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倞雨出道
160、一年前,艳梅心脏病复发,溘逝。语佑和頔玉见父亲丧妻孤独寂寞,便要父亲与自己一同吃饭,免得父亲一人生火做饭。不知为什么,全村上下一下子传出:王有才跟语佑过日子,语佑要求父亲付生活费的闲话。
此话传到尤龙耳朵,尤龙将信将疑来到王有才家寻问:“叔,你现在跟语佑过,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怎么没习惯?”
“村里传出语佑要你出生活费是真的吗?”
“这话语佑没提。我有四个崽。我跟老四住一个屋,他叫我跟他一起吃,我总不能老麻烦他一个人吧。我有钱,所以想出点生活费弥补给他。侄,你说我这样做公平吗?”
“你给他钱了?”
“还没有。但是我要付钱给他,不然,我心平衡不了。”
“原来是这样。叔啊,你在崽女面前完全用不着这么客客气气,时刻讲究公平合理。你该有福当享。老爹吃崽吃媳妇的不要付钱。这全是做晚辈的责任和应尽的孝心。你把他们几个含辛茹苦带大,他怎么会要你的钱呢?”
王有才听了,幸福笑着:“孝顺归孝顺,自己养的崽是什么秉性自己知道。老四过去是个戆直狷介的人,经过几次竞选,他的性格越来越内相了,他若不要我出生活费,我也不好继续赖着吃他一人的,只好单独过。他的生活负担和压力也挺大的。”
语佑在房内看书,听着他们谈话,便出到堂屋:“爸,我生活压力再大,也不多差你这一口饭,你也用不着去外边随便说呀。现在好,有村民就此事对我声罪致讨,把你的想法说成是:我要求你付生活费。现在我已声名狼藉了。”
“语佑哥,别激动。水浊自然清。我相信这事浑噩不了多久。谣言自有被戳穿的时候,总会烟消云散的。”尤龙安抚语佑。
尤龙走后,语佑深深陷入沉思:村干部为什么总喜欢对我进行恶意炒作、臆造?难道他们就没有正事要做?
161、近半年,中央卫视四频道总播放革命战争题材连续剧,如:《长征》、《井冈山》、《解放》、《延安颂》等,并且还反复重播。语佑通过观看这些‘红剧’,加深了对党的感情,增强了对党的笃信。他喜爱这些‘红剧’,一是剧中那些反映革命老前辈们为革命事业奋不顾身的精神点亮了他的心,激励他勇往向前。二是他通过对‘红剧’的观赏,增加了对中国共产党的认知,洞悉了党的党魂,因而深受感染而被吸引。三是作品的细节精准描写打动了他。四是时代责任感引起了他对身边现实的思考。央视反复播放‘红剧’,语佑不知宗辉他们几个也在观看吗?也不知他们对自己的贪图享乐、脱离群众、不求进取等行为会反躬自省吗?中国现在所处的太平盛世,是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如今的党员们应该发扬艰苦奋斗作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领导人民奔向新征程才是,而不是像沙坪底村的领导们一味贪图享乐、不求进取,荒废人们企盼繁荣发展的大好时光。在语佑看来,党的革命队伍在井冈山时期因为处于探索阶段,没有成功经验可鉴,出点差错、走点弯路乃情有可原。而今农村基层干部所走的开放廉政之路,是党中央通过认真研究,代表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得到全国人民认可的正确之路,村干部还有理由要去走那么多弯路吗?你们至少也应传承一点点党的思想精髓才对。走弯路是要付出代价的呀。你们的阳奉阴违和乱作为、以及贪腐行为,是致群众利益而不顾,是与中央精神背道而驰,与人民离心离德,实属离群索居,离经叛道。语佑也曾想,当初毛委员所带领的红色革命队伍之所以能做到纪律严明,廉洁奉公,两袖清风,是因为他们是党亲手缔造培育出来的队伍,而我们的村干只是民选产生,其教育程度,文化修养,又岂能与党的红色高级领导干部相比?剧中最使他记忆犹新的是《延安颂》里毛泽东与黄炎培关于‘社会兴亡周期率’的深情对白,所以语佑又想,倘或国家对农村腐败现象不加削弭,持续让其走弯路,不但国家战略目标实现不了,有时甚至连社会发展也会步入那个‘周期怪圈’,所以我们的村干也应与中央政策高度保持一致才对。我真希望所有农村基层队伍都来欣赏这些‘红剧’,为扎实的工作态度找到努力向上的动力,千万别贻误党振兴农村工作的大好时光。
162、一个月后,宗兴大女儿出嫁绿叶成阴,二女儿到纸厂上班了,三女儿在外打工,如今老二、老三正处热恋中,急待出阁。眼看就要完成向平之愿的宗兴、爱早,其心情无比舒畅,两口子做完早工,便在厨房做起了早饭。
忽然,宗辉手提黑色皮袋,惝怳来到他家:“你们在做早饭?”
“大哥来了,吃饭了吗?要不我多煮一筒米,一同吃点?”爱早连忙起身,快言快语,既感激又关心地。
“我吃了。”
“你当记书的事办妥当了?”宗兴关心地。
宗辉将头神秘伸出门外打探,然后小心将门关上,收起脸上胶着,坐回原位置,自信地:“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承蒙老天爷眷顾,总算没事了。但是这事还不能对外透露伸张。”他停了停,接着又说:“这次全靠你侄媳山秀她哥,是他从长沙向县委施压,才使镇党委改了主意。”
“是山秀她哥打败了书荣叔老表?”宗兴提起精神问。
宗辉轻轻微笑一下,算是作答。
爱早看着宗辉,心怀浓浓敬意,翕动嘴唇,喜不自胜地:“孩子他伯父,现在没有关系还真不行。上次检察院的事也一样。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除钱可显神通外,证明你的‘八字’有贵人。”
宗辉欣喜过后,在喉咙根叹气,晦气地:“当初我完全没料到书荣叔会这么狠心,竟敢篡夺我权位。”
“你得记住这个教训,今后用人要小心点。现在村委职位你想作何安排?”宗兴关切地。
“是呀。你们兄弟仨再也不能上第二次这样的当了。”爱早再次插话。
“是。有了这次教训,我必须杜渐防萌。这回只要对我忠心的人就能用。你们觉得谁来当这个村长比较适合?”宗辉谨慎问。
“书荣叔是自己人,只要跟他讲清厉害关系,我想他就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宗兴慎细地。
“老二,你知道吗,人心险恶呢。我们必须快刀斩乱麻。”
“那让谁来当这个村长合适呢?”宗兴犯难地。
“老二,你帮我好好想一想。村长必须是我控得住的人。村长控制不住,我的权力根基就会动摇。”
“你认为语佑可以吗?他是分村原老。没有他与你一同分村,就没有你现在的权力地位。他有时也跟我讲起你跟他的事,我完全听得出,有些事的结果是必然的,但有些事也是我们对他踩压过狠才有,不能全怪他。语佑他人本质不坏。他被你凉了这么久,头脑也该清醒了。让他上,我看不会出错。”宗兴沉着地。
顿时,宗辉头脑敏感交替闪回以下场景:
语佑委婉拒绝宗辉写报告,状告武坨二女儿;
语佑和加尚在宗辉堂屋认真清理账目;
语佑在家认真替村民写联名报告;
宗辉冰冷的站在检察院监狱内,目光孑然仰望铁窗苦索……
“他可以个鬼!他一直与哥唱反调,处处搞哥名堂。他要真当了村长,那反调还不唱得更厉害?哥的麻烦不是更加大了?”爱早激动拉起长脸,极力反对。
“你懂什么?人家正是因为分村有功,没被重用才使情绪。”宗兴反驳完,又补充:“他每年不是还来给你拜年吗?”
“就算你选语佑,我也不选。你可能忘了他教你用石灰种菜的事了。”爱早进一步提醒宗兴,生怕宗辉同意丈夫建立。
宗辉愀然坐着,特别赞同爱早,敞开心扉对宗兴说:“你们别争了。老二,我曾对你说过:我跟语佑势不两立。我怎能与一个告我状的人共处一个舞台?一山不能二虎。我若使用他,他必定会危及我的权位,弱化我的权力。一些反对派早就巴不得通过选举,把语佑安插到我身边,对我实行监督。现在没有外人,兄弟说句实底子话,在村里,我们就是要革文化人的命,对语佑继续采取‘情治’措施,对他的执友实行拉拢和打压相结合,不能让人与他相处。总之,我决不能让他骑到头上矮化自己。他给我拜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是司马昭之心,处心积虑策划好的,明摆是想要我放他一马。我们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高度警惕,决不能被他外表所迷惑,以仁慈之心充当‘东郭先生’。我们惩治他,就不能让他有喘气和还手机会,就得永远保持高压态势。别看他平时对我们造出的舆论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并能装出一副包容外相,这只能证明他比别人更赋予心计,隐藏更深,不代表他没有记仇于我们。再说,我一旦使用了他,他就与镇领导接触日子多了,到那时我关系再好,他也会取代于我。老二,我跟你说,在沙坪底我想无障施政,不想看到有阻碍我办事的力量存在。我是书记,手上掌握着用不完的政治资源,有支配村委人选的权力,可持续恰到好处的来点党同伐异,惩一警百,利用下发救济东西和定低保指标的机会,裹挟喜爱额外利益的村民,暗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让人产生寒蝉效应,对我百依百顺,喁喁相随,使冒氏家族长盛不衰。”
“他伯父,你放心。宗兴的家族观念和为人我都了解。他会继续为你尽心尽力的。”爱早在一旁为宗辉鼓劲打气。
“既要掌握得住,又要让他服从于你,哪选谁来当这个村长比较适合呢?”宗兴又一次犯难了。
突然,厨房门被推开,辛大书串门来了。
“姐夫,你也在?”辛大书一见宗辉,立刻显得有点卑躬屈膝,关怀地:“你那事怎样了?”
辛大书的到来,宗辉显得有底气了。“我那事基本上没问题了。只是……”
“姐夫,我好佩服你。你运筹帷幄,再难的事你都能顺利解决。在沙坪底没有你办不成的事。”辛大书悦服地。
其实辛大书又算是明哲保身的人。自宗辉进过检察院之后,他最怕引火烧身,处处格外小心,就连在家听到街上警车叫声,也好比风声鹤唳,生怕警察又来村里抓人了。现在好,他亲耳听到宗辉说‘那事没事了’,心中才又对宗辉重燃悦服的敬意。
“我今天上来就是要和你们说这事,并顺便告诉你们,三个月后村委就要换届,我不能再犯上届同样错误了,希望你俩能在村民当中产生‘㘥子效应’, 确保自己推荐的人选能成功当选。文书仍然由大书出任。我就是拿不定主意由谁来出任村长。你俩能近快帮我物色出一个控得住的人来吗?”
“这……”辛大书挠着头皮:“姐夫,你的思想与我敞开过。既要有点文化,又要能被掌控,这人还真难找。你看金伯望行吗?”
“他过于憷头。”
“你不是说他为人忠厚老实吗?”
“过去我是为了骗取中间选民选票才那样说。上届我让他当民兵营长兼调解主任,是看在他对我唯命是从的份上,谁知他除了憷场,就只会告朔饩羊,徒存官位,贪图权福。另外重新起用他,谁都能看出我是任人唯亲,有的甚至说我是酬庸。他能力太差,只能担任闲职,做护脚使用。现在农村基层干部推行退休制,形势不是从前了,镇里早看出我们是一家人在掌权了。这回我们得推荐一个能控得住的外人,好让镇里打消疑虑。”
“那推选谁好呢?”辛大书也跟着犯难起来。
所有人都沉在疑难境地,不时用眼神交流,打探对方。
不一会,辛大书开口说:“我发现倞雨有点文化,平时说话也干净利落,你们看他可以吗?”
“他?”宗辉再次陷入沉思。
“他读过高中,并且比语佑还多复读一年,但是人的策略明显劣于你。从他的说话看,人还比较直爽。我觉得他可靠。”辛大书思维活跃地。
“他……就是爱逞强,不过可以试一试。”宗兴谨慎肯定。
“那就定他。但愿他不是第二个金书荣。希望他真能像自己说的那样,与我们世代为友。现在我得提醒你们,你们在串联时不要太露骨,要以地下活动为主,不能随便予人口实,要做到让人信服,使自己体面,又不能让语佑觉察出有半点换届气息。同时还要让多数村民明白,凡跟我冒宗辉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宗辉说着,像是突然想起。“对了,你们可以大炒特炒:王有才跟语佑过日子,语佑索要父亲付生活费的事。这事对语佑当选,绝对可增加压力,形成阻碍。”
辛大书摸着脑袋,羞惭地:“姐夫,你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拉票选举了,经验只能越积越丰富。再说我们当选的人,每次与选民的关系都是让利关系,他们得了好处是不会背叛我们的。至于在维护你的权威形象方面,我们会尽可能去做,一刻也不会放松,决不会让你失望。”
此刻,宗辉暗笑一下,面部表情舒解开来。
“大书这个鬼,其它本事没有,串联和溜须拍马倒有一套。”宗兴笑着肯定。
辛大书得到宗兴赞扬,心里暖洋洋的。
“好了。你们聊,我回去了。”宗辉说着起身,提起黑色皮袋欲往外走。“记住,你们要将工作进展随时与我联系,如实禀报。另外一旦候选人被正式确定,宗兴,你就要开始负责做好串联游说工作,重点瓦解语佑的支持者。”
宗兴默默答应着。
“姐夫,不到我家去坐一下了?”辛大书起身奉随,挽留。
“我家里有事。我在这里把事情交代清了也一样。你们得抓紧行动,并且得让倞雨在上台前明白,我们几个台上人,在利益上必须是合作关系,不然,我们就无法答理和安抚台下人。”宗辉对辛大书数来如同使臂使指,一路谆谆叮咛,离去。
“姐夫,放心。凡是你交代的事就是我们共同的事,我决不会懈怠。”辛大书使出桀犬吠尧的本事,摇尾乞怜地送别宗辉。
163、随着生产经验不断积累,沙坪底部分村民靠种菜富了。加之一些单位和外人到这里来买地建房办厂,使得这里让人有日新月异、愈加富庶感觉,多数村民手上和城里人一样玩起了手机,还有的在不断翻新。这不,辛大书就在家中正用刚换的新手机,带着命令口吻在通话:“喂,倞雨吗?……你马上到我家来一趟……别问这么多,你来了就知道了。”
辛大书通过三年村干磨练,特别是宗辉的调教,无论穿着,还是言行举止都有了细微变化。他对下属村民或是与他平级的村干部说话,在口气上有时还打起了官腔,并注重察言观色了。他若能将自己大脑多装些文化,还真是一块可造之才。遗憾的是,吝啬的他,大脑装的不是知识,而是另类邪道,总想贪图更多虚荣,好让身边人服从于他,让他牵鼻。
倞雨骑着摩托倏地来到辛大书家。
倞雨身体结实,说话从不隐瞒观点,是个豪横直爽之人。刚分村那伙,他和得火十分赞成语佑,是后来通过几次选举,在别人挑拨下,思想才对语佑发生了改变。
“来啦?”辛大书朝倞雨傲岸一瞥,不冷不热地说,神秘朝堂屋走去。
“什么事?”倞雨急不可待地问。
“你进来再说。”辛大书进到堂屋,将堂屋门合拢,坐到竹椅上,对站着的倞雨说:“你不长屁股?”
倞雨坐下,直言不讳地:“这样神秘,到底什么事?”
辛大书像从未认识倞雨似的,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倞雨,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我们党通过研究,发现你是一块当村干部的料,决定想在这次村委班子换届中推你出任村长,和语佑对选,你有信心吗?”
倞雨一听,心感意外,激动地:“你们不让金书荣连任了?”
“他不听我姐夫的话,总喜欢彰显自己,和我姐夫唱对台戏,超越我姐夫。你要有信心与语佑对选,我们就共同扶你当村长。”
“要我当村长……我不懂如何去选。”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们组织会为你安排。只要我姐夫力挺你,什么事都不是问题,你只管有信心,大方做人就是。另外你当上村长,就要百分之百站在我们这一边,百分之百维护我们的权威、利益,听从党的指挥,你能做到吗?”
“我当然能做到。只要你们能让我当上村长,凡事我都唯命是从。对于伯乐,我会百依百顺,毫不吝惜。我只是担心选不过语佑。”
“放心,语佑在选举方面不是我们的对手。我姐夫说过,他要让语佑成为孤臣孽子。语佑是个没得谋略,没得人心的人,只会清高。你还记得上届金书荣和他对选吗?只要我们稍加施用计策,就没有我们达不到的目的,就肯定能击败他。我相信这次也一样,只要我们编……”辛大书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
“编造什么?”倞雨急迫地。
“你要能答应我们,我就将计划告诉你,并保证你能当选。”
“我答应你。”
“那好。这次我们准备制造他家的内部矛盾,让他的铁票分离到你身上来。比如:他堂兄和他亲戚的选票。”
“村里选举每次在宗辉布局、策划之下都能实现他的意图,但是这次恐怕有点难。”
“计划还没实施,你怎么知道不行?总该试了才知道吧?”
“什么招数?”
“你就说……”辛大书将嘴对准倞雨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又壮倞雨的胆说:“你在前面说,我们在后面帮你印证,只要消息一传出,看谁还不相信?我姐夫说了,这计策肯定会让语佑众叛亲离,让他成为孤家寡人。到时候你看有多少人会选他。”
倞雨陡然精神抖擞,脸上挂出自信和微笑。“这计策是好,既能让他家兄弟反目成仇,又能摧毁他的人格,让非理性选票跑向我们这边。就是……这样炮制,招数是不是太损了?”
“管他损不损,只要能战性他,让你顺利当选就是好招。你看语佑那怂样,怕什么。”
“那好吧,你们愿意为我出谋划策,我决定接受挑战。我跟着‘知识’走,还较为虚无缥缈,遥遥无期,投靠你们还比较实在。这次如果能成功,我什么事情都对你们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辛大书听后,憨厚地:“‘唯命是从’,是不是言听计从呀?”
“两者意思差不多。”倞雨对辛大书的问话作了简单回复,暗自庆幸这姗姗来迟的好运气。
164、儒林大院水泥空坪上,得木漫不经心听着金书荣在陈述,心在想,村里仅百十号人,我哪个不了解、不熟悉,还用得着你来向我阐明。对于你们这些跑官要官的人,我向来不是看好。
“得木,过去我们两家关系数来要好,这回我与宗辉并列第一,在定班子的会上,你得替我说上几句好话。宗辉坏透顶了。他为了达到目的,总是喜欢昧着良心说话。几年前,分村那伙,他和语佑竞选村长,就让我到你家说语佑坏话,冤枉语佑写了你家报告,才使得你家河边洗袋厂搬迁,每年损失二千元。”
“哦。”得木稍微惊诧,如梦初醒,但他依然还是那么镇定。他万没料到此时竟能无意中获悉那事真相。
“他在村里是头号坏蛋,只会一手遮天,做些挑唆别人的事。他要继续担任村里书记,不知村里还有多少人要被他诽谤、排挤,村里也会迟早被他搞得不成样子。为了村里发展,你在会上就多帮我说上几句好话啊。”金书荣点头哈腰谄笑,并从口袋拿出一根烟,朝得木递去。
“我记住了。你忘了?我不抽烟。叔,你到儒林管区办公室去说说好吗?那里才是起决定作用的地方。”得木厌倦站着,急于离去,委婉支离金书荣。
“你要记住我的话,可要将话放在心上啊。”金书荣再三嘱咐,将烟放回烟盒,朝儒林管区办公室走去。
儒林管区办公室内,四张条桌组成一个大办公桌,四周墙上贴着‘各村计划生育指标情况’,‘各村冬种任务一览表’,以及‘党员干部自律守则’,‘党员干部十不准’,‘党员干部若干问题综合意见决定’等。办公桌旁边坐着蓝干部、刘主任、石书记、‘辣子’等人,他们中除刘主任在修指甲外,其他人都在看报。金书荣的到来一点也没惊扰到他们。蓝干部不时将视线从报纸边乜斜金书荣。
“你们怎么还不签发任命书?”金书荣大声急问,脸上展露出内心的焦躁。
众干部们不屑一顾,从报纸边斜视金书荣,随后继续看报。
“刘主任,我的事镇里到底讨论过没有?”金书荣强聒不舍。
“哦,对不起,你是在问我呀。你先别急,你是优秀党员代表,村里应该会有你一席之地。”刘主任耐心地。
“那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下任命书呀?”
“金村长,别急不可待。什么时候下达任命书是镇党委的事。镇党委会有一个统一的时间安排。你常来催促也没有用。”
“最近宗辉还来镇里活动、打听吗?”金书荣好像有问不完的话,心总是那么急急的。
“我在办公室时间少,最近没见他来。你们见宗辉来过吗?”刘主任早就厌烦了金书荣的说话口气,但他努力克制着。
“没看到。”蓝干部眼盯报纸,冷冷敷衍。
石干部和‘辣子’对身前这位跑官的无赖乜斜一眼,将头轻描淡写晃动一下,算是你答。
金书荣是个管窥蠡测的粗人,全然不知自己威望在干部们心中份量有多重,也不知自己肤浅的策略哪是宗辉老谋深算的对手。他只会一根筋似的,不顾别人情绪、感受,连续吆喝逼问。
165、天空雷声虺虺,大雨如柱。
语和家新开了麻将馆,村里部分含哺鼓腹的村民,整天无所事事,成天扎堆在他家堂屋玩牌。一天,他家坐了两桌麻将,两桌字牌。倞雨、语和、阳三、得火在靠近堂屋门口地方打字牌。
“现在你家语佑越来越不像话了。”倞雨一边抓牌,一边说。
“他怎么了?”语和问。
“他说,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愿帮忙了。还说,就算是自己亲兄弟也要付钱才肯出力做事。”
“他真这么说?”阳三好奇地。
“他讲这话,是在使力眼搞倒制的时候说的,好多人听见。”
“看来你家老弟真有些怪异,没得一点人情味。”阳三说。
“不可能。这肯定是诬蔑栽赃。他现在正在建房,正需人手帮忙,怎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悖理的话?他真要那么说了,证明他大脑进水了。他的大脑会进水吗?”得火置疑。
“你和他形影相随,肯定不会相信。可他说了就是说了,毋庸置疑。得火,你们朋友相护,袒护一下是可以,但是你想从他身上捡到便宜才怪。”倞雨果敢肯定地。
语和半信半疑听着,思绪已被打乱,右手竟然去抓牌底垛。
“语和哥,你抓错牌了。”得火提醒。
“哦,对不起。”语和把牌重新放回底垛,再到另一牌垛上抓牌,心仍在想:四弟过去非常懂孝悌之道,怎么现在一下子就不讲孝悌之理了,竟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蠢猪了?
在里面打麻将的辛大书,看着语和开始上当受骗,不露声色悄悄在笑。
“马有失蹄,人有失语,怎么不可能?”银娇绷紧脸,烦躁地。
“你们尽可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之我觉得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若是圣人,几年前就不会说出:‘半边户若要在村里分田,他就捆被褥走人’的话了,气得所有半边户现在还对他耿耿于怀。”倞雨津津乐道地。
与辛大书同桌打麻将的顺英听完倞雨的话,也开始附随起来:“是呀。选村干部就必须照看到自己切身利益,不能随便乱选。特别是我们半边户,在村里势力太少,更不能乱选。选错了,被人咬了,吃了大亏还不知道。”
“我发现语佑选举失败老是怪我们攻击他,其实是他不管好自己嘴巴,村民才不投他选票。”辛大书跟着附和。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喂,我是。”辛大书听着电话,一下子讶然了:“怎么?他‘双规’了?……喔,我知道了。我挂了。”
“谁‘双规’了?”顺英好奇地问。
辛大书没有回答顺英,只见他摸牌都变得六神无主起来。没过多久,一盘牌未打完,他神色慌乱地:“不打了,你们另找人打,我得回去一下。”他将麻将推倒,不顾别人情绪,急急离去。
辛大书回到家,一伙坐下,一伙站起,来回踱步,脑海里总翻来覆去想着一句话:人被‘双规’了,还有利用价值吗……
良久过后,辛大书拨通手机:“喂,是姐夫吗?我是大书。雯丽的婚事麻烦你给退了……我没疯。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罗司令‘双规’了。一个被‘双规’的人,我还能指望通过他捞到什么?到时候雯丽嫁到他家,恐怕连头都抬不起。……哎!姐夫,别劝了。一个没有权力的人还能指望什么?算了,你去把我说一声,就说雯丽重新爱上了一个比他侄儿个子高的小伙子不就完了。”说完,辛大书“怦”的一声,将手机怨艾合上盖子。
166、宗辉堂屋,沙坪底村所有党员,以及山秀、戴书记、刘主任、石书记、蓝干部等正在开会。
戴书记手拿两张任命书在宣读:“任命书。冒宗辉同志,经沙坪底村党员评审、推选,经镇党委研究决定,报请县组织部批准备案同意,特任命冒宗辉同志为沙坪底村党支部书记。此任命自宣读之日起正式生效,任期三年。特此任命。中共儒林镇党委委员会,2001年11月1日。”他读完任命书,将任命书郑重交给宗辉。
宗辉瞥眼任命书,又以最快速度向金书荣乜斜、撇嘴,脸上荡漾着难以吹散的自豪,美美地:“感谢组织对我的继续信任和支持,同时也感谢沙坪底广大党员同志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会用加倍努力工作的方式来回报组织以及全体党员对我的信任和支持。谢谢大家。”他说完,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站着。
“慢、慢、慢!怎么会这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金书荣板起脸孔,忍耐不住的大声插话。
辛大书、冒珂、山秀等瞧着金书荣,看着宗辉被任命为书记,愉悦的笑了。
“别急。你要相信组织。组织无论对任何人都会平等公正。我这里还有一张任命书未宣读。”戴书记连忙解释,看一下大伙,又接着宣读起来:“任命书。金书荣同志,经沙坪底村党员评审推存,经镇党委研究决定,报请县组织部批准备案同意,特任命金书荣同志为沙坪底村党支部副书记,兼宣传学习委员。此任命自宣读之日起正式生效,任期三年,特此任命。中共儒林镇党委委员会,2001年11月1日。”他宣读完任命书,又将任命书交给金书荣,并勉励说:“金书荣同志,好好努力。组织希望你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用埋头苦干的精神,扎实的工作作风,积极全面配合沙坪底村支两委工作,以优异成绩不断引领村民奔小康,永保优秀党员代表称号。同时也希望你们两位正、副书记能真诚团结,通力合作,在行动和工作中讲党性,重品行,做表率,把自己树为全体党员的模范,村民学习的榜样,努力把村各项工作做好做实,不辜负镇党委对你们两位的信任和任用。接下来,你们二位要共同把村党支部这根担子挑起来。第一件事,你们得把明年春村委换届工作领导好,务必将村委换届工作圆满完成,实现平稳过渡。”
金书荣手拿任命书久久不能平静,灰头土脸似的委屈成像霜打一样,哭笑不是。现在木已成舟,面对上级领导他还能说些什么?老表啊,老表,你不能为我下硬功夫,怎么还让我破费,欺骗于我?要不我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这般难堪。
戴书记最后说:“另外我还补充一点。沙坪底村党员队伍在年龄上有偏老化现象,我希望本届支部能从村年轻人中增补几个有能力、有号召力的人进到党员队伍中来,给党员队伍增添新血液、新活力。”
167、金书荣通过担任一届村长尝到了当村干部的甜头,于是想继续揽权纳赌,享受不劳而获所带来的喜悦。现在当书记的梦已经破灭,但他仍然想把村长职位连任下去。
晚上,金书荣懊憹呆在房内,哪里懂‘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先前他四面出击,寻求可以疏通的渠道,并自以为得计,怎么现在就成四面楚歌了?此刻,他身边好在还有辛能和兰芬在为他鸣不平。
“你呀,真冤。在这场‘茶壶里的风暴’中托了关系,花了钱,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兰芬愤愤不平。
“现在我算弄清楚了,是他儿媳山秀老兄在长沙当官。没办法,自己关系没他硬。我错怪了自己老表。”金书荣忏悔地。
菊花着急地在一旁听着,窝了一肚子气,两眼像要喷火。
“书荣叔,你怎么变得没骨气了?没事的,夜郎还自大哩,我就喜欢你过去那种心高气傲的伟大形象。我劝你不要把人家看笑话。我看你损不了多少。你还可竞选村长。假如你竞选村长成功,那你就是村长兼副书记,身上的官位职权没比他宗辉少。”辛能打气似的慰勉。
“你们来得好,正好多劝劝他。他呀,这次任了个副职,就像失去面子活不成一样,老是觉得没脸见人。现在看来也只有按辛能说的那样去做了。辛能,你知道宗辉为什么要这样千方百计把你书荣叔挤下来吗?他是想在村里吃独食。他每年光领村干部报酬就近万元,加上外来征地、葬坟、卖屋基收的红包外水钱,每年有二万。现在他把你书荣叔挤下来,外水钱全由他一人独得,你说他每年得拿多少?要是放在一些种菜技术差的家庭,两三个劳力累一年,还不如他当一年村干部。”菊花越说越有火越嫉恨:“我跟你们说,这回宗辉真要不让我家书荣当村长,我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把他老底全抖出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金书荣眼瞪菊花,心里在怒骂:傻瓜!那事你男人也牵扯其中,真要把他抖搂出来,我不也跟着受害吗?于是恼怒遏止菊花:“他得多少钱,你不说,辛能也知道,没人把你当哑巴!”
菊花怔怔后退半步,压抑着不敢说话了。
金书荣重新白一眼菊花,随后打起精神,问:“辛能,你还能为我拉到选票吗?”
“那是肯定。不过……”
“不过怎么?”金书荣急迫地问。
“看情形,这次语佑好像还没死心。” 兰芬焦虑地。
“前两届选举,连老四都在扯语佑的反线,我们根本用不着担心他抢村长职位。这回倞雨倒是重点。”
“这就好。讲实话,我只盼望你在村里担任要职,替百姓主持公道。要是让语佑选赢,我们就完了。”兰芬释怀地。
“那好,从今天起我们再齐心协力打一场选举仗,主攻方向仍是半边户和中间选民。我跟宗辉打交道多年,熟知他在控制候选人问题上着实另有一套。谁与谁对选,选票基本相当,但只要他稍加努力,去对方选民中挖一户过来就能取胜。我们要共同应对宗辉对我们使出的各种不利手段。他使出的手段有时像电视里的连环计。我的计策确实不如他。所以我们要加倍小心,不能像语佑老走败路。这次有一点我得说明,宗辉要让倞雨上,村长候选人可能就是倞雨和语佑,对他们两人的对策我们得双管齐下。你能不能像上次给语佑制造假象那样,这回给他俩同时下套,将他俩内部派系搞乱,以假乱真,让选民齐心往空白栏投我?”金书荣重新找回自信,又开始趾高气扬起来。“现在我好歹也是党的领导干部,说话完全可以代表党了。村民对我的不敬就是对党的不满。看谁还能把我怎样?现在我要谁入党,谁就能入党。”
“叔,你说的那些我们都能为你做到。我一心一意跟着你。我……是不是也能入党?”辛能说到最后,腼腆吞吐起来。
“能。怎么不能。不过现在我得先把张笑水入了党再说。我会用山秀转正来搭成张笑水入党。张笑水已经写申请好几次了,估计今年‘七一’就可再次进入预备期。你嘛,等明年吧。”
“我就知道你最先会器重连襟。”
“别这样说,事情得分先后。你和他都是我的嫡系,我又何尝不想把你们一起请进党内扶助我?”金书荣嗤之以鼻“哼”了一声,接下说:“他要敢在我面前耍花样,不把张笑水入党,我就把山秀给死死卡住!决不能让他在党员队伍选票占绝对优势。”
“对。你必须得先卡死山秀。只要山秀入了党,就算他把全村人得罪完,也永远能保住书记职位,村民根本拿他没法。我晚一年就晚一年,完全听你安排。”辛能憨厚的乐了起来。
此刻,菊花脸上也跟着阴转晴。
兰芬也欣喜的乐了。
168、县城农贸市场,刚理完发的曹大爷手持拐棍,步履艰难行走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
倞雨头几天就给他的‘伯乐’送了礼。今天他骑着摩托,车上搭载起十几条芙蓉王香烟,三件五星级开口笑酒,要在近两天分别给顺英、语韵、杨浩然等人送去。对于这届村委会主任一职,他是志在必得。现在他在市场内遇见曹大爷,虽然已知曹大爷家选票过去都是语佑的“铁票”,但是为了自己的选票还是想尝试一下,于是主动走拢曹大爷,攀附。“曹爷爷,你到哪呀?”
曹大爷抬头:“哦,是倞雨啊。我到理发。”
倞雨将车停下,从前面铁丝筐内拿了两条烟香,热忱递给曹大爷:“曹爷爷,过年我家客多,来不及给你拜年,少礼了。这两条烟你拿着,算我补给你的拜年礼。”
“不要。我屋里过年的剩烟还很多。”曹大爷友善推诿。
“你拿着,不就是两条烟吗,小意思。另外我还想求你一件事。你家选票这回能填给我吗?”
曹大爷将拿在手上的香烟欲退还倞雨,却被倞雨用手挡住。他知道这烟是不好随便接的,于是规劝倞雨:“倞雨,这烟我不能要,我的选票数来就有主。吃公家饭没文化不行。干公差没文化,公家怎么会发展?我们这代人已是过世草,你们却还年轻,都得为公家大局着想。别人的村都是在共产党领导下,人家却通过改革什么都发展起来了,而我们呢?我们就还在乌烟瘴气中挣揣。倞雨,人要有良心啊。人不能为自己利益牺牲良心。人没有良心,就好比没有灵魂。”
“曹爷爷,你说得在理。你的话我铭记下了。你不选我,这烟也拿着好吗?”倞雨赧然地说,右手朝曹大爷伸了过去。
“我屋里过年的剩烟真的还很多。你爸不抽烟,你就拿回去给你二叔吧。”
“你不收,我只好给我二叔了。”倞雨见曹大爷拒收自己礼品,脸上出现短暂觍颜,然而眨眼间,觍颜又被恬然代替:“那我先走了。”他接过曹大爷手上的烟,放入铁丝筐,骑车离去。
倞雨回到家,放下烟酒,心里静了一伙,很快就数落起曹大爷来:这老东西,不收我的烟却还要说教于我,我要不看在选票份上才不攀附你!你以为我有猪头,还怕找不着庙祭?
倞雨没有灰心,紧接着,又驱车来到訸笑屋前,大声喊:“訸笑!訸笑!”
訸笑听到喊声,从屋内大模大样走出,微笑着:“么子事?”
訸笑是金老太的大女婿,是村里的‘半边户’。他喜欢夸夸其谈,摇旗呐喊,对人有爱屋及乌现象,平时说话声音洪亮,口语化的语言中常常夹杂几个词语或成语,总想通过词汇的运用,炫示自己对知识的拥有,其思维方式也总让人匪夷所思。
倞雨停稳摩托,靠拢訸笑两步,骄傲地:“听说你家良子想学汽车修理没人要?”
“你是甚么知道的?”訸笑满脸笑容,早就猜出倞雨来意。
“我帮你谈妥了。明天就去我内弟厂里当学徒怎样。”
“那真是太好了。我拿甚么感谢你?”
“团邻兄弟帮个忙,别说感谢。要感谢,你投我几票就是。修理厂我也占股,只要你家良子在那里好好学,我保他三年出师。”
“我真的得谢你。刚才你说投票的事,几天前,宗辉哥和辛大书早就到这里联系了。你放心,宗辉哥与我丈母娘家是亲戚,我们都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自然就会同条共贯。我们只要是宗辉哥交待的事就都会照办。”
“那好。你还能帮我到你大哥、二哥那里做做工作吗?”
“没得说。我大哥、二哥,跟我岳父岳母一样,最听我话。我们金家与宗辉哥、辛大书早就形成‘利益铁三角’了,他俩交待的事没人敢不从。这回你的村长当定了。倞雨,你要当了村长,我也有一事相求,你能答应么?”
“你说说看?”倞雨急切地。
“今年我想将房屋翻修,到时候屋基可能会向村道挪出一点点,遮去部分视线,希望你能为我开开绿灯。”
“行。小事一桩。只要我不讲,宗辉哥和辛大书肯定也不会讲。其他村民提的意见,你就装作没听到,反正有我们为你顶着。我保证你能把屋子顺利建起来。”
至此,訸笑笑得更加灿烂了。“你还真是个爽快人。有你这话,你的村长绝对当定了。”
169、几天后,辛大书屋山头墙上贴出三张大红纸,左边是:沙坪底村选民公布榜。中间是:沙坪底村第四届村长候选人公布榜,候选人是:倞雨、语佑。右边是:沙坪底村第四届村委会成员候选人公布榜,候选人是:辛大书、三妹、红菊。
公布榜下,聚集不少男女村民在围观议论,气氛轻松而活跃。
“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回语佑应该有望了。”使力武敲边鼓说。
使力武话音刚落,禛婶立刻用猜忌眼光睃语佑,绕弯子往使力武的话中尖酸地拨冷水。“有望。望底咯?”她冷笑一下,接着又轻蔑地:“是缸好酒讲不坏,是缸差酒讲不好。荷花虽好,也要绿叶扶持。”
“婶,我知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可是这些年下来,语佑哥做人也够低调的,总在寻找自己的绿叶,你们不做他的绿叶便罢,但也不能老去猜疑人家。这样乱猜忌是不对的。”使力武正义凛然地。
“使力武,你这样向着语佑,你是被他收买了,还是被他给拉拢了?”爱早义正严词地问。
“我又没得选举权,谁拉拢也没用。我只是不喜欢从门缝里看人,只想说句公道话而已。”
禛婶对使力武的话开始了沉想。
“禛婶,我最佩服的人是你。还是你有水平,有眼力,能把人看个通透。”爱早快言快语,拍马屁似的眯笑附和。
“当然。我呷盐比你呷米还多,曷底看不透人?”禛婶嬉戏。
“选举得靠群众支持。没有群众基础,光有文化还不行。”宗兴接着禛婶话,同样在蔑视语佑。
“宗兴,你说对了。有文化的人总喜欢在人背后搞鬼。俗话说得好,一个牛尾巴,只能遮住一个牛屁股。武弟,你说别人的文化能帮我们做什么?”银花也跟着冷嘲热讽。
使力武没有回答银花,而是在心里嘀咕:语佑已被你们贬谪成那样了,你们怎么还要说他不是。他是不是搞鬼的人,我心里清楚。你们想要诋毁人家,还怕捏不出欲加之罪,还用得着我来替你们回答帮腔吗?
语韵也知道现在村里已形成两大派,明白他们‘黑王颂倞’的真实目的,但他透过纸浆池归公和纸厂招工,以及造纸厂污水处理附属工程赠送集体土地等明目张胆的事,深知宗辉是在公开挑战村民,完全体现出他办事不公和蛮横霸道,可惜首届村委选举,自己意气用事,让宗辉当上了村长。现如今随他引领的派性根基愈加根深蒂固,越来越积重难返,这全是自己养虎遗患造成。唉,现在能为村民管事、办事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不知谁还能扭转这一乱局?我看村里已经无人能当得我们那一代人了。语韵在心底问完,轻轻哀叹,摇着头,无声无息离开了。
语韵刚离,宗兴拿出一盒烟,朝金伯望、金伯威、金大爷、武坨、使力武等人一一递去,并煽惑:“在村里真正靠得住的还是那些直爽老实人,至少他们不会在人背后耍名堂、捅刀子。武弟,你说是不是?”
使力武善意一笑,心里油然晃过一个念头:你们这伙朋党就擅长诋毁人家,包装自己,除此之外根本就没别的长处。你们如此护短,如此虚荣度日,整天与人明争暗斗,斗来斗去,不知还能辨认出自己是谁吗?村民呀,村里得发展,你们也该清醒了,得用手中选票开起村美好未来,不然我们就落后城南村了。使力武力不从心的想着,最后无可奈何摇摇头,随便应付说:“你们从自己角度分析是有道理。不过我认为村干还是有点文化好。”
“文化?沙坪底村谁有文化?我看沙坪底没一个有文化的。真要有文化早就去当国家干部了。”爱早说着。停下,寻思片刻,又说:“武老弟,你说有文化的人是指语佑吧?”
使力武站着,不置可否将头低下,含蓄默许。
爱早讥笑:“就凭语佑那点文化也算文化?我要像他那样虚伪,早把稿子投到联合国去了。”随后,她又放低嗓门,蔑视:“他有文化?他招摇撞骗还差不多,别想在村里蒙村民。”
众人听完爱早的话,又是一阵哄笑。
使力武看着他们对语佑的诋毁一天比一天甚嚣尘上心里特别难受,但他又不想与他们正面冲突。因为他从前几次选举就看出他们是一个勾结起来的利益集团,中心轴是宗辉。他知道,即使自己在他们面前反驳了也无用,并还会丢人一柄,被他们怨恨,事后还会遭来报复。他认为,有时忍耐不仅是一种学问,而且也是一种艺术。可怜、可耻、可悲的是,自己两个哥哥每次选举都被他们蛊惑所用,没从本质把人认清看透。遗憾的是,现在自己已招工造纸厂,语佑孤掌难鸣。不然自己将带头助语佑一臂之力,以示声张正义。
170、傍晚。街上,杨定勇排挡包箱餐厅内,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以及大鱼大肉。餐桌周围站着倞雨,宗辉,辛大书,奭奕发,訸笑,宗兴,宗强,得火,得水,冒珂等人。倞雨意气风发与大伙碰杯,热情洋溢地:“各位兄弟,这次选举如果我能当选,事后,我会常请大家吃饭。拜托大家了。”
171、晚上,团圞的明月在云朵里穿梭。倞雨骑着摩托,带着烟酒先去了语韵家,然后又来到顺英屋前。他从摩托后备箱拿起两条二代白沙烟,两瓶上等好酒,走上顺英家台阶,破门而入,对正在看电视的顺英说:“顺英姐,你们在看电视?”
“耶,倞雨来了。”顺英早就注意到倞雨提起的礼品,缓慢站起,佯装精神萎靡伸手拉个懒腰,脸上掠过一丝微妙讪笑。
丈夫奭奕发立即起身,与妻子闪电般默契交换眼神,抖擞起精神,热忱抽出烟递给倞雨:“你今晚有空来耍了?”
“给你们买了两条烟,两瓶酒。对不起,过年家里客多,没有来给你们拜年,现在补点小礼,请便嫌意。”
顺英不冷不热缓过神:“我快睡觉了。你来就是,干吗还买东西?”说话过后,她张大嘴巴,哈了口大气,将懒腰松弛下来。
倞雨依然站着,尴尬干咳一声。“顺英姐,你们夫妻都在,我是个直快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今晚来是想要你们把家里选票投给我。这烟和酒就算见面礼。我要选上了,在今后的日子里再来报答你们行吗?”
“前两天,娜二嫂与我搭白话,也要我投语佑几票。”顺英随便附会。
“是语佑让她二嫂来拉你的选票的?” 倞雨情急地问。
“莫像。”
“你答应她了?” 倞雨急性问。
“我们怎么会选语佑呢?”顺英说着,停了片刻,接着又说:“不过……我在口头上答应她了。”
倞雨双脚原地踩踏两步,急躁地:“你……”
“你别慌。我总不能扫娜二嫂的兴吗。”顺英不慌不忙地。
“她这一招是跟宗辉他们学的。她这辈子改不了的就是那死急性脾气。”奭奕发在一旁帮着解释。奭奕发一生最爱的就是一口酒。他见倞雨提的两瓶好酒,于是半推半就将身子前移半步,眼瞟妻子,见妻子在眨眼应允,便佯装盛情难却:“你让我们选就是,怎么还送这么多东西来,真是让你太破费了。”
倞雨虚惊一场,很快回过神来,言归正传:“不好意思,礼品是少了点,但代表我的一片心。”
“选就选,还送礼,这怎么要得?”奭奕发再次佯装推让。
“收下吧,就当我给你补拜年礼。”
“你太客气了。其实我们半边户早就有个约定。我们不管村里怎么选,半边户都不会选语佑当村干部。因为他瞧不起我们半边户。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全体半边户一定选你。”奭奕发忺然赔笑,双手缓慢接过倞两手上礼品。
“假如方便,你还帮我到其他选民中去拉一下选票行吗?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
“行,一切好讲。”奭奕发手提礼品,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粗野地:“马拉的屄!语佑算什么?我们半边户要分田,他就捆被褥走人。他语佑瞧不起我们,我们还瞧不起他呢!”
倞雨从奭奕发的语气中获悉顺英家选票已经靠牢,于是暗暗庆幸,释怀地:“那好,事情就这样,一切拜托你们了。如果我能成功当选,只要我们男同胞能享受的,村里就决不少你们半边户一丁点好处。”
172、同晚,语佑坐在桌前认真阅读《道德经》,頔玉坐在床沿上纳鞋底,两个小孩都在里间房睡熟了。
得火突然从房外进来,焦急地:“语佑,你还在看书,怎么不去外面活动?你的竞争对手可在外面走疯了。”
语佑知道得火是个说话耿直、轻浮的人,有时甚至还耀武扬威,踏高踩低,于是蓦然转身。“串?怎么串?”他坐正身子,看着书本:“真君子应厚德载物,上善若水,而非处众人之恶。”
“得火,你坐。”頔玉出到堂屋搬来把椅子,放在得火身边。
得火坐下,怨气看着语佑,生硬地:“难道你不想当村干部?不想当,就别搞候选人,免得我为你瞎着急。”
“实事求是的跟你说,自打毕业当上队长我就想当村干部,为村民做些什么,改变村面貌。但是当村干部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得靠村民信任。不知为什么,一到紧要关头叫我去串联,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妥。我始终认为要让村民自愿选才好。”
“我真搞不懂,你向村里提了这么多好的意见,却不见村里人采纳。另外选举也一样,也总是见你上次失败,下次又参选,又总不见你去串联、去请客、去送礼,也不见你去讨好人家。每当他们说你不是,你还总是保持沉默,从未见你与他们争辩,反驳。你知道吗?你每次选举失败,就是败在舆论上。因为你没做过舆论宣传。”
“进行舆论攻击,舆论造势,都不是我的方略。他们在村民中混淆是非,混淆视听,毁我名声,我不去辩解,难道我在村民面前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我相信村民总会有觉醒的一天,到那时事实就会胜于雄辩,我实践村干的梦想就会水到渠成。”
“你就只会等。我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不去串联,不与人辩解,同时还既不请选民吃饭,又不出钱买选票,人家还以为你小气,清高,不瞧人。”
“人家爱怎么想是人家的事。我只能顺其自然。买选票和请客吃饭就是贿选。串联也是不正当的选举方式。”
“嫂子,他不愿去,要不你去帮他串一下?。”
“我不去!又不是我想当村干部。”頔玉纳着鞋底,沉闷地。
“选民数来只顾眼前利益,数有趋附权势的现象。你既不愿意去串联游说,也不舍得蝇头小利,我也拿你没办法。反正我算提醒你了。”得火泄气似的从房里走出,随后又从嘴里怨声冒出:“他娘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样放肆、霸道,村里一切事情都搞得神神秘秘,凡事都不向村民透露,村务也不公开。狗日的,我要是有能力,或者不怕他们往我身上堆积负面舆论,我就直接去与他们竞选了。”
得火离开不久,辛大书又诡异来到语佑家,进门就用嘲弄语气问:“语佑,毕业了,还看书,还想去考大学呀?”
“大书兄,你来了。”頔玉善意说,继续忙着手中针线活,同时用脚把竹椅踹向辛大书。
“哟,大书兄,稀客,你请坐?”语佑惊奇地说着,用手接住頔玉踹拢的竹椅,将竹椅放置辛大书身边。
辛大书坐下,打量房内妆饰:“我想要你帮个忙,帮村里写个可能性报告,看今年能为村民到县里搞几户低保指标吗。”
“还写报告,上次读悼词烙下的教训还没抹平。人还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好,免得人说闲话。”頔玉赶紧低微提醒丈夫。
辛大书听完,得意微妙笑几下。
语佑白一眼頔玉,示意不要这样对辛大书说话,然后看着辛大书问:“你就为这事?”
辛大书轻轻点了下头。
“你是村文书,随便写几个字不就得了。”
“我想将报告写得好一点。看你水平高,于是就来了。”
“你是过于抬举我了吧?”
“不是抬举。我听人说,你写的报告质量非常高。”
语佑看一眼辛大书。轻松解释:“根据政府现行政策,低保报告应由你们评定的户主写才对,而不是村集体。”
“由村里统一写个报告应该也一样。”
“申请报告真是由农户来写的,我不骗你。”语佑诚实地。
“看来你是不想写,不愿为村民帮这个忙。那算了。我走了。”辛大书说着,起身离去。
“大书兄,我说的是真话,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要不你让农户来,我帮他们逐个写。”语佑追到门口说。
辛大书从语佑家出来,没有回家,直接兴奋地进了武坨家。
武坨全家人正与宗兴在看电视,聊天。
“辛大秘书,你来了,请坐。”尤龙诙谐笑着,给辛大书搬来一个凳子,滑稽打着手势。
“你们猜,刚才我到哪里?”辛大书坐下,情形异常激动。
“看你美的,我猜,你肯定到行亲家母。”尤龙抿嘴微笑。
“正真点,别谐戏。”武坨制止儿子。
“哈宝崽,有屁就放。你宝里宝气要我们猜,谁跟你捉迷藏?”宗兴打趣的斗嘴逗戏。
“我发现语佑根本就是一个不愿意为民办事的人。刚才我到他家,要他帮村里写个可能性报告,帮困难户到县里争取低保,可他硬是不同意写,嘴里还说出一大堆理由。我看他心中根本就没装着村民,怪不得这么多届选举投票没人选他。”
“哈宝崽,说你宝里宝气还不承认。我早就知道你会白跑一趟。语佑不是为民办事的料,只会净干下三烂的事。我跟你们说,就算他愿为村民办事,我也不会选他,因为他办事总是着三不着两,毛躁得很。另外他还忤逆不孝。甚至连自己亲兄弟也不愿帮忙。你们说,我们普通民众还能靠他什么?”
“怎讲?”武坨憨憨地问。
“他老子吃了他几顿饭,就还要老子付生活费。像他这样忤逆不孝,还要选他当村干部,这不是想要他在村里带坏样吗?”宗兴振振有词地。
“语佑如此不孝,我也不选。村干部就得有村干部的范儿。倞雨向我承诺决不少我们半边户丁点好处。现在我就只信任倞雨了。”顺英随声附和。
尤龙不以为然看一眼顺英,随后轻轻制止:“姐,一些没有根据的讏言,你就不要口口相传了。语佑有孝心,又狷介,你跟着人家拼命炒作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有意义么?”他说着,话峰一转:“你们每次换届选举,不是对人家进行诋毁,就是对人家设套,难道你们真想把人家碾压成齑粉?”
在场人都不知道尤龙说的“齑粉”是什么意思,个个只好保持沉默。
没过多久,辛大书和宗兴换一下眼神,装作后悔样子,打破沉默,补充说:“这个可能性报告,当时我要找倞雨写就好了。”
宗兴接过辛大书的话,立刻为倞雨做起宣传:“人光有文化没得用,还得有颗为民办事的心。有文化的人根本靠不住。我只相信倞雨能为村民办事。”
“我也是。我也只相信倞雨。”辛大书进一步补充:“并且要倞雨当村长也是组织的意图,我相信没有人敢违背。”
尤龙置疑:“组织的意图?是那个‘组织’的意图?”
“党呀。”
“党在哪里?”
辛大书对尤龙轻蔑一瞥:“你爸不就是党员吗?”
“不但我爸是党员,我也是党员。你们如此甚嚣尘上,恶意昭昭,全是凌驾意识形态,借用政治权力拉大旗,逗弄和误导选民罢了。还有你们有些人平时说话总是发现这、发现那,就是不见你们发现不了阻碍沙坪底村经济发展的筋节在哪里,就只知道对人评头论足,搬弄是非。你们真是……”尤龙欲言又止。
辛大书干涩的将头低下。
尤龙看透了辛大书的险恶用心,一阵严肃过后,立马踔厉风发嬉笑起来,诙谐调节气氛:“辛大秘书呀辛大秘书,你一个大秘书,写报告本是你份内事,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打肿脸充胖子?像你说的那事,要写也该是申请报告,或是‘可行性报告’,而不是‘可能性报告’,你呀,丢人简直丢到加了,并且也不抚躬自问,只会借题发挥,错怪人家。你现在总算让我看到你的狐狸尾巴了吧。”
辛大书视尤龙为玩笑,全然没有辩驳的意思,觍脸说:“我不会写,所以才让他写嘛。”
尤龙再次诙谐笑着,半真半假取悦说:“你呀,终于不打自招、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平时喜欢对人品头论足,对自己的错误矢口抵赖,现在看你还敢否认吗?其实人家是被人整垮了,只是对别人的胡诌反击阙如,并非像某些人说的那样,现在我真不知是谁卑劣了。”
武坨和禛婶在一旁听着,为儿子博学多才,言必有中,心感骄傲,温馨吐露舐犊情深。特别是禛婶,双眼瞥着辛大书,撇着嘴,心在想:你们心装脏水的人,无论看什么,想什么都是黑的。
宗兴仍在津津乐道:“哈宝崽,你明知语佑跟书荣叔都不是为民办事的货,为什么还偏去找他,却不找倞雨?以后有事就得擦亮眼睛去找倞雨了。倞雨同样读过高中,并且比语佑还多读两年复习班,肚子里的文化没比语佑少。”
“宝嚚,我忘记倞雨比语佑还多读一年复习班了。你要早讲,我就去找倞雨了。”辛大书故意说。
“你以后问事要擦亮眼睛,不要是人就问。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帮忙的。”宗兴处心积虑的刻意渲染气氛。
“宗兴,要是有人让你选语佑,或是选你书荣叔呢?”武坨憨直地问。
“我跟多数村民一样,打死我,我也不会选他们俩。”宗兴进一步蛊惑。
“你们就这么信任倞雨了?”武坨继续笃实地。
“武坨耶,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次选举倞雨当村长是组织的决定。你不是在怀疑倞雨吧?当初我姐夫推荐我当文书你也反对。如今我搞秘书不是好好的吗?我有哪笔帐记错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怀疑人,试了就知道了。否则就错怪人家了。”辛大书理直气壮现身说法,一点惭怍也没有,因为在村里除了宗辉,他还以为无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是呀,我们不能一棍子把倞雨打死,要给他一个实践的机会。说不定,他就是我们村子里的大才子。”宗兴进一步附和。
犹豫中的武坨好像被他们劝化了很多。
禛婶则不然,其思想一点也没有动摇。“不管你们选谁,我都不管。我嘛,得总结前几次选举教训,得用心中这杆秤,把他俩秤下重量再选。”
173、早晨,金老太厨房内,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欢聚一堂,在吃早油茶,宛如一次家庭会。
“语佑家人多势大,我一怕语佑仗势欺人,二怕语佑奸计伤人。我家良子招工就是被他整的。我肯定不选他。”訸笑果断地。
“选倞雨,要选你选,我家不反对,也不阻拦。每次选举我们都被宗辉哥遥控,结果选来选去都一样,还得罪了语佑,一点也不划算。依我看,我们干脆弃权不选,谁也不得罪,随便让他们去争,反正村里事与我们不相干。”好听嫂无关大局地牢骚。
“我们不选倞雨,能得罪宗辉哥吗?我们得罪不起他。不说民政局下来的东西我们得不到,就连村里其它好处也无希望。我们不能忘情悖逆。过去宗辉哥就一直很照顾我们,人家不可能把上面下来的救济东西全发给我们一家,其他紧跟他的人他都得罩着。另外现在村里随便哪家红白喜事都是由宗辉哥在帮忙主事操办,将来我们也一样离不开他,我们还是跟紧一点好,不要等到要人家了再求人家。我们毕竟与宗辉哥沾亲,选倞雨就等于护宗辉哥。其实书荣叔比宗辉哥还亲,他也托人来讲过,要我们从空白栏投他,可他连面见我们的勇气都没得,我们还有必要去投他吗?他过去对我们的承诺肯定不会生效了。至于语佑,我们不选他,有人说我们是在护短,但是我们不护短行吗?我们不护短,整个一大家子人就会被宗辉哥边远化,就会背上弃祖离宗的罪名,并且村里一切利益我们就丝毫无望,所以我认为,语佑不得罪也得罪了,我们不如往后面的事多想想,继续护着宗辉哥,免得宗辉哥有其它想法。”兰花对宗辉恩情如数家珍,仿佛在深谋远虑。
“还是二嫂有远见,考虑问题透彻缜密。既然大嫂也说了‘选谁都一样’,我们何不继续庇护宗辉哥。假如我们这届选举靠这个,下届选举靠那个,靠来靠去,结果一个都靠不住,到头来麻烦就大了。我劝大家,我们还是别失去‘铁三角’关系为好。”訸笑警告加威慑地。
“大姐夫说得对。到时候选来换去只怕一个也靠不住。”三女婿文文认同的颔首说
“老大、老二,这就算统一思想了行不?”訸笑催问。
金伯威是个性情僻憃的人,此刻,他只是坐着傻笑,一副无关痛痒模样,爽然地:“我家由你大嫂做主。她说选谁就选谁。”
“老二,你呢?你是甚么想法?你好歹也是当过村干部的人,也该表态了。”訸笑见金伯望含混的迟迟没有表态,便再次含笑催促。“现在是在家里,说话不用怕丑怯场,你到底怕甚么吗?”
金伯望懵然无知,依然沉吟羞笑,讷讷没有吱声。
兰花听訸笑提及丈夫,陡然又火了,并开始数落起丈夫:“别说你二哥当村干部,一提起他当村干部我就来火!他和大书同是宗辉哥的亲戚。宗辉哥把他入党,就是想扶他上去当村干部。他的文化程度和大书比,两人旗鼓相当,大书只是嘴巴会多讲几句话,脑壳稍活一点,为什么人家大书能届届当村干部,而他就不能?他就是个改不了的死脾气!糊不上墙的烂泥!别人有事问他,他总是草猪也哄!豮猪也是哄!缺刚性!少主见!行路像低头认罪,像小脚女人似的袅袅婷婷,说话不但怕丑,还笼哩笼统,含含糊糊,遇事又优柔寡断,与人家合伙做事总是疲疲沓沓,惜力耍奸,拈轻怕重,像磨洋工!馊主意当小聪明耍,以为自己得了轻就自以为得计!他上次选举要不是书荣叔帮忙骗了语佑,他下辈子也当不了村干部!”兰花说话双手恼怒比划着,两个嘴角口水白沫溅出老远。“他要有能力,一有宗辉哥的袒护,二有书荣叔的支持,三有大书跟着出点子,在村里莫说当普通成员,就是届届当村长也靠牢,是最好做人、最好办事的。可惜他没有那屄本事!”说完,她乏力地靠在椅子靠背上,人变得委靡不振了。
金伯望听着妻子的数落,更是故态复萌,将冤屈憋在心里,姁姁而坐,没有丁点要生气的意思。
“二嫂,别提那些老皇历了。二哥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生成的‘温水’性格,老提那些陈坛旧事也没多大意义。二哥,现在是在自家,毋须沉吟不决,今儿个你就拿点威风神气出来,表一个好态让二嫂听听,看她服不服。”訸笑嘻嘻笑着催促。
“我随大流。”金伯望不关紧要,依然矜持地怯声怯气表态。
“你们看,他有本事说出话来吗?你们要是没有当场看见,还以为我冤枉你二哥了。你们想要他开口说话,除非用钢钎撬开他的嘴,不然,他永远也打不出一个响屁!”兰花气傻了。
訸笑高兴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好嘞!随大流至少不会犯大错。就这样定了。这次我们全部选倞雨跟辛大书。”随后,他又笑着问:“岳父、岳母,你们还有甚么想法吗?”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我们老了,随你们去选。但是有一点,你们各自得把自家几亩地种好,村干部是不会来管你们的几亩地的。”金大爷历来对选举无关宏旨,随和回答。
“还是爸说得好。我们管好自己的撑架火炉就是,村干部谁当都一样,反正没人能把好事安放在我们身上。”好听嫂事不关己地跟着附和。
訸笑听了,笑得更为踏实,心安地:“就这样定了。我相信选倞雨跟辛大书,他们会让我们看到希望,会继续给我们好处。”
174、公路边,杨彩姑和老公在潮泥丘栽芹菜。辛能扛起铁铲来到她田边,低音问:“杨彩姑,这次选举你打算选谁?”
杨彩姑含糊其词地答道。“不知道。”
“我告诉你,继续选金书荣。只有他才能保护好你们半边户的利益和权力。金家三姊妹和良策老婆我都说好了,现在就看你跟顺英三姊妹和杨家两姊妹的意思了。”辛能鼓动说。
“书荣叔连候选人都不是,我们怎么投?”
“填空白栏呀。”
“填空白栏,他能过半?”
“投了就知道了。”
“这次我的选票可能不归我投。”
“你好傻。自己选票不抓住,还要别人帮忙投。投选票是你的神圣权力,决不能放丢。”
杨彩姑老公是个不想多事的本分人。他越听越火,突然停下手中活,对辛能瞋目而视:“辛能,你给我快滚!现在我算看透他们了,别来这里串联,我才不想蹚他们的浑水。快滚!”
辛能索然无味,只好扛起铁铲往自家责任田走去。
175、宗辉家刚吃完晚饭,蓝干部与宗辉家人坐在房里看电视。
堂屋内,灯下,县城某单位退休“老革命”,因在沙坪底买地建房居住多年,熟悉并了解村情况,便来到宗辉家,正向宗辉建立:“冒书记,俗话说:旁观者清。此次选举,据我观察金书荣是难以选上,你能否考虑将语佑当届村长,让他上来扶佐你?”
“‘老革命’,是语佑要你来做说客的?”宗辉满脸酡红,认真坐着,心惼而又警惕着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以一个党员身份来向你建立。作为书记,你任重道远,责任重如泰山。你反正要个村长助手,不如选个能力强一点的。你若能让语佑当助手,我想你俩会优势互补,相得益彰,工作起来必定得心应手,称心如意。”
“‘老革命’,首先我感谢你对我村工作的支持和关心。你不是我村村民,我也不必对你隐瞒。作为语佑,他如何对我,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跟你说句实底子话,我永远也不会用他。”
“有些事你得反省,不能全怪语佑。过去语佑清过村里账目,写过联名报告,但他都是为村民而为,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大局份上放他一马。你若选他上来,如发现他不和你一条心,三年后,你可以像处置金书荣一样,将他支开就是。”
“‘老革命’,我是个老实人,不想骗你。我不能原谅他。谁要他对我那样?我这样做,相信他也没得理由怨我,因为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他全是咎由自取。”宗辉拒谏饰非地。
“语佑是个有学问的人。你俩之间的恩怨,只要你胸怀大度,坦诚与他沟通,我看就可完全化解。你就从党的利益,从村大局考虑,包容他一次。他要……”
“别说了,我的话说得够明白的了。再次谢谢你对我村工作的关心和支持。”宗辉阴着脸迫不及待起身,打断‘老革命’的话,顽固的狭隘心理昭然写在脸上,对‘老革命’意见深闭固拒,人像要送客。
‘老革命’见势,只好尴尬起身。“不用谢。冒书记,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能不能原谅他就凭你自己去想,你若不能原谅、包容他,就当我没说。你请留步。”
“慢走。”
宗辉将‘老革命’送出屋外,在横屋转弯处正碰上匆匆前来汇报拉票情况的倞雨、辛大书二人。
“‘老革命’,找我姐夫有事?” 辛大书寒暄。
“喔。辛秘书,你好。”‘老革命’慌乱伸手与辛大书握手。
倞雨一脸忉忉,心事重重,对‘老革命’一点反应也没有。
“‘老革命’,慢走啊,恕不远送。”宗辉见倞雨、辛大书到来,脸上挂出笑容。
“不用送。你们共同把村里事办好,我居住在这里也好跟着沾光受益。”‘老革命’说完,抬手离去。
宗辉和倞雨、辛大书来到堂屋。冒珂、山秀也走出房间,来到堂屋,开起了碰头会,分析、总结串联大事。
辛大书心情悱恻地:“我发现这次拉票有点难。”
倞雨惴惴不安:“大书兄的伎俩不知怎么一下子就被人识破了,还被人羞辱一顿。现在中间选票我走尽了,加上我们这边选票,比语佑还少十三票,始终过不了半。”
“我的选票这次基本上又能一次过半。只是倞雨……要不这样,曹大爷那里,我们再去走一走?”辛大书平静地支招。
“没用。曹家是语佑的铁杆粉丝。”倞雨陷入疑难之中。
“姐夫,要不让冒文出面帮倞雨威慑一把?”辛大书焦心了。
“对于厚道的本分人来说,放点风声可能会慑服,但真让冒文大打出手,只怕他的哥儿们有失分寸,倒头来弄巧成拙。你跟武坨说了‘选倞雨,是组织的决定’吗?”
“说了。武坨耶是有服从组织的意思,可他儿子告诉他说:‘组织的决定,要通过全体党员高度统一形成的决议才算组织的决定,某一个人的思想并不能代表党组织。’后来武坨的思想就开始动摇、反悔了。”辛大书一脸无助。
宗辉接着又问:“在杨浩然那里,倞雨,你提了电表的事吗?”
“提了。我舅认为电表很有可能是白蓼洲纣猫偷走的。他还说,从后来的表现情形分析,可能冤枉语佑了。” 倞雨补充说。
辛大书和倞雨的话,在宗辉脑海转了一圈,随后邀请辛大书、倞雨二人打麻将:“来,我们打麻将去,边打牌,边讨论。”宗辉冷静地往麻将桌靠拢,并对房中蓝干部大声喊:“老表,出来打麻将,别看电视了。”
蓝干部是上午来的。他从房里淡然出来:“白天搓了一整天,老壳都快搓懵了。不想搓了。”
“时间还早,玩几把吧,等下我们一起送你。”宗辉殷勤地。
“你今天手气好,我知道你想多赢。”
宗辉欣喜笑了笑:“白天你不也赢了吗?”
“我没你赢的多。”
很快,他们坐到麻将桌边玩起了麻将。桌面上有几个大阴影,蓝干部抬头看看灯泡,发现灯泡底部有黑色苍蝇屎,便对宗辉说:“表兄,你家灯泡底部的苍蝇屎投影影响视力,灯泡该抹一下了。”
众人目光齐射灯泡。
“老表,你的视力就这么差了,几个灯下阴影会影响你打牌?”宗辉谐谑地。
蓝干部暂停说话,专注玩牌。
房内,电视正在播《城步新闻》:“今天县人大、政协、纪检、监察、宣传、公安等多部门,在政府会议室召开县常委扩大工作会议。会议为营造全县良好环境,打压工作人员参入赌博,做出如下决定。一、凡国家工作人员,工作时间发现打牌赌博者,一经查取,一律免职。二、被查对象,当日放《城步新闻》、《城步报》、《城步红网》等媒体曝光。三、党员、干部被查,由纪检部门另将纪律处分……”
“爸!把电视声音关小点。”宗辉玩着牌,对房里父亲喊。
“我就知道,这几年语佑明知我姐夫是他死对头,可他每年春节总跟别人一起来串门拜年。过去我还以为他脸皮子厚,是想跟来讨根烟抽,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抽烟,才知道他是别有用心,只不过没说出口而已。”辛大书打着牌,轻贱帮着分析。
“这招对我管用吗?”宗辉轻慢地。
“两坨开扛。”蓝干部两坨开完扛,在身前抓起个五坨,犹疑地:“我两坨开扛你们不抢,难道你们还和(hú)二五坨?”说完,他将五坨疑难放到桌上。
宗辉早已盯上蓝干部手上五坨,待他放到桌上,便喜滋滋地:“老表,对不起了,我和夹五坨,青一色,大炮。你白天赢的钱可能要全吐出来。”
蓝干部脸色陡然变得不清不楚。他郁闷数完钱,又和他们玩起了下一回麻将。
“他每次选举失败,却总不见他死心,莫非这次他真有把握胜选倞雨?得火这次吃了你请的大餐,平时他与你关系也要好,你能不能从他那里突破?哪怕让得火将自家选票在你和语佑之间平分,你也能过半。”辛大书挖空心思的帮着出主意。
“可能也是枉费心计。他跟曹大爷家一样。”倞雨颓废地。
冒珂在旁边听着,干着急。“金书荣爷爷好像也在活动。他是不是还想竞选村长?”
“怪哉了,金书荣这次还能抗衡我和语佑?”倞雨补充。
“别轻敌。第一,只要他参选,肯定就是从你们两个候选人身上挖选票。第二,上次他与语佑对选,你家亲戚就投了语佑。这次要是又投语佑,你就更难赢。”冒珂极具忧患意识地
“这次我家所有亲戚都没问题,我已经用经济方式搞定。顺英和语韵两家也包括在内。”倞雨把握地。
“冒珂,别来搅局。上次是语佑与金书荣对选,这次换作倞雨了,人不同人。”宗辉在选举问题上,之所以镇定,是因为他紧握村里大权,在盱衡全局的同时能精准分析出谁家是非理性选票,并为己用。“在沙坪底这块弹丸之地上,我相信语佑掀不起什么巨浪。顺英是我们一派的,你不请客送礼,她也得选你。”宗辉沉稳打出一个麻将:“得水和得火的思想转变过来了吗?”
“得水是没问题了,只是得火还在观望。”倞雨回答。
“如此说,此次选举要想胜过语佑还真有点难,又非得我出马不可。”宗辉沉稳坚定地。
“姐夫,我就知道你行。我们不管遇上怎么复杂的事,只要你出面就都能顺利解决。”辛大书的奉承对宗辉赞美有嘉。
“你们出马归出马。如此兴师动众,等于明目张胆在跟《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对抗,千万别予人口实。倘若那样,不但你们会颜面扫地,我也会跟着受牵扯。”蓝干部担心提醒。
“老表,你不知道,这次换届有点棘手,非我出面不可。你放心,只要你不反映情况,我向你保证不会出事。我主持了这么多次换届,难道连这个都不懂了?农村选个村官,连‘芝麻官’都不是。村官只能算‘微粒子官’,镇里历来只是履行职责,走走过场,旨在平稳过渡。我们不管选谁,都只能起个上呈下达作用,对镇里都没有任何妨碍。只要我们无人越级上访就万事大吉。”
“我担心的是你们万一走漏风声。”
“你就放心吧。我们计划缜密,不会随便予人口实。没办法,要想实现自己意图,我只能再与他一搏。”宗辉自信地。
“姐夫,别绕圈子,到底怎么博?”辛大书急不可待地。
“我们可以把纸厂招去的那十多人重新放到选民中参选。”
“那一十三人户籍已迁至城南社区,选举权已不在沙坪底村。真要那样,这次选举就等于公开作弊。要是让语佑知道就完了。”冒珂胆小而敏感地。
“冒珂,你去房里看电视,这里没你的事。”宗辉脸挂不悦,立刻制止冒珂,随后打出一个牌:“东风。”
“碰。”蓝干部碰了东风,打出二万:“二万。”
冒珂没走,眼睛仍然盯着桌上麻将。
宗辉接下自信地:“当初你退伍回来,我为了你方便招工考干,就把你的户口迁至在第五居委会,你不同样在村里届届有选举权吗?村里户口册由我掌管,谁知道谁家有多少张选票?选票发多发少谁知道?”
辛大书抿嘴笑了,接着疑虑地:“把那一十三人放进来选,我发现也不一定全会投倞雨。倞雨照样难过半。”
“挺多走失书荣叔家两票,其余十一票,完全在我掌控中,对倞雨来说,利大于弊,值得冒险。”宗辉信念说。
“就算给我加上十一票,也还差两票。”倞雨依然担忧。
“姐夫,让户口不在本村的人参选,万一被语佑知道了怎么办?”辛大书情急地。
“你和冒珂思维一样,值得放手一搏的时候又束手束脚。这十三人上届都有选举权,我猜语佑觉察不出。万一他知道了,最多也只能算我们工作失误。”宗辉认真地。
“可是依然过不了半。”倞雨仍在担忧。
“别急,我还有一招。总之我答应让你上来当这个村长,就会替你想办法帮到底。”宗辉把握的安抚说。
“自摸。和了。”蓝干部高兴地将牌推倒说。
宗辉、辛大书、倞雨三人分别从身上拿出贰拾圆人民币放到桌上。蓝干部收钱时,将倞雨身前麻将推倒,看着麻将惊奇地:“倞雨,你的九万怎么不开暗扛呀?多可惜。”
倞雨神色恍惚:“哦,我没看见。”
宗辉、辛大书见此互相一笑。他们砌好牌,又玩起下一回。
“姐夫,我们都成热锅上蚂蚁了。你有什么妙计,就快说出来。倞雨选票过不了半,我们打麻将也没心思。”辛大书像见到救星一样,神奇看着宗辉说。
“权宜之计,只好我自己亲自出马。”宗辉稳健地。
“你总爱绕弯子。什么权宜之计,你就快说吧。把我们急死了。”辛大书再三催促。
“拉语佑的反票,做语佑的票源减法。”
“哎呀,姐夫,我发现你真搽得住……”辛大书孰不可耐。
“看你急的。世上有几个毛躁人能成大事的?”
“你就直说了吧,免得倞雨、大书着急。”蓝干部平静插话。
“得火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还得从他身上突破。只要我们给他好处,我就不信他不往我设计的套里钻。”宗辉自信地。
“姐夫,你真了不起。发现你不管遇上怎样的疑难大事总能沉住气,总有化解的办法。我算佩服你了。”辛大书得五体投地。
宗辉怡然一笑。“我要不运筹帷幄,早下台了。另外浩然家既是语佑的亲戚,同时也是你倞雨的亲戚。浩然的性格我了解,倞雨你就不能在他身上再下一些工夫?”
“可是……我根本拿不下他家选票。” 倞雨无奈。
“你弟弟倞豪与浩然的关系就不同一般。如果你让他出面,为浩然送去两条芙蓉王烟,然后你再上门作些承诺,我看他家的选票未必拿不下。”
“那我马上打电话回去,让倞豪去试试。” 倞雨说着,立马离坐,迫不及待地进宗辉房里打电话去了。
“表兄,你怎么操纵,我不管,镇里只等你们稳妥的按时完成换届任务。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决不能露出马脚,得小心谨慎。万一掉以轻心,被人抓到把柄就不好说了。”
“没事。农村选举,基层操纵选民早已习非成是。现在我所顾及的是怎样才能多拉选票。”倞雨揪心地。
“老表,你放一个心,我不会给你出难题、添麻烦。你看着我的好戏登场就是。”宗辉自信眯笑。
蓝干部不置可否瞟望大伙,随后从身前拿起麻将幺鸡打出,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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