第四章二龙抢珠闹天庭 - 古装武侠小说 - 小说

第四章 二龙抢珠闹天庭

灌口水域中，一条巨龙虽是龙头龙身，却是生有平和的面相，歇息在水底沙石上。无数鱼虾在它身旁畅游。一条黑色的蛟精游来，目光贪婪地搜寻，张开大口尽情吞噬鱼虾。鱼虾纷纷逃蹿。

老龙昂起头，愤然说道：“你为何总是无情伤害弱小众生？”

“你管得着吗？你是这里的龙王吗？”蛟精“哼”一声，游走了。

老龙游向岸边，老龙龙头出水，呼唤：“鼠兄弟！鼠兄弟！”

斜坡上一处浅草晃动，泥土松动，拱了起来。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土洞中钻出来，张望。老鼠奔向水边。老鼠后腿着地，前爪对老龙作揖，说道：“平和，是你吗？”

老龙点点头，并不开心的样子。

老鼠便问道：“又是思念你娘了？”

老龙点点头，不语。

老鼠笑道：“你娘活得好好的，几天前我去你家，见你师父在空中招手，许多食品就摆放在你家的桌子上……有你师父这样的仙人照应着，你不必忧愁。”

老龙说：“谢谢你经常去看望我娘。等会我还是想亲自去瞧瞧我娘。我依照师父的教法修习了好几年，仍不能从龙身转换成人身。唉，要是能变换成人身了，就可以进屋去问候我娘了。”

“平和，这修道是要经历很长的过程。别看我是一只老鼠，我也想修成神仙，容易吗？首先要积多少善行才行……哦，等会你去看你娘时，记着动作要放小点，不然又会令许多人民遭难。”

平和望着远处的村庄……落日的景象，屋顶炊烟袅袅，农人耕种归家，六畜牧还。在这日黄昏时分，老龙平和实在按奈不住思念娘亲的情绪，终于起身飞往家乡……就当须角、龙头出现时，水面上一处波浪升起，波涛愈来愈汹涌，顿时白浪滔天。老龙一跃，升腾半空。刹间，浓云密布，天昏地暗，倾盆大雨顿作。巨大一条龙身在阴云雨水中隐约而现。龙身移动，黑云暴雨相随。

村庄里众村人抬头见天上浓云密布，嚷着：“起风了！要下雨了！”可是人们还没来得及奔跑到家，那黑云就笼罩了整座村庄。

一条龙身在阴云中隐约而现，两只眼睛如两大团朦胧红光。

“龙卷风！”

“我看见龙了，尾巴一扫……”

“龙在哪里？”

“在云里。眼睛有铜盆大……”一个人话没说完，身边一棵大树被大风连根拔起来……那人吓得死死趴在墙角处，翻着白眼手指甲陷进泥土里，没再声息。

龙卷风呼啸而来，茅草屋顶被风揭了蓬盖，草叶在空中随风打旋，众人抱头鼠窜，纷纷攘攘找地方躲避，鸡飞狗叫，家家关门闭户。

云中老龙瞥见他的老态龙钟的娘了，她伸出两只老手，颤巍巍地费劲地关门。

他喊了一声“娘——！”

顿时一阵闪电雷鸣。

老龙看见了他的娘，他的娘却没有看见他。“娘，儿子来看您了……”老龙遗憾地呜咽着，眼泪就洒下来了。偌大的一串泪水在空中化为雨……

龙身一转，气流被卷裹化为风……一场疾风暴雨洗刷了这座村庄。龙卷风呼啸而去。

大老鼠蹲在土洞口望着那浓云密布的天空。

老鼠摇头，一声叹息：“造孽！你这个平和啊……”

那村庄里已是一幅惨景：农田里一片被摧折的稼苗。多处被掀顶坍塌的土墙。几十具死尸横陈。死鸡死鸭死猪死狗，随处可见。坐在破门前哭泣的老人们。

天空中，缥缈真人站在一朵云上，向下俯瞰，不禁摇头，叹息：“这个平和啊，又作孽了……不，你的孝心格天，叫我又如何责备你？”

夜晚，胡飞龙所在的村庄大片房屋与参差不齐的树木宛如黑夜中的剪影。远处天空有五色彩云，从半空直达胡飞龙家屋内。奇异的夜景令无数人家开门外观。村人啧啧叹奇。

丁家富家门外，丁家富及爹娘一干人举头张望，新换的家丁、丫环提着灯笼立在一旁。他们也望见了五色彩云，光气袅袅的景象。丁家富说：“是胡飞龙家。”

丁家富爹问道：“真是胡飞龙家？”新来的家丁张望一阵，都说：“真是胡飞龙家。”丁家富的爹娘相视一眼，面色很难看。家丁说道：“听村子里人说，这些日子，每晚有仙人来教胡飞龙练功呢？”

丁家富扯着娘的衣角说：“娘，怎么没有仙人来咱家呢？”

丁家富爹说：“屁的个仙人！一个平常百姓人家，仙人会去么？”

家丁说：“不过，老爷还是注意些为好……”

“什么注意些小心些？我撤换从前的人，再请你们来，就是来听你说这风凉话的！”丁家富爹盯着这伙家丁，摇头。

丁家富娘说：“听说这个胡飞龙很凶……”

“一个女孩子能凶到哪里去。”丁家富爹又对家丁们说道：“我已托人聘得一位法术高超的道人，明日便可来到府中，你等要听从他指挥，我就不信这个胡飞龙是真龙化身……哼，顶多来个什么妖精假冒神仙……”

丁家富说：“爹，明日就打死胡飞龙吧。”

“儿子，有爹在，保准你不会吃亏！”他拍拍儿子的头，说：“不早了，咱们进屋去吧。”

一家丁跑来，“老爷，不愚道人来了！”

一脸精明相的中年道士进来。揖手，“贫道不愚。丁老爷，贫道没有来迟吧？”

“不迟。不迟。行了几十里路，辛苦了！”丁家富爹满脸堆笑，叫道：“快上茶来！”

丁家富与丁家富娘喜孜孜出来，丁家富娘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丁家富爹拿过大红包，塞给不愚道人说声：“见笑见笑。”

“贫道无功不受禄……”不愚道人假意推却一番，便也受下。

这时，胡飞龙的呼叫声从外面传来，

“丁家富，你出来！”

“丁家富快出来！”

所有人都一愣。

丁家富更是扯紧了娘的衣角。

不愚道人说：“是何等人物，如此嚣张？”

丁家富爹：“想必是个妖精罢，所以特请师父设法将她收了去。”

“走，出去看看！”不愚道人拔腿便走。

大门外，胡飞龙正与一群家丁对打。别看只隔几日，胡飞龙已今非昔比，武艺超群。她赤手空拳打得一班家丁走投无路，喊痛叫天。

不愚道人一干人出来站在门口石阶上，丁家富及家人看着不愚道人，一脸得意。不愚道人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儿在此耀武扬威，不觉皱皱眉头。心想：“看来这女孩儿有些本领……我要趁其不备，来个先下手为强。”不愚道人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半空中突起一个迅雷，炸的一声，有七八条小龙现出，张牙舞爪直扑胡飞龙。

胡飞龙住愣了。胡飞龙生平没有与人争斗，也从未施过什么道法，突遭这道人放冷箭变出这些玩意儿，果然措手不及，连师父刚刚才传授的遁法与其他法术一时也来不及使用。

果然胡飞龙被那七八条小龙团团围住，只有抵挡的份。丁家富捏着胖拳头，叫道：“打死胡飞龙！”丁家富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胡飞龙竟然被那七八条小龙打翻在地。

不愚道人大喜，再把手中一弹子举起，喝声：“宝贝，快取她脑袋！”突有一道黑光朝胡飞龙头上飞去。胡飞龙虽然倒在地上，见那黑光飞来，心中一急，一时不知所措，头顶突地一跳，不料一粒丹珠蓦地从口中涌出。一粒金珠往空直上……顿时天昏地暗，雷震风狂。胡飞龙不料从前自己所修成的龙丹蓦地从口中涌出。龙丹既出，她的真身就被引出来，导致这天昏地暗，雷震风狂。一条龙在昏暗的空中，是胡飞龙的面相，却是龙头龙身，黑暗中有万道金光耀人眼目，那是她龙身上的片片鳞甲。

站在门口石阶上的不愚道人及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七八条小龙先是化作小小黑气，再散作一股青烟。青烟散去，那七八条小龙显出本来面目：地上有七八条烂草绳。胡飞龙将龙头朝下看，瞧见下方竟是如此情景。“都道是：人有首领，龙有祖师。这些烂草绳儿的师父是何人哪？不自量力，哈哈哈！……”胡飞龙不由笑了起来。胡飞龙在她的笑声中不知不觉把自己整个龙身显了出来：一条五色斑烂巨龙。巨龙纵身一笑，全躯鳞舞，哗啦啦一阵巨响。原来是龙头一扭，丁家富家那几十间大宅院撞成平地。那丁家富那丁家富爹娘与那不愚道人及众多家丁，已肉血横飞，不见踪影。

巨龙一惊，忙将尾巴一缩，又是呼鲁鲁一阵巨响。挨着那仇家的百十间房子顿成瓦砾之场。

巨龙吓了一跳，忙收回龙珠……

胡飞龙变成小孩原身，站着，周围的树木被震倒，此地已是一片瓦砾场地。瓦砾之下大批人儿压得血肉模糊。

“糟了！”胡飞龙大叫一声。胡飞龙仰望天空，叫道：“师父！刚才弟子发笑，万万没料到闯大祸了！死了这么多的人，整个村子都不在了！”

万籁俱寂。

静得令胡飞龙发怵。

胡飞龙又仰望天空，叫道：“师父！弟子真不是故意的，弟子忘了将身体缩小，那是弟子还不太会运用您教的法术哪！”

万籁俱寂。

“娘，孩儿已为你报仇了！此刻想去看你，却不敢上天飞翔的折腾，再令死人无数……孩儿干脆入到地里去上山拜祭您罢……”胡飞龙摇身一变，一条大龙往地里拱……只见龙尾，一时山崩地陷……

一条大龙从水地里钻出来……变回胡飞龙小孩人身。胡飞龙环顾四周，高山倒塌，到处湿漉漉的，眼前一片汪洋水滩。“啊，糟极了！”胡飞龙大为惊骇，说：“我奠祭母亲坟墓，截断地脉了？又被我毁掉了多少村庄，死人无数啊！”

胡飞龙极目望去，水势形成小小江湾，缓缓向东流去。

胡飞龙万分沮丧，看着水流，自语：“这水是流向东海的……算了，还是赶快去东海好好潜修吧，等着师父来接我。”胡飞龙摇身一变，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巨龙又抖几抖，缩小身子，又抖抖，成了一条中等粗细的蛇那般长短，钻入水中，顺水游去。

灌口水岸边，缥缈真人驾云从天而至。他拂拂衣袖，叫声：“徒儿平和！”水面风起浪涌。老龙游向岸边。

缥缈真人道：“如今你已能转换人身了，为何不换个身形上岸来，免得人类遭难。”

老龙晃了几下……水面平静了。一个英俊的十七八岁男子从水面的上空中升起，腾地跳到缥缈真人跟前。

“师父近来可好！“年少男子呈道士装束，向缥缈真人叩拜，又说道：“徒儿每次去看望娘，都令人民受难……这个，徒儿也知道，所以才潜入深海中精勤修炼。徒儿曾发誓言；功夫不修成，就不再去探望我娘。刚才听师父言，徒儿已能转换人身了，便试试，果然……哈！”平和转下身子，“徒儿真是太高兴了！”

缥缈真人：“现在可以去看望你娘了。”

“当真？”

“当真。”缥缈真人说：“平和，你知道吗？你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平和了，你是一条得道的巨龙。你将会位列仙班，还要为人间作一番事业……”

“知道。“平和恭敬地回答。

“你可知道，你的娘也已不再是从前那样的人了。”

“怎么，师父，我娘她怎样了？”

缥缈真人平静地说道：“自上次你看望娘不久，你娘就去世了……”

“我娘，她死了？”平和大为震惊，继而悲凄地叫道：“娘，你死的时候，我不在……娘，儿子不孝哪！”

“你别急，听我说，为什么你娘死了，师父未要你去见她一面？因为，人已经死了，你兴风作浪地就去为见一个寿数已尽的死人，而令无数尚不该死的人死去，这个道理你懂吗？”

“我懂。”平和哽咽道：“师父，我娘现在在何处？我想去看她……”

缥缈真人：“我已为你娘超度，她已经去到一个好地方。这个地方不在人间，依你目前的法力，尚不能及。如果现要去看你的娘，只是你娘留在人间的一具躯壳而已。”

“躯壳？”平和不解的样子。

缥缈真人：“躯壳你也不懂？躯壳就好比是人的一件衣服，真正的人是什么，就是你的精气神，你的魂魄。”

平和点头，恍然觉悟道：“好比徒儿此时的一个道士身，刚才的一个巨龙身，都是一个躯壳啊！”

缥缈真人又问道：“现在，你可还想去看看你娘的躯壳？”

平和摇头。平和眺望远处，心中仍若有所失。

缥缈真人说道：“你尽可眼望虚空，对着虚空向你娘问安便是。”

平和：“我娘能否听见、能否看见我？”

缥缈真人点头，说：“心在，即一切在。”

平和对着天空大声呼喊道：“娘——！不孝儿子平和拜见您了！娘，你要好好的……等儿子成就了，就会来看望你的……”

平和安静了，与缥缈真人对视。平和：“师父，您来找我，就是为这件事吗？”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缥缈真人对天空招手，一朵白云飘落下来。“今日我带你出去转转，见见世面，还要去见拜会你的师伯……”说着，缥缈真人牵起平和的一只手，两人腾地飞上云朵。

胡飞龙闯祸以后，十多年过去了。她潜入东海，坚守师父火龙真人的教训不再干预外事，专心用功，而今功夫已经练得十分纯熟。那日晴空里丝丝白云，东海水面上，一条五色斑烂的巨龙探出龙头及一截龙身，那是青年胡飞龙的人面龙身。龙头、龙须、眼、鼻、口，清晰，巨龙的两根龙须在空中摇晃，猛烈摆动，化为两道光芒。两根龙须练成两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头轻轻摇晃，两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变长，长长……龙头轻轻摇晃，两柄寒光闪闪的长长宝剑缩短，短短……变成寸许长。龙头轻轻摇晃，两柄寸许长的宝剑，一下子藏入鼻内。龙口张开，一粒龙丹吐出，顿成一股熊熊烈焰……龙口张开，一股冲天水柱被吸入口中……

这条龙缓缓游来，龙头及一截龙身伏在岸边，它有些垂头丧气，显得没精打彩，自语：“我潜入东海，待罪练功过了十多年了，至今也不见师父来，也不曾有什么治罪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师父不要我这个弟子了？果真如此，我胡飞龙便再用几百年苦功，也不能位列仙班膺受敕命。唉，我只能眼睁睁地瞧那西方老龙昂首天外，得意洋洋。嗨，那真是羞死我也，气死我也！”那龙稍稍挪动身子，水波震荡……“这如此沉闷的日子真难熬……嗯，何不化个人身去岸上走走，或许能得些师父的消息……”

龙身扭动一下……

一个眉目清秀二八芳龄的道姑（青年胡飞龙）站立在岸边。她肩背宝剑，手提拂尘，张望四周。

胡飞龙行走在一条乡野土路上，并无心情顾及大好风光。胡飞龙走到一处集市，只见此处行人熙熙攘攘，尽是买卖的商人与入市买物的农夫。各市行业：盐茶布匹，米粮菜蔬，肉鱼禽蛋，熟食生冷……吆喝声，讨价声沸沸扬扬。胡飞龙看着听着，觉得没甚意思。胡飞龙便随便走走，人渐稀少，不觉走出市外。

郊外阳光灿烂，已是暮春光景。莺飞草长，山花簇簇红似火。胡飞龙走来，她觉得这里好玩多了，转个圈儿，不由叫道：“太美了！”她东张西望，瞧见山坡高处有几株青翠松柏，有块形状异样的大石头。胡飞龙一溜小跑奔去。她坐在那大石头上，躺下，又坐起。她欣赏一会天然景色。忽见山下两个行人，一老一少，一先一后地走着。胡飞龙不由注目起来。

这两人身著道服，皆神光奕奕，举止潇洒。这一老一少两个道人正是缥缈真人和年轻的平和。

老道说：“徒弟，前去便是淮城，你且在那里等我。我去会同你师伯再来找你。你的性子不好，万事可要忍耐，切莫拿出那粗蛮的脾气来，万一又闯大祸，那就麻烦了。闯祸越多魔难越深，若是将来一再历劫，也是该你自己受罪，别人可替代不了你。明白么？”

“知道。“平和恭敬地样子，“师父，你放心去，弟子再也不敢闯祸了”。

胡飞龙盯着那老道看，心想，你要去那里？只见那老道张口一笑，其身容都不见了。这一眨眼儿，那路上只剩了年轻的小道一人。胡飞龙一惊，不由说道：“咦——，这老道的道行不在我师父之下！今日既然有缘遇见，就上去结识结识他们，说不定他们会知晓我师父的消息呢。”

“使个缩地法吧，上前去打探我师父的消息。”一眨眼儿，胡飞龙就立在离那小道平和的面前。胡飞龙只走了三步，便到了平和跟前。

平和见胡飞龙如此情形，不觉愕然。问道：“你这人打哪里来的？怎么没见你的来处？”

胡飞龙笑道：“这有什么稀奇，方才望见令师才是真有道行的高人，我实在景仰，特地过来请问一声，并要请教小哥高姓大名，贵乡何处？”胡飞龙显得十分客气。

平和并不搭话，只不住上下打量她。

胡飞龙被他打量得好笑起来，不觉失口道：“你这小哥，大概不大出来结交朋友吧，所以连见面交友的人情道理都不大懂得。”

平和急了，大呼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妖精？也不问问我的年纪，我比你曾祖老太、头代祖先还大个十倍百倍呢！你敢称我小哥……哼，我因守住师戒，才万分忍耐，不肯和你计较。你竟不知死活，当面恼人，看是谁有道理？”

胡飞龙一怔，心想：“我从篾龙修成人身，再变龙体，至少也有一二千年，与那普通人类相比，委实长个十七八辈，不为过分……”胡飞龙忽然大笑道：“小哥，你这话是该我来说的，不错，你打量一下，我配不配做你的头代祖太太？哈……”

不料这平和也和胡飞龙一般，意气十足，禁不住狂呼，笑道：“天下原来真有这等不知长幼、不识进退的狂妄女子。不要走，吃我一戟。”说时平和不知从何处变来一支长戟，举戟向胡飞龙劈面刺去，嘴里叫道：“试试你老祖宗的法宝！”

胡飞龙见他攻来，当然不让，抽剑应战。

山脚路上，两人对战。才一交手，都觉对方的家伙有些份量，彼此有些吃惊。各自退让一步，对视。两人都不敢轻敌，各自施出全力拼命刺击。一来一往，战了二十几个回合。

平和杀得性起，纵身一跃起在半空，喝声：“小妖精，瞧，祖宗的宝贝来也！”

胡飞龙抬脸一看：一粒红珠骨碌碌滚着。霎时便有万道红光向胡飞龙身上扑下，把她围在红光之内。胡飞龙只觉得浑身如火烧一般，渐渐热不可当。“热，热热，热死我了！”

胡飞龙大怒，喝道：“好小子，怎敢寻祖太太开心！就你有宝贝，难道别人就没有宝贝么？”胡飞龙张口喷出自己的龙丹……一粒金珠。立时满天金光，将红光敌住。

二光相斗，天空中全是这金红之光，来来往往，闪闪烁烁。

平和和胡飞龙如此两条巨龙相斗，可不得了！就令下界众生遭殃了。无数人民先是感到好奇，仰头观望天空，十分惊讶……只见天上金红之光，来来往往，闪闪烁烁，太阳、云霞已被这金红二光掩住，显现不出来。

“这天上怎么啦？”

“太阳被谁吞掉了？……”

“快躲呀……”百姓见到如此天象，都惊疑害怕……纷纷嚷嚷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吓得丢下农具纷纷跑去。不少人闭门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剩下些被大人死也拉不走的孩子，与一些爱看稀奇热闹的年轻人，仍在仰头观望天空。

天空中，胡飞龙与平和（人面龙身）仍在对战，不分胜负。

胡飞龙心想：“这红珠是什么东西，居然与自己的龙丹有同样的力量？不如用个法术将这红珠子抢到手中，玩玩！” 胡飞龙抿嘴一笑，暗中念动真言……伸手向那红珠一招。红珠应咒而至。红光渐渐散了，红珠落在胡飞龙手中。胡飞龙先是大悦，继而笑容就僵住了，因为自己刚才所发出的那金光也变成游丝一缕，飘去了……胡飞龙不由得吓一大跳……

平和手中乃是胡飞龙的金色丹珠。

两人对视，又望望自己手中的珠子。

两人相斗虽不分胜负，好笑的是，两人各自的宝珠却交换一下去到对方手里。物各有主，不是自家的法宝，怎会使用？……这时两人都懊恨起来。

两人怒目相对。

平和火性发动，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大龙，头尾相去三十多里，两只眼睛乌溜溜瞪着胡飞龙。

胡飞龙见此情状，心想：“哎，原来你也是条真龙！咱们是同类，干吗要打斗？……”哪容胡飞龙多想，巨龙张着血盆大口奋力向胡飞龙飞扑而来。胡飞龙慌忙摇身一变，变成一条五色大龙，扭身入云中……

在人间，一些眼尖的人看出了天空中这场格斗中的精彩部分，不由狂呼大喊起来：

“龙！龙！”

“二龙在抢珠！”

“天上二龙抢珠！”

天空中一条五色大龙又从云中钻出来，就在一条金色巨龙旁边。

两龙相见，互相盘旋，翻腾。双龙恶斗。大片青天弄得忽明忽暗。

天上忽明忽暗，风起云飞。

人间屋顶纷纷震垮，人们吓得闭门焚香，磕头礼拜，祈求平安。

天空中，一条五色龙和一条金龙苦战，拼命相持，谁也不肯罢手。

双龙相斗便向上飞去……云霞向后退闪而去，隐隐现出天界琼楼玉宇。

天界通明殿外一位年轻司花女挽着花篮娉娉婷婷走着，一位年轻的男司香吏捧着香走着，二位天人相向而来。两人都欲进入殿内时，相遇，不由相视一笑。

通明殿内，殿角处陈列着贵重器具：三角鼎、四角鼎、弯形钺、斧、戟以及各式大小形状不一的宝瓶等。殿堂案上摆有花瓶与香炉。

司花女换下花瓶里的残花，放进新采的鲜花。男司香吏拔去香炉里的残香，插进新香。两人不声不响地工作，然后默不作声出去。

在灵霄殿门外，司花女和男司香吏又同时出来，不觉相视一笑。

司香吏：“鲜花不多了，这几朵花，干脆就插在你头上好了。嘻嘻……”

司花女“这怎么可以？”

司香吏：“怎么不可以？这花好香……”

司花女瞧一眼花篮，花篮只剩几枝花。

灵霄殿内，玉皇大帝升座殿上。一仙官进来，展开一轴纸卷，说道“陛下，万寿盛筵现已准备停当，这是举办万寿筵各等礼品器物以及食物的清单，王母娘娘特此交待，恭呈陛下过目。” 玉帝接过那轴纸，略略看后，将其放置一边，“朕知道了。”挥那小官离去。

一位老年仙官正与众仙官谈论些什么。

玉皇大帝：“李长庚！”

那位老年仙官太白金星李长庚出列。

玉皇大帝：“你刚才与众仙官在谈论什么？”

李长庚奏道：“微臣因陛下万寿，群仙当来庆祝，此事盛大……只是有些担心忧虑……”

玉皇大帝：“有何忧虑，说来听听！”

李长庚：“微臣曾在八景宫听元始天尊与太上老君论劫，预言今年通明殿上有小小灾变。”

玉帝：“哦？”

李长庚：“陛下领袖万仙，主持劫运，纵有灾变，何能惹及通明殿？微臣觉得此二仙言之迂腐，所疑之事，从何而来？陛下不复有虑。”

玉帝笑而应之：“那倒也是。他们还曾有何预言？”

李长庚：“他们议论，下界人间不久将有洪水大灾，人畜淹没在亿万以上……”

从殿外传来“咣啷”声响，众仙官一震。“外面发生何事？”玉帝不悦。

灵霄殿门外，司花女对司香吏说道：“这是专共灵霄殿上的花……不够了？我可再去采些……”司花女摆弄花篮，不料将身旁的一只大玉瓶弄翻。“咣啷”一声响。玉瓶翻倒，碎片一地。值班仙官带领几个兵丁跑来。司花女十分惊骇。值班仙官指着地上，喝问道：“怎么回事？”

司香吏：“是我不慎打碎了。”

值班仙官进来禀报：“报告玉帝，殿外一名司花女和司香小官将一只玉瓶打碎了。”

玉帝问：“可是殿门外右边那只？”

值班仙官：“正是。”

玉帝说：“糟糕，这是王母娘娘的心爱之物，见朕也喜欢，特地送过来在此摆放几日……”

值班仙官：“要不要将此二人叫来问问……”

司香吏司花女低头进来，跪下。

玉帝问道：“是何人将玉瓶打碎？”

司香吏与司花女都说是自己。

玉帝示意值班仙官训问。值班仙官：“一只瓶儿碍你们何事了……玉瓶到底是谁打碎的？”

司香吏：“不关她的事，是我同她开玩笑，才不慎将玉瓶弄翻的。”

值班仙官说道：“开玩笑？这是在天界哪，天界不同于人间。连做人都知道要循规道矩，要修身养性，要培育良好的品德，这种人才能升上天界的。所以在此怎能容你等随随便便苟言玩笑？你等这种表现，就跟下界凡夫俗子差不多了……”

司香吏：“我是随口同她开个玩笑，心中并无一丝淫邪之意。”

司花女低头不语。

“这样吧，”玉帝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司香小吏嘛，朕罚你十世投生为人，守戒修心，修好了，再重回天界。在人间你要恪守人道，不得嘻戏女人……”

玉帝指指司花女，说道：“朕也罚你十世投生为人。”

玉帝又道：“值班仙官，你将这司花女送去王母娘娘处，由她发落下去人间。”

司花女衣袖掩面，啼泪。

玉帝：“值班仙官，送他们下凡界去吧！”

司香吏一边离去，一边赌咒似地叫道：“我在凡间保准不会碰女人一根手指头，我绝不会……”

玉帝看着离去的司花女与司香吏摇头。玉帝叹息一声，乃问道：“李长庚，刚才你说什么下界人间不久将有洪水大灾……”

李长庚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老君说了，幸有应运圣人已经降生人间，不久当应下界圣主之命，出任首辅，届时水陆两界，重新厘订界限。将来即任治水之事嘛，那水中之事须得两条有术有才的神龙，方能治制得下……”

“啊，什么腥臭味？如此难闻！”玉帝皱眉头，耸鼻子。

难闻的腥臭触入所有仙人的鼻管，众人不约而同地说：“难闻！真难闻！”

玉帝朝外望去，道：“似有什么妖气上冲宝殿？”

李长庚：“微臣出去看看，查明妖人，即行奏陈。”

南天门外，彩云朵朵。李长庚从南天门中出来，推开云头，向下一看：一条五色龙和一条金龙正在苦苦相拼，都打得头破血流，鳞飞甲裂。两条龙已打昏头了，不向下面降落，反而逐步上升。

李长庚按剑喝道：“孽畜不得无礼，抬头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如此撒野？”

二龙不觉吃了一惊，都停住一望，见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在云端大声训斥他们。云霄之中隐现琼楼玉宇。二龙出现人面龙身。二龙从未上过天庭，便嘀咕：“谁知是何王国？……”

二龙并不惊惧，说：“啥地方？咱们就来不得吗？”

李长庚喝道：“孽畜！还不快退下去！”

“老奴才，怎敢无礼骂人！”金龙说。

五色龙说道：“我们自打自，与你何干！”

金龙大怒：“你这老儿口出狂言，我俩却先收抬你……”

李长庚：“喂喂，你们怎会如此无理？……？”

二龙竟然对视一眼，化敌为友，也不听李长庚分辩，齐朝南天门飞舞而来。

吓得李长庚回身飞跑。

李长庚跑进灵霄殿内慌忙奏道：“下界有两条妖龙造反，如今已杀进南天门了！请陛下快快发兵防守！”

玉帝大惊，道：“什么妖龙？怎么一向也没听人说起？如今该宣谁前去除妖？”

一语未了，猛听殿外不远处大风响起。风声夹着呼声：

“快把那老头献出来，便饶你一国性命！”

“我们做起法来，一时三刻淹死你们全国！”

玉帝大怒：“既然妖龙已至，快宣旨：把守天门，各将率兵挡住关口！邓、辛、张、陶四将，阻止妖龙！”玉帝又道：“李长庚，快去灌口召二郎速带天兵来降妖！”

通明殿外，一条五色龙和一条金龙正张牙舞爪，口出狂言。邓、辛、张、陶四将，各执兵器赶来攻打二龙。二龙大怒，使出浑身神力，二龙头撞殿廷，尾击天门，身子一扭，把邓、辛、张、陶四将摔出几百里外。天空中，邓、辛、张、陶四将在云中翻斤斗下坠一阵，又慌忙起身，驾云上行。

天崩地裂一声巨响，通明殿一角，一座殿角坍将下来。露出殿中陈设的许多贵重器具，七坍八倒、四分五裂。

二龙仍在口口声声寻那老头，还不送死来！

灵霄殿内，玉帝龙颜震怒道：“朕枉为天上之主，统辖三界文武万仙，如今妖龙造反，竟敢打上通明宝殿，毁损殿廷，也不见一人与朕分忧，岂不羞死愧死也！”

众侍从仙官，面红口噤，相向无言。

玉帝左右的八大仙官一齐叩首，表示愿出殿驱赶那两条妖龙。

通明殿外八大仙官一排儿立着，高声唤道：“你们两个，因何事由反上天庭？快请一一讲明！”

二龙这时已变化成人身，平和与胡飞龙一愣：天庭？“此是何地何国？”二人问道。

一仙官道：“此是天界通明殿上，玉帝所居处。”

二人惊愕。

仙官道：“天庭乃玉帝所居之处，岂容尔等如此狂野放肆？今玉帝有旨，怜尔等修行非易，若肯悔过伏罪，还可原情一二，如再狂妄执迷，只怕天兵一至，骸骨成灰，尔等却不枉费了千年功行。”

二人仍将头昂起，不肯服输。

胡飞龙：“我等从未来过此地，并不知此地乃天庭玉皇大帝殿上……我等相打，也是一时意气上来，不知怎地就打到这里了，实非有意大闹天庭。”

平和：“我等实非有意大闹天庭，都因一老儿惹起，他无端辱骂我等……所以我等才齐心合力，要将那老儿捉来，沉于东海之中，饱鱼虾之腹。”

胡飞龙：“不料那老儿一进此地，就不见出来……如今我等知罪，不敢再有妄为，所以请大仙官代求玉帝恕以不知，赦其大罪。”

仙官问道：“尔等出身何处？如何得道？统统讲明！”

二人对视，面面相觑。

“这个……这个……”二人皆不肯说出来。

胡飞龙对平和说声：“快跟我逃去东海！”

二人一扭身，化为二条小龙，卷起云海一片，二龙不见踪影。

八大仙官走进灵霄殿里来，奏道：“陛下，经查明两条妖龙为一桩小事意气斗闹，不足为虑。只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出身、修道年代与潜修地方……现已逃至下界去了。”

玉帝：“凡修道之人必有师父，两畜师父是何人，等李长庚回来便知，到时朕去找他们师父来，治以应有之罪。”

东海上空，二郎神等一群天兵天将追赶着二条小龙。二条小龙从天而降，正要一头钻入水中。

二郎神按定云头，慧眼向下一望，叫道：“两妖龙休想往水底躲！”

二郎神使个定水诀向下一指，水合海成冰，宛如铜浇铁铸一般。

二条小龙不得下去，抬头一望，瞧见了二郎神。二龙一齐大怒，各现人身，手挺宝剑腾空而上。

二郎神展开画戟与平和、胡飞龙相斗。战有三十回合，两人渐渐支持不住。

胡飞龙先现龙身，向东飞逃。平和随即现龙身，也跟着逃去。

天空中，二郎神率乒苦苦追随，眼看相去不远，二郎神袖出二枚神弹，二郎神一手提一枚神弹，撒手掷去。二郎神道声：“着！”

两道金光落在两龙头上。

“轰”的一声，两个龙头都着了一下，火星四冒。两龙疼痛，扭着，几乎跌下云端。

“咦——，尔等竟然受得住？我这神弹，无论打妖打人，弹一着顶，没有不死的！”二郎神又叫道：“妖龙，看我的飞剑！”

二郎神口一张，一道白光突地飞向两龙。

半空中顿然冷气嗖嗖，寒风凛凛。两龙都打个寒噤，像是有些熬不住了……

白剑光刚近龙身……“轰”的一声，满天忽起一层红光。

红光把二郎神的剑光逼退二十多里。红光中有人喊道：“二郎且慢！……”红光中现出两位神仙。二郎神一愣，按住云头停下来。

两条小龙趁机下窜云层，去往人间。

乡野有一片小丘岭，土地、草丛。两条小龙一前一后降落到一棵柳树旁。两条小龙摇身一变，平和与胡飞龙现出人身。

胡飞龙：“你干吗老跟着我？还想打架？还想闯祸？”

平和摇头：“你把龙丹还我！”

“龙丹？”胡飞龙说：“那我的龙丹呢？”

两人各自伸开手心。

一粒金珠与一粒红珠在空中交叉飞过。两人将属于自己的龙珠马上塞入口中。

“我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但愿后会有期。”平和说罢，转身便走。

胡飞龙叫道：“哎，你要去哪里？”

“灌口。”平和变身成一条小龙，腾空而去。

“灌口？难道他就是那西海老龙？……”胡飞龙脸红了。

她耳边回响师父的话音：“……缥缈真人的徒弟是西方灌口老龙，哦，它将来便是你的夫君……怎么会是这样？他果真要做我的夫君，这该怎么办哪？”胡飞龙眼望苍天，有些悲怆地叫道：“师父，你在何处？……”

天空中，两位神仙站在二郎神面前。

二郎神忙揖手为礼道：“缥缈、火龙两位真人从哪里来？看来这两妖龙不该今日丧身？”

火龙真人笑道：“是不该今日丧身，所以我俩才及时赶到……二郎还不知道我俩和这两龙有大缘分吧，”他指指缥缈真人，说道：“缥缈师弟为了那孽畜，已在贵治灌口来回好几次了。”

二郎神恍然道：“哦，这畜生正是灌口那妖龙么？听说有一个什么仙人度它出世，原来就是缥缈道兄哇！那你们也太爱管闲事，你俩可知它每年在灌口大闹一次，害死多少人民？可知它们今日大闹天宫惊动玉帝之事？”

火龙真人笑道：“他们从未上过天庭，怎知那是通明殿呢？”

缥缈真人叹息一声，说道：“提起灌口每年大闹一次这事，倒也着实令人可怜。我那徒儿平和乃是人之灵龙之丹混合而成的，性情十分朴质，又十分孝顺。我虽将它禁在海底潜修功行，谁知它孝心不泯，每年逢它娘的生日，必要前去看望……谁知它龙身又大，弄得民不安宁……”

“哦。”二郎神：“如今玉帝大怒，派小弟前来捉拿它们治罪，两位仙人怎么讨情？”

火龙真人：“我讲与你听，此事乃定数使然，玉帝受些惊吓免不了的。至于那两孽畜嘛，将来自有报应。横竖一切都有老君祖师作主，玉帝那边自然有他老人家代为解释，决不叫你二郎为难。”

二郎神：“即然如此，我便收兵回天缴旨去罢。两位道兄和老君祖师万不能言而无信，害我受罪。”

两位真人：“不会，决不会！”两位真人相对一笑。

缥缈真人道：“有了这两怪物，你我倒多出一重责任来。”

“我那徒儿还好，性子并不十分暴躁，究竟雌性的东西比雄性的要好些。

火龙真人又说：“我问你，既把平和带到东海了，就该静静地等我到来，将他们阴阳配合，送入海中就是，为什么将它丢下，弄得他俩各不相认，闹出如此大事来？”

缥缈真人道：“师兄，我倒是一番好心，先去看望你……”

“得了，还是去将各自的徒儿找到再说吧！”两位真人说着话，驾云而去。

八景宫庄严、幽静，奇花异草，怪鸟彩禽环绕。一个看门童子正在与禽鸟逗趣。白鹤童子生着一张清秀的脸，人足，却长着一双大翅膀。

李长庚因奉玉旨，不敢贪看景物，一步步向宫门急行而前。

宫门前，白鹤童子相迎，笑道：“祖师早晓得你这老道一定要来的。”

李长庚骂道：“孽畜不得无礼，快去通报，说我求见祖师爷。”

白鹤童子说道：“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才骂了人家孽畜，吃了大亏，几乎连累玉帝不得安宁，又来这里骂人。你有面子来，你自己进去见我祖师好了，用不着我这孽畜替你通报。”

白鹤童子赌气坐在岩石上，撮口呼鸟。一声甫起，百鸟齐来，红的绿的、白的黑的、大大小小、雄雄雌雌飞下来一大群，拥住白鹤童子围成圈儿，白鹤童子动一动，众鸟也跟着往来围绕。白鹤童子自寻开心，再不理那李长庚。

李长庚看一会，不觉好笑，心里说：“你瞧，这孩子如此没道理，如今正要用得着他的时候，少不得赔他个礼，见了祖师回来，却再同他说话。”于是李长庚上前一步，陪笑说道：“老弟，笑是笑，玩是玩，正经还是正经。你可知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了甚事？乃是玉帝有旨，着我前来请教祖师的。等会误了大事，不但我一身受罪，祖师要晓得了，老弟你面子上也许不大好看。快快替我通报去吧！”

“呸！”白鹤童子：“别拿你的玉帝来吓人，我这里只晓得祖师，凭你有天大的面子，我要不通报，哪怕玉帝亲自来，也见不到祖师，休说你这老头了。”

李长庚陪着笑脸，又说：“你这孩子，越发胡说了。今日总算我来求你，赔你一罪如何？”说时真向白鹤童子打了一躬。

白鹤童子咯咯笑起来：“你这老头怎么如此不中用，一吓就吓成这个样子。看你那可怜样儿，就替你通禀一声吧。”

白鹤童子立身举手一挥，群鸟四散，他一跳一跃进去了。

李长庚兀自摇头，叹息：“祸从口出！祸从口出……随口说一声孽畜，也是骂人，也是不尊重啊……看来这些畜类来日方长，都是有造化之物！日后定要管好自己这张嘴，不能倚老卖老。”

白鹤童子出来，向他一招手，道：“老头来罢！祖师着你进去呢，元始天尊爷也在此。”

李长庚整整衣襟，随白鹤童子进去。

八景宫内，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正在下棋。

李长庚恭谨进来，对二位师爷叩头礼拜。

“快起来！”老君笑道：“你不是来查那两条孽龙的事情么？”

李长庚“正是玉帝旨意。”

老君道：“这两条孽龙是我派弟子火龙真人与缥缈真人将它们收度起来的，初得人身，便列仙班，原是我的特殊恩典。不过野性未驯，礼仪不习，而且未登天府，也竟然不知灵霄宝殿通明殿是何地方。凑巧你口舌之间触了它们怒气，所以闹出一场大祸。虽然如此，也是数有所前定。玉帝该在此时要受一场闲气，遭一重虚惊，也算小小一桩劫数。”

李长庚点点头，问道：“这两条孽龙应将如何惩治？”

老君：“下界不久有洪水大灾，虽幸有应运圣人降生人间，但必须得此二龙辅助协力才行。这两龙已不是世间凡龙，而是有法术的龙神，且一雄一雌，还有因缘之分，将来匹配夫妻，诞育龙种，为东西南北、大小内外、各海之主，辅助人君，受命上天，保四海平安，妖精匿迹，虫鱼之类各逐其生……”

李长庚：“哦？”

老君：“现在却正是要用着它们建功之时，暂时可且由它。至于它们的罪孽，将来仍不免有一种报应，此时不必预言。你可回去上复玉帝。”

元始天尊说道：“事已过去，就不必再说。”

李长庚点点头，又问道：“玉帝因两龙闹事，天府诸仙竟无人收伏得住，为此圣心不怡。特请祖师派门下有德行神通的大仙，前去襄助天政，保卫天庭。”

老君笑道：“我门下诸仙各有职事，且与玉帝无缘，怎能做得他的辅弼？玉帝因两龙闹事，因身边天将不力，愈发着急要招辅人才……”

元始天尊忧虑地说道：“但玉帝身边甚少道德才能之人士，也不是事。”

老君：“我早替他算定，该于三千年内，连收八大金仙，由他们前去辅弼玉帝。看来，这八大金仙却是因两龙闹事而非成道不可啊！因果、因果，无因不成果！”

李长庚吃惊道：“三千年内？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老君：“人间三千年，天上弹指间。只要他们在人间一出世，须得我陆续派人收度，成其正果。你等也须随时随事听我指使，或居天府，或在凡间，扶助他们陆续成道。”

李长庚不解，又问道：“难道这八大金仙目前一个也未出世么？”

元始天尊捋捋胡须，问：“是否有一司香吏与司花女被逐出天庭，下凡人界了？”

李长庚：“是。才不久的事。”

老君笑道：“等着吧，这司香吏与司花女将是可造之材，哈……”

元始天尊也跟着笑起来。

李长庚不解地望着他们。

老君指着元始天尊，对李长庚说：“刚才忘了，这八大金仙中有一个已经出世了，那是与天尊有缘的……”

元始天尊笑道：“是已经出世，不过未成人身。我将派弟子文美真人去收度它，看来它可是这八大金仙中第一个成道者。”

老君：“元老。算是元老。”

元始天尊笑道：“不过，这个元老目前只是一只老鼠……”

李长庚吃惊：“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