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张果转世成丹 仙姑屡遭磨难(下)
河边,薛三站在花轿旁,一时大惊失色。岸上船上所有的人,一时惊惶大乱。
薛三大呼:“救人哪!……”
船夫忙用竹篙打捞……马大姑被浪头卷走,在波浪里沉浮。
马大姑趁着波涛之势向下游汆去,马大姑越漂越远,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薛三急得捶胸跺脚、怨天尤人。
江水一泻千里,波澜起伏,大姑就像水中的一个小黑点,随波逐流.
下游河边有个杂草丛生的野渡口,横有一条小木船。
一个老道人走来,老道人须眉皓白,精神矍铄。老道人来到河边,四顾无人,老道人便呼喊几声:“有人吗?”
无人应声,只有河水与岸边的草木。
他自语道:“自己过去啰!”老道人解开缆绳,跳上小船,竹篙一撑,船便离岸,老道人自己掌舵, 小船慢慢行驶。
一叶孤舟载着一个老道人。
远远的上游流淌来一个仰面而来的人,长发飘散。
老道人瞧见了,又定睛看,不由说道:“咦——是个女子?”
这老道人瞧见上游漂流来一个女子,尚不知她的生死,一念慈悲,想要将她救起来。无奈他终生不近女人,自幼到老不曾和任何女子沾一沾手足,碰一碰肌肤。而今年长如许,他很不愿意为这个女子破了自己终身的戒行。他心想::“要是既不碰到她的身体,又能将她救起来就好了……只是水流湍急,这救人的时机转瞬即逝……”这个女子就快流淌来到老道人跟前,老道人略一沉吟,毅然说道:“嗨!宁可丢掉我这戒行,断不能见死不救!”
老道人忙移船靠近那水中仰面而来的女子,老道人伸出一根长竹篙,点住那女子的身体。那仰面女子正是马大姑:披头散发、脸面浮肿、腹身鼓胀。老道人用竹篙点住那女子身体之后,再蹲下去用力把她拖了过来。老道人发现女子已经……他不由叹息道:“啊——!死了。”老道人心想:“事已至此,死人不能复活,这尸体也该捞到岸上来,将她掩埋了。”于是老道人便使尽全身力气想将尸体拖到船上来……老道人弄得汗流满面。无奈尸体被水淹泡肿胀,骨胳已快散架……这尸体刚刚拖到一半,“哗”的一声,把这尸体的一只腿子扭断,尸体翻面,一只腿子搭在船舷上。忽然几个浪头打来,那尸身随水漂走,那只腿子仍搭在船舷上。紧接着,一个浪头打来,那只腿子便被浪头卷走。这一切来得太快,老道人猝不及防……他已力不从心,一屁股跌坐在船舱里。
老道人爬起来,见那尸身与那只腿子已经分了家,随波逐流。老道人坐着以手扶膺,望着河水,忧伤地摇头,他连声叹息:“惨酷已极!惨酷已极!怎会是这样?”
洛阳城中,这个老而邋遢的道人一脸忧慽,跌跌跄跄走着,不住地哀叹:“惨酷已极!惨酷已极!怎会是这样?”
这个老道人本为救人,不料反把人家身体弄残,违背了自己百余年修道立戒的本愿。感念自己有生已来迄今没有干过这等恶事,如今忽于垂死之时闯此弥天大祸,良心内论,耿耿于怀,昼夜不安,不觉有些疯痴,来到洛阳城中,不过数月,那日老道人走到在李府附近,突然仰面倒地,就奄奄而死。
五年之后,李府里那个叫李玄的男孩已经五岁,他在书房背着手,踱步,摇头晃脑,嘴里喃喃有词。李玄母亲进来,十分好奇,不觉止步,关注自己的儿子。
李玄:“惨酷已极!惨酷已极……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
李玄母:“玄儿,你不是在背书么?你在叨咕些啥?”
李玄停下来,望着母亲,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娘,我这是忆起前世的事情……哎,不跟你说了!说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他不屑一顾地摆手。
李玄母不由得笑了起来,“咳,一个小人儿,还有甚破事儿,能瞒得住为娘的?”
李玄母走过去,搂住他,摇摇,“玄儿,你说给娘听听!”
“好,就说给你听!”李玄挣脱开母亲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娘,我前生是一个道人。”
“什么?”李玄母吓一跳,后退一步。
李奇进来了,大声问道 “娘儿俩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娘俩都不做声了。李玄母:“你可知道刚才他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李奇笑道:“玄儿自幼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刚才可是他把你难住了?”
李玄母摇头:“老爷,玄儿刚才他说他前生是一个道人。”
“噢?”李奇看着儿子,笑道:“可能他前生是一个道人吧,这很难说。”
李玄母恍然悟到什么……笑道:“有可能!有可能!我生他那会……觉得有一个老道人朝我跄踉而来……”
李奇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道:“玄儿,你听着,也许前世你是一个出家的修道人,那都是前生的事了,跟今生没有关系。从现在起,你要好好读书,认真做学问,明白么!爹娘不会允许你出家修道!因为爹娘就你一个儿子。懂么?”
李玄望着他们,默不作声。
海水中,波光浪影。有多种水生植物,有鱼虾类游动。一个影状的马大姑晃晃荡荡的飘游着。
一位穿着华丽的官人向大姑游来,叫道:“马大姑!”
迷迷糊糊的马大姑一愣,顿时站立。
江神叫道:“你还要去哪?”
影状的马大姑望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管治这方水域的江神。你就是马大姑?”江神对她笑笑,并向她招手,“快随我来!”马大姑便随他飘走。
水晶宫里,龙王平和与王妃胡飞龙(皆中年状,人面人身,但生有龙的须角)坐在龙椅中。江神领着影状的马大姑进来。见江神跪拜龙王,影状的大姑也跪拜龙王。
江神:“大王,小神得到手下巡探报告:有一女子堕入我水域,已经身亡,不能返回人间。小神当即调查原由,得知民女马大姑投河自尽,因受欺骗,而抗婚保节,实属无奈……此情况想必不致堕入地狱,故将她带来听候大王发落。”
影状的大姑:“民女马大姑拜见龙王。”
“快请起!可怜的孩子。”胡飞龙忙下座扶起她。
龙王并对江神说:“她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吧。”
“马大姑,马大姑……”龙王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忽而笑道:“马大姑,你可是个贞洁义烈的女子啊!你可知道,还有个老道士,虚枕修行,戒律极严,如今百岁有零。因救你故,将你尸身伤残,他懊恼悲悔,不久便去世了。”
“啊,”马大姑大惊失色,不由伤感道:“贱妾一人苦命倒也罢了,不料死后还又害了别人,连累好人遭殃,岂不罪该万死!”
龙王:“这也是他命该如此吧。虽说他因你而病,因你而死,究竟与你无干。他于无心之中犯此伤残尸体之罪,来生恐要成点残疾,好在于他性命功行无碍。”
马大姑听了,心里愈发不忍。 龙王和胡飞龙劝慰她,并让她在此宫中住些时,再送她投生人间。马大姑忙谢过他们。
山坡上有一座新坟。碑字刻着:母古于氏之墓。坟前摆着几样饭菜小碟供奉。古生跪拜悲泣道:“娘,您为何不等等孩儿回来呢?儿子没让您亨福,儿子不孝啊!娘,可你不该如此对待大姑,她死不瞑目啊!”
古生祭拜了娘亲,又来到河边,面对河水而立。阳光下,古生一脸苍桑。古生对着河水,大声呼喊:“娘子!为夫对不住你啊!”古生便跪了下去。随行的春花嫂及邻人都掩面而泣。
古生:“娘子!今日我已带钱回了,”古生解下包袱,散开来……地上一滩碎银金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娘子,我再不会让你遭罪受苦了!”古生望着这些财宝,恸哭起来。
“娘子!如今你在那里啊?”古生忽然抓起这些财宝,一把一把地往河里扔。
春花嫂及邻人皆惊诧地看着他这疯狂的举动。
水晶宫里,龙王夫妇和马大姑对坐说话,龙王平和对影状的马大姑说:“你前世丈夫古生是个好人哪!”
马大姑悲伤抹泪。
胡飞龙:“所以,既然做了一个人,就不要轻易结束生命,因为人身是很难得到的。一旦失去人身,而今你想要重返人间,就回不去喽,除非再次投生,再为人时,你也不是马大姑了。”
于是马大姑哭得更加伤心。
龙王难受的看着她,不觉站起来,拉着她往外走,说道:“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河边古生与春花嫂及一群邻人,面对河水哀悼大姑。
古生对着河水,大声呼喊:“娘子!为夫对不住你啊!”古生索性抓起包袱皮,对着河水抖……剩余的银钱纷纷掉落进河水里。
古生趴在地上,对着河面,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娘子啊!你不在了,剩下我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春花嫂扶起古生,不由叹息道:“而今钱财撒尽,你怎么活命啊?”
古生仰面大笑:“而今我已一无所有,乃弃家学道去!老天爷无绝人之路啊!”
水底,龙王和影状的马大姑正抬头望上看。
龙王平和:“都看见了吧。”他朝河底这些银金财宝一指……
古生扔下的银金财宝开始在河底聚集……成倍、成百千万倍地增长,宛然一座岛屿。这座金色的岛屿向上浮升……
马大姑觉得好奇怪。
龙王平和笑道:“容我为这个小山写个名吧。”
河边古生、春花嫂及众人仍面对河水哀悼大姑。
一座金光闪闪的岛屿浮出水面,众人万分惊奇。
金光闪闪的岛屿上竟然显出“金山”两个字。
众人不由惊叫起来:“哇!金山!金山!”
龙王平和对马大姑说:“你们这对贤夫妇,节烈孝义,浩气长存,神鬼共钦。古生既已出家,前程不可限量。凭借他所掷金宝之气,寡人捐出水面千亩,涌出一座江面孤独的岛山,我命名为金山,供后人凭吊怀念也。数千年后,此山越积越高,地面也越广,将成为中国的名胜之地。”
胡飞龙对马大姑说:“去投生吧,下一世你不会那么受苦了。”
龙王赠送一枚通红的龙丹与马大姑,并说:“我将拟一道牒,派人送去阎王殿,着你投生人间,你想投生何处?”
马大姑想想,乃说:“投生金山附近吧,我对那地方有感情了。”
龙王笑道:“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那叫有缘分!人世间无缘不生,来世你定会奔去金山的。”
自从孙仙赐被蛟儿害死,又在天台山修炼,时光过去一千余年,人间纪年已历尽夏商二代,现已到了周朝。孙仙赐投生在洛阳城中一个富裕人家,父亲名叫,母亲去世得早,小小的孩儿便与父亲相依为命。
洛阳城中有街道,房屋毗连。一天早晨,张天成家大门开启,十岁的张果背着书包出来,张果快速下了台阶,然后蹦蹦跳跳地行路。有两个跟张果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前面,踢着小石头行路。那两个男孩呼唤:“张果,来!看谁踢得远?”
张果笑道:“好嘞!”张果正欲跑过去,一张硕大的雾网从天而降,将张果与那两个男孩分隔开了。张果感到很奇怪,便停下站住了。从濛濛的雾气里化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张果感到更加奇怪,不由对她说道:“你是何人?” 年轻女子正是通慧。通慧不说话,只笑眯眯的望着他。张果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但又记不起来是谁,便笑道:“这个漂亮姐姐,为何挡住我的去路?”
通慧:“张果师兄,才几时功夫,就不记得我了?”张果搔搔脑袋,说:“你怎么如是同我说话?你到底是何人?”
“你忘性真是太大了,”通慧说着就过去朝他头顶击一巴掌,笑道:“看你想不想得起来……” 张果“哎哟”一声,两眼直愣愣地看着通慧一会儿,便拱手对她作揖:“呀,慧通师兄……我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通慧点头,笑而不语。
张果:“你好吗?师父好吗?师父派你来的?”
通慧:“你这次转世就要道成正果,师尊惦记着你呢?”
张果立马朝天拜望。
通慧:“还有些法术,师尊要我教给你。从前你在天台山学过的功课要复习,千万不能忘了。”
张果:“忘不了,都记在心里。”
通慧:“从今天起,散学了就去那边小林子里,咱俩碰头……你上学去吧。”
张果点头。俩人揖手作别。
那日晚上,张果家饭厅里桌上摆放着饭菜,只见一盏油灯闪亮。张果的父亲张天成焦急不安地来回走着。女仆王妈进来,张天成迎上去,问:“王妈……”
王妈:“派去学堂、同学家的人都回了,都说没看见果儿。”
张天成:“那他今天去上学没有?”
“去上学了,”王妈走到门口张望,又过来。“这果儿去哪了?天都黑尽了。”
背着书包的张果悄然而至,脸上身上沾有尘土,但他很兴奋。
张天成:“怎么才回家?跟人打架了?”张天成有些生气。
张果摇头,说道:“我就知道爹会如此发问的。” 张果对他笑笑。
张天成一愣。
张果又说道:“爹,我正在做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只是眼下还不能对你说这是什么事情,爹,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张天成连头也没抬,说道:“果儿,吃饭吧。”
父子俩坐下吃饭,王妈忙为这父子两张罗着。
张天成:“果儿,你娘刚去世,爹要忙生意,你小小年纪,缺少人照料。每日出门上学,爹都记挂着你。”
王妈:“所以每日散学了,记着要快些回家。”王妈给他挟菜。
张果:“我知道孝子该怎么做。可是我正在做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很要紧的事情?你能做什么?”张天成笑了:“嘿嘿,只要不跟着人学坏。”
“怎么会呢?”张果不以为然的样子。
王妈:“果儿平时很乖,不会跟着人学坏的。”
张天成:“明儿散学了,记着要快些回家!”
张果应道:“知道了,爹!”
张果上的是私塾学堂,下午有十来个孩子散学出来。孩子们三三两两而行,张果有意走到一边去。张天成躲避在一棵大树后面,张望,看见自己的儿子张果独行,张天成便尾随其后。张果走到小树林里,四下张望,张天成忙躲到灌木丛旁,正想叫唤儿子,忽见:一个娉婷女子翩然从天而降。见那女子亲热地同张果打招呼……张天成忙赶紧蹲了下去。
来人正是通慧,张果与通慧习剑。
张天成的头又出现在灌木丛上方时,只见:
张果与通慧正在对弈。
俩人腾地升空。
云行雾走。
剑光闪闪。
俩人腾地落地。
张天成看得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措。这时通慧向张果发起进攻,张果举剑退到灌木丛旁……张果与通慧忽然看见张天成了,就马上停下来。
张果叫声:“爹!你怎么来这里了?”
张天成虎着脸,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很要紧的事情么?”
未等张果开口,通慧便笑道:“张老爷,你不觉得你儿子武艺高强么?”
张天成说:“你是妖精,还是人?为何与我儿子在一起?”
通慧依然笑道:“我是何人?你问他呀!”通慧看一眼张果。
“她是何人?你怎么跟她在一起?”张天成问张果。
张果:“我们是师兄妹。”
“师兄妹?什么时候结拜的?她可比你大呀!”张天成莫名其妙的样子。
张果:“前世。”
“前世?什么意思……”张天成:“你的武艺是跟她学的?”
张果点头。
通慧:“也是前世学的。”
“前世!前世!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张天成一头雾水。
张果说道:“前世我们都拜师文美真人。我先拜师,所以我应是师兄。但某世我有难,师父派她前来搭救我。”
通慧:“既是同门中人,也不分你我彼此了。何况张老爷,前世你我十分熟悉,那时你叫孙杰,孙老爷,我叫胡三姐,还是个狐狸精呢?”
“咹?还是狐狸精!”张天成不由得后退一步,“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
通慧咯咯笑起来,“那我就细细说与你听:张老爷,你前世一生好善,所积福利,十世也用不完。”
这日黄昏张天成父子与通慧,三人盘坐在小树林里的草地上说笑。“你是神仙哪,法力无边呀!”张天成揖手对通慧拜谒,然后摇头叹息:“老夫惭愧啊,前世没有修学……咳,什么都记不住!”
张果笑道:“爹,你倒好啊,前世今生都做我的爹,我那娘,你那田螺精的妻,眼下尚在海底,被那蛟精咒住,不能自由哩!”
“是吗?那该怎么办?”张天成感到迷茫。
通慧:“今世我跟张果就是要办妥这件事,救罗圆出离苦海。而张果兄努力修学,今世便会成就天道。”
张果:“爹,你说,这是不是很要紧的事情?”
张天成感慨道:“太要紧了!太要紧了!果儿,爹今生一定要随你认真的好好的修道,”他指指通慧,又说道:“通慧仙姑说我有福报,十世也享用不完,可是福缘一满,就会马上转世受苦,所以我得立下一个修道之志。”
通慧喜道:“张老爷,你得仙人为子,前生原有仙缘。今生又能修道,成就必定可观。”
张果:“爹,我与通慧师兄会教授你修道方法的。”
张天成喜不自禁。
通慧对张果说:“咱们得去水晶宫一趟,问问龙王,那罗圆的情况。”张果:“也不知道她眼下修行怎样了?”
“那你们还不赶快去!”张天成:“哎,我这个没有修学的人,又不能跟随你们下海。”
通慧与张果相视一笑,遂起身离地,翩然升飞。张果在半空中,叫道:“爹,我们去了!”
张天成立在灌木丛旁,对天空招手。
在水晶宫里龙王、通慧和十岁的张果三人交谈甚欢。
龙王:“有次,罗圆出游,见一条木船遭遇飓风,木船突然傾斜,船上众人眼看就有生命危险……这时大田螺用自己的躯壳顶住船底,顺着水流……它背负着这木船行驶。”
“哦。”显得很是紧张的张果,松了口气。
龙王:“不料一条黑色的蛟龙窜来,猛追大田螺。”
“啊!”张果问:“后来怎么样呢?”
“朕已料到此事,”龙王笑道:“朕派了一群海中水族神将去了,见事不妙,那只得蛟龙逃走。”
通慧:“这木船上的人,岂不都恐惧极了。”
张果:“哦,后来呢?”
龙王对他笑笑,说:“木船上的人都得救了。”
通慧与张果都露出欣喜之状。通慧赞叹道:“罗圆积下这善行,有助功德增长啊!”
张果:“我们且去看看她吧。”
龙王:“这田螺精修炼很精进啊,眼下修道垂成,已将那螺壳做成一所海底洞府。附近一带数百里以内,可见一道彩光……嗬,许多妖人都当海里出了奇宝,纷纷来袭。寡人特地派三千神兵守住淮海村口,方得无事。等下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张果揖手谢过龙王。
“小老弟,从前你是鼠老弟,蝙蝠老弟,上一世你叫孙仙赐,这一世你改名叫张果了。张果老弟,咱俩几千年的交情,还用得着这番客套吗?”龙王呵呵笑道。
通慧笑道:“龙王爷如此高功大德,怎能不言谢?”
“彼此都是扶助老朋友,怎能言谢?”龙王问道:“寡人闻得要在这罗圆新建成的洞府中起做道场,不知法师是哪一位?”
通慧道:“这事我师尊在五百年前早已算定,该是一位姓李的道人住持法事。这人和大王的贵老友,”她指指张果,笑道:“也还有些直接间接的法缘。”
龙王:“哦?”
“记得上次我不肯讲,这次索性都说了!”通慧乃道:“那姓李道人原先是玉帝殿上的司香官吏,在筹备万寿筵时,因口舌不慎,与一位司花女官说了一句笑话,两人都罚堕轮回十世。”
龙王:“这事寡人也曾听说过,算不得新鲜事情。”
通慧道:“只是那司花女第一次降生就做了贵老友,”她指指张果,又道:“孙仙赐的夫人,也便是这罗圆的媳妇。转轮到现在,这被谪的两位仙官期限已满,而他们都不味本性,修成正果,便可回转天曹,另有荣任。”
“那好,那好。”龙王连连点头。
通慧道:“那司香官吏现已生在河南李家,据闻为老君祖师同族之人。值这司香官十世降生时,老君祖师会派人前去指点照拂,因此李仙成道颇速,为自修道的人,前所未有的奇缘。”
“哦?”龙王与张果都听得羡慕不已。
龙王问道:“那司花女官今在何地?”
“哈……”通慧指着龙王,笑起来,“她曾投生为民女,名叫马大姑。”
“什么?马大姑?”龙王也笑起来,“这马大姑就是她呀!寡人我才不久将她送往江南金山附近的一个小镇何家投生去了。”
太阳下的扬子江和金山都散发出金光,金山脚下的江南小镇,那些小街小巷和毗连的房屋也沐浴在金光里。一所普通民房前,门虚掩着。几个十来岁的女孩嘻闹着跑来。她们大声呼叫道:“兰仙!兰仙!”
一个中年男人应声出来。
众女孩:“何叔,兰仙呢?”
“珍珠,找兰仙玩?”何杰笑眯眯地说:“兰仙跟她娘去河边洗衣去了。”
于是众女孩一窝蜂地跑走。
几个妇女在河边洗衣。远处可看见金山,近处有一片荷塘。
十来岁的何兰仙正在帮助娘洗衣。见兰仙的手被水浸泡得通红,兰仙娘心疼地说:“兰仙哇,就这两件了,去湖边看荷花吧。”
兰仙看看洗好的衣服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说道:“娘,我去了。” 兰仙朝荷塘快步走去。
兰仙娘对别人说:“我家兰仙哇,最喜欢荷花。”众妇女也都夸兰仙:听话、勤快、爱干净。
荷塘里荷花、荷叶繁茂,色泽鲜艳。兰仙站在荷塘前,赏心悦目的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荷花、荷叶随微风摇曳,窸窣作响……“啊——!”兰仙轻声哈口气,她有些陶醉了。
不远处有一个打鱼的汉子,将网中活蹦乱跳的鱼虾抖进竹篓里。打鱼的汉子看见兰仙那个样子,不由笑了,叫声:“兰仙!”
兰仙没听见。于是他大声叫道:“兰仙!”
兰仙:“噢。”
“看什么呢?荷花跟你笑哇?”
“这些荷花真的在对我笑呢。”兰仙:“赵大伯,今儿捞了多少鱼虾?”
“大伯送些鱼虾你,新鲜着呢。”赵大伯提了竹篓走近她。“赵大伯,我不吃它们……”兰仙摆手。“咳,我记起来了,小兰仙是从不沾荤腥的。”赵大伯拍下脑门。
兰仙:“是呀,我娘说我一生下来就不吃荤腥。”
赵大伯:“你饿得直哭,你娘没办法,只得搅藕粉喂你。”
兰仙:“这些你都知道?”
赵大伯:“我怎么不知道?大家都说你只怕是仙女下凡尘……呵呵!”赵大伯爽朗大笑。
兰仙:“仙女是什么样的人?”
赵大伯想想,乃说:“仙女首先是很漂亮,像你一样漂亮哇,仙女不沾荤腥,清洁安静……还有,”他又想想,说:“还要修炼!仙女可了不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乖乖龙的龙。”
兰仙:“赵大伯,仙女是怎么修炼的?”
赵大伯笑道:“仙女是怎么修炼的?这、你得去问仙女呀,我怎么知道,我像仙女吗?” 鱼夫赵大伯是一个粗壮的男人。兰仙瞧着赵大伯,不觉露出欲哭又笑的样子。
赵大伯:“好了,好了,大伯逗你玩哩,来,大伯替你摘枝荷花!”
赵大伯摘只荷花,将摘来的荷花送到兰仙手里。兰仙摇晃荷花,又问:“赵大伯,仙女是怎么修炼的?你想想,告诉我嘛。”
“唉,让我怎么讲呢,哦,对了,仙女修炼肯定是要打坐的!”赵大伯点头。
“每日打坐就行了?”兰仙很认真的样子。
赵大伯摇摇头,摊开两手,说:“你赵大伯晓得的真的就是这么多了。”
这是一户小康人家,兰仙的父亲名叫何杰,喜欢饮茶。兰仙娘洗完衣服回来正在堂屋内摘菜。兰仙拿着那只荷花进到自己卧室内,把荷花靠墙立着,于是她伏在书案上临摹描绘那朵荷花。兰仙将画好的荷花布片举起来,对照真荷花,看……兰仙又将这布片夹在一个不大的竹绷上。
兰仙拿着绣绷出来,将绣绷给娘看,“娘,你看,像不像?”。兰仙娘:“像!真像!她爹,你看兰仙画的荷花!” 兰仙将绣绷给爹看,“爹,像不像?”
“唔。”何杰点头,问道:“这世上有那么多种花儿,你为何偏爱荷花?”
兰仙不假思索,道:“因为荷花干净,而它却是出生于污泥。”
“她娘,咱们兰仙可是一个有见解的人哪!”何杰笑了。兰仙娘:“是。左右邻居都说咱兰仙不同于一般孩子,想必将来定有出息。”
兰仙:“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将来我要做仙女!”
“仙女?”二老都一愣。兰仙娘笑道:“胡思乱想。”何杰问她:“你说,这仙女怎么做?”
兰仙想想,乃说道:“要修道,每天要打坐!”
“修道打坐?你怎么知道的?”何杰甚是奇怪,“修道好啊,修成正果就超凡脱俗,成神仙了。” 兰仙歪着头笑,不做声,过一会儿才说:“可是我不知道打坐是个什么样子?”。
兰仙娘笑道:“这打坐有何难,你爹原先就打坐。”兰仙叫道:“咹,爹你会打坐?”何杰点头,说道:“原先爹打坐,而今不打坐了。”
兰仙:“为何?”
何杰笑道:“我要一直打坐打下去,我能娶你娘么!能生下你么?”
爹娘都哈哈大笑。兰仙却不笑,轻声说:“凡夫俗子。”
“你说什么?哎哎,你这小孩……怎么你说爹是凡夫俗子?”何杰有点愠怒。
兰仙娘笑说:“你就是个凡夫俗子嘛,难道你还是个别的什么不成?”
何杰也笑了。
兰仙乘机笑问:“爹,你连怎么打坐都忘了吧?”
“怎么会忘了!”何杰说着便将两腿一绞,说道:“喏,这叫散盘坐。”
何杰将一只腿放在另一只腿上面,说道:“喏,这叫单盘坐。”
何杰欲将下面的一只腿放上去,说道:“喏,这叫双盘,哦哟哟……”何杰疼得直叫唤,他的那只腿放不上去。兰仙母女俩乐得哈哈大笑。何杰却硬想要将那只腿放上去。
兰仙娘说:“得了得了,老胳膊老腿的,别弄折了。”
“老了老了,我今生算是修不成神仙喽。”何杰叹息道。
兰仙问道:“爹,打坐的时候心里想不想事情?”
“想事情?哦,是不要乱动心思想,要采气炼精的……最后要炼精化神,看像是个傻瓜似的坐在那里,其实不然,”何杰身子顿一顿,又说道:“那要看你怎么想。想事儿,得有个目的。要把这念想归到一个点上,若是尽念想我如何升官发财,如何霸占人家的东西……这样子坐下去,那妖魔鬼怪很快就给招来了。”何杰比划着。兰仙母女俩被逗得咯咯地笑。
兰仙:“爹,娘,我回屋绣花了。”
兰仙拿着绣绷进卧室来,她将手里的绣绷扔在书案上,忙脱鞋上了床榻,练习打盘坐。兰仙双盘坐得稳稳当当的。“是个这样子……”兰仙会心一笑。
水晶宫里,通慧与张果起身,向龙王辞别。
龙王:“此番前去淮海村已无障碍,这一路上寡人早已派兵守护。”
淮海村已是一个热闹的小集镇,店铺林立,行人如流,买卖兴隆。
通慧与张果走来,俩人见此情景不由大为感慨:从前满目荒凉的淮海村,竟然变成了热闹的集镇。俩人东看西瞧。
通慧忍不住问一家商铺的老板:“这淮海村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老板:“是呀,从前此地荒凉,连鱼虾也不到的地方……只因此地海中常有一圈一圈的彩光放射出来,闻此奇异事,引得人们不远千里之遥赶来观光,那些惯于经营的水族商贾,乘机前来开设一些买卖场儿。”
张果便接腔道:“这不,就成了贸易兴盛的大海市了。”
俩人顺道往前走着,通慧:“这人间的事情,真乃此一时彼一时也。”
张果:“得寻个清静无人之地下海。”
俩人寻了个清静无人之处,面对大海,海水泛着微波。通慧对张果说:“还记得避水诀么?”张果点点头,作法……海水分开,露出一条土道,海水就像两堵水墙,当中夹着一条土道。
张果:“师姐,走吧!”
通慧张果走在海底土道上,前面放射出一圈一圈的青黄色的彩光来,渐渐地青黄色的彩光圈笼罩着通慧与张果。张果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不由对通慧说道:“我娘就在前面了。”
通慧点点头。
被青黄色的彩光圈笼罩着的通慧张果走着,不久就瞧见一座青黄色的光芒四射的圆门出现了。张果叫道:“师姐,我娘的洞府到了!”
通慧与张果走近放射光芒的大圆门,已是人身的罗圆娉娉婷婷走来,在田螺壳洞府大圆门口站着笑脸相迎。
通慧叫道:“罗圆!这些日子可好!”
罗圆:“二位神仙为何屈降敝人寒舍?”
通慧拂袖笑道:“罗圆,你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我等了?”
罗圆一下子愣住了。“娘!”张果上前叩拜。
罗圆:“这,这……”
通慧拍她一下,说道:“这是你前世的儿子仙赐呀!”
“仙赐?”罗圆倏地一下子便醒悟了,喜不自禁,马上叫道:“仙赐——!”
罗圆与张果相拥……罗圆抽抽咽咽:“仙赐,我的儿呀!”
通慧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孙仙赐,如今应该称他张—果—师—傅—了。”
罗圆立刻松开张果,显得极不自然,“哦,张果。”
“娘,别听她的!”张果笑道,并拍拍罗圆,又说道:“你曾经是我的娘,我就永远是你的儿子!”
通慧也笑了,乃说:“这孙仙赐到底是个孝子啊!”
张果:“娘,如今你已修成人身了,我好开心!”
罗圆:“过去的我真糊涂,好不容易得了个人身,却一味聚集钱财,只顾男贪女爱……”
通慧:“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赶快领着咱们参观你的洞府吧!”
田螺壳洞府内曲折蜿蜒,壳壁光洁闪亮。
罗圆、通慧和张果,三人并排走着。
通慧:“这壳洞曲里拐弯的,可也真大!装个几百千把人,看来不成问题。”
罗圆:“没办法,这是依我的田螺壳成就的。”
这壳洞虽是曲折蜿蜒,壳顶高拱,回旋到底。罗圆指示道:“喏,屋分三间,两旁有走廊可通到后面。我住在中间这屋。”
洞府内的器皿什物,不仅富丽堂皇,而且别致清雅。
张果连声说:“不错!不错!”
“我虽可现人身,却不能自由。”罗圆仍有些悲哀的样子。
张果:“娘,你好好在此呆着,洞府外面有龙王派兵守护。”
通慧各处细看,乃说道:“这个样子,是可以迎请众仙了。”
张果:“娘,你要继续精进修炼……到时,会有高明法师来为你做道场,蛟精的符咒就会失去效力,那时,你就彻底自由了。”
通慧与张果同罗圆辞别。
夜空中一轮清亮的明月,月光下的扬子江及江中的金山泛起银光。金山脚下的小镇,那些小街小巷、毗连的房都屋泛着银光。
夜空中一轮清亮的明月,照着兰仙的卧室,月光如水流泻进来,十来岁的何兰仙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盘腿打坐。突然,“嗖”地一道极亮的白光袭来,室内如同白昼,满室异香。光亮刺得兰仙不由睁开眼睛……仙兰抬眼看窗外,仍是黑暗的,不由自语一声:“咦,怎么回事?好香!”
空中传来悦耳的笑声。
仙兰一惊。
空中出现一个美貌女子,她轻盈落地。
兰仙:“你是何人?”
玄女笑道:“何兰仙,近来你最思念的可是何人?”
兰仙一愣,疑惑地问:“难道你是仙女?”
“难道不像?会是什么妖怪么?”玄女仍笑道。
兰仙并不害怕,看着她,眨眨眼睛,便说道:“我喜欢你。”
玄女:“我是玄女。”
“啊,玄女娘娘!”兰仙立马下得床榻来,叩拜,并恳求玄女收她为徒弟。
“要做我的徒弟不难,首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玄女问她:“你为何要做神仙,而不愿做凡人呢?”
“神仙嘛,这个……”兰仙想想,然后认真地说道:“因为神仙心志高洁、行趋善道、功夫高、本事大、能救人于危难、能度人出苦海。”
“唔。”玄女点头,笑道:“你悟性不错,今儿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了!”
兰仙喜出望外,笑了。
玄女扶起兰仙,又说道:“何兰仙,我会随时来指教你,等你修学上道后,我当传授法术于你。”
兰仙感激啼澪,再次跪拜。,
玄女:“来,我指导你如何打坐……”玄女坐在床榻上作开示,玄女又说:“以后还将传你炼气、养气、辟谷……”
从此,金山脚下的树林草地上,每日清晨玄女来教兰仙习拳术,何兰仙练着、练着……就长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张果家里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由于张果的父亲张天成在那日被通慧一番话点醒,从此开窍,也一心修道,十多年过去,已小有成就了,于是向道之心愈发坚定。这日张天成正在厅堂忙着指挥众人搬走自己家中的器皿什物。
“李大爷,这柜子给你了,抬走吧!”
“刘叔,想要这张桌子么?我知道你家缺桌子……送给你了!”
“江婶想要花瓶和油灯,王妈,你拿给她!”
众人正在搬运东西。
众人正在感谢张天成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王妈欣喜地叫道:“少爷,你回来了?”
张果叫声:“爹。”
张天成迎上去,问道:“果儿,你一走就是这么久?”
张果笑道:“久么?我才去一会儿,这人间就好些年过去了。时光竟在弹指一挥间,万物发生巨大变化……”
“所以,时不我待,我得把这小家舍了,赶快求大道。”张天成指指赠送与邻人的那些什物。
张果点头,问道:“爹,家中的田产、钱财,可都处理了?”
张天成:“全都送与贫苦之人了。”
“这就好。”张果点头。
张天成:“果儿,事情办得怎样了?”
张果:“母亲罗圆修得不错,功道垂成,只等候大法师为她做场法事了……”
“那就好!为她做法事时,得把爹带上瞧瞧,我很感念她那些年来,为我的辛苦付出啊!”
张果笑道:“没想到咱爹还是个情意深重的人!不过,爹你想要去,你的修持得有相当的功夫,才能够去呢。”
张天成:“这我知道。我肯定会努力啰!”
本网所有发布的剧本均为本站或编剧会员原创作品,依法受法律保护,未经本网或编剧作者本人同意,严禁以任何形式转载或者改编,一但发现必追究法律责任。 原创剧本网(juben108.com)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UserData} {$CompanyDa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