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年老狐说因果
土路上,马车嘎然停下,护送孙仙赐伯蕙夫妇的仆人赶紧跳下车,叫道:“小姐,您怎么啦?”这时一个影状的孙仙赐人形从车蓬顶上飘逸出来……一个影状的伯蕙人形从车蓬顶上飘逸出来……这两个影状的人形飘飘浮浮,朝两个不同方向飘去,离马车越来越远。仆人们乃凡夫肉眼,自然看不见。
车内孙仙赐倒趴着,伯蕙头仰着,嘴角溢挂鲜血……
一仆人爬进车内,上半身探入,见状,大惊失色。他用手分别试探孙仙赐、伯蕙二位主子的鼻息,吓得“我的娘!”他大叫一声,赶快跳下车。他结巴地对另一仆人和车夫说道:“小、小姐和,和姑爷,都……死了!”那仆人及车夫不肯相信,先后上到车内探视、面面相觑,发出惊叫……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飞砂走石,树木乱舞,落叶飞天,一霎时天昏地暗,日色无光。这三人被狂风飞砂弄得迷眼,身体摇晃……马也惊惧不安,马车摇晃。三人死死拽住马与车。好一阵,狂风渐渐熄歇了。
“小姐和姑爷,都死了,唉,怎么办……”一仆人说着,又俯到车内探视,该仆人惊骇的大声呼叫:“啊!怎么这尸首都不见了……”
三人在附近四处寻找……三人既吃惊又害怕……于是这三人商量……“怎么办?”此地离孙府要远些,由一仆人赶紧步行回伯府报告伯蕙死讯,车夫和另一个仆人乘车赶紧奔孙府报丧。
伯皋家厅堂里,伯皋遗体蒙了白布停放在此。伯蕙娘与菊儿等仆正在守灵。
仆人风尘仆仆奔进来报告伯蕙与仙赐的死讯。伯蕙娘与菊儿等仆大惊,伯蕙娘瞪眼……然后朝后一仰,菊儿忙扶住她,菊儿惊惶叫道:“不好了,老夫人晕过去了!”
孙杰罗圆夫妇正在厅堂里坐着饮茶。
蛟儿立在一旁说:“娘,孩儿近来认识一位大法师,想带些钱财去跟他学些咒术。”
罗圆问:“要多少钱?”蛟儿想想,说:“三百两吧。”
罗圆:“这么多钱?”蛟儿:“我哥修道你支持,我修道你就不支持,娘,你偏心眼!”
孙杰乜蛟儿一眼,说道:“学什么法?修什么道?成天跟这些人鬼混,会不会误入邪道了?”
蛟儿大声辩白:“这次是真心修道,决不是跟人鬼混!”
“罢了罢了,别学你哥,整天修炼,修得子不认父,我寒心哪!”孙杰摆摆手。
蛟儿:“爹,孩儿不会的……”
福生领着伯府仆人进来,仆人与车夫跪叩,惶悚而言:“孙老爷、夫人,我等护送小姐和姑爷回府,不料行至半路,听得小姐一声惨叫,我等慌忙停车去瞧,只见小姐和姑爷皆以毙命。我等正商量如何行事时,不料天刮大风,烟雾迷漫,飞砂走石令人不能睁眼,待狂风一停,我等再瞧,竟不见了姑爷和小姐的尸体……”
孙杰罗圆听得惊惧万状。蛟儿暗自高兴。
孙杰:“刮大风?伯府离咱家也就几里地,怎么这里就没有起风走沙?”
罗圆问:“你们确定他俩真以毙命了?”
那二人点头,肯定。
罗圆说:“蛟儿,你果真买点心去伯府了?”蛟儿不以为然地说道:“去了呀。”罗圆生气地问:“他俩可都食了那点心?”蛟儿:“食啦。”
罗圆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是你的哥嫂呀,你就下得了手!”她哀泣不已。
“不是爹娘吩咐的么?孩儿只是照办……”蛟儿嘻笑道。
孙杰十分生气地说:“我们一时在气头上,说的是气话,你就当真了?……世上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儿女的!”他悲哭起来。
蛟儿劝道:“爹娘不必伤心,你们想想,他俩如此死法,可见上天不容。要不然为什么死了一个,另一个接着死,死了之后连骸骨都不得回家呢?这不显出他们的恶毒居心来!这等不孝之人,死了正好,爹娘还悲伤做甚。”
罗圆与孙杰听得颤慄,泪眼相望,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孙杰坐在店铺柜内翻看账本,孙杰随意抬头瞧店外,见街上行人如梭,又低头翻看账本。店内生意照常不错。孙杰翻到签有“孙仙赐”借款的账页,低吟道:“孙仙赐支纹银二十两……”他沉思一阵。孙杰猛抬头便看见蛟儿与一群恶少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走过去……
孙杰直盯着蛟儿一行,不由皱起眉头,突然向店内伙计发问:“长顺,二牛,大少爷仙赐可是常来店里?”
伙计们一愣,都低下脸,说:“不曾来过。”
“那小少爷是否常来店里?”
“嗯,常来。”
孙杰又问道:“那你们可曾看见小少爷向王掌柜支过钱?”
“没、没看见……”
“不,不知道……”
伙计们吱唔回答,神色都很慌乱。孙杰猛拍柜台,大喝一声:“照实说来!”伙计们的神色更是惊惶,互望,不敢作声。长顺鼓起勇气,说:“老爷,这事,您还是亲自去问王掌柜……”
孙杰:“王掌柜回乡下了,只有问你了。以后我每日来这里看账,店里一切大事我来管……”
伙计们互望低语:“老爷亲自来管事么?”大伙胆子似乎都壮了些。
孙杰:“长顺,你进店有十来年了吧?”
长顺低头哈腰说:“我知道老爷待我不薄……近来那小少爷常向王掌柜支钱,我们都看见了,小少爷他很凶,不准我们与王掌柜告诉您……”
“我明白了。”孙杰摆手,要他别再说下去。
当夜孙杰罗圆夫妇拥衾靠在床头,孙杰心事重重。罗圆问:“老爷,近来心情一直不爽,可是因为仙赐他走了?”
孙杰无声淌泪。罗圆啜泣道:“仙赐,蕙儿……爹娘对不起你们啊……我们一时在气头上……”
“向王掌柜支钱的是蛟儿,他跟一群浑账王八蛋搅在一起了……”孙杰说:“娘子,我们大错特错了……”他放声恸哭起来:“仙赐呀,老天爷赐我一个佳儿,我为何不珍惜!呜……”罗圆大惊失色,也跟着他哭起来。
西歧山小山洞外,有一只漂亮的白狐狸跑来,它停下,四处看看,然后一下窜进洞内。文美真人正在山洞内打坐。这只漂亮的白狐狸跑进来,悄无声息地趴在他脚旁。文美真人睁目,慢悠悠地说道:“你来了,你还是变个人形同我说话吧。”
白狐狸摇晃身体……变成一个婷婷玉立的美女胡三姐。胡三姐叩拜文美真人。文美真人:“唔,你做得不错。”
胡三姐:“真人还有何吩咐?”
文美真人:“此时,我徒弟孙仙赐的魂儿尚在半空中随风飘泊,你快前去接应他……”
“好的。”胡三姐摇晃身体,即刻变回白狐狸,白狐狸朝真人点下头,跑了出去。
半空中一个影状的孙仙赐迷迷糊糊地随风被吹送,白云从他身边掠过去,山峰、林木他身下移去……胡三姐手执拂尘迎着他飘飞而来。两人挨近……胡三姐弹指朝他吹口气,影状的孙仙赐变得实在了。“孙仙赐游魂安在!”胡三姐喝道。
孙仙赐吓了一大跳,不由心神一定,自语:“我是已死之人了啊……”孙仙赐的身子好似风吹败叶一般,轻飘飘地一点做不得主,胡三姐忙扶他一下,让他站在云团上。
孙仙赐睁眼瞧见一个道姑在旁边,恍兮惚兮地望着她。
胡三姐手执拂尘笑容满面地朝他一掸,说道:“老友,别来无恙,还认得胡三姐么?”
孙仙赐一喜,说道:“三姐从哪里来?怎么好久不来我家,如今弟子受了兄弟暗算,已经蒙冤身死,正应了三姐从前那句话。你既在这里遇见弟子,还望大发慈悲援救。”
胡三姐笑道:“不为救你,我来此做甚?快随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再慢慢把此中因果告诉你听。”胡三姐在前飘飞,孙仙赐身子若一枝败柳,轻飘飘地一点做不得主,跟随着……忽左忽右却也不离胡三姐,不会飘去别处。
前面出现一座山峰,山上有石洞屋三间。
这是天台山石洞屋,四周苍松翠柏,景色优美。孙仙赐随胡三姐飘落下来,停在此处。胡三姐说:“进去吧。”
石洞屋内有石桌石凳石榻。孙仙赐随胡三姐进来,胡三姐坐下,孙仙赐向她下拜道:“弟子一向愚蒙,平日对明师总不知道敬礼皈依。如今游魂飘泊,四海无家,还恳请三姐念数年相随之情,收留弟子……” 胡三姐哈哈笑道:“不敢不敢。公子不必如此谦卑,且请坐下,让我把此中因果原委一一奉告。公子可知我是什么人吗?”
孙仙赐一面在石凳就坐,一面愕然凝视,不知所对。
三姐叹道:“公子真可谓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也。我与公子非亲非故,怎有这般功夫管你这许多闲账。公子但请追记师尊文美真人在御花园内嘱咐你的话,便知我与公子的关系原非直接交情,却是奉命而来,一切事情乃是有所秉承的啊!”
孙仙赐恍然大悟道:“照此说来,三姐是师尊派来照应弟子的……”
胡三姐点头笑道:“如今你才明白了么?我本是西山老狐,从前误入邪道,屡有不轨之行,曾两遭雷火之劫。后来一次却得令师文美真人恩庇,得免惨劫。我便在令师面前发下重誓,从此革面洗心,虔修大道,恳请令师收在门下。无奈真人一念慈悲,救下我的性命,若要拜师,却虑我恶性难移,积习不改,万一再有不法行为,未免连累于他。因此踌躇再三,不肯答应。后来被我缠绕不过,方才允许我在百年之内替他供奔走、应使令,做些小事情。如果立志精纯,一无差错,方能收我为徒。他那第一件差使就是派我到你那里,随时指点你,一半也含些试察性质,若是你稍有变心或是有甚越轨行为,我回去报告,师尊就要用飞剑斩你,雷火诛你。”
孙仙赐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仙界中言传,说文美真人最爱收留另类为徒,”胡三姐感慨道:“你我皆另类出身,若不是师尊慈悲拔救,哪有你我的今日?其实他对徒儿要求乃十分严厉的。”
孙仙赐肃然起立,向上空八大拜,叩谢恩师。孙仙赐:“幸而弟子没有变心,若是那年上了三姐的当,此时不但见不到师尊的面,只怕那时也见不到三姐了。”
胡三姐又大笑,说道:“后来再三考验,深信你是精诚专一,毫无杂念的君子。因此我才将许多紧要口诀传授与你,又将你的结局预先对你透露些儿,也是望你格外奋力,不避危难啊?”
孙仙赐起身向胡三姐拜谢。“不敢当,不敢当。”胡三姐笑而避开道:“你虽得我指点照料,我亦借你立些小小功果,将来才有颜面对师尊。你这般多礼,”她站起来,说:“那我也要向你拜谢成全之德了。”胡三姐与孙仙赐揖手相对坐了。
胡三姐:“公子可晓得令弟为甚和你如此作对呢?”
孙仙赐惘然,道:“弟子自对于蛟儿小弟不致疏淡,不知他因甚如此见嫉加害……”
胡三姐叹道:“这就是因果之理了。你可知晓令弟是什么东西转世的?”
孙仙赐沉吟多时,忽然顿足道:“咳!我明白了,怪不得母亲临分娩时梦见似龙非龙,似蛟非蛟的一头怪兽投怀而生兄弟。当时父亲说,照梦中形状,若非龙蛟必是海蛟,所以取了蛟儿这名字。可惜我们都太笨,明明示有此怪梦,分明已点出这事的因果了,我却想不到……”
胡三姐笑道:“要是以人的聪明能够想得到的话,就没有这天道了。”
孙仙赐默然,又说道:“照此说来,我那兄弟他不是来做孙家的子孙,简直专为报仇而来。但不知报仇之后能否弃邪归正,奉养我的父母呢?”说着他潸然泪下。
胡三姐冷冷一笑,说道:“哪有这等好事!你是仁孝之人,受了这等冤害,还念念不忘你的父母,只此一念便胜许多功行。你那令尊堂,生性太糊涂,信了令弟之言,害你一命。不久他俩就要吃令弟的亏,为期不远,你等着瞧罢!”
孙仙赐流泪道:“我父母半世劬劳,不但后嗣无望,且还坏于儿子之手,岂不可悲!三姐既承师尊之命,前来救拔弟子,可否瞧在弟子分上,也把我的父母救了出来,弟子更当心感无涯。”
三姐“呸”了一声,笑道:“你又说糊涂话了,劫数所定,岂非人力挽回?就说你父母,有了你这等佳儿,后世当可得到多大的福气啊!你以为自己出了家不能生育就算绝了后代?大凡人类要有子孙,为的是防自己老死之后,没人传接血脉,所以人类是为了延续自己才要子孙的。要是自己能够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何必要什么子孙?所以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能成仙了道,可惜凡人不懂这个道理……”三姐摇头叹息。
孙仙赐点头赞同,又问道:“我父亲是个出名的好人,就算是我母亲出身异类,可向来不做歹事,只知扶助父亲,为何偏有这等劫数呢?”
三姐:“这话就难说了,照因果报应的道理说,往往有前数生之事,才显出这一世的状况与结局。这人间之人只就其人,今生言行来评判现世的结果,自然差以毫厘,谬以千里了。你父母今生都是好人,却不晓得他们前生做人是什么样子?不说你父亲,专论你母亲,我的确晓得她做田螺精时杀害生物不知其数,并且诱引人家少年男子采元阳补精气,修成一些法力,能够变人变物,化大化小,自然采补之功力也不少,然而她所做的损人利己之事,天道岂可容许?如果以此作为能够成仙,那天上的神仙岂不竟成万恶渊薮了!”
孙仙赐点头,认真地听。
胡三姐:“就拿我来说吧,当时我虽修成人身,行为与你母亲大致相仿,却两次遭到雷劫,这不正是天降刑戮吗?所谓法是法,道是道,若修的不是正法,法虽成而道不顺,结果必致先害人而后自害。我是作恶不多,幸得师尊慈悲拯救,才会死中逃生,弃邪归正。似你母亲那般以修成法术,善能变化之体,怎能落在你父亲这个凡夫之手,几乎性命不保?”
“嗯,”孙仙赐不由点头:“我娘从前修法心术不正?
胡三姐:“老实讲,这也是老天示罚的一种方法。所谓假手于人,以彰天讨也。幸而你母亲碰到你父亲,这凡夫中的仁孝之人,才以得脱万劫大难。如果你母亲那时能够觉悟,赶快修道立功,以求补过就好了。可是她数十年来也不过做了一个无功过的平平常常女子,却不曾见她有甚好事做出来给人瞧,她自己也不曾修一天道,持一天斋。竟然误信劣子而毒毙佳儿,在你纵无怨恨之心,但在主持正义的老天爷,却不能不定成一件大罪,少不得终要罚办的……”
“啊!”孙仙赐吸了口冷气。
胡三姐:“这便是因果报应之理。其理极不露声色,极微妙,人不知不觉,有时也想不到……这报应就显现了。若光看一生行事的外表而论,怎能以此为准则哩?”
“我母亲将会遭罪,可有一半是为了我呀!她生我养我……”孙仙赐失声一呼,又惶愧又悲痛,哀哀哭泣。
胡三姐叹道:“公子真孝子也!怪不得师尊如此重视你。但师尊早知今日之事,也知将来之事。他曾说你母亲将来仍须赖你而度脱,日后你大有报恩的机会。现在须赶紧用功,勤修道法,其他事一概不得费心,就是你父母之事,虽你依孝道而起,现既已对你说明了将来的因果,你就应放开怀抱干自己的修行。要像从前那般,天天定省……师尊还说,你的希望很大,然而魔劫也多。此番修行与前生又大不相同,前生是由畜生道而转人道,如今则由人身而转为仙体。身份愈高,修持越苦,将来造化也就越大。你一定要明白此理,一心上进,切勿再为俗尘所累,方不辜负师尊期望之心。”
孙仙赐顿首受教,向上空拜谢师尊。
伯蕙的相貌忽地闪现一下……“我娘子,她如今怎样了?”孙仙赐向胡三姐问道:“弟子决非贪恋夫妻之情,因她实在贤德,从前不也蒙三姐指教赞许她为可造之才么?如今她可回到府中?恳望三姐随时再去指示些修行之理,也使她有些成就,若此也不枉三姐的玉成之德。”
胡三姐大笑道:“刚才说你好,你就又放刁起来。明明自己丢不下老婆,把一付担子放到我肩上来。我才不管呢,也不指望她成就什么,你要玉成她,等你成仙证道之后自己去度她出世罢。”她站起来,指着他,不胜了然地转半个圈儿,看天看地的一副淡淡模样。
孙仙赐也笑着央求道:“三姐不要尽开玩笑,我晓得你是慈悲为怀之人,助人岂肯半途中止。本来我这奉托也只是顾虑之谈,难怪三姐不开心,那我再也不敢请求你了,只请三姐把她的现况对我说一句儿,也就罢了。”
三姐笑了笑,又坐下来,认真地说道:“伯蕙已经死了。”
孙仙赐神色大变,先是泪如雨下,后就呜咽有声,连连说:“我害了她!我害了她!”
三姐立在一旁怔怔地望着他哭完了,忽然一阵狂笑,戟指儿向他说道:“真多情,真有义气。看你哭得可怜,我去担点儿干系替你回去医治她,带她到这里来仍旧同你做夫妻好么?”
孙仙赐面红耳赤,方才淌出来的鼻涕眼泪也都吓进去了,一言不发,呆呆地瞧着胡三姐。
“看你如此忠厚,倒也不忍再取笑,”胡三姐摇摇头,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伯小姐的人品性情不但在凡人中不易多见,就在仙品中也是上等之才,她的成功将来不在你之下。会有人收她为徒的……
“她的前生本是玉帝殿上一个司花仙女,因筹备庆祝玉帝万寿时,不晓得为甚原因与一个司香仙吏大闹口舌……以致触怒玉帝,两人一起被谪贬十世。他俩须经十世轮回,不迷本性,方可回转天界另加升赏。至于她与你的关系却在下凡之时,你也正从冥府而来,途中巧遇仙女。那时,你那对头老蛟,知你将转投人胎,特地赶先一步探听你的消息。老蛟见仙女生得美貌,便戏侮她,仙女正值窘迫,得你大动义愤……”胡三姐讲述从前在冥府转轮殿上所发生的事情……
胡三姐说道:“仙女十分感激你,当时曾有图报之言,因此结下这层婚姻。”
孙仙赐:“原来如此。这都不是偶然之事。”
胡三姐:“如今她恩已报过,你也对得住她,这一段夙账就已算完全了结。只是现在她仍须经历磨难,方得成就。所以此后你也不必再去牵惹她,反而自遭魔障,若是师尊知道了又成一场训斥。你要切记。”
孙仙赐憬然叩谢。
胡三姐整理床垫,打扫石屋,说:“这屋子也已替你收拾好了,望公子在此修真……”胡三姐说:“我的使命完成了,得快去回复师尊……”她说着,出了石洞屋门。
孙仙赐追出去,胡三姐已乘云飘飞起来…… “请替我问候师尊!”孙仙赐对她招手,大声叫道:“三姐,你何时再来?”
飘在半空的胡三姐也对他挥手,叫道:“该来的时候就会来!”
孙仙赐久久仰望苍天云海……
胡三姐西去歧山小山洞,对文美真人叩拜。
胡三姐:“真人,孙仙赐已安排在石洞屋内修真,看来他心绪尚宁。请真人放心。”
“唔。”文美真人睁开双目,说道:“以后你每年去教他几种召神遣将和防身护体之法。”
“遵命。”胡三姐问:“真人,对我的考验何时才得以结束?我何时才能成为师尊的弟子呢?”
文美真人:“快了。”
胡三姐笑逐颜开。
小树林中蛟儿与那伙黿鼍鳖螯的变身人在一起,练习格斗砍杀。
蛟儿摇晃几下,大叫一声:“呀!”
树木剧烈晃动,落叶纷纷、黄土尘飞……一条黑色的的蛟龙在土尘与落叶的笼罩中出现。众怪直叫好。蛟龙旋绕它们一圈后,飞出树林……众怪吱哇乱叫,跟随蛟龙奔去。
蛟龙在河边上空盘旋,众怪在地上叫好。 蛟龙突然头朝下,一头栽入水中……尾尚在露水面。众怪惊骇状,糟了!老大!蛟哥!你……水面上突然龙头昂起,身子出现……头、身、尾蛹动,开始缩小龙身……变成人形。
那人身形从半空中腾地落在河边地上,稳稳站立。那人转身,正是蛟儿。
众怪又大声叫好。
孙仙赐夫妇去世后,孙杰骤然衰老,这日头发花白的孙杰疲惫归来,正坐着的罗圆赶忙起身迎候,并叫小香送茶水。罗圆:“店里怎样?”
“生意还不错……”孙杰却摇头。
罗圆:“我们年纪都大了,不能太劳累……要是蛟儿能务正业,帮衬你……”
“我又瞧见蛟儿跟一帮混蛋从街上过去,”孙杰摆手,叹息道:“要是仙赐还在就好了……”
“仙赐?我的儿,仙赐你在哪里……”罗圆眼望门外的空中,喃喃低语,面色黯然。
小香送上茶水,轻声呼叫用茶,孙杰罗圆夫妇恍然如梦醒般,两人相视,惨然一笑。
蛟儿进来,浑身汗涔涔的,大叫道:“快弄点吃的!”蛟儿捏小香肩头一把,淫笑道:“我饿死了!”小香不情愿地扭身,没好气的嘟哝:“饭在厨房里,还没做好哩。”
罗圆皱皱眉头,对小香说:“去拿些点心来。”
蛟儿看孙杰一眼,想开口说话,孙杰不理会他,眼望别处。
罗圆问:“蛟儿,你每天在做些什么?”
“习武呀。”蛟儿动动胳膊。
蛟儿见小香端来吃的,忙奔过去,抢过她手里的盘子,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罗圆说:“蛟儿,你要学好呀……”
被糕点填满嘴的蛟儿分辨道:“学好?我很好呀……”口中屑末喷溅。
正在饮茶的孙杰将茶盅重重地搁在桌上。见状,蛟儿也不理会他,只对罗圆说:“我们就要去拜见一个大教主……”
“拜教主?”罗圆不解。
蛟儿得意地说:“通天教主!他的本事可大呢,将来我的本领会更加高超。”
罗圆皱皱眉头,“那不又得要钱?你学那些武术有甚用处,还是去店里帮帮你爹,我们都老了……”
“你老吗?你还是一个大美人哩!”蛟儿死死盯着她,格格地一阵淫笑。
罗圆仍是三十岁的模样,衣著华丽,眉眼很秀丽。罗圆抚抚脸腮,避开蛟儿的目光,难为情地说:“蛟儿,怎能如此无礼!不许这样说娘的。”
“你是我娘么!”蛟儿淫邪地笑道:“嘿嘿……你是,你是……你不是我娘。你要是我娘,就赶快给我钱!”
罗圆无奈,只得说道:“蛟儿,你记住,这可是爹娘最后一次给钱了,你已经长大,要学会自食其力……”罗圆一边说一边朝里走去。
孙杰气得牙咬腮帮鼓鼓的……他站起来,猛拍一下桌子,茶盅在桌上跳跳,溅些水出来,孙杰喝道:“不给他钱!”
罗圆回脸看一眼,仍款款朝里走去。蛟儿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儿,东张西望,将目光落在正在收拾茶水的小香身上。他淫邪地咧嘴笑着,走到小香身边。
“你过来!”孙杰喝道。 蛟儿站住了,却不甚了然地望着他。 孙杰指着他诉落:“你都十六七岁了,不学好,结交匪类,成天跟他们纠缠在一起,真是丢尽咱孙家的脸……你将来怎么办?”
蛟儿怒目相对,嚷道:“丢脸?丢什么脸?我是你孙家的人吗?你打听打听……”
孙杰已是怒不可遏,抬手欲扇他一耳光……不料蛟儿一把抓住孙杰的手腕,就势一推,孙杰如一段朽木倒下。孙杰倒下时,额头重重撞在桌角上……跌倒在地的孙杰额上大股出血,面色惨白。
小香吓得大叫,不好了……快来人哇!蛟儿眼看着小香搀扶孙杰,不为所动。
罗圆手拿一只小钱袋,与众仆惊慌而至。蛟儿瞥见那只钱袋,上前一把将它夺在自己手里,便对罗圆说:“他自己摔倒了,不信你问小香。”蛟儿瞪孙杰一眼,悻悻地走了出去。
孙杰指着蛟儿,手颤抖,气已接不上来,骂道:“混账!王八蛋……”孙杰头一歪,昏厥过去。
罗圆愣怔一下,这时她已顾不上蛟儿,忙去搀扶孙杰。
孙杰头缠白布,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罗圆守候在旁边,小香端着药碗进来,罗圆接过药碗,吹吹热气,对小香说:“中医说还有内伤,老爷没站稳摔一跤,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她轻轻拍拍孙杰,要他喝药。
小香垂下眼皮,想了一会,说:“太太,老爷不是自己摔倒的,是小少爷弄的,他手很重……”
“啊──?”罗圆嘴张得很大,手发抖,就快端不住药碗。
小香赶紧接过碗,说:“太太别生气,老爷已经这样了,来,让我喂他吃药。”
虚弱的孙杰睁开眼,喝了几匙药水,便说:“娘子,你为何要去取钱,给……给那个忤逆不孝之子?他进门连爹娘也不曾叫、叫……”孙杰咳喘起来。
“快去拿盆来!”罗圆接过小香的药碗,又将药碗搁放床头桌上,去扶起孙杰,孙杰口里吐出血水来……罗圆与小香看着盆内,神色惊惶。
“血?老爷吐血了!”小香说。
孙杰对罗圆说道:“我要去找仙赐了,来生还要同他做父子,好好疼他,他说的话都是对的……娘子,你、你保……保重、重……”孙杰对她凄然一笑,头一歪,走了。
罗圆与小香悲怆地呼唤:“老爷!老爷……”
孙仙赐正在天台山石洞屋内襟危坐,练静功。晴朗的日子孙仙赐在石洞外练习拳术,练毕,他仰望天空,山风吹得他衣衫飘拂。
孙杰家厅堂里罗圆身著素服,哀哀地坐着。身著素服的小香为她端来茶水,并为她捶背。
罗圆问:“小香,老爷走了一个月了?”
“嗯。”
罗圆:“这么说,店子里的事,有一个月没人去管,蛟儿也有一个月没回来……”
小香:“嗯。”
罗圆站起身来,动动手臂,似有振作精神状。
这时蛟儿大摇大摆走进来,看见蛟儿,小香赶快转身进后面去了。
“蛟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爹已经……”罗圆强装笑脸迎上去。
“知道了!”蛟儿环视室内,漫不经心应道:“这人老了嘛,都得死。”
罗圆顿时肺要气炸,脸色骤变……
蛟儿将目光移到罗圆脸上,他嘻皮笑脸地说:“不过,你不老……嘿,这美人儿嘛,总不能让一个人消受,对吧?”蛟儿垂涎欲滴地凑近罗圆,压低嗓音说:“这么大的宅子,你一人住着就不害怕?嗯,你若是依了我……在人面前,我仍叫你‘娘’……”蛟儿突然一把搂住罗圆……
“小……香,”罗圆刚叫唤,便让蛟儿给捂了嘴。
罗圆在挣扎与扭动中,趁机用嘴咬住蛟儿的手指,于是她死死咬住蛟儿的手指……蛟儿痛得惨叫一声,松开罗圆。
“小香!小香!畜牲!畜牲!”罗圆大声呼喊。
“哦哟哟……”蛟儿右手指被咬伤流血,他痛得直甩右手。
“太太,怎么啦?”小香跑进来。
又羞愧又气愤的罗圆强压住自己的情绪,说:“有些头疼,你扶我回房去。”
小香瞥一眼仍在甩右手的蛟儿,也不作声,扶了罗圆进去,蛟儿眼露凶光,盯着她俩的背影。
罗圆坐在店铺柜台内翻看账本。买主进一拨,出一拨,伙计们热情招呼,升斗称量十分卖力。
罗圆一手揉揉眼,一手握笔,抬头不经意瞅外面,蛟儿正与一帮狐朋狗友勾肩搭背过去……罗圆杏眼睁圆,咬住嘴唇,胸脯气得起伏……“老爷,你已走了,再也毋须我的帮助了……难道我还要累死累活挣钱,供养那畜牲都不如的狗东西,让他逍遥、享用?……”罗圆站起来,断然将毛笔“叭”地掷地。
伙计们皆吓一跳,惊呆立着,望着罗圆。
罗圆挥手,说道:“关门吧。”
伙计们关照客人们,一一送走,不让再进来。
长顺问:“太太,这生意就不做了?”
“不做了。”
伙计们哗然:
“太太,这是怎么了?……”
“太太,这生意不做了,我们怎么办?”
罗圆坐着不做声。
长顺很紧张地立在罗圆面前。一个小学徒竟嘤嘤哭泣:“不做生意了,领不到工钱,我爹就没钱治病……”
罗圆环视众人,许久不言语,然后她指着那小学徒,说:“长顺,他是谁?怎么我不认识他?”
长顺:“他叫小柱子,两月前,孙老爷特意留他在店里帮工……”
罗圆平静地说:“大伙都知道老爷过世了,剩下我一个女流也撑不起这铺子来……长顺,你张罗将这店铺给转让了,粮行从此关门。”
众伙计听得惶恐极了……
罗圆一字一板说:“卖得的银钱就全给大伙分了,也不枉负你们跟了东家一场,这些年大家都很辛苦……”
众伙计听得惊愕极了……
“小柱子,这钱你也有一份,”罗圆走出来,抚抚他的肩,又说:“你们分得银钱回去,买地、置屋、做点小生意都可以……”
众伙计在长顺的带领下,“噗通”──全都跪在罗圆面前谢恩。
小香正在厅堂内扫地抹桌椅,蛟儿捧着一个大田螺壳从里走出来,小香奇怪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大田螺壳,不由问道:“小少爷,这是田螺壳么?”
“嗯。”蛟儿正把罗圆的大田螺壳置放到中堂条桌上。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田螺?”小香不解,忍不住又问道:“小少爷,你在哪里拾到这么大的一只田螺?”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能问!这个,做下人的都懂!”蛟儿喝斥道。
小香低头做事,不敢再做声。
大田螺壳被搁置在中堂条桌上,壳盖微微张开。蛟儿注视着这大田螺壳,发出会心的微笑。
罗圆迈着碎步从外走来,脚尚未跨进门槛,便叫道:“小香,今日好累,你快去倒杯茶来!”
小香应声跑进去,罗圆进来,抬眼便瞧见了自己的田螺壳,她又惊惧又气愤,一下子愣住了。蛟儿踱到她身边,慢条斯理地说:“老娘,可认得你自己的东西?”
“你、你、你怎么找到的?……”罗圆气愤至极……指着他,浑身颤抖不已。
“你不就是个田螺精嘛,你以为自己是美人,还是天仙?哈哈……”蛟儿一阵狂笑。
罗圆的脸涨红,尴尬极了,她不由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就算娘是个田螺精,蛟儿,你可是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
“我可不是你生的,实话告诉你,我是借你之腹来报仇的!田螺精,今日你死期到了!”蛟儿双手掐诀,念咒语:“笃笃笃,老娘田螺壳。进进进,老娘田螺精。从何处来,还归何处去。老螺老螺快现原形,再不现形,剑下归阴!”
小香端茶水出来,见状,惊愕得立定不动了。蛟儿咒语声毕,罗圆立即化为一股烟气,倏地飞向那大田螺壳,钻入壳里,壳盖叭一下就合住了。蛟儿在阴笑。“哇呀!不好了!太太变成大田螺了!”小香惊恐得摔了手中的杯盘,朝里跑……蛟儿抬手,空中一道黑光直奔小香……小香一下子就趴在地上,没气了。
蛟儿抱着那大田螺从厅堂出来,走到水池边,小水池中生长有莲叶、水草等物,“咚”一声,大田螺被蛟儿扔进水池里。蛟儿对着水池说道:“先呆着吧,明儿把你煮了下酒。”
“轰”的响起一声惊雷,天色大变,风雨大作,大雨如注……
蛟儿被雨淋得透湿,仰望天空骂天,大雨不停,蛟儿只得往厅堂处跑,边跑边回头看那水池……草叶剧烈摇曳,水池里的水猛涨……大田螺被水冲了出来,顺水漂流……流到院门处……蛟儿赶紧折回,追至院门口时,那大田螺被一股大水带走很远了。见追赶不上大田螺,蛟儿焦急跺脚,然后身子摇晃几下……一条黑色的蛟龙出现,腾上半空……蛟龙在低空俯身紧紧追随那水流中的大田螺。
大田螺在地上顺水流着……黑色的蛟龙在低空中紧紧追随,这样一直来到淮河边。
淮河,风平浪静。
地上,一汪流水载着一只美丽的大田螺快速而来。
低空,一条黑色的蛟龙乘云快速而来。
蛟龙始终未能赶上水流的速度……蛟龙晃几晃,变回成蛟儿立在岸边时,那只大田螺刚氽入岸边的水中,那只大田螺在河水中沉浮……
眼看抓不回那田螺,蛟儿气急败坏地口中喃喃念诵咒语……空中飘来一道黄纸符箓。符箓向下飞来,符箓直追那只大田螺……一下就粘贴在螺壳上……田螺下沉,沉入水里。
“跑?跑,看你往哪儿跑!”蛟儿对着河水冷笑道:“田螺精,老子锁你一千年!”
天台山石洞屋外山色秀美,孙仙赐坐在土坡草地上打坐养气。
胡三姐驾云而来,在孙仙赐身旁轻盈落地。
见孙仙赐并未察觉,三姐笑笑,俯他耳边轻声说道:“田螺精遭难,还不快报恩去!”
孙仙赐猛地惊醒,睁眼一看,“啊,三姐!”慌忙起身迎接。
三姐说:“成天说要报亲恩,如今你父亲被令弟气死,你母亲被令弟淹入淮水……”
孙仙赐吃惊地:“啊!”
胡三姐“你就不想回去瞧瞧么?”
孙仙赐惨然泪下,说道:“弟子自受师戒,六根清净,万尘不染,于寂静之中偶尔一念仍只有家中两位大人。但坚守三姐之戒,并奉师尊教训,除专心一志修炼,他事概勿置念,更不敢擅离修道之地,恐召外来魔障。今承三姐相告,家中遭此惨变,父母均受横祸……”他已泪流满面,哽咽道:“弟子决不为贪恋红尘有甚丢不下家室的念头,唯独对父母之难,恨不能插翅飞去省视一番,这颗心才放得下去啊。”
三姐:“那蛟儿投生为人,专为与你作对。自你走后,他又投入邪教,习得妖法,常变化原身,兴妖作怪。你母亲是有些道行的,还经不起他的‘从何处来,还归何处去’一句咒语。可怜做了几十年凡人,到头来仍是一粒田螺。而且含冤被咒禁,出入不得自由。”
“那蛟儿一定得了同道指点,已能使用妖法,所以家母不能制治,反被咒禁。至于父亲又是毫无道行之人,自然更不是他的对手了。”孙仙赐摇头。
三姐:“你虽学道多年,稍知道术,目前若要和他抵抗,正是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三姐为何如此说?”仙赐不解状。
三姐坐下来,要他也坐下,三姐说道:“天地之间正邪二气各有相当声势,正有正派,邪有邪党。自常理论,邪不能胜正。”
孙仙赐:“就是嘛。”
三姐:“那蛟精既入邪教,自有一批党羽,会随时随事前来指点它照应它,使它不昧本真,仍归妖道。它们志在炼法,不明正理,不知大道。只知习法者,法虽成而去道仍远,一遇道而法无不破。道是根本,而法为末流,法易道难啊!成道乃是件艰苦长远之事,修道者虽不言法,而要备法,以维持自难。因为偶遇劫数到来,正人君子未成道时,尚不能自全,邪气乘机倾陷……往往反受制于法,不能胜法。学道未成犹之未学,未学之人焉能抵抗妖法呢?如今你我所学的是仙家真正金丹大道,内中奥旨,非一般轻狂小妖所能梦见。不过在这道未修成时,却还不能不畏它几分妖法的厉害了。”
孙仙赐伤心又流泪了,问道:“我父母有甚罪孽,落得如此惨报?我孙仙赐还能和父母见面否?”
三姐正色道:“怎么不能?不瞒你说,现今就是师尊法旨命我带你同入水中见你母亲,要不然,我无端跑来同你说这一大篇议论干吗?你要去,也得先有一个制胜的办法才好。”
“哦?”孙仙赐感激地说:“见了母亲之后,凭仗师尊神灵,三姐法力,一定可以救得母亲出险了!”
“那也没这么容易。”三姐摇头,又道:“师尊曾说,你母亲从前做孽不小,今日该有此报。不过幸而有你这个儿子替她帮忙不少……师尊着我传给你母亲一种修炼之法,能将她那顽体炼得能大能小,大到化螺壳为海中洞府,可容千人道场,与海中龙王为友,方算完成道行脱离畜牲道。”“哦。这可是因祸得福了。”孙仙赐点头。
“但师尊说,他和那螺精毫无关系,而所以如此援手,一切都是为你。你成道之后须周游天下,立就三千功行,代你母亲报答天恩。但须迟升天界一千年,并要重入轮回,再为凡夫。不过根器越厚,成仙也更容易。你能答应,方能传给你母亲这个大法,要不然师尊也不便为这毫无缘分的螺精如此劳心。你的意思怎样?”
“我答应!我答应!只要能救出母亲,上刀山下火海我孙仙赐万死不辞,永做救人度世的游仙也愿意!何况只是晚一千年成仙……”孙仙赐对天拜谢师尊,又向三姐叩首。三姐笑道:“拜谢我就不必了。”
孙仙赐问道:“我父亲现在阴曹,三姐也可否带我去一见?”
胡三姐沉吟道:“这个……师尊现在只派我送你前去见母,却未曾要我带你走阴间的路子。曾听师尊说过,令尊是好人,却无仙缘,应得十五世降生富厚良善之家。等你千年功行圆满,再来考虑你与父亲的事吧!此刻咱们赶紧得去见你母亲。”
孙仙赐又欢喜拜谢,并问道:“那蛟儿结果如何?”
胡三姐:“此是妖种,又入邪教,将来恶贯满盈,自有人去收拾他,何用你我费心。”孙仙赐不禁摇头,叹息道:“因嫉妒心太甚,小恶不制止,渐成歹毒凶恶之大罪行,实在太可怕了!世间凡事皆有一种因果的道理在里头,比如蛟儿与你母亲,从前定有其因缘,今世来看,双方都算不得什么正气的东西,彼此不过是蛮触蜗角之争,胜败存亡,没有理由可言,这些道理,等会见到她,要仔细同她讲明。孙公子,我们快走吧!”她用手朝天一指……半空中飞来两朵白云,冉冉落在面前。胡三姐指着一朵白云,对孙仙赐说:“你可登上这头。”她轻身趋前便上了另一云头,三姐回见他,不由咯咯笑了,孙仙赐立在云端,颤颤悠悠的样子。三姐笑道:“成日只望升天,升天不腾云行么?”
“咳,这上了云头怎么又不得劲了?”仙赐也笑道:“三姐道行高深,看这云去雾来只是一桩小事。哪像我是求之不得,一旦得之,不免受宠若惊、头重脚轻起来。”
胡三姐的云头高于孙仙赐的云头,三姐哈哈大笑道:“胆放大些,来!与我并排驾行……”三姐向他招手。
半空中胡三姐与孙仙赐各驾一朵白云,并驾齐趋,缓缓而移,山峦秀峰在他们脚下缓缓移去。孙仙赐:“三姐,能否将这腾云之诀告诉我?”
“嗨,就这小技法儿?”三姐:“公子所学在道,道成则万法皆成。不像我,我乃积恶如山,功行毫无,如今虽已弃邪归正,也只能变幻戏法、弄些小小防身之术罢了。将来公子成就,非我辈所及。这不是虚言……”一些大团云气飘来,两人身影变得蒙胧。三姐:“师尊也曾说过,我们同门数人,没有一个赶得上公子将来的造化……”云气飘移过去,两人身形变得清晰。
孙仙赐大为不安状,乃道:“三姐为何如此奖誉,令我实在难堪。”
三姐笑了笑,又说道:“这驾云之法看似没甚高低,其实大有出入。像你学业渐精,将来难免遭邪魔侵袭,所以这等普通法术倒也不能不先学些儿。但你大道未成,肉体未化,笨浊之躯如何上得云头?这就不能不用一种咒语。待你成道之后,心在云外人在云中,爱去哪里,祥云自生脚下,不但用不着我方才那样招手,尤其用不着念甚咒语儿了。”
三姐向他勾手,孙仙赐趋近她,两朵白云之上,两人并排说话,比划手势,三姐问:“都领会了?”孙仙赐笑着点头称是,便又问:“这咒语可是无论何人都能腾空升天的么?”
三姐笑道:“又说呆话了,仙凡路隔,真正仙人岂能无缘无故地把这等秘咒胡乱传与凡夫俗子?有一种邪教,他们也有驾云术,变化遁幻木,但咒语却和我们不同,这些妖魔鬼怪不守正规……”
孙仙赐:“我曾听说,滥用法术将来召致的报应会很惨,三姐,是不是?”
“当然啦!地狱就是这等人将要去的。”三姐又说道:“凡正道所有者,邪教儿无一不能。可是邪教也有他们的来历和根基,也不能轻视他们哩。”
孙仙赐说:“都说行云最快速,不知有比云游更快的么?请问三姐,剑仙有绝技,我教中难道就没有能与他们比抗的么?”
“哪有此理!我教是仙术正宗,”三姐笑起来,“不过以法力论,自然要数剑光最快。祖师有言道:‘高天厚地,无往不利。’只是凡间事机未见……而祖师千百年前预先知道,凭你九州之大、五岳之高、四海之深,祖师心到事成,何用借力剑光。那是大道之用,岂是其他法力可比。我曾听得师尊说,五千年后人类进步,有许多仙法将要流传人间,那时祖师将请玄女施法把剑光化成电力,能使千万里外一霎时间,双方通语或传答书信……”
“啊!”孙仙赐显得很兴奋。
胡三姐:“祖师望我们有造化,能修成不坏之身,五千年间也不过转眼功夫,你我都能瞧见的……”孙仙赐正听得津津有味,胡三姐忽然一拍他肩头,“看,就到大海了!咱们约摸走了一千多里了,走先去见你的一位老朋友。咱们约摸走了一千多里了。你可试着念一回云诀,看是怎样?”
孙仙赐依言,默念……果然云头渐低……向下降落……
海水泛波浪,三姐与仙赐站立海岸边。 孙仙赐眼望海水,蓦地又掉下泪来。三姐看他一眼,并不理会,抬手向河中一指……海水凝固了,如两道墙般,凝固的波浪之间现出一条平坦大道,胡三姐领着孙仙赐沿道而行。三姐说:“前面一座宫殿,就是你老友的居所水晶宫。”
“是你与师尊所说的,我那前世的朋友么?”仙赐回忆,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那是谁。
三姐说:“咱们先得拜访他,方可托他照料一切。”
“唔。”仙赐闷着头跟随三姐走。
前面出现一座晶莹透亮的的宫殿,“此是水晶宫。”三姐指着,与仙赐朝水晶宫走去。两位巡海夜叉前来挡住他俩的去路,三姐说:“我是文美真人的弟子,这位是你们大王的老友,特地下海拜访。”
“啊,老友?”夜叉打量孙仙赐后,说:“你们等会。”一夜叉进去通报,一夜叉仍把守宫门。宫门内出来几位水族官员:鳜大夫、鲤将军之类,这几位水吏很热情地请他们进去。
三姐与仙赐走进水晶宫,龙王平和降座相迎。三姐与仙赐要对他行大礼。龙王呵呵笑道:“鼠老弟!哎,蝙蝠老弟,彼此昔为老友,今又不相统属,何敢当此大礼?”
仙赐目光陌生,显得很不自然。龙王拉起仙赐的手又,亲热地问道:“老弟,如今你好吗?”
胡三姐见状,便笑道:“龙王,你这位老弟可是转了一回人胎,过去的那些事情,他已记不起来罗!”
龙王连声说:“对对对,这转人胎就有隔世之迷!不要紧,修行功夫上去了就又记起来了。老弟,我是平和呀,那时咱俩恨不能天天见面……”
孙仙赐也随和多了,对他揖手。
胡三姐说:“孙公子,快把你的情况对龙王讲了!”孙仙赐便把自己此生的情况说了…… 龙王气得髯须戟张,龙发冲冠,拍案顿足,厉声怪叫……“又是这蛟怪?来人!”
水吏惊惶跑进来。
龙王:“立刻传令派十万水兵前去各处水府搜查老蛟……”
“不必。”胡三姐张手一拦,又说:“大王且慢动怒,谅此小蛟妖,何足劳大王神兵。它将来罪恶贯盈,自有天刑处治。现在时候未到,恐动众劳师,未必搜捕得到,还请大王暂息雷霆为妙。”
龙王怒道:“照你这等说法,此辈妖人还有什么一定的寿数不成?”
胡三姐正容道:“妖人虽不必有定算,而上天却有一定数运。世上暴君乱臣,世外的妖精鬼怪都是应劫而生。劫数未终,人力所不能治。”
龙王摇头晃脑,呈现不快状。
孙仙赐劝说道:“劫数既到,便不攻而自灭,老兄不必如此费神。”
龙王一掳长须,嘘嘘一笑,道:“也罢,既然两位都这么说,寡人何必定要与它为难?不过和孙君多年老友,今日见他被人凌侮竟不能相助一臂,问心不安耳!还有,”他趋向仙赐,又说道:“你母亲如今在淮水,找她就容易了,二位何必亲去,寡人立马派人寻找了来,救它出险,你们母子再相会罢……”
胡三姐忙说:“大王盛意非常感谢,但螺精被老蛟用妖咒镇压,不能自由,况且螺精灾孽尚重,该遭此劫。师尊曾言,要待千年劫满,着它于千年中修炼法身,然后在那顽壳内请高人做七昼夜道场,方可脱离灾晦。”
仙赐说:“家母眼前虽吃些苦楚,其实正是它修道的良机。况且有师尊传授仙诀,将来定能成就。若此时将它救出,反于修行有碍,爱之反以害之了。”
“那到也是。”龙王点头。
胡三姐又说道:“不过现在大王治下,这千载期长难保不再有妖人侵袭,令它不能专心修道,却是忧虑,所以孙公子前来请求您相助。”
“咳咳……”龙王爽朗一阵笑,乃说道:“寡人谕示淮河正神随时设法保护,不就得啦!”
“仙赐不胜感激!”孙仙赐揖手拜谢。胡三姐咧嘴无声地笑了。
“不过要在螺壳内做道场,这倒是件稀奇事哩。”龙王掳掳龙须,问道:“还要请高人?那高人会是谁?”
龙王与仙赐都望着胡三姐,胡三姐说:“仙人李玄。”
龙王与仙赐问道:“李玄何乃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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