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田螺精报恩 - 古装武侠小说 - 小说

第六章 田螺精报恩

八景宫内，太上老君端坐上方，龙火真人、缥缈真人及平和跪在下方。

太上老君抬手示意他们请起，二位真人起身于侧边盘坐。

“我将那老蛟压在大山底下，不也是为人间除了一大害么。”平和低声说道，仍跪伏着不敢起身。

白鹤童子进来禀报：“祖师，二郎神求见。”

二郎神气冲冲进来，一眼看见平和，大声喝道：“平和老龙，我到处寻拿你，你却跑到这里来了！”

火龙真人阻止道：“二郎兄，如此大声嚷嚷，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二郎神一愣，立即跪拜太上老君，“祖师恕二郎无礼，只因这老龙与那老蛟一场恶斗，令灌口人民受难不说，而且海水大半被这老龙王填平了，现在那灌口地区水域已经三分之二变为陆地，这人间沧海桑田既可随时变化，连我也没有主权了，这事不追究不行！”

太上老君指指平和，说道：“你看，他不是来请罪了吗？”

二郎神：“不成！就算他是你的徒孙，你也不能袒护他！”

缥缈真人与火龙真人有些紧张地互望一眼。平和更是不敢起身抬头。

太上老君笑道：“我怎会袒护他？纵容他？他行了恶，自然会有报应。该千刀万剐，该下地狱，自然该他自己去承受，你我，包括他的师父，谁都不可能代替，对吧？”

二郎神点头，态度好转一些。

太上老君说道：“这报应到来，有个时辰，你急也没用，他躲也躲不掉。善恶都不会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二郎神又点点头，神情变平和了。他问：“那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太上老君：“目前玉帝在天庭急须金仙辅助，有八位大罗金仙在三千年内陆续成道，而这其中之人之事，少不得这龙王平和的帮助。还有现在人间正当三皇治世之时，可是水患凶猛，亟须这龙王平和相助，分司治海之责……”

“啊，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材哩！”二郎神蔑视平和一眼。

众人都笑了。

缥缈真人：“那老蛟也实在可恶……”平和：“这毒蛟惹害，压死也不为过！”

太上老君示意师徒二人闭嘴，又对二郎神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皆有气数运行。所以，平和他遭报应之时，当在三千年以后。”

“哼，让你这龙王捡了便宜！”二郎神问道：“祖师，这灌口大半已成陆地，人民何处取盐，如何生存下去？”

“你来，你们都过来，”祖师取出一张毛边布纸，铺于案桌上。

所有人，包括平和都围拢观看。那张毛边布纸上画着地形图。

祖师指着某处，说：“这是灌口一带，从陆而海，由海而陆，沧桑之数皆有前定。移山倒海事情果属鲁莽，究竟也不算平和的大罪。现在该处陆多水少，而且距海太远，人民得咸不易。”他转向平和，说道：“平和，你可去凡间会同世主，在灌口地区用法设造盐井一所，并在盐井旁设下一座火山，以便人民生活取用。顺便还有一人该在那时得度，到了那里，你自能知道。”

众人点头。

太上老君指着某处，说：“这是黄河一带，人间的水患就在此处。何处该疏浚，何处该改道，都已一一标明清楚，到时可持此图会同凡间世主参阅备用。”

太上老君卷起那图纸，要交与谁。平和伸手欲接，祖师的手缩了回去，乃说道：“此时还不能交与你这莽撞之人，”太上老君将那图纸交与火龙真人。并嘱：“会同凡间世主时，尔等二位师父定要陪同而行……”

二郎神告辞。太上老君笑问：“气可消去？”

“二郎已深明大义，气早消了。”二郎神离去。

四人相对盘坐。太上老君告诫道：“修道不易啊，成道更难，人人都想成道。你平和，那化成蝙蝠的老鼠，还有那老蛟龙，都在修道。最终会修到什么程度呢？”

平和：“是啊……最终会修到什么程度呢？”

“这个问题实在重要，”太上老君笑道：“最终会修到什么程度，在于最初的心思：若良善、若助人、若诚恳、若耐劳；若凶恶、若嫉妒、若贪嗔、若邪淫……若是所发的心念是对的，行为必正。若心思是邪的，行为必错。若是邪的错的，再三地错下去，就会误入邪道了。最终便与正道南辕北辙，相去千里。”

平和问：“那邪恶的又会是如何结果呢？”

太上老君：“那就会坠入轮回之报，恶行严重的，或许万劫不复，下场十分悲惨。”

“噢？”平和不由一惊。

蝙蝠飞来，落在西歧山洞口处，摇身一变，成为蝙蝠少年。蝙蝠少年进山洞内叩拜文美真人。

文美真人：“既知受香火已满，能及时赶回来……不错，也没有冲动意气用事，不错！”

蝙蝠少年起身与师对坐。

蝙蝠少年问：“徒儿以后该如何办呢？”

“你向道心切，既已将自己交与师父了，师父当然要为你操心安排，”文美真人思索一会，乃说道：“你得转生人道去修炼，方能成正果……投生谁家好呢？嗯，时机尚差那么一点。你不如留在此处休息片刻，待我再择机行事。”

蝙蝠少年叩谢师父的安排。

河南嵩山下某村庄，曾遭遇洪水，此是大水初退之景象，一片泥泞。村人重返家园，清晨雾气湿重，浓浓的雾气中，已有村人拾掇农田，清扫门前淤泥。地势较高处一所简陋的民居门前尽是淤泥，不见有人打扫。一个名叫孙杰年轻男子挑了一担青菜，赤足踩着稀泥走来，将担子停在大门口。隔壁人家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妇，正在清扫自家门前淤泥。孙杰叫道：“刘大爹，刘大妈，你们也回来了？”

刘大爹说道：“孙杰，山上湿气太重，咱年纪大了受不了，光这，也就罢了，那山上虎狼狮豹见人就扑过来……”

刘大妈：“东头的老李家两小娃子坐在树下，被一群豹子撕吃啦，老李去寻野果子回来，只瞅见一地骨头渣。”她揩揩眼泪。

“啊！”孙杰叹息：“我们逃水灾，奔高山遇野兽，成天又急又累又怕的，我娘已得了风湿病，病得不轻，昨日我就背她回来了。见家里什物器具被漂流不少，她心中难过，今日已起不了床。”

刘大妈：“老天爷，这里经常发大水，咱们真没法活了……”

“刘大妈，这些菜，你家就留着吃吧。”孙杰：“后山菜园里的菜被水冲的给漂起来，还好有一些没被冲走。我捞起来这些，留点自家吃外，其余可去城里集上卖个好价钱呢。”

孙杰送一把青菜给刘大爹，又将一大把菜放在自家门内。他冲里面叫道：“娘，我去把菜卖了，顺便买些其他东西回来。你好好躺着！”

刘大爹叫道：“孙杰，这些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刘大妈喃喃：“这种时候，谁家还有菜吃哇？不少人，已经家破人亡了……”

孙杰高挑着担子，高一脚低一脚地行走在泥泞的路上。

土城门墙处是个小集市。人往人来很热闹。城墙上贴有一张告示，有几人围观。

孙杰已经卖完菜要回家，担子里头装着些日常用品以及其它食品，他轻松地走来。他不识字，瞥一眼墙上那告示，欲行又停下来。他向旁人打听：“那上面说些什么？”

一位年长者：“舜帝求贤人治水患呗。”

所有的人都叹息：

“唉，这水患何时是个尽头？……”

“这贤人向何处求寻？……”

孙杰也摇摇头，走过去了。

孙杰挑着日常用品和食品的担子回来，自家大门前尽是淤泥，不好歇下挑子，只得双足陷在淤泥里，朝门内叫一声：“娘，我回来了！”他身子一歪，晃两下，脚上梗着什么东西了。他忙将挑子搁置门内，弯腰将双手伸入淤泥里。他从淤泥里捞出一只硕大的田螺。孙杰举着那田螺“嘿嘿”笑了：“你这东西，差点让我摔了跟头……”

“儿哪，你回来了……你在同谁说话？”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

“娘，我回来了！”孙杰捧着那只大田螺进来。

孙杰娘病卧在床，一脸病容。两腿沾满稀泥的孙杰举着那只大田螺站在娘面前。

孙杰娘眼睛半睁半闭的，顺口说道：“哦，田螺。儿啊，从山上回来，家中没甚可食的……你就把那田螺煮给我吃了……”

孙杰一愣，手把大田螺放低了。

“儿哪，我饿了。”

孙杰：“娘，我马上煮饭给你吃！我刚买回一些东西……”

“我不要吃饭……想吃田螺……要吃田螺……”

孙杰说：“好，吃田螺。吃田螺。”

孙杰拿着大田螺走进厨房，坐在灶前矮凳上，眼睛看着那大田螺，心想：“娘中年丧夫，从寡居之日起，断荤菇素借以明志，抚我成人。此日娘病重在身，执意要食田螺……我若不遵命，便是不孝；若是娘食了那田螺，便是我害了她！吃长斋之人，无端开荤，也是罪过之事。要是能让娘既食了田螺，又不算开荤就好了……”孙杰的目光停留案板上那些刚买回来的食物上。

孙杰：“有面筋！这是娘最爱吃的……还有生姜，这是可以去湿气的！”

孙杰放下那只大田螺，立马站起来，又朝外走去。

孙杰站在家大门前的淤泥里摸来探去。他摸到张开蚌壳的几只田螺。“死的，死的，全是死的……”他看着那些死田螺，看着看着，竟然出声笑起来。

回到厨房里孙杰死劲地洗刷那些死田螺壳，然后切着剁着面筋与生姜，再将其捣成酱泥，他将面筋生姜酱泥嵌入田螺壳中，做成螺肉模样，然后放入锅里蒸着，又切些青菜熬汤。

孙杰端着两只碗走到娘的床边，说：“娘，尝尝田螺肉。”他扶起娘，从壳内挟点田螺肉喂娘吃，问她：“娘，我煮的田螺好不好吃？”

“蛮好吃的，一抿就化了……”娘望他着笑一笑。

“我困了……”娘吃了几口田螺肉，喝口菜汤，便摇头不肯再吃。

孙杰清理厨房时趔趄一下，差点又被他刚才扔地上的那只大田螺绊倒。孙杰捧起那只大田螺，说道：“又是你呀，我若是将你扔到外面去，你肯定会被人吃掉……”说着就顺手把它放入盆中洗洗，擦净污泥。

一只大田螺，棕黄色里泛出青光，光闪闪……

“你还真漂亮！”孙杰笑道：“你若不嫌弃这地方小，就在此住几天，等晴好了，我寻个好地放你的生。”他随手将那只大田螺丢进了水缸里。

第二天，孙杰端碗走到娘床边，轻声唤道：“娘，你饿了吗？来，再吃一块田螺肉，昨天你说很好吃的……”

孙杰大声叫道：“娘，娘！”娘没动静。

孙杰的娘已经去世。孙杰手里的碗跌落在地，碗碎了，碗里的几只田螺散落在地上。孙杰恸哭起来……

孙杰的娘死后，孙杰的心情一只低落，整日昏睡，黄昏时分爱坐在自家门槛上看天上的落日。那天，天上日落的景象，并不壮观，大片浮云吞噬了并不鲜红的太阳。

刘大妈出来收衣服说：“孙杰呀，还在发呆？”

“唔。刘大妈……”

刘大妈劝他不要太难过，“以后娶个媳妇回来，小两口子有伴，这日子就会快活起来……”

孙杰：“我这么贫穷，谁会来？再说我娘刚走……”

“你在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四十九天呢……”刘大爹站在大门口数落老伴。

刘大妈：“我是说以后的事，我这不是在劝慰他嘛。”

刘大爹：“以后？以后的事谁遇料得到，你又不是神仙……要帮就帮眼前的事情。”

刘大妈瞪他一眼，嘴里嘟囔着进屋了。

“孙杰，这些日子你心情不好，地也荒了。去田里累了回来，家里也没个人煮饭你吃……”刘大走爹到孙杰面前，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个事，邻村我有个远房亲戚，那是大户人家，常年请着长工短工的……你想，你就一个人，图个简单，不妨去他家作佣工，还管顿中午饭呢！去外面干活，散散心，省得在家里愁眉苦脸的。”

“好吧，明天我就去试试？”孙杰站起身，对刘大爹勉强一笑。

第二日清晨，孙杰在厨房内胡乱洗把脸，嗽嗽嘴，又胡乱吃着一碗隔夜冷饭。外面响起刘大爹的声音：“孙杰，快走嘞！”孙杰慌得三口两口扒饭，碗一扔，一抹嘴跑出去。锅碗瓢盆乱七八糟摊着。

刘大爹带着孙杰来到亲戚家，这刘府可是气派，门高宅大，里面还有花园。刘大爹领着孙杰进到刘家厅堂里，那位刘老爷听刘大爹说了孙杰的情况，刘老爷表示同情，看着孙杰，点点头，算是同意让孙杰留在刘府里。

“好好干活！”刘大爹拍拍孙杰肩，刘大爹离去了。

孙杰这天被人领去刘府后院柴房处，孙杰卖力地劈着柴，不会一身后柴垛码得很高。

刘老爷手捏一把茶壶走来，问道：“怎么样？小伙子，还干得来吧？”

“啊，刘……”孙杰笑一笑，说道：“老爷！挺好。庄稼人嘛，就是有力气，什么都干得来！”“呸！”孙杰朝手心吐口唾沫，更加卖力地劈柴。刘老爷笑笑，也不说什么，离去了。

刘宅厨房里膛灶火焰熊熊，大锅中咕嘟、咕嘟煮着什么。一个中年厨娘正在洗菜切菜。

刘老爷走进来，大声说道：“李妈，中午饭一定要让孙杰吃饱吃好！”

李妈问：“孙杰是谁？哦，是不是今日才来的那个劈柴的？”

“这小伙子干活很勤快，今日很辛苦。”刘老爷低声说道：“这小伙子命苦，爹妈都死了……以后，你就多照应点。”

孙杰在刘府干活虽然很辛苦，但心情却变得好多了。孙杰披着一身太阳的余辉，疲乏而归，脸上竟然有些笑容。孙杰回到自己家，进门就迫不急待去到厨房里掀开水缸盖，抓起葫芦瓢舀水，咕嘟嘟喝一阵。孙杰放下葫芦瓢时，很是吃惊……因为所有器物摆放得整整齐齐。锅盖上冒着热气。他顺手下探灶膛里，感到热烘烘的，他缩回手，去揭开锅盖，呆住了。

一钵白米饭、两盘菜、一碗汤，热气腾腾。

孙杰望着，愣了许久。孙杰盖了锅，跑到窗户处，喊道：“刘大妈！刘大妈！”

刘大妈应了一声。

孙杰问：“你是不是来帮我做饭了？”

“没有哇，怎么啦？孙杰，要我过来帮你做饭吗？”

孙杰忙说：“没什么！你不用过来！你忙吧？”

孙杰跑去卧室，翻箱倒柜查看是否有外人，又朝床底下看……根本就没人来过的迹象。他很纳闷，这时肚子很饿，于是孙杰进到厨房，走到灶旁揭开锅盖，端出那些饭菜来，看看，又嗅嗅，不由说声：“真香！”不由分说将饭菜摆放在桌上，狼吞虎嚥，吃个精光。

夜空里一钩新月。孙杰躺在床上睡不着，望着窗外，月华拂身。孙杰自语：“奇怪？何人来过？家里无米又无菜……如此白吃白喝，这可是欠下多大的一份人情啊？”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鸡叫，窗外天快发白。因要去刘府干活，孙杰只得赶紧起床……他检查地上柴禾有多少，故意将锅瓢碗盏弄得乱七八糟，用脚踢踢柴堆，临走时特意关紧窗户。

孙杰腰间系着草绳，别着一把镰刀，手里拿着一根麻绳出来，关上大门，挂锁，他把手里拿着的那根麻绳在门栓与锁处穿来绕去，打结、打结……“一、二、三……九。”他数着那些麻绳结疙瘩。他已走了两步，又回头瞅瞅那锁得很结实的大门，才又走了。

这日黄昏，孙杰披着一身太阳的余辉，疲乏而归。他站在门前数着那些麻绳结的疙瘩，那……根本就没谁动过，他点点头，然后挺费劲地去解那些麻绳结疙瘩，很难解开…… 他只得拔出腰间镰刀，割断那些麻绳结疙瘩……

孙杰走进厨房，见所有器物摆放得整整齐齐。锅盖上冒着热气。窗户紧闭。摸摸灶膛里，柴薪星火尚存。孙杰一下子揭开锅盖，又呆住了。

一钵白米饭、两盘菜、一碗汤，热气腾腾。

孙杰望着，愣了许久。孙杰盖了锅，跑到窗户处，喊道：“刘大妈！刘大妈！”刘大妈应了一声。

孙杰问道：“今日，你是不是来过我家里？”

“没有哇，家里怎么啦？”

孙杰忙说：“没什么！刘大妈，你忙吧？”

孙杰走到灶旁，又揭开锅盖，端出那些饭菜，看看，又嗅嗅。

孙杰把那些饭菜摆放在桌上，这次却吃得很慢。孙杰又惊喜又忧虑，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站起来踱步

孙杰正在刘府花园里锄草。刘老爷领着两个孙儿走来，说声：“孙杰，锄草啦？”

孙杰“趁天气好，赶紧把这杂草除了。”

“唔。你慢慢弄吧，累了就歇会儿。”刘老爷走过去了。

孙杰倚锄，叫声：“老爷……”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啦？孙杰，有事吗？”

孙杰小心翼翼地说：“今日下午，我想早些回去……”

刘老爷：“有事就回去吧。”

于是孙杰更加认真地锄草。

下午日头尚高，孙杰一路小跑回来。他站在自家大门口，浑身汗津津的，扯只衣袖揩揩脸。他轻轻喘气，小心开门，然后蹑手蹑脚进屋。进到厨房里，那景况又令孙杰十今惊愕，因为所有器物摆放得整整齐齐。锅盖上冒着热气。窗户是紧闭的。灶膛里柴薪星火尚存。孙杰揭开锅盖，不觉又惊呆住了。

一钵白米饭、两盘菜、一碗汤，热气腾腾。

孙杰望着饭菜，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今日会早些回来？你究竟是何方人氏，每天来为我煮饭？”孙杰手拿锅盖，转着圈儿喊叫道：“你是谁？你是谁？”

没人应声，孙杰无奈地摇摇头。

刘府花园里，孙杰手持长竹竿在捞鱼池中的杂物杂草。刘老爷领着两个孙儿玩耍，两个孙儿跑到鱼池边，叫道：“爷爷，金鱼！我要金鱼！”刘老爷说：“孙杰，麻烦你给他们捉两条金鱼。”

“好的。”孙杰将竹竿上的网子弄干净，然后网到两条金鱼。他问道：“鱼放哪儿呢？”

“放哪儿呢？”刘老爷笑起来。

两个小儿忙跑回去拿鱼缸。

孙杰说：“老爷，今日，我想早些回去。”

刘老爷：“行！有事就回去吧。”

下午，日头比昨天还要高，孙杰一路小跑回来。他站在大门口，浑身汗津津的，扯只衣袖揩揩脸，他想想，就没有开门，而是朝刘大爹家走去。孙杰绕过刘家，来到后墙处，旁边正好是孙杰家厨房窗户。孙杰趴在窗台上一瞅，他惊愕得瞠目结舌：一个绝世美女飘来移去，宛若一团彩霞。她正在烧火做饭，一忽儿弯腰朝灶里添柴禾，一忽儿洗洗，一忽儿切切，一忽儿揭开锅盖。锅里冒着白气，雾气弥漫，这女子象是雾里的花儿，看着看着，孙杰不由“啊”了一声。

那女子一惊吓，连忙躲到灶台后的水缸那里去了。

孙杰慌忙跑来打开大门，猛地冲进去。

孙杰猛冲进厨房里，并无人影。孙杰揉揉眼，难道是自已看错了么？又四处搜巡一遍，见锅里冒着白气，菜板上有切好的菜。孙杰去揭开锅盖，里面煮着饭……尝尝米粒，饭未煮熟。孙杰忙朝灶里塞把柴。孙杰坐在烧火的矮凳上，看着火光，摇头，露出不解状。“你是谁？”孙杰大声地说：“我三天不出门，等你来！”

也许孙杰不该这么说话，那美人知他不出门做工，便不来替他做饭了。三天来桌上空空如也。孙杰坐在桌前，对着墙壁大声地说：“你还是来做饭吧，我饿死了，家里就剩一点点米了……”

这天夜里，孙杰因守候那女子已经很累了，便一屁股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说道：“眼睛都瞪酸了，你也不来……累死我了！”孙杰脱衣吹灭油灯，一仰身，睡了下去。孙杰睡得很沉……当孙杰一觉醒来，睁开眼睛，鼻子嗅嗅，一下子坐起来，说：“好香！”孙杰一边穿衣，一边匆匆朝厨房走去，见锅里冒着白气。

孙杰揭开锅盖，笑道：“你倒是夜里来做饭呀……”

孙杰打开米桶，满满一桶白米，打开厨柜，放满鸡鸭鱼肉食物。“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知道我家没东西吃呢？”孙杰搔搔头。

孙杰进到卧室，打开柜子，里面摆着许多白银。孙杰惊愕，就定在那里了。

孙杰去到刘府，说要辞工。

刘老爷说：“唉呀，你这孩子三天没来干活，我还着急呢，担心你出事……哪知今日倒是辞工来了！”刘老爷笑道：“坐下说，你到底遇上什么困难了，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没困难，就是，就是……遇上一桩奇怪的事情。”孙杰：“老爷，我看你宅心仁厚，见识广，对我又好，就当你是我的亲人，我实话告诉你吧……”

集市里人来人往，城墙旁人头攒动，人们围着看一张布告。缥缈真人、火龙真人、平和、胡飞龙师徒四人走来。缥缈真人、火龙真人身著道服，平和胡飞龙身著老君祖师赠予的龙袍。身著龙袍的平和胡飞龙格外引人注目，惹得众人指指点点，不知他俩是何方人氏。

师徒四人来到城门口，见墙上张贴着招贤治水的榜文，缥缈真人对平和努嘴视意。平和一个箭步上前，分开人众，一手揭下那张布告。

众人惊异，议论纷纷，人越聚越众。

师徒四人也不顾这些，直径步进城内。

大殿内，舜帝盘坐在上方。众臣跪坐两侧。臣中有夏禹与伯益。

一名守卫急匆匆跑进来，高声叫道：“陛下，有人揭榜！有人揭榜了！”

“你说什么？”舜帝一愣，忙说：“别急，慢慢道来！”

那人意识到自己无礼，连忙跪下，禀报：“有一行四人，气度不凡，其中两人看似道士，另外两人不知是何人，穿得怪怪的，白色的长袍上绣有金色的龙……”

舜帝皱皱眉头，说道：“啰嗦。是不是他们揭那招贤榜了？”

“正是，正是。”

群臣兴奋，交头接耳。

舜帝：“快迎请！”

师徒四人步入，平和手里握着那卷告示。

舜帝欣喜地起坐走下来相迎。师徒四人与舜帝相对叩拜。舜帝竟然示意他们坐在自己的案桌旁边。

舜帝问道：“众贤师何处而来？”

火龙真人指着平和胡飞说道：“他们是玉皇大帝刚敕封的华夏人间的龙王夫妇，专司四海之职。”

“哦？”

火龙真人又说：“我等乃他俩的师父。”

“啊！神仙、大龙王来辅助朕了！”舜帝激动得下跪叩拜。

群臣兴奋、下跪叩拜、相互贺喜，有人竟然叫出了声：“我华夏人民有救了！”

舜帝求问：“神仙、大龙王，可有何好计策？”

缥缈真人笑道：“您真是求贤若渴哇，时刻将治水利民之事挂在心间，真不愧为人间圣主。”

火龙真人从袖中抽出那张治水患地图。平和忙将地图铺展平顺，说道：“治水利民，时不我待……”

舜帝宣夏禹与伯益二臣过来。众人围观地图。

平和主讲，手指指……移移……点点。

平和：“这是虞舜建都之地，这是中原，这是黄河南北两岸，这是江长，南蛮之地……”

两位师父含笑点头。

平和：“看，黄河流域全是低平之处，因此黄河涨水溃溢，向四面八方泛流……这些比较小的水，如济水，喏，还有淮河……因受河水流溢的影响，水量顿增，容受不住，于是一齐溢涌出来，弄得整个中原变成泽国，混沌一片。”

舜帝问：“是啊，如此多的水，该怎么疏通呢？”

平和：“疏通是治标，得要好好的疏理，才能是治水的根本。”

舜帝和众大臣不由齐声说道：“对！就是要治水的根本啊！不然几场大雨，山洪溃溢，咱中原又变成一片泽国，等大水退去，地形又改变面貌……”

平和：“这水其实是个好东西哇，没有了它，你们人类根本无法活命。但是水太多了，也很麻烦……”

舜帝和众大臣点头。

平和：“所以我替你们人类打算，不妨把这些水好好分派一下，让它分散开来，成为江河湖泊，均匀分布在整个华夏地域之内，令所有的华夏人民都能饮水、用水……”

听到这里，众大臣都十分兴奋地鼓掌。

“如此疏理大水，高明！实在高明！”舜帝频频点头，禁不住赞叹道：“咱凡间之人，鼠目寸光，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嗨，嗨，这只有你等神仙大龙王，才能高瞻远瞩，观得如此全面……这真是太好了！”

平和又说道：“大水来了，人民不能安居，只能往山上跑，偏偏那些地方又多野兽，见人便噬，唉，这人间的人民真是苦哇，不死于水便死于兽。”

说得舜帝与众臣都眼泪汪汪的。

舜帝感慨道：“我的百姓也不知于何时造下什么弥天大罪，此时遭此亘古罕有的大劫……”

火龙真人说道：“人间圣主英明仁厚，才能感动天地神仙，所以神仙不下凡救助都不行。”

舜帝与众臣又是一阵感动，拜恩。

缥缈真人笑道：“此时拜谢尚嫌太早，龙王的计策都还未讲述完呢？”

平和又指指移移点点，“这儿要疏浚，这里要改道……把水集中起来，这儿，还有这儿，令它成为江河，这儿是湖泊……若此全华夏的人民岂不是都能受用水，而又不再遭受水患了么？”

舜帝与众臣频频点头称是。

“灌口地区离海甚远，人民得咸不易。我要用法设造盐井一所，并在盐井旁设下一座火山，以便人民生活取用。”平和强调说：“还有，不能光顾了治理水务一事，这山上的野兽也得除掉一些，人民方得安居乐业。”

舜帝与众臣又是一阵感动。

“朕完全按照神仙大龙王所献计策，何处该疏该导，该浚该开，这治水之事嘛，”舜帝说道：“夏禹，就由你负全责。伯益，这消除兽患之事，朕就交付与你了。”

夏禹伯益二臣欣然受命。

人人皆呈欢欣之状。

在刘府厅堂里刘老爷与孙杰侃侃而谈。

“……你所遇到的或是什么仙人，”刘老爷说道：“这一定是你做过什么好事，或者救过她的性命，所以她才来报答你的。”

孙杰：“小人穷得要死，哪有能力做什么好事？”

刘老爷笑道：“好事并不必是有钱才能做……你既然想不起来，暂且不管他。但是天上神仙是不会要凡间之人好处的，或许是花木鸟兽精灵之类吧，曾经得过你的救援，前来报恩也说不定。”

孙杰搔搔头，很难断定的神情，“还送来许多银子，我心想，拿去城里开张店铺，此生就不必再受穷了。可是小人无德无才，绝不能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呀。”

刘老爷亦赞同，笑一笑，乃问道：“只是，你可喜欢那女子？”

孙杰腆腼脸红，说道：“怎会不喜欢？那女子貌若天仙，心肠又善，嗯……”

“来，我给你出个主意……”刘老爷笑了，稍微放小声音：“你可预备锅巴一片，搓成小丸子，等候她来……就突然将这锅巴小丸子塞入她口中，逼她咽下……她若是咽下去了，便与活人一般无二。这时就可问明原因了，她若是也喜欢你，你就同她成亲。”

孙杰听得睁大了眼睛，眼睛直眨巴，“这样做……当真可行？”

刘老爷点头，便对仆人说道：“快去找李妈拿块饭锅巴来！”

“带块锅巴回去，省得回家弄，惊动了她。”

孙杰对刘老爷揖手拜谢。

这天晚上，孙杰躺在床上他哪里睡得着，虚着眼，却又不敢动弹。

窗外微风叩窗，嚓嚓……

孙杰不敢动弹，却十分警觉，他心里说，已到寅时了吧？终于捕捉到从厨房里传来的轻微响动，他睁开眼睛。

厨房门口闪出些许微亮光。

孙杰一喜，伸开右手，看手心里一粒锅巴小丸子，然后他十分小心，轻起轻移……他紧倚在厨房门边，窥视。

厨房水缸里放射出一圈圈青黄色的光芒……水缸盖自动地慢慢升起来……光芒中出现一个女子，螺旋上升……那女子轻盈地跳到地面上，水缸上面的光芒就消失了。

一层淡淡的光芒笼罩着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打开厨柜，拿些食物出来放到案板及灶台上。

孙杰紧靠在厨房门口，看得好紧张，幸好那女子正好背对着门口，忙碌着……

孙杰一下子奔过来，突然用力抱住她，伸出右手将那锅巴小丸子塞入她口中，一仰头，听见“咯”的一声……

“郎君快请放手，妾已受人间烟火，已是再也回不去了。”那女子开口说话了。

孙杰便把双手一放。

淡淡的光晕中，一个美艳的女子。

她含羞地向孙杰深施一礼。

孙杰慌忙还施一礼，十分不好意思。

孙杰说：“请问娘子与我素昧平生，我乃一介穷人，不知娘子为如何日日来照顾，令我深深不安。”

那女子说：“妾也有苦衷，又不敢说出来，我也不是无缘无故来为你做饭，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我于你有甚恩德？”孙杰疑惑的神情。

那女子说：“救命之恩。”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窗外是黎明前的漆黑。

“请娘子快进屋说！”

此时未到黎明，天色尚黑，孙杰点亮一盏油灯。孙杰与那美艳女子相对而坐，桌上一盏油灯闪烁，映照着那女子美丽的脸庞。

孙杰说道：“我实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娘子……这些日子，受娘子如此待见，我无功受禄是没有好处的，是会减寿的，该活六十岁的只怕不到五十岁就要死了。”

那女子“咯咯”笑了，“看孙官人外表忠厚老实，谈吐起来却调皮可爱……不瞒郎君了，妾早就想向你说明，总因幽明异路，恐惹邻人非议，又恐郎君不谅妾之苦衷，如此一来便不能遂娘子报恩之心意了，所以只是偷偷来为郎君做饭。”

“幽明异路？”孙杰疑惑地说：“娘子莫非不是人？”

那女子大方的笑道：“不是人间之人，也是人间之一物，与郎君同禀承天地之气，同沐日月之精华，又有何不一般？”

“娘子千万不要多心，我没异心。我处境虽穷，却肝胆相照，爽快地说，此时虽不明娘子身份，既称特来此处图报恩德，这话我虽担当不起，却可以断定娘子必非害我而来。我孙杰又非木偶土人，孰能无情？娘子真是妖魔鬼怪，我也喜欢。”孙杰笑得合不拢嘴。

那女子低垂粉颈，略略沉吟，抬头嫣然一笑，道：“那么，郎君看我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妖魔魍魉山魈树精？”

孙杰不假思索，嘻嘻笑道：“娘子若不是天人，不是神仙，也决然胜过凡人。若说那些鬼怪，世上果然有的话，只怕变化不到娘子这等人才，也未必有娘子这般仁心。”

那女子不觉笑了，她说：“我确实不是人。仙人太高，贱妾怎敢冒充。妖鬼太凶，贱妾也犯不着得罪它们。”

孙杰惊诧地望着她。

桌上油灯忽明忽暗，油快干了。窗外天渐明，传来几声鸡鸣。

女子问道：“郎君仔细想想，你母亲临终之前，你可曾救过一件东西的性命？”

孙杰使劲想想，摇头。

那女子叹道：“惟其如此，愈见郎君盛德仁心，施恩不望回报，君子也！妾姓罗名圆，家住淮水之滨。洪水时被大浪卷到你家门口，水退之时，匆匆来不及离府……后蒙郎君收留，你母病中，妾几乎不保性命，又蒙郎君设计周全，觅得替代，方保住贱妾身命……”

孙杰听得甚觉希奇，方悟出，说：“难道，你就是那只大田螺么？”

“我就是那只大田螺。心生报恩之意，因非人类，羞于自己做媒，只能先操妇职，以期渐得郎君之爱，再来说明由来。不料今日身份暴露……”

孙杰十分感动，忙说道：“娘子太客气了，你言语清朗，情意绵绵……娘子你如此存心，我欢喜都来不及，绝不敢轻贱你卑视你，只愁本人穷贱粗鄙，怎配得上娘子的天生丽质？眼下就连日常生活所需都不曾预备……”

罗圆说道：“既承郎君见爱，不加疑猜，彼此便是自己人了。妾虽不才，绝不致以生活累君，我会尽力提供生活所需，令郎君成为一个堂堂丈夫。我想，干脆咱们去城里居住，开间店铺，一来可逃避熟人耳目，杜绝闲言是非，二来郎君也可免脱劳苦杂役？”

孙杰欣喜，叫道：“好的！娘子与我怎么会想到一起去了？”

罗圆：“但有一事务求郎君应允……”

孙杰不禁握住她的手，说道：“既为夫妇，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事情？”

罗圆有些羞却，道：“因妾身道行太浅，虽能变化人身，目前未能脱离躯壳。尚须二三十年后，所受人间烟火既多，又得郎君精血灌溉，方能渐渐丢掉那躯壳。”

“咳，什么躯壳躯壳的，不就是那个田螺壳吗？还在水缸里，捞起来，把它带上一起走呗！”孙杰说着便朝厨房跑去。

“哎，慢些，当心！”罗圆跟在后面叫道：“以后也要放进水缸里，用清水泡着，水缸一定要放在隐密之处。”

天蒙蒙亮，现出山村民宅轮廓。孙杰与罗圆各自挽了一个大包袱开门出来。

罗圆深呼吸一口清凉的空气。

两人相视一笑，都含情脉脉的。

两人牵手沿田间之路走着……直至人影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