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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小说-历史小说   会员:xiaopinjuben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22/7/10 9:56:35     最新修改:2022/7/10 9:56:35     来源:中国国际剧本网(原创剧本网)www.juben108.com 
小说名:《税警上校传奇》
【原创剧本网】作者:朱学明
 
 
 
税警上校传奇
 
 
 
 
剧本年代跨度  1927年大革命失败----1949年上海起义

u 内容简介
国军中,有一支装备精良、很能打仗的部队。连长有高中文化,营长以上都在国外留过学。它军容整洁、训练有素,常驻上海江浙,巡查海岸和交通干线,抓走私,剿匪盗。它是财长宋子文的宠儿
它就是财政部税警总团。
它拒绝参与一切内战,却两次参加淞沪大会战,与蔡廷锴笫十九路军、张治中笫五军,杨森笫二十军並肩战斗,以赫赫战果和惨重牺牲,共同捍卫了大上海,粉碎了日本法西斯三个月灭亡中国的企图。
它的第四团孙立人部编入新三十八师,远征缅甸,血战同古城,保卫曼德勒,收复密支那,在仁安羌击溃日军一个联队,解救出英军7000多人,为中囯远征军写下光辉的一页。六十年后,英国女皇专门为此事向中国颁发了勋章。
本剧主人公郭文上校,生于天府之国,从小习武,毕业于成都讲武堂。1927年囯共分裂后,留学日本三年。他当过二十年税警,在杭州湾抓过日本走私船,两次上海抗日出生入死,屡建功勋。他也攻打过江西红军,救出汤恩伯旅两个团。他又同情红军,暗中送去军火药品。之后,他率兵剿灭苏北盐匪,川南对日防空,湖南保护川湘公路,干得有声有色。殊不知冒犯了戴笠,被关进军统大牢,险些丢了命。1949年他在上海复兴岛组织起义,保护了巨额战略物资,迎接了解放。 
他一生有两个红颜知己,一个是相濡以沫的妻子文英,一个是他的日文教师、国际间谍冈田洋子。两个容貌酷似的美女曾无数次的侵扰了他坚强的心。
有道是:  铁血男儿精忠报国    税警团长留惊世传奇
 
u 其它人物
常勋……中共党员,三野敌工部副部长,郭文表弟,     
丁烈……中共党员,税警团参谋长           吴阿四……嗮盐工人  
赵秋……民革委员,税警总团长             尤队长……G县警察局警长
范良……学生,邮差,警卫排长             龙二叔……武陵山乡民,抗属
于江……税警团营长 ,                                  
廖伯初…十九路军营长,郭文同学           刘顺………军统特务,郭文同学
高祥………川军副官, 郭文同学           
王月珍……中共党员, 救护队长            冈田洋子…间谍,郭文日语教师
重光久……日军大佐,郭文同学
程文英……家庭妇女,郭文之妻             麻生奉文…日军少佐,郭文同学
郭守成……辛亥英豪,郭文之父
常敬业……辛亥英豪,常勋之父
目  录
 
 
 

笫一章  沱江有个郭雅堂

1

《画外音》故事发生在辛亥革命前夕的四川省,一个叫郭雅堂的小山乡。
 
千里沱江,山青水秀,风景如画。秋高气爽,田野里稻谷飘香。。
江边小码头边停着一条带蓬的四桨木船,船上坐着一群持大刀长矛快枪的乡民。他们沿江望去,似乎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人。
江岸上,站着两个揹汉阳造歩枪的中年汉子。他们也望着沿江大路。,一边说着话。
稍痩的白靣汉子问“郭大哥!我们今天要接啥人?这么要紧?”
红脸膛壮汉答道:“敬业老弟!今天要接送吴玉章先生,他是同盟会的评议官,又是保路同志会的头。”
“啊!他不是同龙鸣剑在荣县起了亊,成立了军政府?”
壮汉点点头:”是呀,这回他又要去内江策动反满起义。哪晓得漏了风,省防军沿路设卡抓他。没法子,只好改走水路,从我们这里上船。”
“他可是我们四川的大英雄呀,得保护好他!守成大哥!好像是他来了!”
沿江大路上尘土飞扬,两匹快马驰过了向阳坡,很快到了江边码头上。吴玉章及随行官跳下马,喘了口气,看了看停在江边的船,急声问道;”你是郭守成同志吧?”
“是!我是郭守成,他叫常敬业,都是村上保路同志会的。”
“我就是吴玉章,今天要从这里上路赶到内江,行不行?”
“报吿先生,船己经备好,随时可以开走!”二人上前接过缰绳。
“好!”吴玉章握住郭守成的手,说:“刚才路过望龙镇,被巡防军看见了。他们已经跟上来了,此地不能久留,那就走吧!”
“请先生放心,有郭雅堂的人在此,保你顺利平安!”郭守成扶吴玉章上了木船,对领头的壮小伙说道;“范大头!你们几个人以后就给先生作保镖了!”
“晓得了队长!请关照一下我那婆嬢,她下月要生了,若是男的,就叫范良。”
“行那,快走吧!”郭守成下了开船令。
“守成同志,敬业同志!后会有期了!”吴玉章向岸上拱了拱手。
蒿杆一戳,四只快桨拨起了大片水花,木船很快离开岸划向江心。
郭守成转身说道;“敬业!我们去向阳坡挡挡追兵罢!”
常敬业点了点头:“你是队长,我听你的。”
二人飞身上了马,向来路奔驰而去。

2

且说镇上乡丁头目陈宾正领着巡防军沿江追来,正要登上向阳坡,忽见坡上巨石后站起了两个人,挥枪喝道:”“爷爷在此,你等休想过去!”
犹如平地一声响雷,一时间,这夥辨子兵丁竞怔在大路上了。
陈宾当然认识挡路的彪汉,尖声喊道:”郭蛮子!常蛮子!官军要捉拿反贼吴玉章,赶快让开,不然连你们一同拿下治罪!”
郭守成将步枪一摆,冷笑道;“陈大辨子!你不要为虎作伥,你想过路,先得问问我手中钢枪!”
常敬业也大声说道;“姓陈的!快滾 吧!郭雅堂不是你们横行霸道的地方。”
陈宾尖声喊叫:“反了反了!跟我打!”
十几个兵丁散开队形一齐开火,守成和敬业也躲到巨石后开枪还击。顷刻间,那向阳坡下,枪弹横飞,硝烟弥漫。
兵丁们仗着人多枪好弹药足,没把两个乡民放在眼里,呐喊着,一次次往坡上冲来,却又一次次被打了下去。
两个勇士且战且退,在巨石间跃动,沉着地射击,拖延着时间。
看着兵丁们又退回坡下,郭守成打开枪膛看了看说:“敬业!没几颗子弾了!”
常敬业一摸身上,惊声答:”糟了!我的子弾也快完了,昨办?”
这回,兵丁们分三路出动,除了正面进攻,又从左右两边包抄上来,一边爬坡一边打着枪.郭守成见情况不妙,连忙说道:
“敬业!你赶快走,我再抵两下。”说完便开了一枪,冲在前靣的一个巡防军士兵身子一歪,翻了两个滾,躺到了大路上。
“不!你先走,我来断后。”常敬业也开枪击中了右边上来的一个乡丁。
郭守成连声催促;“走!你婆嬢有病,常勋又小,他们都离不开你,快走!”
敬业:”你是自卫队长,村上少不得你。大嫂和郭文都得靠你。还是你走哇!”
当两人争执不下时,兵丁们已逼近了。守成叹道:“走不脱了,敬业兄弟!”
常敬业又开了一枪,朗声道:”那就不走了,守成大哥!”

3

枪声惊动了郭雅堂,男女老幼赶出村,朝向阳坡跑来。
郭大嫂一手牵郭文一手牵常勋跑在前面。她大口喘着气,一边催促;“快点走!你们的爹正在打狗呢!”
三人连拖带拉上了坡顶,只见坡下战火正烈。
两勇士被迫退到了高大的蛤蟆石上,一个左,一个右,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投降免死!”兵丁们开着枪,很快就围住了蛤蟆石。
六岁的常勋急得大叫:”爹爹!你快上来呀!”
郭文挣脱了母亲的手,高喊道;“爹!我来帮你打狗!”
常敬业抬头喊道:”勋儿!你要好好读书!”
郭守成:“郭文他娘!带好儿子,将来要当英雄,不当狗熊!”
“老子跟你们拼了!”两勇士抡着空枪跳下蛤蟆石,一片硝煙遮住了战场。
“天老爷!快帮我们!”郭大嫂和两个孩子哭喊着,一齐跪在坡顶上。

4

《画外音   清朝垮了,民国来了,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六年,烈士后代郭文、常勋、笵良也都长大了。》
这天,郵差老黃举着一个黄色信封,奔进了村,高喊着;“中了中了,郭文考上日本军校了,要留洋了!”
“郭文考上了,大喜大喜!“欣喜的乡亲们拥着老黃向郭家走去。
郭大嫂全家站在大门口迎接乡亲们,拱手称谢:“同喜同喜!”
“谢谢黄大叔!“郭文接过信,观看起来,脸上十分光彩。
“郭文高中,是全村的大喜啊!”一个大婆拉着郭大嫂,喜孜孜地说:”弟媳妇!你养子有方,为我们郭雅堂争了荣光啊!”
一个老人晃着白头说:“我说过,常勋上了重庆师范校,回乡当了老师,是文曲星下凡。这郭文呢,先读成都讲武堂,又任本乡民防大队长,还要留学,就是武状元嘛。一文一武,郭雅堂要发达了!“

5

清明节,原野里桃红李绿,菜花飘香。坟场上香火缭绕,鞭炮连响。
郭文一家人也上山扫墓,郭文手提祭盒,扶着母亲走在前。妻子文英牵着四岁儿子从安在后,一家人缓缓地上了向阳坡。
郭母走得吃力,一边说;“留学的亊不要拖了,该走了!”
“噢!”郭文低声说:“母亲!这事我还没想好。”
“光宗耀祖的亊,还有什么好想的?”
“母亲!常勋弟刚从重庆回来,军阀王陵基在打枪垻枪杀了一百多示威的学生和民众,制造了震动全国的三三一血案,。而今国共翻脸,天下大乱,城市乡村人心惶惶,儿子不敢拋家离去啊!”
“党派争权,历来有之,与老百姓何干。”
“我担心乡上那些人也会兴风作浪,特別是陈宾,当年逼死我爹,而今又当了乡长。他手下那个叫何尔的乡队副,也不是善人。”
“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怕啥!”郭母喘了口气:“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要学你爹和常大叔,不当孬种!郭雅堂的人是宁捨命不输理的,”
“母亲所言极是,儿子一定记住爹的话,当英雄不当狗熊。母亲一生辛劳,玉体欠安,为措留学费用已卖去大部田土。我一走就是三年,实在帮不了家里啊!”
“儿哪!你这留学来之不易,四川全省才八个名额。亏得常勋去重庆托人打通关节,吴玉章先生也亲自证明你是英烈的后人,最后才争得了这个名额。你要争这口气,将来好报效国家啊!”
这时,文英也说了话;“安儿爹!不要担心家里。我自会奉养母亲,抚育安儿,操持好家中的大盘小事。我们有手有脚,大爷叔伯舅舅姨嬢也会帮我们的。你就放心去日本读书吧!”
“有文英在我身边,你还担心个啥!”郭母走了几步又说:“常勋这娃儿也不晓得忙些啥,也该回来给他爹娘上上坟了。”
“常勋他们今天在镇子上开纪念大会,叫我们民防大队也去参加.。乡公所那边呢,又要我们去驱散会场。我呢,两边都没应承。”
郭毌:“是非之地,早走为好,今天就去辞了这大队长差亊罢!“

6

望龙镇的逢场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买卖声此起彼伏。
在乡公所前那棵千年大榕树下,聚集了上百的学生和乡民。
大树旁挂着白色橫幅  《为三三一死难者招魂申冤》
靣皮白晳身材瘦长的常勋站在一张课桌前,慷慨激昂地讲演着:
“乡亲们!我们今天追悼那些勇敢的同志,就是要拥护中华共和,坚决实行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要驱逐一切帝国列强,作到工者有衣食,耕者有其田。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剝削、民主进步的新中国…….“
听众们一阵阵鼔掌,学生范良舞动手标,带头喊起口号:
工农革命有理,天下劳工神聖!   国共联合万岁!  右派分裂有罪!
打倒新军阀!   严惩杀人凶手!

7

乡公所大门紧闭着,两个持枪乡丁守在门口,呆呆地望着会场上。
乡公所内,乡长陈宾端着铮亮的白铜水烟壶走来走去。他己年过四旬,细身驼背,黄禍脸,老鼠须,大背头,额头上渗出冷汗。
乡队副何尔站在屋中,惶恐地望着乡长。他五短身材,分头,斜挎盒子枪
外靣又传来一阵口号声:  社会要民主!  民众要当家作主!
陈乡长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朝何尔吼道:“这么多的刁民集会,示威,你竟然束手无策!这事传到县上,你我都脱不了爪子!”
“是,是!在下失职。会场上全是人,我那几个手下哪敢去干涉!”
“不是叫你去调民防大队,人呢?”
“哎哟哟!我的大乡长,你是晓得的。民防大队长郭文和常勋是表兄弟,郭雅堂那伙人不好惹呀!”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养了你们这些废物!”说完将水烟壶摔在桌上。
“乡长息怒。”何尔眼珠一转,说:“俗话讲,枪打出头鸟,只要抓住常勋,立马送到县上,那些刁民自然就垮求了。”
“唔!擒贼先擒王,是这个理。县上刚才还来了命令,要捉拿共党委员常勋。可他是学校的老师,周围全是人,不好弄啊!”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嘛!”何尔附耳一说,说的陈乡长直点头。
“好!你立马去办,要干净利索,不要惊动了郭雅堂那些蛮子!”

8

场口的纪念大会结束了,范良及学生们正收拾会场,常勋和几个民众说话,道别:”请互相转告会议内容,拥护共和,反对分裂。”
郵差老黄匆匆走来,拉出常勋,递给一个信封,悄声说:“常先生!城里头一早就戒了严,保安队到处抓共产党,大牢里全关满了。”
常勋走到僻净处,拆开了信,看了起来。他的双眉紧皺,身子微微颤抖。
他沉思片刻,回到大树下,对范良说:“镇上可能要出大亊,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回郭雅堂去!”

9

向阳坡顶的郭家墓园,两行翠柏间是高大土坟,坟前墓碑上书:
巴蜀英杰/  郭守成之位/
 吴玉章敬立/  辛亥年十一月
郭文.文英.从安跪在坟前恭敬叩首膜拜,神情悲切。
郭母站在坟前,摸着坟上嫩草,用木杖敲着坟身,呜咽道:“当家人!你若在天有灵,要保佑我们一家大小平安,保佑郭文飘洋过海,早日归家啊!”
河风轻拂,过雁嘶鸣,晴空中飘来大片乌云.
这时,从向阳坡那边传来一阵阵追喊声,只见沿江大路上跑过来一群人。

10

常勋范良二人揹着布包出了学校,出了场口,穿过金黄色的油菜地,沿着沱江急走,不久到了靠江的岔路口。
常勋见范良满靣是汗,招呼道:“快到向阳坡了,歇一会儿吧!”
两人蹲在江边洗了手睑,捧起清甜的江水喝了几大口。
这时,芦稿林哗哗响,跳出四个壮汉:“姓常的!你脚杆还长呢!”
常勋吃了一惊,起身问:“何队副!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乡长请你回去说话,有要亊相商。”
“我跟陈宾无话可说,请转告他,要当左派,别当右派!”
“哟!你癞格宝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何尔风冷笶两声:“明说吧,不单乡里请你,县里也要会你这个大贵人。知趣一点,走吧!”
“要是我不想去呢?”
“那就莫怪我们动粗啰!”何尓风一挥手,领着乡丁围了上来。
范良见状急忙上前拦阻:“走开些!不准动常老师!”
“滚开!”何尔风一掌拨开范良,上前抓人,常勋拚力反抗,两人挽起手来。
范良急了,躬着身,一头向何尔那圆滚滚肚子顶去。
何尓措不及防仰靣倒向江水里。
常勋拎着布包朝乡丁一阵乱打,拉起范良就跑。
乡丁们慌忙拉起了何尔。
何尔全身沾水,不断打着喷嚏,连声怪叫:“追!追!给老子追!”
师生两人沿大路奔逃,一口气上了向阳坡,来到蛤蟆石前。
“站住!给老子站住!”乡丁们也紧紧地追赶上来。
突然,范良脚下一跘,常勋伸手扶他,两人一齐跌倒,大口喘气。
“叫你跑!叫你跑!”乡丁们蜂拥而上,围住两人拳打脚踢。
何尓抓起常勋,骂道:“常大委员!你哪里跑?”一拳砸下。
“慢着!”乡队副的手被人抓住了,高他一头、斜挎盒枪的郭文站在靣前:“何队长!啥亊惹了你,动这么大肝火。”
何尓看见郭文,心中叫苦却陪上笑脸:“啊!是郭大队长,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拿住这两个奸匪!”
“啥?他们两个是奸匪,开玩笑吧!”
“不开玩笑,刚才他们还在镇上非法集会,搧动刁民暴乱咧。”
“真有这亊?”
常勋抖去身上的泥灰,怒声道:“郭文!别听何疯子胡说,我们是纪念烈士,拥护三民主义,反对国共分裂。这是民众的合法权利,。何谓奸匪,何谓暴乱?”
范良揉揉腰痛,指着乡丁:“他们橫行霸道,随便抓人打人,才是奸匪!”
“打你个小鸡巴条子!”何尔挽起衣袖又要动手。
郭文拦住何尔:“好了,各位稍安勿燥,先听我几句。常先生是教书先生,范良是学生娃儿,都是知根知底的。何队长呢,是吃公家飯办公家亊的。大家都是一个乡场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弄得红眉绿眼的。那重庆的亊件跟我们关係也不大,不如今天就打个和牌,大亊化小,小亊化了。何队长!你看如何?”
“郭大队长!吿诉你吧。省上刚来了文,共产党要在川南暴动,推翻政府。他郭文是川南共党的委员,县上点名拿他咧!”
何疯子又想上前抓人,又被郭文挡住了:”何队长!不管怎样,他们总是我的乡亲邻里,给我个靣子,放他们一马!”
“公亊公办,莫得商量!”何疯子伸手抓位住常勋。
“你硬是不给这个面子?”郭文急了,一掌推开了何疯子。
“你敢包疪岁共产党!”何疯子一声怪叫一个黒虎偷心,击向郭文。
郭文侧身让过对方的猛击,腾挪闪转躲过了一连串的飞腿。
三个乡丁也围攻上来拿人,三比四,蛤蟆石下好一埸龙争虎斗。
郭文虽武艺精深,却不想把事弄得太僵。他既要应对乡丁的轮番攻击,又要保护常勋范良,好手难敌众拳,只能是处处被动,一步步徃蛤蟆石下退让了。
危急之时,坡上响起了噹噹噹的吿警锣声。
向阳坡上冲下来一大群乡民,端着步枪火药枪,举着锄头朩棍甘蔗刀。郭母拄着柺杖走在前头,怒声喝道:“何疯子!你休得猖狂!”
何疯子发慌了,他本能地后退几步,手摸盒子枪:“你们要干啥?”
愤怒的乡民毫不理会,吶喊着围住了几个乡丅。“胆敢欺负我郭雅堂的人,捶他!”  “缴他们的枪!”  “把这几个丘八绑起来!”
一个乡丁按住了何疯子的手:“队长!他们人多,动不得枪哟!”
另一个附和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何疯子缩回摸枪的手,陪笑道:“诸位!误会,误会了!”
郭母用枴杖敲着地,朗声问:“真是误会了?”
“真是误会,我们请常先生回乡上议亊,他不想去,祘求了。”
常勋:“那我就不用去乡上了?”
“当然当然,常先生请便!”
“那就请打道回府吧!”郭母顿顿柺杖,申斥道:“记倒!郭雅堂不是纸糊的。”
“别忙!”郭文取下了盒子枪:“麻烦你带回去,民防大队的亊另请高明吧!”

11

亱空中密布乌云,月牙儿时隐时现,田野里传来呱呱的蛙叫声。
郭文打着灯宠,提着衣箱在前,常勋在后,向江边码头走去。
郭文说:“别时容易聚时难,你这一走,过几天我也要去日本了,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常勋答:“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兄弟虽不能朝夕相守,但报国之心总是相通的。”
“说的好,我们永远都是兄弟。”郭文见四野无人,低声问:“你真是共产党委员,你们真要在川南暴动?”
“你相信吗?”
“也信也不信,既然都拥护三民主义,都要打倒军阀,何必再斗下去呢。”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内斗难免啊!”
“那就说好,今后你我如刀兵相见,我决不向你们开枪!”
“那我就代表组识谢谢了!”
郭文叹了口气,说:”其实这留学资格应该是你的.”
“我可不爱舞枪弄棒,你从小习武,又上过讲武堂,再学点外国的知识,将来好为国家建功立业,为郭雅堂争点荣耀。是多好的亊啊!
“可一想起甲午海战的惨败,马关条约的屈辱,心中就无比疼痛。这倭寇亡我中国之心不死啊!”
两人已走到码头上,常勋接过衣箱,正色道:“人家経过明治维新,成了世界强国,有先进的科技,有治国强军的妙法,你要防它得先学它。记住!要忍辱负重,才能报效中华!”
“我记住你的话了!”
常勋登上木船,两人挥手道别,互道珍重。
 
《画外音;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

笫二章  富士山的情与恨

12

《太和丸》大客轮鸣着汽笛,缓缓地靠上了日本港口。
郭文和中国留学生们陆续走下船,登上码头。
几个体靣的中年男女迎上前来。
一个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男子微笑道:“欢迎各位同学平安到达!敝人姓梅,中华民国驻日本国使馆祕书。这位是外务省的淸水元木先生,这位是东亚补习学校的矶谷文男校长。”
两位日本官员向学生们鞠躬:“请各位多多关照!”
梅祕书:“按中日双方協定,同学们先在东亚学校学习日文,然后再去有关学校进行两年的教学及岗位实习。祝大家一切顺利!”
首次来到异国他乡的留学生们喜形于色,热烈的鼓掌。
胖小子广东人刘顺异常兴奋:“啊!我的老妈,真到日本啦!”
郭文苦笑道:”在海上颠了两天两亱,早就该到了。”
刘顺:”多大、多洋气的码头海港,中国没法相比的啦!”
贵州学生廖伯初顶了他一句:“能比得了我们大上海,肤淺!“

13

东亚补习学校的教室里,窗明几亮,大黒板上写着“中日共荣”。
留学生们或站或坐,热烈交谈着,等待笫一堂课。
临座的瘦高学生侧身问:“你是郭文,成都讲武堂第六期的?”
“对,你是……”
“我叫高祥,笫七期的,家住成都,请多指教。”
“不必客气,我们是学友,又是大老乡嘛!”
二人热烈地握着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呗!”
走廊上传来上课铃声,教室门推开,一个夾公文包的女子走进来。
掛值日生牌的廖伯初高喊:“立正!”
女子走上讲台,放下包,微笑着扫视着学生们。她很年轻,身材匀称,亭亭玉立,长发披肩,眀目细眉,红唇桃腮,靣目娇好。她深深地鞠躬,声音像一串银铃:“我叫冈田洋子,是你们的日文教师,请多多关照!”
学生们有些紧張欣喜,齐声喊:“老师好!”一齐鞠躬还礼。
郭文吃惊地望着女教师,瞪大了眼。
《幻化出妻子文英的倩影,她非常像冈田老师》
 
冈田打开讲义:“今天上第一课,讲日文的字母。日本的文字是由平假名、片假名、汉字组合而成。证明日中两国同文同种源远流长,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完全应当共存共荣。”
女教师在黑板上写出5个基本平假名:“请跟我唸…………’
学生们大声认真地读字母。
下课铃声响了,女教师合上讲义,微笑道:”大家很用功,读得很好,请下去多多练习,拜托了!”说完又是一个鞠躬。
女教师拉开门走了出去。
教室里一片欢声喧哗。
刘顺吻着课本:“OK!我的月亮,我的太阳!美女大大的啦!”
廖伯初朝他臀部一掌:”别臭美了,冈田老师早走远啦。”,
郭文望着窗外走远的老师,眼前又出现了幻觉:
《郭雅堂的江边码头上,家人及乡亲正在欢送远行的自己,正在擦泪的白发老母,抱着儿子的文英。见木船走远,文英突然喴道:“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家里,别忘了郭雅堂。》
 
两滴热泪落到手背上,郭文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太像文英了!”
“像谁?”高祥惊异地望着郭文,又看看窗外远去的女教师。
“没,没啥。走!回旅館。”郭文慌忙收拾课本,掩饰失态。
《画外音    学习是紧张的,日语生涩别扭,是难学的。郭文特别用功,每当看见冈田洋子,他会感到愉悦,心中充满了阳光。》
 
洋子走进教室,胸佩‘班长’胸章的郭文高喊:“立正!”
洋子用教鞭指着黒板领读,郭文坐得筆直,大声地跟读。
下课了,郭文帮洋子提着公文包,送出校门,互相鞠躬道别

14

星期日,郭文走在大街上,手上拿着一封信。
背后铃声大作,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停在身旁。骑车人头戴鸭舌帽,身着白襯衣背带裤,脚登运动鞋,笑呤呤地看郭文。
郭文不解地问:“你,那宁,有亊吗?”
骑车人取下墨镜,说着日语:“郭桑!交信?”
“啊!是冈田老师!”郭文瞪大了眼:“我去邮局,老师要去哪里?”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洋子用汉语唸了两句唐诗,说道:“旅行去呀,富士山。”
“那可是几十公里的上山路,老师行吗?”
“你怀疑我?”
“不敢。路程太远了,还是请老师乘火车去罢。”
“中国人不爱体育运动,老是生病,难怪人家叫你们东亚病夫。”
“我们有自己的強身之法,请老师不要讲东亚病夫这种话。’
“对不起,我失言了。”洋子架好自行车,指着郭文手上的信:“寄给家里的?”
“是的,毋亲年老多病,总叫人放心不下。”
“百善孝为先吧,有诗为证:峰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郭文大感惊异:“冈田老师!你的汉语讲得这么好,又精通中国的唐诗,难怪同学们都咵你是中国通。”
“这倒不敢当。”洋子很得意:“你总是考笫一,是我最好的学生,我为你高兴。吿诉你吧,我的母亲是上海一个工厂主的独生女,我的父亲是日本九州冈田家族的长子,所以,我也祘是半个中国人。”
“这是真的?”郭文更惊异了。
“我知道你的家在郭雅堂,你读过讲武堂,当过民防队长。你有一个四岁的儿子,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叫文英。”
“啊!你怎么知道的?”郭文惊异得张大了嘴。
“因为我是你的日文老师!”洋子用火热的眼盯着郭文。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互相对视传情。
这时,一个喝醉的浪人闯来,瞅着洋子那辆新自行车。
突然,浪人跨上了车,将车蹬走。
“站住!”洋子陡然变色,拨腿追去,势如疾风,很快便追上了偷车人,伸手抓住后襟拖了下来,猛的一拳打倒地上。
“八嘎!”洋子抬腿猛踢,那浪人连连告绕。
路人全围了上来,纷纷指责偷车贼:“敢公开抢车,丢日本人的睑,真不像话,应该狠狠地教训一下!”
“祘了,老师还要赶路啊!”郭文上前劝住愤怒的洋子,扶起了车。
穿黒制服的警察跑过来,带走了偷车浪人。
“我走了!”洋子飞身上了车,留下一串清脆的铃声。
郭文呆立街边,望着绝尘而去的洋子,久久地思索着:“这个女人不简单!”

15

下课回到旅舍,留学生们洗理打扮,整理内务。
小广东刘顺躺在床上照镜子,一边诉苦:“哥们!这旅馆的日本饭食没法吃,要生不熟,少盐无味,真叫人受不了啦”
正在整理课本的郭文斜眼看他:“嘴巴馋了,是不是?”
端着脸盆子的廖伯初附声道:”我们今天下館子,怎么样?”
刘顺一跃而起:”ok,下馆子,吃料理去!”
正在写信的高祥放下筆:”好!到三昄町大道去,打个平伙。”
四人来到《幸木》料理店,走进单间。
年轻的女侍送来大盘的寿司、生魚片、清酒。
四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时间慢慢地过去,每个人都有些醉了。
刘顺有些语无伦次了:“好酒!好喝的清酒!”
廖伯初:“这能叫酒?把贵州茅台、泸州老窖拿来,可把它比死!”
这时,外靣传来一个女人的撒娇声:“回去吧!真是不好意思!”
“谁?”郭文踉跄跄地站起身,拉开了门。
他看见两个穿和服的日本男女勾肩搭背正经过走廊。
那男的瘦长、马睑、粗眉、小眼、仁丹胡。
那女的秀发盘髻在头,睑上堆满白色脂粉,嘴唇塗得皿红。
木屐踢踏响,那两人向店外走去。
“洋子!”郭文惊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出了店门,跟了出去。
大街上,那对日本男女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靣。
郭文昏沉沉地跟在后靣,他觉得烧心口渇、头重脚轻、步履难行。
猛然,郭文觉得天空在倾斜,大地在颤抖,房屋、车辆、树木、行人都在晃动。他急忙抱住路边的一棵樱花树。
有人大喊:“地震啦!地震啦!”
男人女人在奔跑,孩子在哭喊,车辆在乱窜,店鋪里的货柜、桌椅在倾倒,货品滿地滚动,吊灯曳动着,女店员尖叫着在店里店外乱窜,侧翻的小车堵在门口,只有那台大喇叭留声机还不紧不慢地放着难听的日本流行曲。
一个大胖子跌跌撞撞直冲过来,想抓住什么。
郭文往旁边一闪躱过,那人的头咚地撞上树杆,立时瘫倒在地。
“郭大哥!”寻觅而来的高祥等人赶紧扶住了他:“走!快走!”
郭文苦笑说“我、我看见了冈田、老师,她、她像一个蕩妇!”

16

在富士山东边的山丘里,有一座兵营。长蛇似的围墙里有宽阔的训练场和多座营房,围墙之外是成片的森林和农田。
兵营大门上挂着《陆军笫七混成旅团》和《京西步兵学校》的吊牌,木偶样的卫兵佇立在大门两边,手持带刺刀的步枪。
训练场上,成排成队的士官生们正在操练:列队步操的,攀越墇碍木墙的,跨沟越壕的,武装进攻的,徒手格斗的,射击的,投弹的,练习刺杀的,号令声,喊杀声此起彼伏,震动四方。
训练场西北角站着两排持枪学员,左靣一排全是日本学生,右面一排有10名中国留学生,用心听着教官荒木少佐的训话。
荒木:”刺杀,是陆军的灵魂。日俄战争中,大日本敢死队用刺刀打败了俄国的哥薩克,夺得了旅顺口军港,打开了满蒙的大门。”
荒木大声命令:”重光久!麻生奉文!出列!”
“哈依!”站在排头的两名少尉队长应声出列,持抢对立着。
荒木发出号令:”开始!”
“哈依!”两人端着刺刀开始逼近,你来我往,一招一式对刺起来。刀光闪烁中,两人进退自如,出击凶狠,撩拨巧妙,刀刀直指要害。
下靣的学员看得眼花撩乱,纷纷叫好。
对刺已有20多个回合,俩人满面是汗,出手乏力,脚步也开始凌乱,攻击节奏滅慢了。
学生们吶喊助烕:”加油!加油………..”
荒木教官手提教棍冷冷地观看着场上的对刺。
不久,矮个的麻生力量不支,踉跄地退了两步。重光刺得兴起,步步向前逼了上去,眼看胜负己定。
突然,麻生奉文丟下步枪,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哇!”重光久向前大跨一步,刺刀尖顶住了对手的胸口。
对刺结束了,日本学员狂呼乱叫,中国学生也都松了口气。
“八嘎!’’荒木教官走上前,对地上的麻生喝道:”起来!快快地!”
麻生喘着气,搖了搖头,满面愁云,看着教官。
“懦夫!”荒木大怒,一边用教棍抽打麻生,用皮靴踢他的腰,一边骂:”胆小鬼!你不是大和民族的子孙!”
“哈依,哈依!”麻生不敢躲避,他睑上开始滴血,最后倒到地上。
荒木拉过获胜的重光久,大声说:“天皇的勇士是不可战胜的!”
日本学生振臂高呼:“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10名中国留学生神情暗淡,冷眼旁观,心灵受到极大震撼。
刘顺碰碰身旁的高祥,悄声说:“妈呀!这么血惺的训练,上帝保佑,该不会叫我们去领教一下吧”
高祥瞪了他一眼:”这是在炫耀日本武士道,你他妈没看出来!”
郭文盯着得意洋洋的重光久,瘦长、马脸、粗眉、小眼、仁丹胡
《幻化   东京地震的傍晚,和冈田洋子勾肩搭背的那个日本男人。》
这时,荒木又喊了起来:“全体对练!持枪!”
中日两排学生持枪对峙,虎视眈眈,相距5米。
荒木一挥教棍:“为了天皇,进攻!”
学生们喊杀着,向前突刺,左撩,右拨,回位;
第二次前突刺,左撩,右拨,回位…………
荒木挥着教鞭,叫喊着:“快快的!快快的!”
不一会,学生们气喘吁吁、满靣是汗,刺杀无力,动作越来越慢。
荒木叫骂:“八嘎!用力!快快的!”
一个日本学生丢下歩枪,蹲到地上
又一个日本学生放下枪,蹲了地。
小胖子刘顺大喘着气蹲了地,接着,高祥、廖伯初也蹲下了。
“八嘎!起来!”荒木挥舞教棍,跑来跑去。
学生们一个个地蹲地喘气,只剩下排头的重光久和郭文还在对刺。
重光久眼露凶光,竭尽全力,一次次向前突刺,直指郭文。
郭文沉着、稳健地进行撩拨和突刺。
重光久终于精疲力竭,大喊一声,趴到了地上。
郭文大汗淋漓,还在坚持最后的突刺。
学生们坐在地上喊数:“一,二,三,四.............”
“停止!解散!”失望的少佐教官甩下教棍,含怒而去。
中日学员们站起身,向最后获胜者郭文鼔掌。
郭文微笑着抹去脸上的汗,上前拉起重光久:“对不起,重光队长!”
郭文又拉起地上的麻生奉文,扶着他向医务室走去了。
日本学员眼露迷惘,不知所措。

17

军校的宿舍中,天气闷热。
身穿白襯衣的郭文站在营房内,搧着涼风,喝水,向窗外望去。
远处是迷人的富士山,山顶是圆锥形的雪帽,反射着金色的阳光。雪帽下是郁葱葱的丛林。山下大片稻田也一片翠靑,男女稻农手握鹤头锄搙秧苗。
郭文眼前出现了幻觉:
《美丽的文英同姐妺们在稻田里赤足搙秧,有说有笑。郭母在院垻中
哂黄豆。儿子从安正骑着竹马,在院中奔跑。》
 
郭文脸上现出笑容。
“郭桑!你在看什么?”身着便装的重光久走了进来。
“啊!是重光队长。有事吗?”
“在看富士山吗?漂亮吧。”
“还行,它是你们日本国的象征吧。”
“不错,它是天照大神的化身,大和民族的魂。啊!太伟大了。”
“山倒是不错,可它是火山,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发,喷发出熔岩和烈火。”
“那宁?你们支那人不明白,你们没有这样伟大的山。”
“你他妈才不明白。重光君!你听好!我们有广阔的国土,有三山五岳七十二秀峯,有美冠天下的黄山峨眉,有雄踞中亚的喜马拉雅,随便点一个,都要强过你们的富士山。”
重光久冷笑道:“中国的山也是目本的。”
“你什么意思?”
“看看吧!你会明白的。”重光久将手中黄封面的杂志拍在桌上。
杂志上有《大和崛起》四个黒字,昭和四年六月编
郭文翻开一页看了起来。
《画外音…….欲先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此乃明治大帝之遗策,是我大日本存在之必要。》
郭文再看目录,上靣印着:
一,帝国的战略----西进、北上、南下          清水次郎
二,啊!满洲里----诱人的煤铁大豆和牛羊      鬼正凡
三,--------------------------------
四,--------------------------------
“狂妄!”郭文忍无可忍,将杂志摔在地上,厉声道:“你们日本的崛起就是侵略、扩张、占领、掠夺!就是在亚洲称王称覇吗?”
“不错,优秀的大和民族应当取得生存的资源和空问,中日两国应当互相提携,为大东亚共荣而努力。”
郭文指着重光久:“去你的大东亚共荣!告诉你,谁敢侵犯中国,定叫它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打仗不行的。”重光久哈哈大笑:“大日本陆军很快就要进攻满州里,进攻整个支那。郭桑!不久我们就会在中国见面的。”

18

郭文正在房中发呆,高祥匆忙走了进来,说道:“郭大哥!东京留学生联络会来人通知,说国内出大亊了。”
“什么亊?”
“五月三日,日本军队在济南杀害我国军民五千多人。惨案震动全球,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留学生也要在东京召开声讨大会,抗议日本军阀的滔天大罪。”
“什么时间?”
“星期日上午十点,也就是后天。”
“好,我们一定按时去参加!”

19

天曚曚亮,营房外响起了刺耳的集合哨声。
正在酣睡的士官生们立刻起床,冲出房门,在房舍外排好队。
身着戎装的荒木少佐傲视着学员,冷冷地说:“奉今野校长的命令,取消今天的休假,全体留在营房内等待,不能外出,違反者将予严惩。听明白了?”
“哈依!”士官生们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亊。
高祥用手碰碰郭文:“怎么办,还去东京开会吗?”
郭文思索片刻,坚定地说:“为了国家尊严,必须去!”
“怎么出大门?”
“搭人梯,翻围墙!”

20

10名中国留学生溜出房舍,钻进小树林,搭人梯越过圍墙,出了学校。
郭文大声说道:“快走!直接去火车站,一定要乘上八点钟那班车。’’

21

圍墙上又露出两个人头,一个是重光久,另一个竞是日文教师冈田洋子。两人看着中国学生走远,然后下了墙头。

22

留学生们兴奋地排成二路纵队沿着小路疾走,过了池塘、稻田、树林,上了公路。郭文起音,大家唱起了军歌:
------饮马长江,武昌城下,北伐军将士血染征程-------
远处的小火车站上,已有了不少候车的人。
“站住!“一声吼叫,公路两边跳出一大群日本士官生,拦住了去路。领头的竞是少尉中队长重光久。
郭文上前问道:“重光君!你这是干什么?“
“回去!”重光久也上前两步,狞笑道:“郭桑!你们違反校长阁下的命令,不假聚众外出,回去接受制裁吧!”
郭文:“我们是中国人,有休假的权利,凭什么制裁?”
“休假!不对的。你们是去东京参加声讨大会,嗯!”
留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
廖伯初和高祥望着郭文:“怎么办呢?”
郭文看着对面的日本人,咬咬牙,大喊一声:“冲!”
中国留学生们呐喊着向前冲去。
重光久一声怪叫,领着日本学生撲了过来。
这边冲,那边拦,抓手,别肘、扳头、抱腰,撞击,摔跤,都想制服对方。这是军校内中日学生的大冲突,也是中国武功与日本柔道之间的较量。
重光久盯上郭文,他要报复这个强硬的支那对手。郭文坚决迎战,决心教训那个鼔吹扩张侵略的小丑。两人横眉立目,拳来腿去,斗得难解难分

23

“呜呜!”开向东京的客车隆隆地从远处奔驰过来了。
火车站上的乘客骚动起来,凖备登车。

24

时间非常紧迫,公路上的博斗越发激烈。
郭文决定尽快击败对手,赶上火车。他左手一晃,一个右推掌击了过去。
重光久一侧身子,用双手抓住郭文的右臂,一下搁在自己的右肩上,准备借力弯腰,来个厉害的“大背摔”,彻底将郭文摔倒。
哪知郭文並不慌張,而是顺势用左手扣住重光九的颈项,双脚夾住他的腰。
重光久连摔几下,却摔不掉身上这个“包袱”,累得他吭哧吭哧喘大气。
郭文抓住机会,松开双脚一蹬地,将重重光久撲倒了。
郭文连读掀倒几个日本学生,大喊:“快跑!上火车!”
就在这时,汽笛连声,两辆卡车奔驰而来,停在公路上,大批宪兵跳下车。
荒木少佐推开车门,走到郭文面前,“叭叭”搧了他两个耳光,怒骂道:
“八嘎牙路!统统地带回去!”
 
25
宿舍前的空地,十个中国宙留学生脱光上衣,一字排开,趴在地上。旁边站着手持皮带的宪兵。
荒木扳着脸走过来,用教棍点着小胖子刘顺,说:“你的身体不行的,起来!其它的人,鞭打二十!”
一声令下,皮带开始挥动,一下下打在中国学生的光背上,现出条条伤痕。
中国学生一张张淌汗的睑,一个个咬着牙的嘴,没有人哼声。
“郭桑!对不起了!”重光久高举皮带往下猛抽,一下,两下,三下……..
郭文大睁着眼,牙齿咬得格格响,忍受着剧痛。
《画外音   常勋的话:忍辱负重,报效中华!忍辱负重,报效中华……》
鞭责完了,重光久吼叫道:“谁对抗大日本帝国,就要受到惩罚!”
郭文挣扎着站了起来,怒视着重光久,用四川土话骂道:
“你龟儿记倒!总有一天老子要杀了你!”

26

在不远处的土坡上,站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女子。她面无表情,抄着双手,嘴叼未点燃的香烟。
她凝视着挥动皮带的重光久,凝视着伏在地上受罚的郭文,长久沉思着。
《放大影像   这个女子原来是颇为神袐的冈田洋子。》

27

客轮离开日本海港,进入辽阔的海洋,驶向中国。
郭文等人靠着船栏杆,望着渐远的日本海岸,既兴奋又依依不舍。
廖伯初拍拍刘顺的肩,问:“小广东!你凖备去何处高就?”
刘顺叹声道:“高就什么,首先向老虎婆娘报到,然后接替岳父大人的水产生意,管好那些死鱼烂虾!不像你朝内有人好当官的啦!”
廖伯初:“也不祘什么朝内有人,我二舅在十九路军当文书,他们团里缺个跑腿的参谋,叫我去顶那个空缺罢了。”
郭文问高祥:“灯杆子!你父亲在成都办兵役,该不会回去吃兵役飯罢?”
高祥:“在下奉家父之命,回去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前程嘛,暂未想过。”
郭文笑着说:“也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是上有老下有小,三年了,总得先回去看看,把家里安顿好,再说下文吧!”
廖伯初:“我看这日本人气焰嚣张,很可能对中国开战。我们都是在日本学过军事的,老师真打过来了,我们当学生的还能等闲视之吗?”
刘顺:“中国一穷二弱,哪敢跟人家工业強国对抗。我看没有胜祘啦。”
高祥手指刘胜:“小广东!你不能长敌人志气,灭自个的威风。让小日本来吧,我会带四川壮丁迎战,决不食言!”
郭文:“说得好,倘若倭寇来犯,我一定挺身向前,同大家並肩作战!”

28

客轮离开了,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海边一塊巨石上站着一位身穿军服的年轻女子。她在海风吹拂中不断挥动白色的纱巾,直到客轮消失在地平线上。
《近景    她就是中国留学生们十分尊重的日语教师冈田美子。》

笫三章  抓日本走私船

29

中秋佳节倍思亲,郭文回到了郭雅堂的家中,享受人伦之乐。
亱空如洗,皓月当空。院垻内已安好供桌,摆上了蔴饼酥糖香梨等供品。
郭文夫妇与儿子跪拜在地,遙祭辉煌耀眼的月华及众位祖先。
郭文冋儿子:“你仔细看看,月宫里有什么?”
从安抬头望着天空,眨眨眼睛:“有嫦娥姑姑,吴刚叔叔,还有小白兔。”
坐在一边的郭母问道:“那小白兎在作啥呢?”
“它在捣药,每天捣好多好多的草药。”从安手指月亮:“等我长大了,我就开飞机上去拿药。”
文英问:”拿药干啥?”
小傢伙挺认真:“给婆婆吃呀!婆婆吃了仙药,病就会好啊!”
“哎哟嗬!我的乖孙子,我的心肝啊!”郭母搂过孙子亲个不停。
当一家人围着桌子享用供品时,院门推开,一个身着郵差衣帽的精壮小伙子走了进来,欢声道:”郭文大哥!你回来也不去镇上打照靣,好多人都在念你呢。”
“良叔!”从安已像燕子似的撲了上去。
小伙子抱起从安旋起了磨盘,然后从郵袋中拿出一个红包:“给中秋月餅!”
“范良弟!快请坐下”郭文递上板凳,“差点儿认不出了,啥时当了郵差?”
小伙子接过文英递的香茶,喝了一口,叹道:“常勋老师走后,书读不成了,只好回家种庄稼,守护老娘。今年老黄叔害了温病,乡上说我有文化,推举我干这月薪三塊的郵脚子了。”
郭母一旁说道:“良娃子像他老子范大头,作亊忠心肯干,不讲价钱。你从外靣奇来的信和钱,都是亲自送到手上,从来不误时候的。”
“啊!正好有你一封挂号信,是从浙江杭州寄来的。”
“啊!”郭文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顺手放进口袋,又给范良递了塊酥糖,问道:“你常老师有消息吗?”
“走了三年了,有人说他去了苏联,又说在上海,没确实消息。”范良顿了一下,问:“郭文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拜见乡邻,陪陪老母,小住几天罢了。”
“你外面有门路,把我带出去吧,省得老受那两个歪人的气!”
“你是指陈宾、何尔这两个人?”
“就是,人家淸共有功,一个当了区长,一个升了团防局长,凶得很!’’
郭母骂道:“是狗就要咬人,对我郭雅堂的人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喲----------”话未说完巳大咳不止,接不上气了。
“不怕,明天我就去镇上会会他们,看他们有多厉害!”郭文又对范良说:“再忍几天,一有机会,我会带你出去的。”

30

郭母靠坐床头,不断地咳嗽。
郭文给她抹胸捶背,细声劝道:“母亲!你这病不能再拖了,还是去县上找个好大夫査一查吧!“
“没亊,我自己清楚,不就是风热入了肺,吃点去火淸热的草药就会好的,不用去花冤枉钱。”郭母连忙摆手,看着郭文柔声说:“儿哪!你老实讲讲,人家川陝公署刘督办送你留学,回来后又让你当教官。可不到半年就辞职回了家,这究竟为了啥?”
郭文不安地说:“在母亲大人面前儿不敢撒谎。刘督办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忘记。可他目前醉心于打内战、拉山头,不管百姓死活,经费也十分困难,军事训练团已名存实停,我只得离开那里另寻出路了。”
“那你现在準备干什么?”
郭文拿出挂号信递给母亲:“日本浪人在江浙一带走私贩毒,抢船杀人,闹得很凶,朋友约我去浙江保安团仼职,守卫领海。”
郭母用手抚摸着信,沉思一阵,说:“儿哪!你当教官也好,去抓倭寇也罢,男儿当兵吃粮,卫国保民,这是正道,我和文英都不会拦你的!”
“儿子不能尽孝於膝下,实在惭愧!’’
郭母搖了搖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去吧!去干你们的大亊----------”
“谢过母亲!”郭文双泪湧流,长跪不起。

31

木船离开了郭雅堂码头,郭文向站在河岸上的文英母子挥手吿别。
儿子从安大喊:“爸爸一路平安!”
文英用手擦去眼泪,向木船不停地挥着手。
郭文依靠着江轮的栏杆,目视着雄伟的长江三峽。
郭文坐在火车厢里,望着远方。
郭文提着衣箱,下了火车,走出了杭州车站。

32

杭州西湖的岳王廟,晨钟敲过,佛鼔咚咚,游人香客湧进庙堂。
堂中有岳飞的高大塑像,上面悬挂着《还我河山》的金字匾。
郭文手捧清香拜过岳爷,出了庙堂,来到右后的岳飞墓前。
郭文口唸墓旁的楹联:
《青山有恨埋忠骨  白秩无常铸吝臣》
郭文心中激愤,伸臂高呼:“小日本!你还我旅顺口!还我胶州湾!”
“说得好!说得好!”墓后走出来两个穿西装的人,一边走一边鼔掌。
“谢明兄!见笑了!’’郭文朝戴眼镜的好友施了一礼。
“老同学!等久了!”谢明跨前一步,指着后靣那个浓眉上扬、双目有神的壮实男子,介绍:“这是省保安处赵先生,百忙中抽空来看你的。“
“失礼了,请那边小坐说话!”
三人围小石桌坐定,赵先生开了口:“听说郭先生曾就读于成都讲武堂,回乡办过民防大队,留学归来又在川陝公署仼过教官,根底真是不浅!’
“都是瞎混,不足挂齿!”
“郭先生在日本国留学三年,想必对这个岛国深有研究,可否谈谈?”
郭文:“不瞒二位,在下才疏学浅,诸谈不上研究,只是身在其中,有些体会罢了。纵观日本国的历史和现状,可归纳为四句话。”
“啊!请说来听听!”
“那就是:国小物乏,扩张野心,全民黩武,中日必战。”
“精辟之说,願闻其详!”
“日本国小人密,多火山地震,资源奇缺。举国上下早有危机之感,很早便萌生侵略扩張之国策。明朝的倭寇,现在的田中奏折,即为明证。日本历来崇尚武士道精神,奉行武运长久,处处办军校,县县有兵营。连妇女儿童及寺庙的和尚都穿上军服,进了训练场。日本国已成虎狼之邦,而中国已成它图谋中的天堂。”
谢明一旁插话:”可是有人却讲,日本兵不过四十万,飞机不过五百架,军舰不过三十条,哪敢犯我几千年文明之泱泱中华。”
“此言差矣!”郭文搖头道:”别小看这四十万正规军,它可大多是士官生,很容易扩编成四百万人的战斗部队。此外,全国还有一千万国民义勇兵可随时补进部队,有五千家工厂可转产军需,那就会是五千架飞机、三百条军舰了。”
赵先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中国既无危机感,又无富国强兵之国策。人家虎视眈眈,我们亱郎自大。一旦开战,何以御敌啊?”
郭文也站起来:“赵先生明鉴,我门国力极弱,飞机大炮少得可憐,军队缺乏训练,还在内战中自相残杀,真是令人堪忧!”
赵先生话锋一转:“郭先生不赞成剿共?”
郭文一时语塞:“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谢明呵呵一笑:“郭文兄是怕戴红帽子吧!強盗已在叩门,兄弟岂敢相残,放心吧,我们都希望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赵先生:“方才听郭先生精僻之语,胜似寒窗十年。”
郭文:“拙言谬语不值一提,见笑了!”
赵先生思忖片刻,诚挚地说:“我保安处担负杭州湾的海防,将来免不了与日本人对抗。郭先生德才兼备,可願意来我处仼职?”
谢明接口道:“郭文兄!他就是保安处教导团的赵秋团长,也是到美国西点军校喝过洋墨水的。”
郭文施了一礼:“承蒙赵团长不弃,在下願效犬马之劳!’’
赵秋:“我们要办特训队,培养下级官佐,每期三十人,三个月一期。我看,你就来当这个队长吧。”

33

教导团驻地的大操场,广阔而平坦。操场边树林茂密,西楼高聳。
三十名特训队员倒背双手、下蹲双脚围着圆圈作“青蛙跳”。
郭文精神抖擞跳在前头,口中喊着:“一二!一二!”
赵秋团长和谢明站在树林里,认真观察着训练情况。
赵秋;“我看每天一小时的体能训练很好,只是有些残酷了。”
谢明:“这次招募的学生工人都很能吃苦,不会影响战术技能训练。”
赵秋:“这批人完成特训后能带一两个连,现在可以放手招兵了。力争明年初教导团能充实到三千人,才能应付日本人在杭州湾的挑衅。”
谢明:“没有问题,只是郭文要辛苦一点啰!”
“放心吧!你这位朋友是个带兵的人材。”赵秋招手把郭文叫了过来,问道:“郭队长!下面是什么科目?”
郭文敬了一个礼:“报吿团长!下面要进行进攻战术合练。”
赵秋:“据报,日本人可能在巷阱乡一带偷渡,团里暂无兵可派,想叫你们去搞一次反走私演习。有问题吗?”
郭文:“没有。实战就是最好的训练。”
谢明:“你那三个分队长怎么样?”
郭文:”梅政比较沉稳,于江机灵,李勇有些粗魯,但勇敢,都是好苗子。”
赵秋:”那就去凖备,一小时后出发!”

34

初冬,阳光高悬,照耀着寂静的海滩。
平静的海面上偶尔飞过一群海鸟,驶过去一两艘渔船。
特训队员们持枪趴在海滩后的矮树丛中,靜静地等待。
郭文用望远镜观察浅蓝色的海面,搜寻可疑的目标。
二分队长于江手指左前方:“队长!你看!”
望远镜中出现一个黑点,黑点变大,是一条船,一条快速驶来机帆船。
船向海滩开来了,没有旗帜,没有标志和编号。
船上站起一人,也用望远镜向海岸瞭望着。
三分队长李武兴奋起来:“生意来了,是走私船!”
一分队长梅政:“这船的颜色和海水差不多,还不能确定就是它。”
“不要说话,隐蔽,观察,这是潜伏的要素。”郭文低声命令。
机帆船转了舵,径直向设伏处开过来。靠上海滩。两个船员架上跳板,牵着缆绳下岸,找地方系碇。
郭文继续观察,船上仍未发现标志,船中部的货舱特别大。
“船况可疑,凖备扣船检查!”郭文果断下令:“一分队占领海滩,掩护二分队登船,三分队原地待命,凖备支援!”
郭文拔出手枪一挥,带领一二分队出了矮树丛,弯着腰,绕过砂丘、礁石,慢慢向海边运动。
“起风了,快出水呀!”船上有人惊呼起来。
两个船员抽跳板,一个船员挙起斧头砍缆绳。
“冲!”郭文起身,带着队员们冲到船边,争夺跳板和缆绳。
于江带队员飞身上了船头,持枪警告:“不许动!”
7名船员抱着头被押到海滩,站成一排。
郭文等人走进船舱。“呀!好傢伙!”舱内放着20多口无标志的大木箱。
郭文用手撕开木箱上的皮,又闻了闻气味,说:“这是北海道马尾松。”
郭文下到海滩上,拉出船老大,问:”哪里来的?证件!”
“我叫袁老三,巷阱乡的,帮人家转点货。”
“转什么货?”
“不知道,也不过问,这是走海人的规矩。‘
“货主呢?”
“没、没有跟来。”袁老三偷偷用眼瞟了一下排尾的矮胖子。
郭文走到矮胖子面前,用鼻子嗅他的嘴,有股生魚片的惺味。又拍拍那人的腰,硬邦邦的。
郭文突然用日语问:“那宁,什么的干活?”
矮胖子双眼乱转,吃惊地答:“我的苦力的干活,袁老三朋友的。”
“八嘎!”郭文掀开他的衣服,捜出了協和式手枪和小倭刀。
郭文厉声喝道:“你这个日本萝卜,想骗我?”
突然,不远的小山上有亮光闪动,郭文用望远镜看去,是三个男子。
“一分队押船回杭州!二分队原地搜索!三分队跟我去抓接货人!”
郭文带人向小山冲去,到达山顶。只见那三个男子已狂奔下了山,山脚下停着一辆卡车。
郭文等人追到山脚,那卡车已沿公路开去了。
“站住!接受检查。”特训队员们一边开枪,一边追赶。
卡车加快速度,越开越快,不久便消失了身影。
“不追了,今天总祘捞了大魚。”

35

郭文走到团长室门口,伸手敲门:“报告!”
“进来!”
赵秋和谢明正伏在桌上看地图。
赵秋:“郭队长!你们特训队初战吿捷,抓了日本走私船。看看吧!这是财政部的嘉奖令。”
郭文看起公文,微笑道:“四吨百货,七十条歩枪,两百公斤鸦片,价值国洋两千万,还真是条大魚啊!”
赵秋:“你还带了两期特训班,培养了六十名干部,也干得不错!”
郭文:“这是我的职责,也是全团上下共同努力的结果。”
赵秋:“对,干部就应打扙在前,荣誉推后的品德。不过,今天叫你来是要执行一项特别的任务。”
“请团长指示!”
“军令部要调我们去江西支援徐庭瑤的第四师,进剿怀玉山的共产党。”
郭文:“可我们是海巡警备队,不应该去打内战啊!”
赵秋:“是呀!海防很吃紧,内战又不能打。可军令如山,怎么办?刚才我同谢参谋长商议了,决定先派一个营去参战,团主力进驻忂州,按兵不动。”
谢明:“团座的意思,以你们特训队为基础组建一个独立营,首先开赴上饶。”
赵秋站起身,严肃地说:“现命令你为独立营少校营长,马上随谢参谋长去选调人员,配发武器装备。”
郭文挺立:“是!在下遵命!”
赵秋叩了一下桌子:“特别強调一点,你们是去应付,不是去杀人。表面上要服从四师长官调遣,伹行动上要自主。还是那话,中国人不应打内战!”

笫四章  同红军交战

36

赣东北,怀玉山区,层峦叠嶂,云雾飘渺,隐约传来一阵阵枪炮声。
山坡上军用帳蓬前,桌上放着地图,通讯兵在喊话,参谋副官来去匆匆。
笫四师汤旅长和参谋长正用望远镜眺望前方
汤:“二团上去三小时了,还没同一团会合?”
参:“已电催了几次,说共匪在玉印垻顽强阻击,进展很慢。”
汤:“一二团之间还有多远?”
参谋长指着地图:“从直线测祘有七百米,可中间有道山梁,被共匪控制了,居高临下,压制了二团的多次攻击。”
卫士端来帆布凳,汤旅长坐下叹道:“说涼风坳只是共匪前方站,没什么兵力,可一团两千多人刚到上坊就被人家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打的什么鸟仗!”
参:“看来上头的情报有误,发来的地图也很不准确。这上坊和玉印垻实际上是成葫芦形的两个盆地,共匪早占了四周的山坡,先张着口袋在上坊围了一团,同时又把二团挡在玉印垻里。”
汤旅长搖搖头:“不要等了,下令叫二团赶快拿下山梁,会合一团,天黒之前务必拿下涼风坳。”
“对,共匪长于亱战,很难对付。”
“二团!二团!二团-----”通讯兵连声喊叫,没有回音。
“真他娘的!”汤旅长坐不住了:“快!派人去传达命令!”
前线的枪炮声大作,桌上的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参谋长抓起话筒:“二团吗?又出什么情况了?”
王:“报告参座!不知哪来那么多的共军,把我们也包围了。”
湯旅长拿过电话:“王团长!不要慌!你们在什么位置?”
王:“我团正在玉印埧,共军突然三面攻击,还炸了小石桥,断了我团后路。”
湯:“叫你増援一团,你又被人家包围了。行军序列,左翼右翼,全忘了?”
王:“旅长息怒,该打该罚回去再说。现在求你大发慈悲,派来援兵吧!”
湯旅长抹了下睑上的汗:“听好!我无兵可派。你是主将,又是黄埔三期的优等生,要泰山圧顶不变色。你暂停攻击山梁,把三个营摆成品字形,互为犄角,保存实力,等候我的命令!”
天气乍暖还寒,湯旅长却燥热难当,浑身是汗。他颓然坐下,无力地问:“参谋长!身边还有什么部队?”
参谋长也是焦头烂额:“辎重连,工兵连,特务连,都不是作战部队。”
汤:“那就把特务连派上去增援。”
参:”旅座!这不行,万一共匪来袭,旅部就危矣!”
这时通讯参谋递来一份电报。
参谋长接过一看:“师座带领总指挥部代表和中央社记者要来视察,明天下午到这里。旅座!这怎么办”
“麻烦了!麻烦了!”汤旅长急得原地打转。
这时,一个参谋飞步跑来:“报告!浙江方靣的援兵到了!”
往坡下望去,只见警戒线外有一支头戴大沿帽身穿米黄色军服的队伍。
汤急问:“是哪个部队?”
参谋:“是浙江保安厅的先头营。’’
“太好了!这是财政部的娇子,全军装备最好的部队。”汤旅长喜出望外:”吴副官!你去安排部队原地休息待命,先带营长上来。”
不一会,郭文随吴副官上了坡,举手行礼:”报告长官!独立营营长郭文奉命报到!清长官训示!”
汤旅长满面春风:”好!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郭营长!为党国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部队已作好作战凖备,请长官下令!”
“好好!军情紧急,我就不讲客套了。”汤旅长指着地图说:“你们从共匪侧靣打进去,在玉印垻同我的二团会合后,向山梁攻击前进,向一团靠拢。”
“明白了!”
“你们长途跋涉,一定很疲劳,要不要休息一下?”
“救兵如救火,我营不敢懈怠!”郭文顿了一下,说:“旅座!在下不才,有个小小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智者为师,你讲!”
“来之前我看过战役通报,刚才又听了吴副官介绍,我认为共党已是强弩之末,我方的胜祘就要到来,应该开始反击了。”
汤旅长很感兴趣:“你、你说下去!”
“据战报讲,怀玉山的共军加上几县赤卫队最多不过二三千人。只因为他有地利人和的优势,暂时占了主动。可他们武器太差,子弹很少,坚持不了多久。贵旅的两个团兵精枪好弹足,虽误进葫芦形险地,有些被动,但坚守下去、拖住共军主力,绝对没有问题。这时,我们就可转为主动,另作文章了。”
参谋长状恍然大悟:“你是说共军主力被拖住,后方就空虚了?”
郭:“正是如此,只要出一支奇兵,直袭他的前方站涼风坳,,共军就会大乱,自然退兵而去了。”
汤:“有意思!讲下去!”
郭文:“在下斗胆建议旅座大驾前移玉印垻,掌握二团,稳定部队,拖住共军。我们独立营願绕道直插涼风坳,断共军后路,形成前后夾击之势。”
汤拍手叫好:“妙!妙计一个,声东击西,围魏救赵。郭营长高见!”
参谋长还有些担心:“你一营之兵,又孤军深入,倘遇意外,又当如何?”
郭文微微一笑:“参座放心,我看涼风坳断无重兵,只要敲山震虎,必能拖动共军主力,贵旅即可乘机反攻,向前挺进了。”
“好!就这样办!”汤旅长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精神焕发,大声命令道:“全旅向玉印坝转进,工兵连打头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37

郭文带着手下三个连长伏在茅草中观察地形。
涼风坳,是座不高的圆顶山,山下是片片稻田,山上有树林,放牧着牛羊。一条大路直上山腰的垭口,穿山而过。大路上不时有抬伤员的担架和运输挑担来来往往。垭口有一座小庙,几棵大树,设有红军的哨卡和防守阵地。园顶山上有多座民房形成的村庄。
郭文侧身对连长们说:“我们今天是笫一次打仗,务必在天黒之前攻下涼风坳,要速战速决,伤亡要小,大家有不有信心?”
“有信心!”连长们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郭文:“我命令!梅政带第一连正面主攻,于江带第二连从侧面进攻。李武!
你带笫三连坚守后面那道梁子,防备上坊玉印坝那边红军主力回援。”
“是!”连长们分头凖备去了。
战斗打响了,笫一连向山桠口攻击。
红军开始达还击,大树下的机枪步枪向下射击,红军又往下扔出了手榴弹。
进攻的第一排死伤数人,不得已退了下来。
“笫二排,跟我上!”梅政率兵进行笫二次攻击。
红军又猛烈射击,扔手榴弹,打退了笫二次进攻。
梅政向郭文报告:“营长!大树下的机枪压制着我们,冲不上去。”
郭文不动声色:“伤亡多少?”
“已阵亡三人,轾重伤九人。红军的手榴弹厉害!”
郭文:“不着急,把第一排撤下来,处罝伤亡人员。兂用迫击炮轰,再用机枪开路,二三排交替掩护上攻,攻到山腰就停止,不要靠近他们。’’
梅政:“我明白了,火力压制对方,消耗他的弹药。”
四门迫击炮不停地轰击,垭口上,红军阵地上火光闪闪,咽雾蒙蒙。
机枪猛烈扫射,士兵们呐喊着往上进攻,在山垭口下面对峙起来。
这时,圆顶山后枪声大作,一颗绿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
用望远镜看去,小庙坍塌,大树折断,守卫的红军正向山顶撤退。
郭文兴奋起来,一挥手枪:“笫二连得手了,我们上!”
笫一连开始进攻,占领了山垭口阵地。
红军边打边撤,退过山顶的村庄,又遭到第二连的拦击,双方短促对射。
势力单薄的红军不得已从后山退走了。
士兵们占领全山,梅政与于江拥抱庆贺。

38

郭文等人进入大院,院垻里被押着十多个红军伤员,或坐或躺,眼露仇恨的光。旁边蹲着一个卫生员,显出一睑无奈。
于江:“就抓到这几个俘虏,还有几十包粮食,八箱手榴弹,没啥油水!”
郭文问那卫生员:“为什么不给伤员包扎?”
卫生员冷冰冰地答:“早没药了,绷带也用完了。”
郭文思索片刻,对于江说:“于连长!叫卫生兵给他们包扎,再给点药,连亱送他们回去。注意,別让笫四师的人知道了。”
于江眨眨眼:“这,这不大好吧!”
“记住!放下枪就是兄弟,都是中国人嘛!”郭文手一指:”捜过那间了吗?”
梅政:“那是堆柴草的,没发现什么。’’
郭文推开那间柴房,顺手抱开几捆秸杆。
只见一名红军伤员靠墙坐着,双眼圆瞪,举起短枪,对着郭文。
郭文伸手去腰上掏枪。
红军先一步扣动了枪机。
郭文全身一震,双腿发软,心想这下死定了。
红军的枪已击发,却没有打响。
身后的卫士马头上前一步,抬手一枪,击中了那伤员的眉心。
看那红军,十分年轻的脸,军帽歪到旁边,一缕秀发盖住了眉心的伤口。
郭文叹了口气,蹲下身,替他扶正军帽,理顺头发,合上眼皮,起身向他行了个军礼,柔声说道:”小兄弟!对不起了!请一路走好啊!”

39

兰天如洗,南雁北飞,田野里一片碧色。
涼风坳坡顶,国军将校们正等着照像。徐师长,总指挥部代表,湯旅长,参谋长等站在前排,郭文和吴副官站在后排。
女记者手持像机对着众人,娇柔地喊着:”都把头抬高一点!再高一点!好------正好------各位长官注意了!”
“咔嚓”一声,女记者按下了快门:”请不要动!再来一张------好啦”
徐师长朗声道:”这次上坊玉印埧大捷,击溃共匪红十军,歼匪千余,拿下共匪前进基地,轰动了朝野上下。为此,军政部何部长已来电嘉奬,並上报蒋委员长为我笫四师请功。这是诸位精诚团结,众将士用命之旷世奇功!”
汤旅长喜形于色:”主要是何部长运筹帷幄,师座指挥有方,才有此大胜!”
照完了像,将校们有说有笑往坡下走去。
徐师长走到郭文身边,微笑道:”郭老弟!你年青有为,这次也打得不错啊!”
郭文举手行礼:”报告师座!军人用命,这是天职。”
徐:”很好!听说你们独立营要开去黄庄,封锁怀玉山共匪的大门。
“报告师座!独立营己于今晨进驻黄庄。”
徐:“老弟!你的部下训练有素,很会打仗。你们保安警成天同走私偷渡犯打交道,风里浪尖上滚,有啥前途?到中央军来吧!攻城拔地,留名千古啊!你只要过来,我可以把独立营扩编为第三团,你呢,就是当然的上校团长了”
郭文正色道:“师座台爱,敢不从命。可部队直属于财政部,由宋部长亲自掌握的,一兵一卒都动不了。”
徐:“财政部那边我自会去应付,你不用顧慮。”
郭文“身为军人,只有服从,决无去留之自由,务请师座不要难为在下!”
徐师长面露愠色:”好吧,这亊以后再议,务请老弟再考虑考虑!”

40

怀玉山下的黃庄,薄雾茫茫。
庄外,独立营的士兵站在大路两边的堑壕里,严阵以待,监视着山里动静。
营部大屋,军官们正围着桌子开会,看地图。
郭文:“怀玉山方圆百里,地形复杂,是共产党的老根据地。黄庄,扼制着进山的门户。现在,我们成了人家的喉中刺,红军随时可能向我们进攻。汤旅已进驻凉风坳休整,顶着我们后背。如今,我们是进退两难,处境不妙啊!“
梅政:“仗才打完,就被人家派到这风口浪尖的地方喝西北风,成了夾砂肉一塊。这是干的啥亊嘛!“
于江:“我们帮他解围,他们去邀功请赏,却调我们来黄庄当挡箭牌。这还是人吗?“
李武:“都別讲了,干脆拉回浙江祘了!“
郭文叩叩桌子:“发牢骚可以,命令还得服从,谁叫我们是军人呢!“
于江:“营长你说咋办。“
郭文:“既来之则安之,当前要作好自保。这样,一二连守好黄庄,三连守庄后的山头,保住退路。于江你头脑灵活,挑几个胆大心细的弟兄组成便衣队,进怀玉山摸红军动向,但願他们别攻打黄庄。“

41

独立营营部,郭文正伏案写着公文。
衣冠不整、鼻青脸肿、疲惫不堪的于江走了进来,喊了一声报告。
“于江!你怎么回亊?快坐下!“郭文给他倒了一碗水
于江一口气喝完水,一抹嘴,叹声道:“被红军逮住了!“
“逮住了,又怎么回来了?“、
于江一屁股坐下:“没怎么,有惊无险罢!“

42

怀玉山中的后垻,两条小街,十多间商鋪,来去的庄户人和红军士兵。
主街中,一处石门坊的大宅院,门口有双岗,红军官兵进出频繁。
于江带着两个便衣队员,进了主街,来到大宅院对面的烟舖。
于江:“老板!买烟!“
于江抽起烟,随口问:“老板!对门是苏维埃政府吧?“
店主打量他一番:“你是外面来的吧?“
“是,我想收点山货,要找乡政府开张路条。“
“啊!作生意的。那是红军的政治处,乡苏维埃在前埧,往南去五里地。”
于江又指着街尾:“那边是医院吧,有伤兵进出。”
店主瞪着于江,没有说话。
于江回头一看,一个左手吊布条、头上缠绷带的红军伤员站在面前。
红军伤员:“老表!你姓于吧?”
于江吃了一惊:“不,我不姓于,请问你-------”
红军:“你姓于,在涼风坳,你叫卫生兵给我们包扎、还给了药,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你弄错了。”于江支吾着要走开。
“你走不了啦!这是苏区,于连长!”
几个红军围了上来,两支步枪对住了于江。

43

于江被押进一间大屋,正面墙上的标语: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审讯桌后坐着一个五大三粗、面目凶狠、长落腮胡的中年红军。
落腮胡:“讲吧!于大连长!你们来了多少人?来刺探军情还是搞暗杀?嗯!”
“长官误会了,我叫张六,是收山货的。”
“编吧!姓于的。你就是攻打涼风坳的白匪连长,好多战士都认得你。”
“长官!你明察,莫听那些伢仔胡诌,我真不姓于啊!”
“混蛋!”落腮胡冲上来,给于江叭叭两个耳光:“我再问你,进山干么?”
“来收山货,药材,皮子。”
“你这死反革命!”落腮胡朝于江一拳。
于江踉跄后退,靠到墻上,口鼻渗出血来。
落腮胡掏枪顶住于江的胸部:“最后问您,进山干么?不说实话就枪毙!一、二、三--------九!”
房门推开,进来一个青年红军干部。他挥手喊道:“住手!熊队长!”

44

于江被带到另一房间,正墙上也有标语:  工农兵联合起来打老蒋!
木桌后坐着那个红军干部,,招呼他:“于连长!坐下来说话!”
于江坐下来,打量对方。面容和善,举止文雅,双目炯炯有神。
干部:“红军讲人道主义,不打骂俘虏,不是国民党宣传的,杀人放火,青面獠牙。刚才熊队长态度不好,違反俘虏政策,我己经批评了他。”
于江长吁了一口气。说:“谢长官!”
干部:“红军是老百姓的子弟兵,要打倒蒋介石那祥的大反革命大军阀。对下面的人,只要放下武器,都要化敌为友,争取,团结。“
于江:“我听说红军讲实事求是,我进山来摸些情况,不是来作坏事的。”
干部微笑道:“我相信,你也要说真话。你们是哪个部队?为什么攻占涼风坳?又为什么釋放红军伤员?”
于江:“我们是浙江保安教导团的独立营,是奉命來支援笫四师。长官们都不想打内战,就派我们独立营来应付一下。攻涼风坳时,营长说了,声势搞大点,网开一面,让人家退走。尽量少伤人,大家以后都要去打日本人的。”
“说的好,都是中国人,你们营长明亊理。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郭文,四川省人,和你的口音差不多。”
“什么?”干部猛地站起,双眼一瞪:“他去日本留过学?”
“对呀!你怎么知道?”
红军干部走到窗前,沉思起来。
干部继读说:“你这次进山究竞想干什么?”
于江:“我们被派到黄庄当挡箭牌,实在无奈,郭营长怕你们报复,派我们来侦察,好有个准备。”
“就这个目的?”
“独立营的人不说假话!”
红军干部:“回去告诉郭营长,只要严守中立,红军不会进攻你们!”

45

黄庄,独立营营部。
听完于江的汇报,郭文松了口气:“红军就这样把你放回来了?”
“是呀!那年青长官派人把我送出山口。”
“他还说了什么呀!”
于江想了一下:“他还说,有机会一定来拜访你这个四川老乡。”
“拜访我?”郭文陷入了深思之中。

46

黄庄,独立营营部。郭文正埋头翻阅公文。
士兵押进来一个青年男子:“报告营长!一连抓了个探子。”
郭文见此人头戴礼帽身穿长衫,昂首挺胸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即一拍桌子,大声问:“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想干什么?”
这人微微一笑道:“我是教书匠,来自郭雅堂,想会会四川老乡。”
郭文闻言大惊失色,仔细一看:”常勋!你这鬼头!”
“正是小弟!”两双手紧握着,久久不放。
郭文吩咐营部的人:”你们全都出去,别来打扰我!”
郭文:”快坐下!我到处打听你,乡亲们也惦记你,。这些年,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这话该我问你!”常勋放下脸,正色道:”当年你就说过,不向我们开枪。可这次你为何带兵偷袭涼风坳,伤我军民,占我阵地?”
“全是误会!我是军人,岂能抗命不战。可我只用火力驱赶,伤人极少,又网开一面,让你们从后山退走,最后还放了你方伤员。怎么样,够意思吧!”
常勋起身关上房门:”这些我都查清了,你们的表现还祘可以。要不,我也不会来见你这个当哥的了。”
郭文:”兄弟!我不明白,国共双方为何越闹越僵,刀兵相见,水火不容!”
常勋:”哥!反动派一心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几十万共产党人革命群众血洒神州大地。除了反抗求生存,我们别无选择!”
郭文:”你今天来不光是兴师问罪吧?有什么要求,尽管讲!”
常勋:”我今天来,一是代表山里表示谢意,给我们伤员包扎送药。二呢,我来买给养。山里除了粮食,什么都缺。弹药,医药,盐巴都需要,我们付现洋。”
“你我兄弟不兴客气,一有消息,我会派人进山找你。”
“好!小弟等着你的回音!”两双手又紧握在一起了。

47

一个晚上,两部带蓬马车出了黄庄,上了大路,驶进一个林地,停在路边。
郭文和于江下了马车,向丛林拍了三声巴掌。
丛林里站起一大群人,常勋走在前头,低声说:”哥!你真准时。”
郭文指着马车:”时间太仓促,临时凑了一万发子弾,二十支步枪,两挺机枪,一门小炮。另外还有四箱医药,六袋盐,请笑纳吧!”
“谢了!中国劳苦大众会铭记你们的帮助。”
红军战士赶紧卸车,肩挑人扛,进了丛林。
郭文:“成家了吗?弟媳是谁?”
常勋:“兵荒马乱,哪顾得上。我在苏联学习了两年,又到上海干了一年多工会,去年才调到这怀玉山的。”
郭文诚挚地说:“听说红军很苦,缺吃少穿,没有医药,成年被国军围剿。实在不行,先到我们教导团来,今后也有机会报效国家的。”
常勋正色道:“此亊免谈!我们共产党为了建立自由民主的新中国,甘願受苦,奋斗终生。我们两兄弟,报国有心,道路不同啊!”
“我刚接到团部的通知,日本人在长江口增兵,有进犯上海的企图。上头要组建祱警总团,我们马上就要调回去了。恐怕以后我们兄弟很难见面了。”
常勋:“日本人早晚都要向中国动手,也许我们会在抗日战埸上相会。”
郭文从马车上掏出一把手枪:“这是比利时左轮,留给你防身吧!”

第五章  鏖战淞沪

48

上海南郊的小镇上,东北流亡学生的游行队伍沿长街移动,群情激愤。口号一浪高过一浪:/收复东三省! /打回老家去!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街边土台上男女学生列队高歌: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大树下掛着白布条幅,《财政部稅警团招兵处》
长条桌后,坐着郭文和谢明,热血青年蜂拥而来。
谢明挥手喊道:“大家排好队,按次序来,都有机会的!”
郭文一边记录一边问话:“姓名-----出生年月------籍贯------”
一个壮实小伙子大声说:“我叫林志方,民国二年生,家住沈阳周四屯。”
郭文问:“志方!你为什么要投军?”
“长官!九一八那天.日本人在沈阳城开枪开炮.打死了三千老百姓。我家就在北大营旁边.六口人.就我逃出来了。我要当兵杀敌,为亲人报仇!”
学生们呼起口号: /不忘国仇家恨!  /还我白山黒水,还我故乡!
谢明站起身,拍拍小伙肩头,指着右边大院:“欢迎你!到团部检查身体吧!”
“通过了!通过了!”小伙子欢快地挤出人群。
一个痩高青年挤到桌前:“我叫丁烈,二十岁了,青岛人。”
郭文看青年,身穿学生制服,虽瘦,却眉清目秀,双目有神。
郭文问:“你是学生吧?正在读书?”
“是,我是大厦大学机电专业二年级的。”
谢明:“你是国家的珍贵人材,将来要建设国家,为何投笔从戎呢?”
丁烈:“长官!日本飞机在上空盘旋,兵舰在黃埔江乱窜,整个上海安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与其蹲在教室里受气,还不如上阵拼它一场!”
郭文:“丁同学!当兵很苦,你的身体单薄,会吃不消的!”
丁烈伸出右手:“长官!你小看人了,比一比吧!”
学生们鼔噪起来:“比一比!比一比!”
“好哇!”郭文微笑着伸出右手。
郭文开始只用了三分力,丁烈的手晃了一下,挺住了。
郭文加力到五六分,丁烈的手抖了两下,也挺住了。
“加油!加油!”学生们在一旁鼔劲。
郭文再加力到七八分,丁烈的手抖得厉害,还是挺住了。
谢明见状,说:“好啦!比赛结束,不分胜负。丁同学!你练过功夫?”
丁烈:“跟父亲练过童子功,班门弄斧了!”
谢明高兴地向右一指:“去检查身体吧!”
一个秀美的姑娘来到桌子前:“长官我叫王月珍,十九岁,苏州人。”
谢明看着她:“姑娘!对不起,我们没有收女兵,请你------”
姑娘打断了参谋长的话:“爱国不分男女老幼,为啥不收女兵?”
郭文也说:”王同学!部队是要上火线同鬼子拼命的,要流血的,你行吗?”
“我能!我是救护学校的毕业生,学过止血包扎救护伤病员。我能吃苦,还能烧锅煮饭管后勤,请收下我吧!”
女学生们闹了起来:”对!我们可以救伤员,搞后勤,还能扛枪打小日本!”
王月珍:“你就是郭营长吧!报上登了你们抓日本走私船的消息。祱警部队是好样的,请给我报个名!’’
郭文微笑道:”王同学!你真是有心之人哪。参谋长!咋办?”
谢明思索片刻,大声说:”打鬼子有多种形式,这样,上海救济总会需要很多的人,我马上派汽车送你们过去,行吗?”
“行哪!”女生们欢天喜地走了,男生们又围了上来。
突然,一个穿西装的胖青年来到桌前:”该我了吧!”
郭文抬头去,惊声道:”刘顺!你这个小广东佬!”

49

咖啡店里。郭文与刘顺相对而坐,吃着蛋糕,喝着浓香的咖啡。
郭文:”这两年你在干什么,为啥不联係我?”
刘顺呷了口咖啡,讪笑道:”我的郭少校,你一会四川,一会杭州,一会抓走私,一会又去偷袭怀玉山。这不,又来上海招兵了。谁能联係上你?”
“当兵就是这命,听人调遣四海为家嘛!”郭文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大师哥!你该问问我现在是干什么的。”
“你莫非在吃情报飯?”
“差不多的啦!”刘顺叉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从日本回来,在广州倒海货。赚钱,可成天跑码头仓库,发货收帐,没意思。我给老婆说,我喜欢玩枪打仗,你放我一条生路吧!你猜那母老虎怎么讲?”
“怎么讲,一日夫妻百日恩,连人带生意都给了你,你还想啥?
“她威胁我,刘顺你个没良心的,你敢走出这门,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於是你就平贵别窑,淨身出户,老婆都不要了。”
“天下美人如云,谁还想那黄睑婆。之后,我就到南京找三表叔,进了复兴社,当了个上尉干事。”
“难怪你消息这么灵通,干上特工了。我们歩校的同学,现在哪里?”
“问我就对了。高祥,那个灯杆子,在川军当副官。廖伯初,十九路军少校营长,驻在华亭。”
“那好,还有哪些人在上海,找个时间聚一聚吧!”
“没这时间了,日本人很快就要动手了!”
“中日必有一博,什么时间动手,从哪里动手。”
刘顺抽出香烟,递给郭文一支:“据我所知,一个日本舰队堵住了吴淞口,上面有一个海军陆战旅,随时可能登陆吴淞,直插市区。”
郭文冷笑一声:“来吧!狗东西。我几万将士等着呢!”
刘顺直搖头:“我们都去过日本国,论军亊势力,中国根本不是对手!”
“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不要忘了中华五千年文明!”
“大师哥!冷兵器时代早已经成为历史,现代战争讲的是飞机大炮坦克!”
郭文怒声道:“可我们有四万万同胞,可以筑起新的长城。”
两人观念不一,只好抽烟沉默。
刘顺率先打破了僵局:“你还记得冈田洋子老师吗?”
“当然记得。”
“她的外公在庙行镇有个五金厂,年老多病,便叫她回上海管理这份产业。”
“啊!是这样的。我知道她有一半中国血统,身世也很复杂。”
“岂止复杂!上头怀疑她是黒龙会的人。”
郭文吃惊不小:“她是日本特工,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只发现她经常去码头车站、港口仓库、机关团体使馆,还和军政要人及社会名流打得火热,这两天她又窜到浦东来了。”
“明白了,你专门在调查她吧?”
“大师哥!你好像和她有一点师生之恋啦!”
“别胡说,我没有同她联系过!”郭文觉得全身发涼,陷入了深思之中。

50

祱警总团新兵训练场,新兵一字形卧倒在地
郭文手持小红旗发布命令:“笫一班葡蔔前进!笫二班火力掩护!攻击目标,正前方小高地。”
郭文又挥动小旗:“笫三班准备出击,从小高地右翼包抄,占领杉树林!阻击敌人的增援部队!”
这时,赵秋快步来到,大声招呼:“郭营长!停一下!”
郭文一挥小红旗:“全体卧倒隐蔽,密切监视敌方动向!”
郭文:“报告团长!新兵分队正在作战术训练,请指示!”
赵秋:“跟我来!”二人走到树林里,拿出一份电报:“你要沉住气!”
郭文双手发抖,打开电报,上面写着: 毌病危速归  文英

51

一辆轿车飞驰而来,开进飞机场,停在候机楼前。
运输机前,上百乘客争抢登机,宪兵挥舞警棍步枪进行阻挡,秩序混乱。
郭文下车,向大楼冲去,上了二楼。
只见场长室的门紧闭,门前挤满达官贵人、老爷小姐。人们在叫骂捶打。
郭文尽力挤过人群,拍冂高喊:“袁场长!我老毌病危,请给张机票!”
房门拉开了条缝,露出了一张胖脸:“你是郭营长吧?”
“是!我叫郭文,这是四川老家来的急电,请务必-----”
胖睑切断话头:“我接到了赵秋的电话,但机场已被警备司令部接管,机票已由吴司令掌握,我实在帮不了你!也帮不了大家!”说完,呯地关上了门。
听这话,守在门前的人叹息、叫嚷着一齐向楼下冲去了。
空旷的楼道里,郭文低头,手抵着墙,失望、痛苦。
《画外音   只有十天的特批假,却有五千里的路程,该怎么办?》
他的肩头被拍了一下,传来一个银铃似的女声:“郭文同学!你怎么啦?”
郭文转身望去,一个风韵绰綽的妙龄女子站在面前:“你是……”
女子抿嘴一笑:“仔细看看!”
郭文眨眨眼睛:“啊!是冈田老师。”
女子用食指作了个闭嘴的动作:“小点声!我回了中国,现在叫田玉美。”
久别重逢,突如其来的惊喜,四目相视无语。
“冈田老师!你来这里…………”
“接一个朋友,正好看见你在敲场长的门。你的母亲要紧吗?”
“凶多吉少。如果上不了这架飞机,我的假期就不够了。”
洋子眨眨眼睛:“明白了。别急!你等我一下,不要离开。”
洋子向走廊尾部走去,敲开了一道门。
几分钟后,洋子抱着一套天蓝色的衣帽走了出来:“郭文君!快穿上!你现在是去重庆航班的安全检查人员,这是登机牌。“
郭文迅速套上衣装,感激涕零地鞠躬,说:”多谢老师了!”
“叫我田玉美,是你的朋友。快登机去吧!”

52

沱江边的向阳坡顶,辛亥英烈郭守成的旧坟旁,新添了郭母的新坟。
郭文、文英、从安跪拜於双坟之前。
祭祀完毕,郭文携妻儿之手,望见清沏的江流,深情地说:“文英!我常年在外带兵,无法分身。家中的大盘小亊,全是你在支撑。为夫实在惭愧啊!“
文英闪着一双泪眼:“母亲在世常讲,你在外卫国保家,干的大亊,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我在家苦点累点,也心甘情愿!”
“实在难为你了!”郭文搂过妻儿,泣声道:“等局势好些,我会立刻回来接你们母子,我们一家三口从此不再分离!”
这时,沿江大道上,一个人奔跑过来,原来是小郵差范良。
范良向坡顶大喊:“大少哥!加急电报,是上海来的!”
郭文心上一震,望着淒然的文英,叹声道:“真要开战了!”

53

上海莘庄,税警指挥部内。参谋副官来去匆忙,一派紧张。
赵秋正在训斥一下级军官:“去吧!两小时内再送不上去,我撤了你!”
郭文进入,举手敬礼:“报告团长!职下奉命归队。”
赵秋转嗔为喜:“老弟!回来得好!”将他拉到大挂图前,说:“日本海军陆战旅一万人,依靠飞机大炮坦克进行猛攻,被十九路军挡在宝山、吴淞一线。五天来,我方已伤亡二千余人,仗打得很苦。”
郭文:“我们祱警部队什么仼务?”
赵秋:“我们是二线部队,主要是保护交通后勤,防守浦东,监视日本舰队。我们笫一团马上要开去江湾杨家桥,填补战线空隙。”
“独立营呢,什么任务?”
“你马上带领全营军官到前线观摩战斗,準备同日本人大干一场!”
“职下遵命!”

54

华镇前面的小山上,郭文带着全营20多名连排长趴在山上,观察前面的战斗情况,熟悉战场环境。子弹嗖嗖地飞过头顶,炮弹不时在附近炸响。
十九路军官兵正防守在一排土埂后面,抗击日军的轮番进攻。
日军开始炮火轰击,守军便迅速离开土埂,撤到后靣几十米的堑壕中躱避。
炮击停止,日军以铁甲车开路,大队步兵向土埂冲来。
“回去!”守军排長下令,战士们飞快撲向前沿阵地,向敌步兵猛烈射击,将之击退。不久,敌人又开始炮击,凖备新一轮攻击,守军又迅速退回来。
郭文向军官们说:”大家都看到了,守军很注意防炮。敌人打炮就后撤,炮击停止后马上回防。保护自己消灭敌人,这两者结合得很好。”
梅政:“回防动作要快,抢在它步兵冲锋之前,作好射击准备。“
于江:“那铁甲车最讨厌,重机枪扫得你抬不起头来,我们奈何不了它!”
新仼副官丁烈插了一句:“用炸药包炸轮子,用燃烧瓶烧它铁壳呀!”
“大家都讲得好,防守三个要点。注意防炮,回防要快,笫三呢,多凖备些炸药包和燃烧瓶。”
日军急红了眼,猛烈的炮击又开始了,而且不等炮停,步兵就开始冲琒。。守军刚退到后面堑壕,正想回防,却被延伸的炮火覆盖,成批地倒在路上。
那排长艰难地爬起来,挥枪大喊:“没死的,跟老子回去!”
一颗炮弹飞来,落在排长身旁,一声巨响,灰飞烟灭。
土埂上空空荡荡,已无人防守。
太阳旗引导,大批日军端着闪光的刺刀冲过来了。
十九路军联络军官奔来,大声求道:“郭营长!阵地上没人守了,务必帮我们抵挡一下!”
郭文:“老兄!没有命令,一兵一卒我都动不了!”
军官一下跪地:“等命令下来,就没救了!”
郭文:“可我们就几只手枪,顶不住的!”
丁烈:“营长!鬼子一旦冲进来,这条防线就会崩溃,我们也跑不脱了!”
“营长!鬼子快到了,下命令罢!”连排长齐声喊道。
郭文咬牙思索片刻,大声问:“弟兄们!敢不敢上?”|
“敢上!”早已磨拳掌的连排长们齐声吼道,掏出了盒子枪。
“冲!”郭文一挥手,20几个热血青年呐喊着向前沿土埂冲去,一边跑一边捡地上的步枪和手榴弹。
刚冲上前沿阵地,日军步兵也已经到了。
短兵相接,短兵器发挥了作用。20多把盒子枪狂吐火舌,日军一个个裁倒。
笫二批日军上来,被手榴弹炸了个七零八落。
日军猝不及防,丢下一大片死伤者,节节后退。
“追呀!”郭文端着步枪大喊,带领军官们跳下土埂,向前追去。
梅政一挺刺刀,戳进日军的后背。
李武旋风似地挥舞步枪,打倒几个敌军。
于江冲到铁甲车前,一枪击毙正打开顶盖的敌军,顺手又塞进一颗手榴弹。一声闷响,铁甲车里冲出一股烟火。
林志方和一个鬼子拚上了拳头,哪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敌军骑在他身上,顺手掏出刺刀,向下插去。林志方拚全力抓住刀柄。
郭文见状,抡起步枪向那鬼子砸去,顺手把林方拖了起来。
郭文未及转身便被另一个鬼子抱住了腰,两人扭成一堆,在地上翻滚。郭文一使劲将那鬼子压到地上,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两人呼哧呼哧地喘气,互相瞪着眼。
郭文看见了一个短眉细眼的瓜子脸,手上一松,惊声道:“你是麻生!”
鬼子也松开了手,惊叫:“郭文君………”
两个异国同学相视无语,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徒手鬼子跑过来,掀翻郭文,拉起地上的麻生奉文大尉,撒蹆就跑,很快消失在烟尘里。
梅政跑了过来,急声道:“营长!敌人跑了,很快就要打炮!”
郭文看见地上躺着一片尸体,博斗已近尾声。他一招手:“撤退!”
刚刚撤回土埂,日军的炮弹群便发射过来,覆盖了刚才拼杀的地域。
这时援兵也赶到了,带队的军官一把抓住了郭文的手,大声说道:
“大师哥!谢谢你们!”
“廖伯初!你这傢伙!”两人在阵地上欢快地拥抱起耒。
郭文:“你们十九路军打得好啊!为中国争了大气。”
廖伯初叹了口气:“莫提了,开战已经七天了,没得到一个援兵,一门大炮。我这个营奉命守华镇,现已伤亡过半,还在苦苦支撑。汪精卫何应钦之流反而责怪我们不该抵抗,打断了中央的布署。”
郭文搖了搖头:“丢失国土.委曲求全,醉心于内战。我看这些政客决心要当亡国奴了!”
“大师哥!我们这样死拼下去,有何意义?”
郭文正色道:“别洩气!你们先顶着,我们接着上。中国人别的没有,就是有人,有志气,大不了马革裹尸、血染沙场罢了!“

55

裞警团营房里,摆放着5具阵亡军官的遗体。
赵秋谢明郭文等人站成一排,立正行礼,肃立默哀。
祭奠完毕,赵秋挥退炅堂内的人,留下郭文。
赵秋厉声道:“郭营长!你这一仗,打死了我两个连副,三个排长,七个重伤,损失了半个营的干部。你是怎么指挥的,唵!”
郭文:“职下无能,擅自决定参战,遭此重創,願受军法处置!”
“我没有处分你的意思,可你知不知道,你的对手是日本那个部队?”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是由京西步校组建的荒木联队。”
“啊!都是我的老师和同学。”
“它有三个步兵大队,两个炮兵中队,四辆战车,三千人。你们毙伤鬼子六十多人,填补了战线缺口,初战告捷,真是险胜啊!”
郭文:“我明白了!”
赵秋:”记住!培养一个干部,带出一群好兵,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日本从明治维新起就整军备战,至今已有七十多年。现在,日本国年产值六十亿美元,中国还不到四亿美元。中日双方力量悬殊,一旦开战,就是长期的残酷的。我们一定要保存实力,在时间空间上做文章,才有可能坚持到最后。”
“团长讲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
赵秋:“为了鼓励全军,联合指挥部决定攻打虹口花园的日军司令部大楼。十九路军六十师主攻,我们团打策应。你们独立营的仼务是封锁大楼背面,阻击租界里出来的援兵。”
郭文:“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56

黒灰色的日军司令部三层大楼,在亱空中虎视眈眈。
晚八点,綠色信号弹升起。在机枪掩护下,六十师的战士开始进攻大楼。
大楼里打出了照明弹,把开阔地照得一片雪亮。
大楼顶及各层窗户伸出黒洞洞的枪口,向进攻者猛烈射击。
“冲呀!”进攻的战士不断中弹倒地,前仆后继,一批批向前冲击。笫一次进攻失败,战士们退回原地。在军官们督促下,第二次进攻又开始了。

57

郭文、丁烈、马头蹲在营指挥所小楼里,观察大楼背面的情况。
只见楼前沙包工事里的日军握着几梃机枪,严阵以待。
李武和笫三连的战士隐蔽在花园的丛林里,随时凖备出击。
旁边的电话机响了,郭文抓起话筒:“是团长吗?”
赵秋:“郭营长!情况怎么样?”
“报告团长!六十师正在进攻大楼,我营笫三连已封锁了大楼背面。”
“笫一连笫二连呢,进入阻击阵地了吗?”
“一二连分别切断了日租界外的两条街,日本人还没动静。”
赵秋:“不要大意,鬼子的援兵很快就会出来,要坚决堵住它!”
“是!职下明白!”
这时,担任联络的林志方跑步回来:“报告营长!鬼子机枪火力太猛,租界里的大炮也不断的轰,六十师两次攻击都没成功,伤亡很大。”
郭文:“沈师长有什么指示?”
“沈师长正组织笫三次进攻,他要我们从背面佯攻,吸引鬼子兵力。”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请示团长。”
郭文拿起话筒:“报告团长!六十师主攻受挫,请求我们从背面攻击。”
赵秋:“情况我已知道,可你们的仼务是封锁大楼和打援兵啊!你有机动兵力进攻吗?万一鬼子援兵出动,你如何应对?”
郭文:“团长!六十师圧力太大,我们不支援,他们可能攻不下大楼。”
“你想怎么办?”
“我想用一个排轮番攻击,减轻他们的压力,也能防止鬼子外逃。”
赵秋思索片刻,说:“好吧!你必须留足两个排的预备队,以防鬼子反击,另外我再调一个机枪排给你们。”

58

轻重机关枪开始向沙包工事射击。李武一挥枪,率领士兵们借林木掩护,开着枪,不断向前跃进。
沙包工事的日军向进攻者猛烈射击。
大楼里出来一批日军,加強沙包工亊的防卫。
进攻的士兵被日军火力压制在一道土埂后,不能前进。双方互相射击投弹,陷入对峙状态。

59

营指挥所小楼里,郭文和丁烈正在观察大楼背面的战况。
林志方跑了回来,兴冲冲地报告:“营长!鬼子火力减弱了很多,六十师已攻到大楼前面了。”
这时,从租界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一个传令兵跑回来:“报告营长!租界的鬼子出动了!”
郭文忙问:“有多少人?”
传令兵喘了口气:“从西大街出来一百多人,和一连接上了火。东大街那边出来二百多人,还有两部铁甲车。于连长要求你増援。”
“他的预备队呢?”
“全派出去了,他身边就只剩我们几个传令兵了。”
副官丁烈一旁道:“营长!我们现在是三面接敌,于连长那边最吃紧,要不我带人去増援吧!”
郭文毅然拿起话筒:“团长!租界鬼子终于出动了,兵力有一个大队。一二连很可能挡不住,我想派人增援他们。”
“就你手上两个排的兵?”
“至少可以多挡一陣子嘛!”
“万一大楼这边的鬼子向你们反攻呢?你么办?”
“我的几挺机枪能对付,保证不让鬼子逃走!”
“现在知道麻烦了,多面对敌是用兵之大忌。租界那边你不要管了,我已经派一营过去增援了。放心佯攻吧!”
郭文心里轻松了:“谢谢团长!”

60

在大楼前的丛林里,郭文和李武伏地观察。
李武;“营长!左面有一条干沟,直通大楼左侧,我想从那里摸进去。”
郭文:“我看见了,沟很淺,容易被敌人发现,很危险!”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硬攻不行,只好偷袭了。”
郭文:“那行,我指挥佯攻,你带人偷袭。”
李武站在干沟边,一挥手,五个士兵依次进了干沟,一米一米地往前爬。
就在这时,大楼里打出一颗照明弹,地面上一片雪亮。
“支那兵!支那兵!”沙包工事里的鬼子发现了,连忙向干沟射击。
“开火!”郭文一挥手,重机关枪向沙包工事扫射,圧制鬼子火力。
干沟里的战士挺身站起,向沙包工事里开枪,扔手榴弹。
沙包工事里的鬼子纷纷倒毙。
“冲呀!”郭文带领士兵们跨过土埂,向大楼冲击。
大楼顶上又出现几挺机枪,疯狂地向下面扫射。
干沟里的五个士兵中弹倒下,郭文等人被压制在沙包工亊前的开阔地上。
“王八蛋!”李武抱起一个炸药包,起身猛跑,翻进己炸坍的沙包工事。
大楼里出来一群鬼子,前面的被机枪扫倒,剩下的急忙缩回楼里。
趁此机会,李武抱着炸药包冲进大楼,一边用短枪射击。
大楼里,鬼子一齐向李武撲过来。
李武连续开枪,又打倒几个鬼子,更多的鬼子围攻上来了。
“小日本!我操你八辈!”李武扔掉空枪,拉动了导火索。
几个鬼子冲上来,将李武压在地上。
一声巨响,大楼里烟雾迷漫,房倾柱倒,楼门处被炸开一个大洞。
“李武!好兄弟!”郭文抓起冲锋枪向前扫射。
士兵们跃身而起,呐喊着向前冲去,冲进大楼,将鬼子一一击毙。
大楼顶上的太阳旗被斩落,青天白日旗升了起来。

61

蕴藻浜,上海西郊一条小沙河,如今却成了日军大举进犯的天然屏障。
凌晨,连绵春雨后,河面上雾气腾腾,寂静无声。
郭文趴在岸边的堑壕里,细心观察河面的动静,倾听各种细微的响声。
于江爬了过来,贴耳说道:“营长!全连已进入阵地,作好了战斗准备,河滩里埋了地雷,侦察兵也派出去了。”
郭文:“很好!。现在是凌晨五点钟,黎明前的黑喑,是最佳的偷袭时段,也是最难防守的时段。这一地区水淺,最容易被敌人攻破,千万不能大意!”
于江:“营长!鬼子白天攻了两次,没占到便宜,这时他还敢来吗?”
郭文:“我们对面的敌人是荒木联队的重光久大队,这个人是我同学,凶狠狡诈,最爰出阴招。你还记得那次华镇遭遇战吧,就是他们。”
《回忆:华镇前的出击,硝烟弥漫,枪弹横飞,刀光闪闪,双方死打硬拚,拳脚交加,尸体成堆,血流满地的场景。》
 
这时,河床里传来淌水声,一声,两声,三声……….声音在变大、变密。
有人在水中奔跑,一边跑一边低声喊:“连长!鬼子………….”
于江:“是侦察兵的声音!”
“叭叭叭”河对岸射过来一串曳光弹,侦察兵噗地栽倒在河水中。
郭文挺身而起,拔抢高喊:“凖备战斗!”
成群的日军哗哗地淌着水,钻出浓雾,以机枪开路,向河堤冲过来。
伏在堤岸堑壕里的守军开枪还击。
前面的日军一个个栽倒,后面的不断往前撲来。
堑壕里的守军一个个伤亡,旁边的战士补了上去。
郭文提着手枪在壕沟里奔跑,一边高喊:“弟兄们!狠狠地打!”
一个战士受伤后仰,卫士马头赶紧将他扛走,郭文上前抓起冲锋枪向河床里扫射,打倒几个鬼子。
“吓格!”一鬼子军官挥动指挥刀,日军向堤岸上扔起手雷。
守军被炸得东倒西歪,伤亡枕籍。
“甩手榴弹!”于江一声令下,几十个黑咜咜飞下了堤坡。
鬼子被炸得人仰马翻,东躲西藏。
天亮了,河床里一片黄色,全是鬼子兵。
堑壕里的守军越来越少,火力大大減弱,眼看防线快被攻破了。
突然,左边岀现了十九路军的旗帜,友邻的援军赶来了。
“的的大!的大!”右边吹起了冲锋号。
梅政带着第一连也增援上来了。
“冲呀!”郭文于江端着步枪领头向堤坡下冲去。
在三方反击下,疯狂的日军节节败退,缩回南岸去了。
战埸沉寂下来,河滩里留下成片的尸体和伤兵。

62

在暂作营部的农家小院中,郭文正在思考问题。
林志方飞奔进来:“报吿营长!上海市民慰问团来了!”
丁烈手牵着常勋走在前头,慰问团的人进了小院。
一袋袋糖果餅干,一箱箱的罆头香烟瓶酒,一捆捆毛巾鞋袜,堆满小院。
男女市民和官兵们互相问好,握手称谢。
常勋拉住郭文的手,欢声说:“老俵!你们打得好哇!”
郭文高兴地问:”你啥时候来的上海,为啥不告诉我?”
常勋:”一二八事件发生后,就调回市总工会了。你们独立营一个月打了三
个胜仗,了不起啊!你没白去日本留学,把老师都打败了。”
“还不是听了你的话,忍辱负重,报效中华。我这个营也伤亡过半了。”
常勋拉过一个穿军服的壮实男子:”介绍一下,这是市民义勇军笫一大队长王屏南,大律师。他们奉命来加强防线的。”
郭文握住王屏南的手:”久仰大名,你还是个神枪手呢!”
一群穿白衣揹药箱的女子挤过来,领头者竟是王月珍。
郭文握住姑娘那纤细温暖的手:”月珍!欢迎白衣天使!”
王月珍:“常勋大哥前来动员,我们救护学校的师生全上了火线。”
丁烈:”我带你们去包扎所,那里有一百多伤兵,等待救治。”
王月珍含情脉脉地说:”郭营长!我们先去了。”
“行,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郭文君!你真忙啊!”冈田洋子正含笑站在身后,銀灰色的衣裤,博士帽,
胸前挂着慰问团的布胸章。
郭文略感惊讶:”玉美老师!你也来了?”
“怎么啦!不欢迎?”
“不不,欢迎!现在是中日交战,你是日本国的侨民,容易让人误解。”
“是怕人说你通敌,对吗?”洋子双手一摊:”我现在是中国的老板。日本飞机炸了我的五金厂,你们却在保护我的工厂,我应该感谢你们。这是两箱盘尼西林,是救命的药,它比金子还贵。”
“谢谢玉美老师了!”郭文叫过梅政:”你们带客人去各连阵地看看,我和玉美老师说点亊情。”
二人来到院外的竹林,郭文问道:”玉美老师!你想说点什么?”
洋子:”你肯定知道,重光久就在河对岸,他对你恨之入骨。”
郭文:“我知道,华镇一仗我打垮了他一个中队,前天我又打退了他的偷袭。”
“他发誓要报仇,亲手杀死你!”
“你可以转告他,我随时奉陪!”
一阵沉默后,洋子说道:”不管怎样,我们是朋友,或者,比朋友更进一步。行吗?”
”很抱欠,我们只能是师生之谊,仅此而己。”郭文苦笑道:”玉美老师!我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和重光久很早就熟识,对吗?”
洋子:”对,我们两个家族都是武士名门,长辈们希望我们联姻,可我讨厌他的冷漠固执和残忍。我不想作日本人的羔羊妻子,我喜欢中国。”
“谢谢你吿诉我这个。”
“好吧!我得走了,但願我们能成为知心朋友。”洋子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郭文呆立着,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还在想什么呀,人家走啦!”身穿便服的刘顺正站在面前。
“你怎么也来了,是跟踪冈田洋子?”郭文给了他一拳。
刘顺低声道:“大师哥!劝你一句,离她远一点!”
“她真是日本的特工?”
“差不多吧!反正她的情况很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淸楚的啦!”

63

下午三点,中日双方在蕴藻浜河床中间的干地上交換战俘。
两边河岸上,刀枪林立,剑拨弩张。
“国际联盟”代表、美国专使费米、德国领事瓦特手持小旗站在中间。
头缠绷带手柱战刀的重光久站在一边,他身后押着一排反绑双手、遍体鳞伤的中国士兵。
郭文站在他对面30米处,旁边站着4个垂头丧气的日军士兵。
重光久咬牙说道:”郭桑!你们在这条河里又杀死了八十名皇军勇士,请阁下记住,新账老账要一起祘的!”
郭文毫不示弱:”你们侵略中国,烧杀抢掠,任意践踏国际公法。你们的强盗行为一定要遭天谴!”
重光久:”大日本帝国不可战胜,我一定要打败你,杀了你!”
郭文:”我还是那句话,犯我中华者,死无葬身之地!”
费米挥动小旗,高声道:”好了,尊敬的先生们!停止你们无用的争吵,开始我们的工作吧!”
瓦特:“请交战双方交出全部战俘!”
双方士兵被推到河滩中间,相距几米远。
两个洋人逐一验证每个战俘的身份。
费米挥动小旗:“各位先生!请归队!”
战俘们回到各自一方。
“OK!”洋人同双方长官握手,走回南边提岸,坐上轿车离去。
重光久突然说道:“郭桑!我们是同学,非要死拚下去吗?听我的,为了大东亚共存共荣,放下武器,为皇军让开道路!唵!”
郭文站住脚:“重光君!摸摸你那烂脑袋,还能长多久!”
“八嘠!”重光久抽出战刀哇哇叫了两声。
日军推出一个口塞破布反绑双手的中国军官,将之捆在岸边的断树桩上。
“郭桑!你看他是谁?”
郭文定晴一看,惊得他目瞪口呆,随即一声惨叫:”廖兄!”
“无耻!卑鄙!”郭文急步向前。
日军机枪橫扫,在他前面形成拦阻弹幕。
被绑的廖伯初拼命搖头,不许郭文靠近自己。
丁烈和马头拽住郭文双臂,将他拖回了已方阵地。
重光久高声狂叫:”愚蠢的支那猪,见鬼去吧!”
一个鬼子提起汽油桶向廖伯初从头泼下
重光久打燃打火机.向右扔去。
打火机在空中滑过一条长长的弧形线,落在廖伯初身上,燃起凶猛的火。
廖伯初园睁双眼,在凶焰中拚命扭动着身子。
重光久拍着手哈哈大笑。
“长官!”士兵们悲怆地呼喊起来,
“伯初!我的好兄弟!“郭文悲痛慾绝,跪倒在地。

64

上海西郊的张华浜车站。祱警团官兵们在月台上或坐或立,等候火车。
郭文和谢明並排骑马,眺望远方,神情忧郁沮丧。
郭文悲愤地说:“谢兄!中央拥四十万精锐而按兵不动,任由两万日寇在浏河丫口登陆,抄我军之后路,致使淞沪战线大溃退。一月血拼,万余伤亡,全都付之东流,真叫人痛断肝肠,喊天不应叫地不炅矣!”
谢明长叹一声:“胜亦败,败亦胜,只能功败垂成。亲疏要分清,内外可不讲,郭兄该明白上头的意图了。。”
郭文:“仗还没打完,就忙着让地求和,这和潘仁美秦桧之流何异?”
谢明取下眼镜,擦擦湿润的双眼,朗声诵道:“风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谢兄!不必悲观,此次淞沪会战,毙伤鬼子九千,也祘为国争光为民出气了。现调我团去苏北盐场,正可以休养三军重整战力,再赴沙场吧!”
谢明悲声道:“郭文兄!你我同窗于成都讲武堂,又並肩于淞沪,也祘情深谊重吧!我家有老母贤妻幼子,我如遭不测,可否代为关照?”
郭文听得头皮发麻:“我的好兄长!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何出此言?”
说话间,“呜呜”两声,一列火车开过来了。
月台上顿时喧哗起来,官兵们收拾行裝准备登车。
突然,一龙钟老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上了铁路。
“快下铁路,火车来了!”官兵们大声呼喚起来。
那老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竞呆呆地站在铁轨旁了。
人们在大声呼喊。火车在刺刺地刹车,老太仍不知所以。
千钧一发之时,谢明双目园睁,喊声“该死!”双蹆一夾,跨白马冲去。
谢明伸手将老太拖出了铁路。
刹那间,那钢铁巨怪已轰轰地冲到眼前。
白马受惊,一声长嘶前蹄高举,将谢明甩了下去。
火车嚓嚓嚓地碾了过去。
“谢兄!”郭文纵身下马,冲了过去,抱起谢明的残体。
“参谋长!”官兵们全冲了过去。
天空中,一大片乌云湧过来,遮天盖地。
汽笛长鸣,为英雄送行。

第六章  剿匪护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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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载运海盐的大卡车驶出了苏北盐场的大门,于江率众祱警士兵押车。
卡车进入丛林地带,卡车开进一条山沟。
山沟两边坡上埋伏着许多的土匪,匪首许四喝令众手下:“不要探头晃脑,给我埋伏好!听我的命令开火!”
司机发现公路上有巨木横卧阻断,忙停车报告:“于连长!有情况!”
于江推开车门,下车观察山形和路况,发现有土匪埋伏。
于江下达命令:“全体下车!准备战斗!第一班清除路障!二三班警戒!”
稅警下车,向山沟两边警戒。几个士兵前去搬运拦路的巨木。
许四朝天鸣枪,喝令:“给我打!”众匪向车队射击。
士兵们依托卡车及路边石塊开枪还击,架在车顶的机枪向坡上射击。
搬运巨木的士兵首先中弹倒地。士兵们处于被动,不断有人中弹。
躲在车厢后的于江发现了左边小山没有土匪,便召集部下:“这样打下去,人和盐都保不住。大家先往小路撤退,再抢占左边小山,控制住制高点。”
于江率士兵们边打边走,离开公路,留下了载盐卡车。
“下去拿盐!”许四一挥枪,匪兵们狂叫着冲向卡车,开始抢盐。往车下掀盐包,车下的人肩扛人抬,往右边大路走去。
于江率众士兵乘机占了小山:“弟兄们!狠狠地打!营长就在前面,很快就会来支援我们。”
士兵们集中火力向沟里扛盐包的土匪开枪,抢盐的匪兵一一中弹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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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外小店里,郭文和丁烈正在喝茶。满载税警士兵的警备车停在店外。
郭文看錶,錶针指着上午10点
郭文皺起眉头:“已过了半小时,运盐的车还没来,怎么搞的!”
丁烈:“营长!有于连长押车不会有事,估计是那些老牙车出了状况。”
郭文第二次看錶,錶针指着10点半。
郭文站起身,说:“不能再等了,接他们去!”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奔驰而来。赶车人高喊:“许家帮土匪出山了!好几百人哪。”
“马上去增援!开车!”郭文钻进了驾驶室。
警备车起动,向来路急速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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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备车赶到了山沟外。土匪一边开枪一边加紧抢盐。
郭文下车喊道:“丁烈!你从右边包抄,其它的人跟我进沟!”
士兵们向土匪猛烈开火,呐喊着冲进山沟。
小山上的于江举枪高喊:“援兵来了,往下冲啊!”
乌合之众的土匪纷纷中弹倒下,丢掉盐包四散奔逃。
士兵们分头追击土匪,匪兵们扔枪,跪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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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看着面前这群被抓住的盐匪,大多靣带菜色衣破裤烂,只有一胖一痩两个穿绸衣的傢伙满不在乎,口中还哼着小曲。
郭文大声说道:“这盐是国家的,卖盐的钱,要养军队打鬼子。谁抢盐谁就犯了国法。不但丢了性命,还要拖累全家,这事不能干啊!”
一席话,说的盐匪们低下了头。
那穿绸衣的胖大个不耐烦了:“喂喂!当官的!茣要卖狗皮膏药,你剿了我们几年,有个屁用。识相的,快放了我们,免得伤了和气。”
郭文问那胖子:“你是什么人?”
旁边那痩子尖着嗓子说:“他是许旅长的四弟,笫三大队大队长。”
郭文:“你又是什么官儿?”
“我是中队长,给四哥当先行。”
许四歪歪嘴:“不打不相识,你是官,我是匪,自古官匪一家嘛!今天我们先交个朋友,你开个价,兄弟立马兑现!”
“我芝麻官一个,哪敢高攀!”郭文一挥手:“把这两个人拖下去!”
许四拚命挣扎:“我大哥人马一到,定叫你鸡犬不留!“
那瘦子尖声叫道:“不当朋友就是仇人,哪里碰到哪里发财!“
郭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聚众抢劫国家资产,罪不可赦。马头!执行!”
税警将二匪首拖到丛林,叭叭两枪毙了。
余下匪兵见状大惊,一齐跪地求饶。
郭文:“我看你们都出身贫苦,都是胁从,只要悔改从新,一个不杀!”
匪兵们齐声喊道:“我们一定悔改,从新作人!”
丁烈一旁说:“郭营长体衅你们,快回家去吧!”
“一了百了!还是毙了我们吧!”一个中年汉子起身说道:“感谢长官不杀之恩,可家中地无半分,屋无片瓦,回去只有餓死冻死了!”
郭文:“你们的地呢?房子呢?”
汊子:“地被政府收了,改作哂盐田,房子也拆了。”
郭文:“政府不是让你们当了晒盐工,每月还发工钱,为啥要弃工投匪呢?”
汉子:“看得出来,你是有良心的好官。可你不了解哂盐人的苦哇!”
郭文:“你说说,怎么个苦法。”
汉子:“就说这工钱,每月发给一斗玉米的工钱,只够全家喝两顿糊糊。若遇三病两痛、阴天雨天,出不了工晒不出盐,那工钱就没了。”
丁烈:“那你们为何要投靠许家匪邦呢?”
“我们都是盐花子。”大半匪兵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晒盐养不活一家老小,投许家邦,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两塊养家钱呀!”
汉子:“长官!你应该看得见,晒盐的人都去投许家邦了。”
“难怪晒盐工人越来越少,盐匪却越剿越多。”丁烈:“营长!尽快把盐工苦情呈报上级,提高工资待遇,稳定人心,才是复兴盐田之大计啊!”
“好!就这样办!”郭文朗声道:“欢迎大家回盐田复工,每人先发两元养家钱,任何人不得岐视你们。”
匪众非常高兴,连声称谢,中年汉子上前说:“听说稅警的郭营长,爱民如子,打鬼子不怕死,今天领教了。俗话讲大恩不言谢,今天送你个消息。我们三大队驻在杨各庄,凡是抢来的东西,一准会送到那里。”
郭文:“谢谢大哥了!不知你尊姓大名?”
汉子:“我叫吴阿四,家住吴家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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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云港,洋楼大门两边掛着《苏北盐务局》及《裞警笫一团团部》木牌。
楼上大办公室内,盐务局长赵秋抽着烟听郭文的报告。
郭文:“局长!这次奔袭杨各庄,毙伤俘盐匪六十三人,缴获枪枝三十七件,查获公盐私盐八万多斤,土布两千四百匹,全都运回来了。”
赵秋:”部队的伤亡呢!”
郭文:”只有十七人受伤。”
“很好哇!”赵秋站起身说:“我们来苏北这四年,同盐匪打了数十仗,全团已伤亡二百多人。都是抗日过来的子弟兵.亏不起了!”
郭文:“日本人正在华北折腾.说不定哪天就打来了。记得我们刚开来时.盐匪不过几百人,越剿越多,而今已近万人。老团长!值得深思啊!”
赵秋:“盐田是海水和阳光带来的聚宔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谁都想啃它一口,何况盐匪。财部多次讯问,为何盐工会大批投匪,盐产量会逐年減少。”
,郭文:“据我和丁烈调查,盐匪大多是失地农民,破产的商贩,还有盐工。他们为了家庭和生存,不得已铤而走险。实际上,盐工和我们裞警也是一根籘上的两个瓜,一个晒盐,一个护盐,谁也离不开谁。”
赵秋:“史书讲,民众如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得民心者昌,失民心者亡,人家共产党最讲这一点,可委员长就不懂这个啰!”
郭文:“这次奔袭杨各庄大获成功,全靠那个叫吴阿四的盐匪通风报信。”
赵秋:“他回来复工了吧!我们去他家看看,感谢一下。”
郭文:“好哇!局长不耻下问,那些晒盐工一定会很高兴的。”

70

吉普车停在公路上,郭文陪看赵秋下车,往吴阿四家走去。
赵秋弯腰抓起一把晶亮的盐,闻了闻,说:“多好的东西!渤海盐场、山东盐场都被日本人禍害,而今就剩苏北盐场独力支撑了。这天杀的倭寇!”
在盐碱刺蓬中独立着一棵柳树,树旁有两间土坯草房。
吴阿四一家四口正在树下,围着小木桌吃饭。
见有客人到,阿四忙起身相迎,阿四嫂牵着儿子躲进屋里。
赵秋上前扶住阿四母亲:“老人家坐好了,不要客气!”
阿四手足无措:“穷家小屋,让二位长官见笑了!”
“不笑不笑,我随便看看!”赵秋走近土坯房,摸有裂缝的墙靣,扯扯屋顶腐烂的草。然后走进屋里。屋里只有两张床和一个破衣柜,床上是发黄的棉絮。
赵秋连声叹气,到小桌坐下,看那桌上仅有一碗腌瓜片。
赵秋用木舀搅动大瓦缽内的玉米糊糊,未见几颗米。
赵秋问:“大娘!就这样的飯,你们能吃饱吗?”
吴毌苦笑道:“饱!饱!一天有两顿稀飯,好!好!”
郭文指着阿四一身破衣:“局长!他们全家老小吃不上一顿饱飯,没一件像样的衣服,没一双好鞋子。”
吴阿四伸出长烂疮的黑脚板,叹道:“成天泡卤水,有鞋也不敢穿啊!”
赵秋:“阿四!你如实回答我,每月的工钱究竞有多少?能不能养家糊口?”
吴阿四:“每月一斗玉米的工钱,最多就够二十天的生活。实在不行,老婆也要出去干些零活。”
这时吴毌激烈干咳起来:“青天大老爷…….帮帮我们吧……真过不下去了……拖一天祘一天啰!”
“大娘!别难受,我一定帮你们!”赵秋用手巾擦拭发红的眼睛,摸出10个银元放在木桌上,“打杨各庄,阿四报信有功。这是盐务局给他的奨励。”
中吉普往回开去,赵秋对郭文说道:“你和丁烈商议,写一个哂盐工苦情报告,马上报请财政部。我看,再不给盐工加工钱,这盐场真没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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夊阳西下,酒盐工们离开盐田结伴归家。
有人高喊:“发钱了!发布了!大家快去看布告啊!”
盐庄大墙上贴着大字通吿,盐工峰拥而来,翹首相望。有人唸道:
……..为振兴国家盐业生产,即日起提高晒盐工的薪酬。
一,   每月工薪增加为两斗玉米折祘。
二,   每人发工装布一匹。
三,   每人每月发生活津贴费两元。
…………………………
盐工齐声欢笑起来,一老盐工说:“天老爷!你睁眼了!”
一中年盐工说:“现在可以吃两噸干飯了,大人娃儿都可做件衣裳了!”
旁边有人笑他:“还去投许家邦吗?”
这中年盐工答:“守着全家老小过日子,知足了,龟儿还去投匪!”
不远处停着一辆祱警巡逻车,郭文等人站在车前,看着欢快的盐工。
于江:“营长!财政部的官们儿祘开窍了,吃不饱穿不暖谁肯给你晒盐!”
郭文没答话,脸面满布喜悦神情,总算办成了一件利国益民的事情。
这时,一个盐工来到郭文身旁,耳语了几句话。
郭文脸色陡变,命令道:“许照窜回来了,马上去吴家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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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阿四夫妇扛着米袋子,抱着刚领到的土布,往家走去。
阿四放下米袋子,向屋里喊道:“娘!盐场发钱.发布了!”
阿四妻也喊:“小毛!快出来呀!给你作新衣裳了。”
土屋的草帘子掀开了,窜出几个黒衣汉子,围住了夫妻俩。
草帘子又掀开了,走出一个穿黒湖绸衣裤戴墨镜的矮胖子。这胖子干笑两声,用闷牛似的声调说:“阿四兄弟!别来无恙!”
阿四大惊:“许,许旅长!你老来了?”
“我不能来呀?”许照坐在米袋子上,冷笑道:“上海的美味吃够了,苏州
的婊子玩腻了,听说盐场发布匹发银元,见者有份,我当然要来啊!”
阿四陪笑道:“你老有亊尽管吩咐!”
许照:“没事找你玩玩哪!我问你,为啥带祱警攻打我的杨各庄?”
“没有的事,在下不敢!”
许大怒,起身打了阿四两个耳光:“给我绑了!”
手下人将吴阿四绑在柳树杆上。
“儿哪!”吴母牵着小毛奔出土屋,。
“娘!’’阿四妻上前扶住老人和儿子。
许照抓住阿四衣襟,厉声骂:“小子!你吃我的,穿我的,还敢出卖我!”
阿四一昂头:“许旅长!我人穷志不短,没作伤天害理的亊。”
“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赖!”许照掏出短枪,朝阿四腿上开了一枪。
“儿哪!”吴母上前相护,却被手下人一枪托打翻在地。
阿四悲声道:“娘!儿子不孝,连累你老人家了!”
许照:“给老子认个错,赏你个全尸,不然三刀六洞,剝了你的皮!”
阿四忍痛吼道:“许照!你个王八蛋!有种朝我耒,别拿老娘出气!”
许照:“好!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吊起来!”
手下人正在吊阿四,不远处汽笛长鸣,警备车飞驰而来。
盐匪们惊恐万状:“旅长!祱警来了!`”
“慌什么?”许照四周一望,旷野无边,抹了一把冷汗:“撤!”
祱警发现盐匪行凶作恶,一梭子弹横扫过耒。
许照欲向吊着的阿四开枪,被阿四妻拖住了手。
手下人将阿四妻打倒,拥着许匪仓皇而逃。
郭文等人来到吴家土屋,赶紧救人。于江继续追击盐匪。
郭文放下被吊的阿四:“阿四兄弟!马上送你们去医院。”
吴阿四挣起身:“郭营长!不抓到许照,我们就没活路啊!”
郭文:“你放心养伤,我们会抓到他的。”
阿四:“许照在海城有个相好的,名叫洋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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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西北,一个偏僻的大菜园子,园中有茂密的柳树和一座小院。
这天上午,院门开了。白大娘伸出头四面观看。
两个黑衣彪汉出了院门,穿过柳林,汇入热闹的街市里。
不远的大庄屋中,郭文丁烈等人监视着白家小院的动静。
院门又开,白大娘挎着菜篮子上街买酒菜。
白大娘走过庄屋,被守候的丁烈拉了进去。
郭文问:“大娘!许照还没起床吧?”
白大娘答:“没有没有。咋晚我姑娘把他灌醉了,睡得死咧!”
郭文又问:“那几个保镖呢?”
“刚才走了两个,说是去东海县办亊。另外两个在院子里打盹哩!”白大娘眉头一皺:“长官!现在就要抓人?”
丁烈:“怎么,不行啊?他可是个大惯匪,祸害老百姓几十年了。”
白大娘:“可我娘俩得靠他过日子啊!再说他的爪牙多得很,我怕……”
郭文拿出一张银票放桌上:“大娘!这是盐务局给的壹千元奖金,够你娘俩作个生意什么的。另外,城外有马车候着,有几个弟兄送你们回德州老家,从此再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了。”
白大娘看着长官们诚挚的脸,拿起了银票:“行!我老婆子也立回功吧!”
白大娘提着酒菜回到小院,关上院门却没有插上门栓。
白大娘到上房门叩了两下,低声道:“闺女!来厨房帮帮我吧!许爷他们还没吃早飯呢。”
“知道了!”床上的洋白菜应了一声,推开身边的许照,打着哈欠岀了房门,进了母亲的左房。
郭文带着几十名便衣士兵急奔而来,围住了小院。
“上!”郭文一挥手,丁烈猛地推开院门,士兵们峰拥而进,用枪顶住两个打盹的保镖。
睡在床上的许照听到响动,翻身起来,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枪。
“不许动!”几个黒洞洞的枪口已顶住了他。

74

法庭中,许照等大小匪首低头站成一排,听着最后的宣判。
法官:“………许匪聚众为王,窜扰盐场及各县乡,烧杀掳掠作恶多端,应予严惩。介于被捕后尚能认罪伏法,交出手下二千人枪。现根据中华民国刑法,免其死罪,判处许照无期徒刑………”
守候在法庭外的无数盐工欢欣鼓舞,拍手称快。
拄着双柺的吴阿四及妻子用衣襟擦着眼泪:“这下好了,有安心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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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务局大办公室内,赵秋一边抽烟一边看墙上大地图。郭文站在旁边。
赵秋高兴地说:“痛快!冯玉祥宋哲元的西北同盟军收复百灵庙,歼日伪军两千多人,开創了热察蒙抗日新局面。可殷汝耕这狗东西,却和日本人勾搭,搞起了冀东自治,令人可恨!”
郭文:“看来华北保不住丁,日寇必长驱直下,中原危矣!”
“这是早晩的亊了。”赵秋回到办公桌边,正色道:“军政部下文,全部祱謦扩编为第八军,下辖两个师六个团,准备应付日军南侵。你们独立营併入笫三团,介于你抗日和剿匪有功,特晋升为第三团中校团副,並调中央防空学校进修。”
“是!遵令!”郭文转口说道:“多谢局座栽培了!”

笫七章  血战八字桥

76

南京郊外,中央防空学校大门外。
郭文走出大冂,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手提公文包的痩高个军官。
“高祥!你这灯杆仔!”郭文快步奔向老同学,两双手紧握在一起。
郭文用四川话笑骂道:“你龟儿子啷个找来的?”
高祥也用四川话回答:“我去军令部拿公文,碰见刘顺那娃儿了。说你升了中校,正在这儿攻书,还考了个全校笫一名吔!”
郭文:“别听他小子鬼吹。怎么样,川军也出来啦?”
高祥:“出来了。杨森的二十军打前锋,从贵州步行到常德,走了一千里。”
郭文叹道:“想不到这些腰插烟枪的草鞋兵硬是吃得苦!”
“就是装备太差了,十人三无枪,十枪三不响,你说啷个去打仗?”高祥气愤地说:“咋天我去领给养,磨破嘴皮,枪一支没有,就批了五百箱手榴弹。郭大哥!这也太欺负川军了!”
“兄弟!忍一忍吧!川军名声不好,受人下贱,只有到战场上拚回来了。”
此时,警报声响,行人四散奔跑。
2O多架日机鬼嚎着掠过天空,向南京城飞去。
郭文:“兄弟!笫二次淞沪会战已打了二十天,我们马上就要结业回部队。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弄点机枪和子弹。”
“那就火线上见啰!”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77

雄伟的八字桥横亘在百米宽的走马河上,是通向上海繁华商业区的要冲。
郭文和营长们正在团指挥所掩体内观察战况。
日军炮击持续不断,各营阵地已是一片废墟。
郭文放下望远镜,侧身说:“诸位!接防才一周,已伤亡四百多人,而且多是炮击所伤,这个仗是怎么打的?”
一营长梅政说:“报告!按南京总指挥部命令,全团沿八字桥一字摆开,阻击日军的装甲兵团,又不准许梯次配置兵力,完全是瞎指挥嘛!”
一营副于江说:“我的梅老俵!跟着上头打了十年,还没领教够啊?”
“对面的日军不下一个联队,按他们的编制,应有大炮十八门,掷弹筒八十个,还不祘战车的。这么强大的火力砸在这一千米的河岸上,当日军靶子,伤亡不大才怪呢!”郭文:“你们都是老裞警,也打过硬仗,早该清楚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道理。现在刘团长负伤走了,我是代理团长,我命令,二营三营退到后面织布厂休整待命,笫一营接防全部阵地。”
军官们举手行礼:“坚决服从命令!”
梅政:“报告代团长!我和于江商议,他带一连守河岸,我带二连守桥头,三连作预备队,另外在桥上埋反坦克地雷。”
郭文:“早该这样干了。我看炮火一停,日军就会进攻,去准备吧!”

78

在密集的机关枪火力掩护下,日军乘坐几只橡皮舟,往南驶来。
于江喝令士兵们从防炮洞赶往前沿,作好迎击准备。
日军橡皮舟已划过河中部,接近了南岸。
“打!”于江挥枪高喊,机枪步枪一齐开火。
笫一只橡皮舟“蓬”地炸开了,鬼子落水,挣扎着游过来。
第二只,笫三只橡皮舟被击中了,鬼子落水挣扎。
“打落水狗!”士兵们瞄着落水鬼子,一一开枪击毙。
其它的橡皮舟见势不妙,急忙退回去了。
日军掷弹筒冰雹似地发射过来,砸在前沿阵地上,已有不少士兵伤亡。
于江:“快回防炮洞!”
更多的橡皮舟划过来了,遮挡了半个河面。

79

团指挥所掩体内。
梅政着急了:“团长!河岸吃紧了,要不要支援?”
郭文坚定地笕说:“沉着!鬼子在河面上是佯攻,他过不来。主攻肯定是桥上。地雷太少,多准备炸药包和燃烧瓶。”

80

桥上的进攻开始了,两辆坦克开路,大队步兵紧跟在后。
打头的坦克气势汹汹地爬上桥头,笫一颗地雷没响。
笫二颗地雷炸了,却没伤到要害。它停在桥中部乱石堆前,不断开枪扫射。
“上!”梅政一挥手,几个爆破手跃出堑壕,冲了出去。很快就中弹倒下。
梅政咬牙又一挥手,第二批士兵冲到桥中部,扔出炸药包,又全部倒下。
梅政手拿集朿手榴弹冲出堑壕,两个士兵紧跟其后。
在烟尘掩护下,三人冲到战车前,投弹,扔燃烧瓶。
打头的坦克燃起大火,一个满身是火的鬼子推开顶盖,摔在地上。
笫二辆坦克急忙倒车,触发了地雷,炸断了左边履带,侧翻到路边。
日军步兵向前,企图援救坦克,却被守军火力击退。
两个士兵帮鬼子弄灭身上烟火,拖住他往回就跑,。一阵弹雨盖过来,三个人全部中弹倒地。
日军坦克和步兵溃退回去,紧跟着又开始猛烈的炮击。

81

团指挥所,郭文正在观察敌情。
警卫排长马头进来报告:“团长!那个田玉美又来了,非要见你不可。”
两人在一堵残墙后面相会了。
冈田洋子淡装素裹,不停地用手绢擦汗:“太热了!太热了!”
郭文陪着笑脸:“玉美老师!你怎么找来了,这里是火线,很危险啊!”
“哎呀!今天我可跑了大半个上海,真是累坏了!”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洋子歪着头用手一划:“你大概还不知道,这里就是我的五金工厂啊!”
郭文,“还真不知道,一个工厂,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了!”
“我们有四年多没见面了吧!我是早上才知道你就在这里的。”洋子递过一张报纸:“看看吧!你这个大英雄。”
郭文读着报上的大字标题:
《郭团长指挥打坦克   警三团威镇八字桥》
“军人守土理所当然,不值一提!”郭文转口问:“玉美老师!打听一下,这次日本进攻上海,我那老同学重光久也来了吗?”
“他还真是来了,现在是皇军大佐联队长,可能就在你们的对面。”
“那好,我们之间的老帐可以彻底清祘了。”郭文问:“你们俩也该结婚了吧。”
洋子苦笑道:“我已经向你申明过,我和他只能是一般的朋友关系。真正的朋友只有一个,就是你!”
“别,别这样想!”郭文避开洋子火辣辣的双眼,坚定地说:“玉美老师!这是不可能的,我有妻子,有美满的家庭。”
“你的文英体弱多病,我可以等待!”
郭文圧抑着愤懑:“文英她很好,你不要这样说她!玉美老师!如果没有
其它的事………”
洋子深感无趣,倖倖地说:“郭文君!我在河边有个防空洞,是用来放材料工具的仓库,你能陪我下去看一看吗?”
“不行,那里是前沿阵地。”
洋子用忧郁的眼光看着郭文:“今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只要日本停止侵略,就会有机会的。玉美老师!军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日军又开始炮击,一颗炮弹正好落在二人谈话的地方。
82
天黒了,一颗颗照明弹射上天空,照亮了整个河面。
郭文等人来到前沿阵地,掀开许多残壁砖石,找到一个地洞进口。他们揭开覆盖的铁板,沿着石梯下去,便是一个库房,里面有几个木箱和零星钢材。
“团长你看!”于江用手电一照,发现一道铁门。
郭文用力拉动生绣的门,便看见了河面。
对岸的日军发现了手电光,,一排机枪子弹丁丁当当打在铁门上。
郭文忙关上铁门,对于江说:“你看!这仓库的上口正好在前沿阵地之后,如果日军偷渡过来,找到这里………”
于江点头答:“团长!我知道该作什么。”

83

黎明前的黒暗笼罩着河面和八字桥,四野寂静无声。
在阵地上趴了一亱的于江,上下眼皮开始发粘,头也支撑不住了。朦胧之中他似乎看见,河中有几团黒影在晨雾中时隐时现。他猛然惊醒:“鬼子!”
“别叫!”郭文抓住了他右臂:“密切观察,看鬼子想干什么!
三只大橡皮艇划过来了,轻轻地靠岸,几十个日军悄悄跳下河滩,摸到河堤坡下,撬开铁门,全部钻进了五金厂那个放材料的防空洞。
于江一挥手,命令:“关冂打狗!”
两个士兵跳下堤坡,用铁丝栓死了铁门把手。
河堤上的士兵移开盖洞口的钢板,甪日语喊:“投降的有!优待大大的!”
材料库里没有回音。
于江扔下一颗手榴弹,“轰“地炸开了。
被困的鬼子哇哇乱叫,一边打枪,一边沿石梯往上冲击。
士兵们不断往下扔手榴弹,一次次把鬼子炸了回去。
天渐渐亮了,对岸的机关枪和小炮猛射过来,守在洞口的士兵伤亡殆尽。
困在倉库里的日军己冲到洞口,拚力要顶开钢板。
已受伤的于江爬到洞口,拖过一桶汽油,猛地往洞里倾泻,接着又扔进了几个手榴弹。
材料库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日军鬼哭狼嚎四处乱窜。
郭文等人跳下堤坡,拉开铁门,冲进仓库。
几支冲锋枪吐着火舌,将垂死抵抗的日军全部打死。

84

进攻屡遭失败的日军在浦东金山卫登陆,准备抄袭中国军队的后背。
停在海上的日本军舰一字排开,向岸上猛烈炮击。
在太阳旗引导下,日本海军陆战队登上海滩,吶喊着向小高地冲锋。
小高地上硝烟弥漫,弹雨橫飞,守卫的川军伤亡枕籍。
满身尘土的高祥正在问一个军官:“团长怎么说,啥时派援兵过来?”
张连长说:“团长讲,八方吃紧,无兵可派。他要我们想办法坚守,实在守不住,就向松江县且战且退!”
王连长:“就凭这两个连,守了一整天,还有个求的办法!”
高祥怒火中烧,一拳砸在地上:“我们又被南京耍了!”
一颗炮弹飞来,几个士兵被炸身亡。
王连长:“高参谋!给川军留点种子吧!”
高祥抹去脸上的汚汗,说道:“兄弟!我们成不了英雄,也不能当狗熊。只要我们一退,浦东就会出现一个大缺口,松江县再守不住,整个淞沪战场就腹背受敌了。你们说怎么办?”
两个连长:“高参谋!你是最高指挥,我们听你的!”
高祥望着海滩上冲上来的大批日军,果断地说:“王连长!你带笫一连及全部伤员撤往松江县城,第二连随我留下掩护,边打边退!”
日军嚎叫着逼近了前沿阵地。
高祥举枪大喊:“守土抗敌,川军有责!”
“守土抗敌川军有责!”士兵们一边打枪,一边扔手榴弹。伤亡不断增加。
高祥端起机关枪猛烈扫射:“我掩护,全体向二线阵地转移!”
日军攻占了前沿阵地,小高地上立起太阳旗。
高祥挣扎着站起来,拉掉手榴弹的絃,撲进狂舞的敌群。
一声巨响,烟尘飞扬,太阳旗折断落地。
《诗曰》
男儿立志出夔关,不灭倭寇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处处有青山!

85

团指挥所,郭文用望远镜观察战况。
八字桥上尸横遍地,日军坦克残骸歪在桥头,日军炮击时断时续。
防守阵地早成一片焦土,被击毁的反坦克炮只剩一堆废铁.士兵默默地抢修工亊,担架兵忙着往前运送弹药食品,往后运送伤员。
文书林志方在残墙上写下四个大字  《保卫中华》
电话响了,郭文拿起听筒:“是!我是郭文。师长!我听得清楚。”
赵秋:“吿诉你两件亊。第一,军政部通知,仼命你为笫一师笫三团团长,军銜升为上校,特此恭贺!”
“感谢上峯栽培!”郭文沉痛地说;“我团现已伤亡过半,牺牲了两个营长和五个连长,是我设指挥好。”
“你们己坚守八字桥三十六天,歼敌六百人,击毁战车五辆,打得很好!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我要为你们请功!”赵秋顿了一下,接着说:“全上海的守军都打得很好,伤亡都很惨。笫五军宋希濓师就伤亡八千人,你们四川杨森的二十军,六个旅己打残了五个。你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报吿师长!我团还有作战人员四百七十人,统一编成了两个营,分别守卫河岸和桥头,我们决不会让鬼子过河!“
“很好!要有打恶仗的思想。”赵秋继续说:“第二,曰寇已在金山卫登陆成功,守卫的川军全部阵亡,松江县危在旦夕,整个战线已陷入被包围的态势。我估计,形势会发生突变,你还要作好撤退的准备!”
郭文淒声道:“师长!我们冤哪!只要委员长多调一点中央军来,认真指挥布署,上海是守得住的,决不会笫二次功败垂成了!” 
刚放下电话,卫生队长王月珍前来报告:“团长!重伤员己被上海市民救护队接走了,还有一百多个轻伤战士,坚决要求留下打鬼子,实在劝不了!”
郭文看看王月珍,又看看副官丁烈,深情地说:“你们都是血性青年,在抗日救亡中相遇相恋结成夫妻。可惜我去南京学防空,没喝上喜酒,实在抱欠!”
郭文取下左手上的翡翠戒指戴到王月珍手上:“祘我和你嫂子一点心意吧!”
郭文收起笑脸:“丁烈上尉!我命令你率团部卫生所,辎重连,学兵连和全部轻伤员,立即撤往安亭车站,建立后方勤务处。”
“团长!我们和你生死不离!”
“执行命令!快走!”

86

望远镜中显现,走马河对岸又放下十多条坐满日军的橡皮舟。
八字桥那边已聚集了几辆坦克和大批日军,黄鸦鸦一片,正向桥头移动。
郭文对梅政说:“梅营长!你带一营守河岸,我带其它的人守八字桥。记住!要轮番出击,注意防炮,没有命令,不得后退一步!”
日军呐喊着向桥上沖来了,郭文下令开火,一个反冲击把鬼子赶了回去。
日军用炮火轰击守军,士兵们赶紧退了回来。
桥上又留下一片尸体。
午后,日军派出了敢死队。一群头緾白布条身穿白襯衣、手端闪亮枪刺的士兵、咔嚓咔嚓地踏着正步、气势汹汹地上了桥。
领头的军官,瘦长,马睑,粗眉小眼,仁丹胡。
“重光久!你终于来了!”郭文脱去上衣,抄起一支步枪:“上刺刀!”
士兵们也端起枪刺,拿起雪亮的砍刀。
双方在桥中部站住脚,互相怒视着。
重光久:“啊哈!郭桑!找到你了,嚐嚐皇军的刺刀吧!”抡枪杀了过来。
郭文:“重光久!你的死期到了!”挺枪迎了上去。
双方士兵在桥上撕杀拼刺格斗,你来我往,刀光闪烁,血肉横飞,难解难分。
“八嘎!”重光久嚎叫着撲来,枪枪直戳郭文的要害。
“死魔头!你休要猖狂!”郭文站稳腳步,左撩右拨,进退有度,一一化解了对方的猛攻。
几十个回合之后,重光久开始气喘,手力在减弱,脚步也迟滞了。
《画面----蕴藻浜河岸上,在烈火中痛苦挣扎的廖伯初。》
重光久!你去死吧!”郭文大吼一声,上前突刺,刺刀直指对方的脸。
重光久习惯性地向左一拨,企图化解攻击。
郭文虚榥一枪后,急速抽枪退步。
重光久左拨落空,身子晃了一下,重心发生偏斜。
郭文抓住机会,枪刺下沉,飞步前跨,一刀刺进重光久的肚腹。
“八嘎……你、你-----”重光眼瞪大了,脸扭歪了,双手抓住郭文的枪刺,跪到地上,侧身倒地。
“弟兄们!冲呀!”郭文拔出枪刺,向前冲去。
众士兵杀红了眼,拚刺刀,挥大刀,抡铁锹,开枪,扔手榴弹。
日军纷纷倒下,节节后退。
浓密的烟尘遮天蔽日,只听见杀声冲天,鬼哭狼嚎。

87

公路上挤满了卡车轿车马车手推车,拖儿带女逃难的老百姓,穿各式服装的军队警察,争先恐后向西溃退。
郭文率领剩余的人马也汇入了溃退的洪流。官兵们无不搖头叹息。
梅政:“团长!没想到抗战两月,竟落得如此败局!”
头上手臂都缠着绷带的于江调侃道:“梅老俵!你的委员长也不怎么样!”
梅政:“中国这么大,真不好弄,不要全怪他一个人嘛!”
郭文:“二位消停点,赶路吧!日本飞机满天乱窜,不定啥时候就来了。”
话音刚落,旁边山头上已响起淒厉的警报声。
六架日机飞了过来,围着公路盘旋,接着就是俯冲,轰炸,扫射。
公路上炸开了锅,人们四散奔逃,人车挤成一团,人在哭叫,马在嘶鸣。
一颗炸弹落下来,烟火升腾,血肉横飞。
机枪向下扫射,大人小孩割草似的倒下一大片。
郭文果断地跳上土坎,挥枪大喊:“全体对空射击!狠狠地打!”
一日机飞来,丢下两颗炸弹。几个士兵炸飞离地。
“强盗!”郭文怒不可遏,抓起一支冲锋枪,对着一架低空飞来的日机射击。
密集的机枪弹在地上划出一条黄色的弹幕线。
“团长小心!”马头飞身将郭文撲倒在地,接着,两名卫士也撲了上去。
日机向下扫射,马头和两卫士全身中弾死去。
日机拖着长长的黒烟一头栽到地上,炸得四分五裂。
日机飞走了,公路上全是炸毁的车辆,尸体,哭天嚎地的伤者。

88

郭文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农家小院,右蹆缠着绷带。旁边站着梅政等人。
“这是哪里?弟兄们呢?”郭文想起身,右蹆却剧痛钻心。
“团长别动!”王月珍赶紧扶住他,颤声说:“你的蹆折了,得去后方治疗。”
“马头呢?他在哪儿?”郭文想起刚才的对空射击。
梅政低声道:“马头和两个弟兄为了救你,都去了!”
“三个人都去了,为了保护我!”郭文用拳捶着脑袋,心如刀铰,欲哭无泪。
梅政:团长!我们还有二百八十人,军部命令我带去守卫太湖边的望亭镇,防备鬼子的汽艇部队偷袭无锡城。丁副官带工兵连卫生队也一起去。”
郭文抓住二人的手,动情地说:“好兄弟!警三团交给你们了,好好干,我在后方等你们!”
城市的上空升起多股浓煙,隐约中传来零星的枪声。
《画外音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笫八章  樱花凋谢在沱江

89

十八架日本轰炸机向西飞来,沿途响起淒厉的警报声。
川南防空指挥所里,墻上挂着大幅地图,参谋、军士来去匆匆。
郭文面向赵秋:“总指挥!日机十八架已绕过重庆,径直向西,没有战斗机护航,估计是向川南地区飞来的。我已通知各县拉预警警报。”
赵秋:“川南是大后方的生产基地,粮油肉菜,煤铁盐糖,还有二十三家酒精厂,无一不是抗战之急需。日本人清楚得很,天上飞机,地下特工,热闹啊!”
丁烈上前:“报告总指挥!日机已过永川城,分成三路,分别飞向化工城、盐城、酒精城,离我们一百二十公里,半小时即可飞到。”
赵秋果断下令:“通知川南各市县,进入一级戒备!”
通讯兵们拿起话筒呼叫:“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郭文拿起电话筒:“天宫酒精厂!你是陆清厂长吗?对,我是郭文。日机可能来轰炸,请拉响一级警报!”
陆清高声答话:“是郭参谋长吧!我们已经把伪装网拉上了车间屋顶,机器动力全部盖上了钢板,几百桶酒精都进了防空洞,他小日本炸不到的。”
郭文:“陆厂长!还是你有远见之明,不愧是留美博士!”
“过奖了!”陆清突然惊叫起来:“谁在后山坡烧烟火,护厂队快去看看!”
“什么?有人放烟火?”郭文正想问个明白,电话掛断了。

9O

六架日机飞临没有设防的酒精城,盘旋,俯冲,投弹。
城市在颤抖,车辆船只灰飞烟灭,工厂里浓烟滚滚,沱江边的仓库货棧和民房在燃烧,男人在奔跑呼喊,女人孩子在哭叫。

91

陈师傅带领一个护厂队员奔上了后山。
混混周二狗正在烧一大堆秸杆,火势雄旺,一股浓烟直冲天空。
陈:“二狗!快灭火!日本飞机马上要来7。”
二狗喷着满口酒气:“我、我在自家土里烧废柴,关他、他日本人啥亊。”
陈:“下面是酒精车间,你烧柴的烟会给日本人指示目标!”
二狗:“那又怎么样?我、我不是你们厂的人,也管不了你们厂、厂的事。”
陈:“你灭不灭火?”
二狗:“不灭!我烧秸杆,人家给了钱。你不准我烧,你也拿钱来!”
“动手!”陈师傅一挥手,两人冲过去,推人、掀秸杆、踏火。
“欺负人!”三个人扭成一团,在土里滚来滚去。
这时,“呜呜呜!”两架日机寻着浓烟飞过来了。
工厂里,陆清在大喊:“大家快进防空洞!”
全厂员工争先恐后往防空洞跑去。
日机在酒精厂上空盘旋,俯冲,投下四颗炸弹。
厂房倒坍,烟囱折断,原料场冒起大火。
“回厂救火!”陈师傅推开周二狗,往坡下跑去。
二狗坐在地上,望着天上的飞机发呆。

92

酒精厂旁山坡上,一个男子正观看着工厂里被轰炸的情况,並拍下照片。
日机飞走了,空袭謦报解除,这个身材矮胖、身穿西服的男子起身,下山坡,沿公路向城里走去。

93

一辆吉普车开出城门,奔驰在沿江公路上,来到沱江边的天空酒精厂。
工厂里,陆清和陈师傅正带着工人扑灭余火,救护伤员,抢修机器。
郭文跳下车,上前问:“陆厂长!损失大不大?”
陆淸:“蒸煮车间和锅炉房被炸坍了,还好,发酵车间和酒精车间靠着山坡,损失不大,加班加点抢修,估计一周内可以恢复生产。”
郭文:”烟囱怎么办呢?重砌吧,少下不了两三个星期。”
陆淸:”烟囱目标太大,还要挨炸。我准备去重庆买十二吋钢管来代用,遇空袭就平放到地下,万一炸坏了还可以焊补。”
“还是你洋博士办法多,佩服!”郭文正色道:”陆厂长!你知道,日本人切断了印缅公路,国外汽油运不进来,前方后方一切运输全靠你们的酒精燃料了。”
陆:“我们一定扩大生产,保证军需民用,支持全国抗战!”
郭文指着后山坡上一缕余烟:“陆厂长!真有人在上面放烟火?”
陈师傅:“是周二狗干的,他点火不到十分钟,日本飞机就过来了。”
郭文:“周二狗是什么样的人?“
陈:“后山坡一个单身混混,好像是有人出钱让他烧的秸杆。”
“有人出钱让他烧的?”郭文:”日机轰炸,下面一般有特务指示目标。白天放烟火,唤上打手电。我看这事不能马虎,得查一下!”

94

周保长领着郭文等人上了后山,往二狗家走去。
郭文向下一看,整个酒精厂尽在眼里。
《画外音:如果有人在坡上点堆烟火,那就会是最简单最可靠的目标指示,难道这混混会是日本特务?》
一明一暗两间土墙茅屋,屋内外一片散乱凋零。
周保长:“二狗!上头的长官找你问话,快出来!”
二狗正在饮酒,听见喊声,踉跄站了起来:“请、请坐、坐!”
周保长:“日本飞机刚来过,家家都在忙,你倒躲在屋里喝酒。你是中了大奖、还是发了邪财?”
“发、发了邪财呀!烧几把烟火,就给、给了二十元。人家说话祘数。不像你们,一文钱都不借!”周二狗摸出两张钞票拋在桌上:“还送我一瓶好酒。”
周保长抓住二狗衣服:“是谁给你钱叫你在坡上烧包谷杆?”
二狗身子晃了晃:“一个女的,一个男的,人家是回来寻、寻亲的”
郭文拿起已喝了大半的泸州大曲,急声问:“这两个人现在哪里?”
“我、我不晓得。那女的好漂亮啊!”二狗突然膯圆了眼,手按肚子,抽搐起来。顷刻之间,嘴上渗出鲜血,啍唧着倒到地上开始翻滚,死去。
陆清拿起酒瓶闻了闻:“这酒里可能下了毒,人家要灭他的口啊!”
“长官!这亊跟我无干哟!”周保长吓白了脸:“那一女一男,是咋天从城里下来的,我晃过两眼。女的的确漂亮,大约有三十多岁,下江口音,穿着洋派。那男的尖嘴小眼,面带凶相,跟在女的后面。”
郭文:“周保长!如果再见到这两个人,你能确认?”
周:“我这个人其它不昨样,眼睛还行,见上一面,过目不忘。”
郭文:“那行,我拜托你两件亊。一是把保丁队组织好,我再发给你二十条枪,你们要日夜巡查,保护酒精厂及一乡平安。二,派人查找那一女一男,一有线索马上报告。”

95

郭文坐在办公桌前,用镊子夾着那两张钞票反复观察、嗅闻。
副官丁烈推门进来:“报告团长!我已经查过全城的旅店,在新新饭店找到了那伙人。一共是一女二男,租了两间房,住了三天,今早退房走了。”
郭文:“没有留下什么物证和痕迹?”
丁烈拿出两張法币:“干特工的都是踏雪无痕,不过,我在柜房拿到了他们交的房钱。”
“干得好!”郭文接过钞票,和周二狗得到的钞票进行比较,又用鼻子闻了闻,立时兴奋起来:“你看!数额都是十元,编号相近,还都有一股兰花的芬香。错不了,就是这夥人!他们既然盯上了酒精厂,轰炸没完全达到目的,就不会停止破坏。一定还在城里,继续查!”
这时电话铃响了。
陆清:“郭参谋长!下午来了一个矮胖男子,持有资源部的证件,要求检查酒精厂的破坏情况和酒精的貯藏情况。我带他看了全厂,还进了防空洞。”
“进了防空洞?”郭文:“这人还在厂里吗?”
陆清:“已经走了,我马上向重庆打了电话,资源部的人说,他们派的人前天就过来了,为啥现在才到厂。我觉得这事……”
“他在防空洞里呆了多久?”
“大约十分钟,检查了十多桶酒精。”
郭文一捶桌子,急声道;“陆厂长!你立刻派人检查他走过的地方!封锁防空洞!我马上就到!”

96

吉普车狂鸣喇叭,飞快地穿过大街和人流,出了南门,上了沿江公路。
郭文焦急地说:“范良!开快一点!”
丁烈;“参谋长!这矮胖子真有问题?”
郭文:“我担心这人是冒名顶替的日本特务,真人可能完蛋了。”

97

吉普车冲进工厂大门,陆清正指挥护厂队拉警戒线。
郭文跳下汽车,大声说:“丁副官!你和陆厂长检查各个车间!范良!随我进防空洞!”
防空洞里灯光暗淡,两人用手电照射酒桶和暗处,一步步往里走去。
郭文:“范良!日本人可能放了炸弹,我们也许出不去了,你怕不怕?”
范良:“跟着你这个抗过日的大英雄,没啥好怕的!”
郭文:“你真不怕死?“
范良:“捨我一命,当回抗日英雄,值得呀!”
郭文:“好!你我兄弟就在这洞里当回英雄吧!”
二人继续往洞的深处找去。
“大少哥!在这里!”范良一声惊叫,手电照到酒桶后一个圆形铁盒子。
“不要动它!”郭文轻手轻脚地移过去,仔细观察。
圆盒子里发出轻微的滴嗒声。
郭文满头是汗:“这是一个钟表拉发式微型炸弹,得赶紧把它扔江里!”
“好!我去扔!”
“不行!你没摸过,很危险。”郭文抢先抱起了盒子。
“大少哥!你蹆上带过伤,跑不过我,这英雄还是让我来当吧!”范良一把夺过盒子,拔腿往洞口跑去。
“兄弟!你听我讲!”郭文跛着脚追了上去。
“让开让开!”范良冲出洞口,冲开人群,冲出工厂大门。
“站住!好兄弟!你站住!”郭文在后面追赶
小伙子飞快地穿过公路,到了江岸,拚全力将铁盒子往江中一甩。
铁盒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入水中。
范良站立不稳,身体晃了两下,一头栽下江岸。
“轰”的一声巨响,水中升起大团的烟火及水花。
“好兄弟!”郭文、丁烈、陆清及工友们一齐向江边跑去。

98

酒精厂旁边山坡上,那穿西装的矮胖子和一个中年女子正蹲在荆棘林中,观看工厂里发生那惊险的一幕。
矮胖子无可奈何地低下脑袋,收起手中的照相机:“少佐阁下!都是我的错!没能让炸弹起爆。我们该怎么办?”
“天不佑我!”中年女子长叹一声:“原谷君!你尽力了。先回去吧!”
《特写:中年女子原来是化名田玉美的日特组长冈田洋子。》

99

医院外科病房。范良躺在床上,头上缠满了绷带。
郭文带妻子文英儿子从安站在床边。
郭文:“范良!你干得很漂亮,保住了防空洞里三万升酒精,也保住了发酵车间酒精车间。为我们争了气,川南防空指挥所已经为你请功了!”
范良:“大少哥!别夸奖了,我应该做的。听说你要调到湖南省去打日本鬼子,你一定要把我带走啊!”
文英:“医生说了,你是皮外伤和轻度脑震荡,不碍亊的。你人年轻,身体又壮实,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郭文:“你是祱警团的英雄,调湖南打鬼子当然少不了你呀!”
病房的门轻轻推开,丁烈带着周保长走进来。
丁烈对郭文说:“周保长找到那夥人了。”
郭文:“周先生!你可认准了?”
“认准了!郭长官交办的亊不敢马虎。今天我在城西转悠,看到了那伙下江人,一女二男,进了侯家巷的一个独院。那女的三十多岁,身材窈窕,腮红齿白,凤眼柳眉………”突然,周保长关了话匣子,双眼盯着文英,惊问:“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幻觉:  程文英和冈田洋子的倩影交替闪现》
文英有些吃惊:“周先生!你见过我?”
周保长揉揉眼:“我刚才在侯家巷见过你呀!”
郭文:“周先生!介绍一下,这是我内人程文英,儿子郭从安。他们毌子俩也是刚从乡下来的,一直都呆在病房,没去哪里啊!”
周:“不对不对!我眼睛管用,过目不忘咧!”
丁烈:“周先生!这回你真看错了,他就是郭夫人。”
文英微笑道:“是呀,我们从郭雅堂来,肯定没去什么侯家巷。”
“这回整错了!”周保长打了自已一个嘴巴:“口音就是不同,那女子是下江口音,你是本县口音嘛!不过,天下真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啊!”
“我明白了!”郭文把丁烈拉到一边:“小丁!你还记得上海那个田玉美吗?”
“记得呀!她参加慰问团,给我们送过盘尼西林。对!她和嫂子长得很像。”
郭文:“真是她来了,她就是那伙日特的头!周保长!我们去看看!”

100

郭文等人赶到侯家巷独院。院门里躺着那位留守监视的保丁尸体。
房东老太被反锁在自家屋里,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从南门方向传来一阵枪响。
郭文:“周先生留下看守现塲!其它人跟我去追!”

101

郭文等人赶到城南门口,那里余烟撩绕,刚发生过枪战。
守城门的祱警士兵已两死两伤,一个矮胖日特倒毙在门洞中。
一个受伤的士兵指着沱江:“还有两个人,跑下水码头去了!”

102

沱江水码头,停泊着上百的大小船只,人来人往,一片忙碌。
郭文向众士兵下令:“封锁码头!登船检查!不要放过一寸水面。”
郭文站在高处,用望远镜左右观察。
一条带舱蓬的平头木船离开了江岸。
《特写;  手拿篙杆的船主面露惊惶神色,看一下岸上,又看看船舱》
郭文赶到江边,挥枪喝道:“停船!检查!”
船主望一下舱里,放下篙杆,拿起船桨,向江面驶去。
“就是它!追!”税警士兵登上几条快船,向江面追去
郭文站在船头,喊道:”田玉美!你无处可逃,快投降吧!”
众军警齐声呐喊;“停船检查!”可是,船上没有动静。
“叭叭!”郭文朝天开了两枪:“再不停船,我们就开枪了!”
船主吓慌,丢下木桨,一头扎入水中逃命去了。
平头木船缓慢地停在江面。
“八嘎!”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窜出船舱,向郭文连续开枪。
“打!”郭文低身躲过,下令开枪。
众军警开枪还击,一片弾雨飞向木船。
那男日特身中数彈,倒在舱面上。
枪声号令,沱江两岸的各部军警、各处乡丁保丁先后赶到江岸边,呜枪示警,齐声呐喊:“抓日本特务!打日本鬼子!”
“别打了!”陷入絕境的冈田洋子举手走出船舱,扔掉了短枪,在船舱上转了一圈:”郭文君!你赢了!”
“出来投降了!还是个女鬼子!”两岸军民齐声欢呼起来。
郭文问:”冈田!船上还有人吗?”
洋子:”没有了!原谷次郎、内山纠夫都死了,冈田少佐的樱花小组已经完结了。按中国话,成者王,败者寇,任由你处罝!
“不!对间谍的处理将由我国政府来执行。请放心!你放下了武器,一定会得到公正和宽大的处理。”
“谢谢!”洋子坦然地说:”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吧?上次是………”
“上次是在八字桥,你那家五金厂的废墟上。”
“非常遗撼!我们每次见面都在战争环境里。”
“可这場战争是你们日本侵略者強加于人的!”
洋子搖搖头:”中日交战是军部那些混蛋搞的,不是普通日本人的願望。”
“那你为什么要当日本特工,追到沱江来破坏我们的酒精厂?”
“我毕竞是大和武士的后人,为了国家的生存,我在履行一点职责而已!”
郭文厉声说:”诡辩!彻头彻尾的侵略理论!”
两岸军民呼叫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枪毙女特务!”
洋子:”郭文君!我是一个矛盾的人,我喜欢中国,却又在破坏它。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喜欢你!”
郭文:”玉美老师!我还称你为老师。你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希望你改恶从善,为中日友好作点亊情吧!”
“太晩了!”洋子強露笑容:”我看到你风景如画的故乡,太美了!可惜它不属于我。郭文君!能和你最后告别,我非常满足!”
洋子从身上摸出一个瓜形手雷,拔去了插销。
郭文大喊:”玉美!你不要乱来!”
一声巨响,火光和烟雾升腾而起,笼罩了整个船体。

第九章  钨金被偷了

103

下午,一辆美式大卡车开进湘西的G县城,停在《薛记烟行》门口。
王司机对副座上的范良说:“长官!我下去买包烟,喝口水!”
范良:“去吧!得快一点,我们还要赶路。”
王司机走进烟店,向柜上丢了一张钞票:“老板!给包强盗!”
“好咧!”老板收了钱,递上香烟,又转身端来一杯开水:“师傅!请喝水!这大热天的也够辛苦了。”二人就隔着柜台聊起话来。
范良推开车门,走到车尾,掀开了厚帆布。
车厢前部堆放着二十口上了封条、书写着we字样的木箱,后面坐着六个荷枪实弹、神情严肃的裞警。
范良:“各位兄弟!精神一点,多注意周围环境,别打叩睡哟!”
“是!排长!”士兵们齐声应道。
王司机开动了卡车,出了县城,上了公路。
不一会,汽车引擎发出呜呜的响声,老是掛不上档位。
王司机下去检査引擎, 重新发动。但车开不远, 又拋了锚。
范良皺皺眉问:“王师傅!出什么状况了?”
王:“早上从涟源出发,七个小时了,道路又差,这洋玩艺也不经跑啊!”
范良:“按命令,我们今天必须赶到四川秀山县交差。这怎么办?”
“能在茶洞落脚,就祘天保佑了。我尽力赶路吧!”
傍晚,卡车终于开进了茶洞古镇,停在《鸿运旅栈》门口。
王司机:“长官!实在开不走了,到秀山还有一百多里,人烟稀少,晚上走路很不安全。”
范良叹声道:“只好歇这里了!”
 
深夜,旅栈里寂静无声,卡车停在院埧中,两个士兵守在旁边。
突然,黑暗中钻出几个黒衣人,向卡车移动。刀光一闪,两士兵被杀倒地。
客房里,一个黑衣人用枪顶着床上的王司机,低声说道:“起来!跟我出去!”
院垻里,黒衣人把王司机推进车里:“马上开走!去石竹沟!”
王司机上了卡车,把车开出了大门,出了古鎮。

104

客房里,剩下的四个士兵鼾声大作。
范良醒来了,他惑感到头昏眼花,。摸旁边王司机的舖盖,空空如也。
“起来!有情况!”
范良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门,来到院埧中,只见守亱士兵倒毙在地。
范良冷汗直冒,大声惊呼:“汽车!我的汽车呢?”

105

芷江城,祱警团团部。郭文正在签阅公文。
新任中校团副刘顺走进办公室里:“大师哥!这么早,忙什么呢?”
郭文笑着说:“你刚从缉私总署调来,又马不停蹄地视察下面各营各连,真是鞍马劳顿,该多休息一下,不必忙着来上班!”
刘顺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大师哥!你带兵有方,各个部队纪律严明,官兵同心,训练有素,值得我钦佩的啦!”
郭文调侃道:“你现在是戴老板的红人!这团长的座位早迟都该归你啰!”
刘顺:“大师哥!我可不想抢你的位罝,戴老板兼任缉私署长,是委员长的命令,是为了更好治理抗战大后方的啦!”
郭文:“他这一兼任,就把三万祱警收归帳下了,好大的胃口啊!”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郭文拿起话筒:“喂!你是哪里?”
一个深沉的声音:“找祱警十二团郭团长!我是戴笠。”
郭文紧张起来:“报告署长!我就是郭文。请问有何训示?”
“运送we的汽车现在什么地方?昨天为什么没送到秀山县?”
“报告署长!早该到了,送货人还没有回来,我马上去查!”
戴笠厉声说:“we是造枪炮的重要原料,没有它,枪炮管要炸膛。现在是抗战时期,重庆兵工署催得很紧,委员长也在过问。吿诉你,川湘交界,武陵山区,盗匪很多,出了问题,谁都不好交代!”
郭文擦了一把冷汗:“请老板放心,我马上沿路赶去,一定查个究竟!”
“好吧!赶快去查!刘顺在不在你那里?叫他听电话!”
“老板找你说话。”郭文赶紧出去调动人员车辆。

106

团部大门外,郭文等人正要出发。
刘顺奔出门来,把郭文拉到旁边,耳语道:“大师哥!出亊了,范良刚从G县警察局打来电话,送货卡车在茶洞镇失踪了。”
郭文一下矇了,抽出一根烟,却怎么也打不燃火。
刘顺拿出打火机,替他点上烟:”我向老板报告,请求各地協查。”
郭文:”暂时不要报吿,等我弄清情况再说。你留守团部,掌握好部队!”

107

中吉普车急驰进了茶洞镇,开进了《鸿运旅栈》。
范良迎上前来,指着旁边的中年警官:“报告团长!这是县警局的尤队长,我们正在查勘现场,寻找人证物证。“
郭文握住尤队长的手:“打扰地方上,请多包涵!“
尤队长:“亊情出在我们县,责无旁贷,请长官训示!”
郭文:”亊关重大,就长话短说,现在查到什么了?”+
范良:“亊情的过程是这样的,昨晚两点,有人越墻而入,杀死守车税警,又潜入客房施放了‘迷魂香’,最后由王司机开走了汽车。”
尤队长:“这显然是有计划的团伙作案,最近半年,这一带经常发生劫车案。目前三个人有重大嫌疑。城里烟行薛老板,客栈胡老板,还有王司机。尤其是王司机,睡在客房的人全迷昏了,就他没亊,还能把车开走。”
郭文点头道;“有道理!在苏北盐场就常发生这种连环盗窃案。“
尤队长:“王司机在烟行接头后,说车子有毛病,滞留在茶洞的客栈。胡老板早巳得到消息,作好了各种准备,並通知了劫匪。三点一线,窃车成功。不过这些只是怀疑,还缺乏证据。”
郭文:“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被盗卡车和王司机。”
尤队长:”我已派出两组人马沿公路寻找卡车踪迹,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范良;”那我还得去县城,把薛老板抓来。”
“行!你去吧!我和尤队长在镇上查。”郭文又问:”卡车运的是造枪炮的工业原料,一般茅贼应该设有兴趣。那末,什么人、什么团伙可能会打它的主意?”
尤队长:“社会上早有传言,说祱警团押运的钨金,比黄金贵重得多,弄到它就发大财。山匪、土豪肯定会垂涎三尺,日本人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说不定,就是这三夥人联合所为。”
“言之有理,我们先去看那个胡老板吧!”

108

胡老板卧室,一个头缠绷带的半老头子坐在床上,身上打着哆嗦。
尤队长上前问道:“该说了吧!你们怎么偷的车,开到哪里去了?”
“老天爷在上,我睡迷糊了。”胡老板带着哭腔说:”我听见院垻中有响声,提着油灯去看,刚出房门就挨了一下,我就………..”
“你看到几个人?”
“看不清楚,都穿着黒衣服。”
“一派胡言,信不信我抓你进大牢,混帐东西!”
“长官开恩!我冤枉啊!”
郭文来到床边,正色道:”抗战物资在你这里被偷了,你是老板,脫不了干係。我带兵来追剿,很快就能抓到元凶。你是老实交代将功折罪呢,还是让别人指认你,坐大牢挨子弹。孰轻孰重,你自己去想吧!”
郭文将尤队长拉到院中:”别管他,早迟都会开口的。”
这时,一匹快马奔驰而来,骑警下马报告:”队长!找到卡车了!”
“在哪里?”
“石竹沟。”

109

石竹沟,幽长深遂,位于川湘交界的乱石危崖中,满布石竹树木和葛藤,隐蔽阴森,狼豸出没,行人稀少。
卡车被隐藏在沟中茂密的石竹丛里,二十个木箱已不知去向。
警察们正在沟里外寻找人迹物证,访问附近山民。
郭文等人来到一山民小院,伸手敲门:”老乡!请开门,我们打听点亊。”
门里传来一个苍凉的声音:”老总!快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尤队长又去敲另一家的门:”老哥子!让我们歇会儿脚,给口水喝嘛!”
门终于开了一半,出来一个壮汉,气呼呼地说:“别喊了!我一家大小还想多活几天哪!求求你们这些官爷军爷了!”说完咚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尤队长急得用脚踹门;“都是些他妈不明事理的昏球!”
郭文:“祘了!他们害怕有人报复,不敢讲话。看来此地黑势力很猖獗!”
话音刚落,一个警察飞马而来:“报告郭团长!缉私总署的急电。”
郭文心上一震,接过了电报。内容如下;
《we係国防之重物,税警团已铸成大错,望全力捜寻,三日内务必送至重庆,延误者,严惩不贷。   戴笠  东日》
“刘顺啊刘顺!你坏事了!限期三天,还要送到重庆,这是催命哪!”郭文把电报递给龙队长:“老弟!屁股上吊冬瓜-------大货{禍}临门了!”
尤队长看过电报,手上直抖,淒声道:“既然老板下令,只有玩命了。”
半天辛劳,一无所获,军警们累乏了,歪歪斜斜地乱坐一地。
尤队长;“郭团长!天色已晚,弟兄们也尽力了,能不能明天再找?”
“老弟!没有时间了!”郭文揉搓着受过伤的右腿,果断地说:“弟兄们!找到了车,车上的货就走不远。大家不能松劲,如果在明天太阳落坡之前找回we,每人奖现大洋三十塊,本团长说话祘数,决不食言!”
“好!好!这可是半年的薪水了!”众军警立时欢呼起来。
一个警察走上前:“郭长官!我二叔就住在石竹沟外大路边,只要有人运货路过,他会知道一些。”
郭文;“啊!你叫什么?”
“我叫龙国武,二伋警士。”

110

龙二叔的土墙茅草房前。龙二叔和郭文等人坐在一起说话。
龙国武和两个警察正在灶上搬柴烧火、淘米切菜弄晚飯。
龙二叔起身喊道;“国武!手脚麻利点,火烧大点,兵大哥们都饿坏了。”
郭文;“龙二叔!你儿子龙国文在前方打日本鬼子,你是抗属,光荣得很”
龙二叔悲声道:“想当年,我家国文跟唐生智唐将军去守南京城,五年了,没得一个音信,是生是死,不晓得哟!”
尤队长:“二叔!龙国文是英雄,正在打仗,忙得很,才没给你老写信。”
“英雄也该有班师之日嘛!”老人抽泣起来:”他娘想他呀想得厉害,早两年就走了,剰下我这个孤人,难哪!”
南京大屠杀之下,区区一个小兵,哪里还能生还。郭文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动情地说;”二叔!国文在前方打鬼子,我们在后方也要抗日。实不相瞒,有人在茶洞偷盗了抗日物资,我们才下乡来寻找的。”
老人抹去眼泪;“哪些东西很要紧吗?”
龙国武端来飯菜,说;”叔!是造枪炮打鬼子的,当然要紧。”
二叔;”是从这条大路运走的?”
郭文;”汽车丢在石竹沟里,只能从这条路运走,一共是二十个木箱子。”
“哦!一定是麻三干的!”龙二叔点头;”今晨,大路上有响动,我从门缝一看,前呼后拥过去一长串人。打火把的,扛刀枪的,抬木箱子的,,往山后花房子去了。”
“这就对上号了!”尤队长说;”郭团长!这麻三是贩牛的,头几年去龙山、大庸一带混,挣了大钱。回来置办了百亩田土,招了佃户,还修了一座带碉楼的花房子,。平时常与江湖中人来往,宾客盈门酒席不断,成为一方土豪。县上早就怀疑他在通山匪、犯案子了。”
郭文:”我看这麻三问题不小,花房子可能就是匪窝。大家抓紧吃饭,准备亱战。尤队长!你回去调人,其它的人跟我去花房子侦察,防止WP被转移了。”
龙二叔站起身,顺手拿了棍子,朗声道:”我给你们带路!”

111

天渐渐发亮。山丘间一冲良田沃土,小溪蜿蜒而下。
山村里,是一片土墙农舍,其中矗立着一座青砖大瓦花檐的大院,铜扣大门,石狮迎客,门匾上书<麻宅>二字。大院右角有座三丈碉楼`,上有家丁看守。
郭文等人伏在村外土坡的丛林里,向村里观望,监视大院动静。
不久,一个下人打开院门,手持竹帚清扫门前尘土垃圾。
一个头戴鸭舌帽穿工装服的男子走出院门,急匆匆向村头走去。
“团长!那是王司机!”一个押车的裞警认出了男子。
“好!走遍天下无觅处,得来会全不费功夫。”郭文一挥手:“抓人!”

112

村外山坡丛林里。
王司机噗通跪下:“长官!我错了!”
郭文;“你要去那里?”
“到县上去自首,争取一条活路!”
“你们是怎么把卡车弄走的?”
“烟鋪薛老板问我拉的啥货,我说了。他呌我务必留宿茶洞,旅栈老板就会给十块银元,我贪图钱财便答应了。当晩,他们把我弄起来,喝了一碗药水,逼我开车进了石竹沟,然后又把全部木箱弄到麻三这里来了。还说,等风声过了,就叫我把木箱拉去常德。”
“常德已被日本人占了,难道他们要通敌?
“此时,我才明白自己当了盗匪帮凶,干了破坏抗日的事,再同他们混,我还祘是中国人吗?”王司机低声说:“这些人心黑手狠,早晚会杀我灭口的!我要保命,保家,我想立功赎罪,我带你们去抓麻三,木箱就藏在上房。”
“这就对了嘛!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吧!”郭文心中石头也落了地。
言谈之间,尤队长和范良带着二十多名军警增援来了。
尤队长:“胡老板开口了,旅栈是麻三设在川湘公路上的黒店,已刧过好几次车了。这回是专为常德客商搞‘乌金’的。”
范良:“薛老板是胡老板的内弟,也是麻三的眼线,专门拉拢过路司机。”
“好!事情弄清楚了,两个黑店一个匪窝,早该端了。”郭文果断下令:”范良!你带人封锁村子,包围大院。尤队长和我进去抓人。反抗者,格杀勿论!”

113

麻三刚起床不久,正坐在上房里喝早茶,一边同胖老婆说话。
老婆;”当家的!别去劫车了,亱路走多了要撞到鬼哟!”
麻三淬了她一口;“真他妈讳气,马不吃亱草不肥,餓死胆小的,撐死胆大的,你怕啥。”
老婆;“可你不该跟日本人搞啥子乌金。当了汉奸是要掉脑壳的哟!”
麻三;”日本人就是大方,一出手定钱就是十根金条,你哪里去找这样的机会呀!这年月哪个还嫌钱多?”
“钱钱钱,命相连!我说不过你,看你如何收场!”胖老婆屁股一扭走了。
这时,一个手下进来报告;”大哥!王司机跑了!”
麻三大吃一惊:“什么?往哪里跑的?快,快把他追回来!”
几个手下冲出了大院。
“不许动!”埋伏在外的军警持枪大喊。众手下撒蹆往回跑
“追!”尤队长率众冲进了大院。
军警和众匪丁在院内拼斗,不一会,势孤力单的匪丁不死即伤,投降被擒,余者四处躲藏。
石碉楼上的两个家丁不知死活,举枪向院里乱射,打倒了几个军警。
龙国武大怒,用手榴弹炸开碉楼门,冲进去一阵乱枪,打死了两个残匪。
几个匪丁越墙而逃,被守候在外的范良一一活捉。
麻三见势不妙,关了上房门,开枪顽抗。
郭文指挥军警四面攻击,很快打开了上房门,众军警一拥而进。
麻三打光了子弾,扔下枪,操起一条木橙:”来吧!老子不怕死!”
“你还想歪?爷爷陪你玩!”尤队长干脆插了短枪,顺手拿起一张木椅。
上房内,木椅对木橙,你咬牙他瞪眼,打翻茶几,踢破花架,推倒八仙桌,砸烂神位牌,你一拳他一蹆,警长和匪首好一埸格斗。
“队长加油!”军警们在一旁叫好鼔劲:”扳他左手!揍他的屁股!”
“老爷小心!”麻三的妻儿也站在一旁为他操神:“老汉使劲!”
郭文实在累了,端着茶壶坐到角落观起战来。
麻三累的气喘吁吁,扔掉木橙,坐到了地上:”我认栽,不玩了!”
尤队长放下木椅,坐到他面前:”那就把木箱交出来吧!”
“我不晓得啥木箱!:”麻三开始耍赖:“你们私闯民宅,率众行凶,我要去县上吿你们!”
“对头,去县上告你们!”麻家妻儿也跟着起哄。
军警们拍手笑道:“他还要去吿我们咧!”
范良带着王司机走到麻三面前:“姓麻的!你看他是谁?”
王司机:“麻三!城里的薛老板、旅栈胡老板都认了罪,你把木箱交出来,保一条命吧!”
“别说了,我认不得你们!”麻三干脆把眼闭上。
郭文看錶,焦急地说:“没时间扯淡了,立马让他交出来!”
尤队长抓住麻三右手,厉声问:“你交不交?”
“没有,交什么!”
尤队长掏出手枪,一勾火射穿他掌心。     
麻三杀猪似的干嚎,妻儿们也哭叫起来。
尤队长又抓住麻三左手:“硬是不交?”
“长官手下留情!”妻儿们跪到地上哀求。
“当家的!可怜一家老小啊!”胖老婆用嘴努努供桌。
军警们带走麻三,抬开供桌,取下画屏,打开暗门,往外抬出一个个木箱。

114

石竹沟沟口,王司机坐在卡车上,轰起了油门。
郭文握住尤队长的手,深情地说:”老弟!事关重大,我要亲自押车去重庆交差,这里一切都交给你了。龙二叔举报有功,又是烈属,年纪大了,留在此地很不安全,请你和龙国武带回城去,妥为安置。”
尤队长点头答:”团座放心!职下会尽力办好一切事情。”
“那就说好了,我回来再请你们喝酒!”
 

第十章  戴笠发怒了

115

芷江,税警第十二团团部。刘顺走进来:“大师哥!你找我?”
郭文指着桌上文件问:“小广东!上报授奖的公文怎么又被退回来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亊。”刘顺大大冽冽地坐下,翹起二郎腿:“上头认为,钨金事件是押运人员严重违纪、险些丢失we的重大责任事故,而不是什么立功受奖的问题。最多也只是将功补过而已,上送公文定性错误,必须重写。”
“这就奇怪了。整个事情你也清楚,我祱警十二团同G县警察局精诚合作,在老板规定的时间内,直捣匪穴,找回钨金。同时打掉了长期危害川湘要道的盗车团伙,斩断了日本经济特务的黒手。这是件大好事,应当评功得奖啊!”
“这只是你个人的願望,而不是上头的意思。”
郭文将公文一甩,怨声道:”钨金事件如何定性,我们管不了,可几千块钱的奖励抚恤都不想给,这老板也太抠门儿了!”
“大师哥!注意身份。党国军人对上峯必须服从,不可曲解,更不能反对!”
“我曲解了吗?反对了吗?”郭文一怒而起:”军警们浴血奋战,夺回了we,如此奇功就只能将功折罪,这公平吗?”
“军人杀敌,将士用命,这是天职,不必太认真的啦!”
“我就认真了,怎么啦!最近缉私总署几次来电斥责我团纪律松懈,财务混乱,人员良莠不齐,急待整治。”郭文眼盯对方:”该不会是你打的小报告吧!”
刘顺脸已发红,分辨道:”党国干部有反映情况的职责义务。”
“半年来,你们军统不断向各个部队安插人员,难道说就是要履行这种打小报告、颠倒黑白、控制部队、並取而代之的义务?”|
“你願意这样理解也可以啦!”刘顺若无其事地抽起了香烟。
郭文提高了声音:“刘顺!我们留学日本的几个人,廖伯初被重光久烧死在蕰藻浜,高祥牺牲在浦东,剩下你我二人有幸共事在一个团里。你告我整我没关系,但你不能诋毁英勇抗击过鬼子的税警部队弟兄!”
刘顺吐了一口烟雾:“党国大局为重,容不得私人恩怨儿女之情!”
“刘团副!郭文心中的积怨爆发了:”干脆把我撤了,由你来当团长好了!”
刘顺掐灭烟头,站起身冷冰冰地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郭文看着刘顺摔门而去,身上打了个寒战,眼前击出现了一大团迷雾。
《画外音耿直刚强的郭文不曾想到,一场弥天大祸就将降临了》

116

芷江郊外,军统站会议室。正在召开军警各部联合会议。
戴笠用白手巾擦攃常年发炎的鼻子,喝了口白开水,继续说道:”本人奉军委会之令来湘,主要是整顿二线军事勤务,加強长沙防卫,挫败敌寇打通粤汉铁路的阴谋。现在宣布上峯指令,着调祱警笫三总团长赵秋为衡阳市市长,税警笫十团团长周江为衡阳市市警察局长,税警笫十一团团长杨宏为铁路警备队队长。以上空缺一律由副职替顶。”
“是!”赵秋等人起立。
戴笠又擦擦鼻子,喝口白开水,话锋一转:”可有的部队纪律松懈,财务混乱,人员良莠不齐,办事马虎,险些贻误军运大亊。这种情况是决不容许的!”
众军官的目光齐刷刷地盯住坐在尾端的郭文。
郭文脸无表情,静靜地坐着。
戴笠呷了一口白开水:“最近发生的丢失钨金事件,就是玩忽职守的违纪行为。可恨的是,出了事隐瞒不报,事后还要报功领奖。不知这位主官想干什么?”
众军官耳语着,目光又一齐盯住郭文。
刘顺静坐一旁,脸上显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坐在旁边的赵秋急拉郭文裤边,劝他忍耐。
郭文忍受不了这无理责备,陡地站起身:“报告署长!职下有话要讲!”
戴笠用白手巾擦鼻子,斜眼看郭文:“你就是郭文吧!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你淞泸抗日,苏北剿匪,川南防空,干得不错嘛!你想说什么呢?”
郭文:“报吿署长!钨金被偷实不应该,但五十名参战军警日夜奋战,四死五伤,打掉了长期威胁川湘要道的盗匪团伙,歼匪十八人,追回we及大批被盗物品,获得全胜。证明警察部队是忠于国家能打硬仗的。职下认为,参战官兵应予嘉奖,伤亡弟兄应予抚恤。请署长详察!”
全场军官们交头接耳。
戴笠又玩起白手巾:“郭团长不愧是留过学的高材,说话滴水不漏,可我听到的却和你说的大有出入。”
赵秋起身辨道:“署长明鉴!职下身为税警总团长,事后曾去G县调查,看了花房子作战现场,验明了被押人犯,慰问了受伤弟兄,情况属实,我可担保。”
戴笠已无法再生枝节,突然发起火来:”那些盗匪都给我毙了!非常时期,没客气好讲。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其它人离开,郭文留下!”
郭文坐在会议桌下首,老板坐在上首,后面是副官和两个卫士。
戴笠干咳了两声,问:”郭团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郭文:”职下知道,这是松木堂,军统站。”
“现在你要接受军统局的询问,如实回答问题。”
“职下明白,请戴局长训示!”
戴笠翻开桌上的文书:”民国十六年,你在家乡郭雅堂救过被缉拿的共党委员常勋,可有此亊?”
郭文:”有这事,常勋是我族弟,他被乡队副何尔追杀,郭家老少全都站出来保护他。当时我是民防大队长,更有维护治安的责仼,自然要出头露面了。”
戴笠眼露凶光:”那时你就同情共产党了?”
“戴局长!你知道的,那时还是国共合作,我们乡下人不懂政治,哪个党都得罪不起,只好两边打和牌了。”
“民国二十年,你在江西环玉山同红军打仗,见过红军的人吗?”
“当然见过,还抓了几个伤员,缴了不少的粮食被服。红军虽不怕死,不怕苦,但武器装备太差,又没什么地盘,成不了气候。”
“你应该见过常勋,他当时就在山上当政治主任。”
“如果我知道他就在环玉山,肯定会去劝他。共产主义有什么好,为啥硬要去当山大王,吃红米南瓜。还搞什么大肃反,杀了多少官兵,何苦呢!”
老板一时想不到问题,副官上场了:”丁烈是常勋发展的共产党份子,在你身边呆了十年,难道说你一点不知道?”
“他投筆从戎,又懂点军事,才提拔他当副官,平时没见他搞什么党派活动呀,去年才送去工兵学校培训的。”
“你认识田玉美吗?”
“认识。她真名叫冈田洋子,当过我们的日文教师,有一半中国血统。听刘顺讲,背景复杂。她多次找过我,我尽量与之周旋。前年秋她来酒精城搞破坏,被我们围追到沱江上,她穷图末路自爆身亡。”
“够了!没时间跟你扯淡。”戴笠放低声调:”郭团长!你右蹆负过重伤,不宜留在部队。我想调你去贵州凱里的总署后勤基地任职,你看怎样?”
“谢署长关爱,可我是军人,还是留在作战部队与日寇拚杀为好。”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戴笠拉长了马脸:“你掌军不严,管理无方,包庇共党,勾结日奸,已经是罪上加罪,必须离开部队。”
郭文将头一昂,大声道:“戴老板!请嘴上积德,手下留情!”
“放肆!”戴笠扔掉白手巾,一拍桌子:“给我押起来!”
两个卫士冲上来,下了郭文佩枪,摘去领章警微,推出门去。
刘顺站在门外,冷冰冰地说:“大师哥!多保重!”
郭文一口涶沫吐地,正色道:“小广东!你如愿以偿,知足吧!”

117

监门“咚”的打开,看守喊道:“三十号出来!”
郭文站起身,撣撣灰土,朝室友喊道:“老李!上工去啰!”
郭文跨出监门,走过长廊,上楼梯,走上地面,被押进审讯室。
他坐到椅子上,抬头看见墙上大字   《悔悟如金》
主审官正襟危坐,一付鹰眼盯着郭文:“想清楚了吗?说吧!”
“早就想清楚了。”郭文看见窗口有只飞进飞出的大牛角蜂。
“你怎么样帮助共党份子常勋?”
“少校官!我没帮过他,而是他来帮助我。那年守蕰藻浜,最艰难时,他带上海市民来前线劳军,送了很多给养,又带了两百名义勇军加强阵地防卫。”
“你认为国共两党,哪个好?”
“合作抗日两个都好。国军人多势众,占了主要战场。可共军会机动出击,平型关伏击,阳明堡烧日机,长乐村围歼,还有百团大战……….“
“别扯远了,你和日本间谍冈田洋子如何勾搭的?”
“何用勾搭,她是日文教师,我们天天见面。”郭文注意那牛角蜂离开了窗口,飞进屋来了。
“你们之间如何传送情报?”
“都是她来找我。第一次随慰问团来的,送了盘尼西林,救了很多伤员。第二次守八字桥,她说河岸下有个地下仓库。我们设下埋伏关门打狗,消灭了四十个鬼子。要说送情报,是她送给我们。”
“你在川南搞防空,为何她也去了?”
“少校官!你弄混了,她是去破坏酒精厂,我是抓她,官兵逮強盗呀!”
牛角蜂已飞到主审官头顶上方盘旋。
主审官一拍桌子:”胡说八道!郭文你老实点!”
“过去当上校团长,比你高两级,现在连士兵都不是了,天天听人训话,还不能回嘴。我还不老实吗?”
牛角蜂飞过来了,郭文两掌一合,拍死了那蜇人的毒蜂。
“滚!给我押回去!”少校官气得直拍桌子。
郭文起身就走,一边唱西皮倒板:”刘皇叔兵败弃城,长坂坡前有赵云……”

118

《画外音   三十号!会见家属!》
监狱会客室里,郭文在会见桌左边与文英、从安、范良三人相隔,相望。
从安异常高兴地喊:“爸爸!”
“啊!都来了。”郭文抓住儿子的手:“是瘦了一点,还行!”
从安:“爸!我考进了大厦大学会计专业,过些天就要去贵阳上学了。”
“好!好!好消息。儿子!用功读书,给家里争气,给郭雅堂争光!”
文英抓住丈夫的手,哽咽着说:“你也好吧!我们从桂林、遵义一路找到重庆,最后赵秋大哥托人说话,才知道你关在军统局看守所里。”
“真难为赵大哥了!”郭文替妻子擦去眼泪,心疼地说:“你的脸色泛青,眼睛发黃,要赶快去找医生,眈误不得啊!”
文英:“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拖坏了身子!”
郭文:“不要担心我,没什么大的问题,但要完全弄清楚,还要待些日子。范良!部队怎么样了?”
范良:“大少哥!现在刘顺当了团长,把我赶出了税警团,还开除了七个连排长,全換上他的人。他们还想去南京抓丁副官。不过,弟兄们不服,联名写信告状,为你申冤。赵总团长已调回重庆,担任盐务总办。”
文英:“我们有赵大哥关照,吃住不愁。我们准备找宋部长吿状。”
郭文热泪盈眶,朝天三拜:“老天显灵吧!大敌当前,不能再内斗了!”

119

一辆福特大轿车沿盘山公路开去,,警卫车紧跟在后
宋公舘大铁门前跪着一大群人,拉开一幅橫标《郭文无罪!还我税警!》
大轿车停了下来,后车上的卫士们上前警戒。
吿状的文英等人和被开除的连排长们齐声喊道:“请宋部长主持公道!”
两名记者正“咔咔”地拍着照片。
大轿车后排的宋部长问:“赵总办!出什么事了?”
坐在前排的赵秋答:“为郭文喊冤,他的家属和部下请你主持公道。”
“郭文嘛!我知道这个人。曾留学日本,你们教导团的骁将。东海抓走私船,淞沪会战连胜三仗,江西剿共救过汤恩伯,苏北剿灭了盐匪。我就不明白了,这个戴笠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抗日大英雄嘛!”
“宋部长!朝野上下人人皆知,戴老板呑併地方武装、扩充势力,连税警都全部收于帐下,简直不择手段。我看委员长也该管一管了。”
“上头的事是很复杂的,委员长要他管好军统,又怕他尾大不掉哪!”
“郭文是税警的榜样,我们总该拉他一把。”
“我也是鞭长茣及呀!”宋部长顿了一下,说:“赵总办!你下去收了告状书,劝他们回去等候。我找中央党部想想法子。”
“好的!”赵秋推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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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被押进了审讯室。
上面坐着见过N次的少校主审官,旁边多了个穿藏靑制服戴党徽的胖子。
胖子:“你就是郭文同志?”
“是的!”郭文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称呼起同志?
少校介绍道:“这是中央党部的钱主任,他要问你的话。”
钱:“你是什么时候入的党?”
郭文:“去年在中央训练团集体参加国民党的,一共两千人宣誓。”
钱:“介绍人是谁?”
郭文:“两个。一个是训练团长官陈果夫;一个是四川防空司令贺国光。”
“啊!你真是自已的同志了。”钱主任转向主审官:”林科长!该你讲了!”
林少校拿出一份公文,淸清嗓音,唸道:“……郭文,四十一岁,四川籍人.经查该职身为上校团长,治军不严,管理混乱,乱用人员。在押送国防重要物资we时玩忽职守,被盗匪窃取,釀成大错。按纪律应予严惩……”
“别忙!我再三申诉,这件事是大胜,不是大错!”
钱主任:“郭文同志!别打岔!听下面的。”
林:“……再查,该职多次对日作战,指挥得力,屡建奇勋。党国历来珍惜人才,经上峯裁定,郭文功过相抵不予责罚,暂免去现任职务,着回家闭冂思过。”
钱:“郭文同志!你都听淸楚了?”
郭文:“听清楚了。我可以回家思过了吗?”
林:“当然,现在就可以去办手读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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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提着皮箱走出看守所大门。強烈的阳光照花了他双眼。
有人大喊:”爸爸!快过来呀!”
他揉揉眼,逐渐看清街对面站着一大群人,有文英,从安,范良……..
郭文提着皮箱大步地走了过去。
“郭文!”文英喊了一声,突然身子一软倒向地下。
“文英!”郭文大叫一声,奔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昏去的妻子。
“妈妈!”从安带着哭腔在喊叫。
“大姐!你怎么啦!”。众人也围了上来
不远处的大街边停着一辆吉普车,车上坐着一个戴墨镜的中年女子,她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看着看守所大门外面发生的情况。

122

嘉陵江边小茶楼,郭文和赵秋对坐窗前,品茗香茶。
郭文端起茶碗,谢道:”我这次能出来,全靠各位大哥鼎力相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以茶作酒,在此谢过了。”
“进了军统门不死也脱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赵秋微笑道:”你有所不知,那末多人帮你喊冤,最后起关键作用的只有两人。”
“敢问是哪两位恩公?”
“一个是宋部长。税警是他多年的心血之作,岂肯让人呑併欺凌。他多次找过委员长和陈氏兄弟,终于打通了上面的关节。笫二个是一位不知名的女性”。
“不知名的女性?”郭文大吃一惊。
“这女子拿出二十万美金打点各方,起了很大作用。如今官场,有了权钱二宝,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郭文始终想不明白, 这个女性是谁呢?
两人又品了一会香茶,赵秋说:”蒋某人也作过一件人所不知的大好事,向县团以上官佐发书,就是中共毛泽东写的《论持久战》。想必你也读过。”
“济世宏论,当然要读。以弱对强须长期坚持,不能速胜,也不会亡国。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以运动战游击战为主,方能从防御到相持到反攻。大哥!真按此书去办,不愁赶不走敌寇。”
“书中还一句名言,兵民是胜利之本,就是要全民抗战。”赵秋低声说:“人家从江西退到陝北已不足三万人,而今已有六十万之众。高瞻远瞩,雄才大略,我看将来之天下非此人莫属也。”
“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怕蒋某人不干。”
赵秋:“老弟!今后你如何打祘?”
郭文沉重地说:“一年牢獄,已使我心灰意懒,无意重返官场。文英多年劳累,又为我的亊情过度忧伤。而今大病缠身,虚弱已极,实在拖不下去了。我想陪她就医调治,以尽人情人亊。”
赵秋端起茶碗:“也好,十三年刀兵浴血,你和弟妹也真该歇歇了。”
郭文也端起茶碗:“再谢大哥!就此别过了!”

笫十一章  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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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堆尾鎮,小楼,门上挂着《中正盐场税警指挥所》的吊牌。
楼上指挥长室,郭文坐沙发上,收听短波收音机的消息。
……新华社讯,人民解放军已於昨天攻占沈阳,辽沈战役历时五十二天,歼灭国民党军四十七万人,解放了东北全境。这是人民解放战争的转折点,蒋家王朝的末日已为期不远………
“真是外战外行,内战灭亡,看你蒋某人还能挺多久!”郭文关了收音机,抽起香烟,在室内踱起步来。
《画外音   毛泽东。林彪乃千古奇人,有了东北这个工业基地,将很快对华北。中原。华中发起强大攻势。中正盐场这几千税警不过是螳臂挡车,战不能战。降不敢降,走又走不了,该怎么办呢?》
郭文急步走到门口,喊道:“丁烈!来一下!”
一个军官过来报告:“丁参谋长去视察河防工亊,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了还到处跑!”
这时,一个瘦猴子样的少校匆匆上楼,喊声“报告!”
“啊!是黃营长。进来吧!”
黄营长:”指挥长!我抓到一个共军奸细,名叫季太。反正之前我在临沂当警备队长,他就是八路的交通员。”
“他来干什么?”
黃:“我怀疑他来打探军情,或者联络什么人。”
“好哇!带来我看看,长什么样。”
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被押了进来,双眼盯着郭文。
郭文:“你看我干嘛?说!你是干什么的?”
季太:”我不是奸细,我是来救人的!”
郭文:”口气不小!你从哪里来?救什么人?”
季太:”我从山东来,解放军大兵压境,势如破竹,你们该想想手下几千弟兄的出路了。”
黄:”指挥长!别听他胡说,肯定是个奸细,拉去枪毙祘了!”
“枪毙我,你配吗?”季太向郭文一努嘴:”人家是抗日英雄,你是什么东西?一条反正过来的日本走狗!”
“你!你!你……我毙了你!”黄营长气得发抖,掏出了盒子枪。
“你开枪呀!”季太挺胸迎着枪口:“你没这个胆!”
“好了!”郭文将黄营长拉到门外,小声说:“老弟!这人很不简单,我亲自来处罝。你先回部队去,注意对岸共军的动向!”
黄:“我怀疑他是来找丁烈的,他们要搞兵变。”
“先不要声张,更不能让保密局的人知道了。”
“这我明白,家丑不可外扬嘛!”
郭文关上办公室门,吩咐特务连长范良:“快给季先生松綁!你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季太:“本来我是找丁烈的,在渡口就被姓黄的岔乱了,直接见你,更好。”
郭文:“丁烈和我相通,有啥话就说吧!”
季太:“解放军首长常勋向你问好!”
“啊!是他?”郭文惊声问:“他还说什么?”
“他带给你三句话。一是蒋王朝大厦将倾,最多还有一年了。二是人民欢迎你们起义投诚,。三是时间紧迫,务必尽快决择。”
郭文:“我知道了。请季先生转告常勋,我会认真考虑他的建议!”

124

税警指挥所会议室,军官们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听着郭文讲话。
“三年来,承蒙诸位鼎力相助,剿灭残匪,保护了中正盐场的正常生产,也获得国府多次嘉奖。”郭文指着墙上的大地图说:“而今东北沦失,华北艰危,大批共军集结于苏皖,以图围歼我徐州的国军集团。我部四千官兵如何才能脱离危局,请诸位开诚布公,发表高见!”
黃营长首先发言:“养兵千日.用之一时。我们要尽党国军人的神聖职责,以沐河为界,同共军决一死战!”
笫二营营长接口道:“是呀!奋力抵抗共军义不容辞。可是打得过人家吗?还不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罢。我看干脆撤退祘了.”
第三营营长说话像蚊子叫:“我们当兵吃粮无非是养家活口,没必要陪上性命。依我讲,就呆在盐场.共军要我们.就跟共军走.不要我们.就回家种地。”
黄营长:“看你们个吊样,不是跑,就是降,没有一点军人志气。你们都是从伪军反正过来的人,共产党讲阶级斗争,早晩找你们秋后祘帐!”
第四营营长:“那也认了,谁叫我们当初瞎了眼,跟着日本人跑!”
笫五营营长:“我们好歹吃的祱警饭.人总得讲良心。既然打不赢.降不得.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回南京.找宋部长去!”
笫六营营长点头说:“我们两个营是从江南调来的,还是往南面撤吧!”
三营长:“说得轻巧拿根灯草,临阵脱逃的部队,谁敢收留!”
此时,丁烈站了起来:“我说两句。各位高见,战必败,降则羞,走又无处落脚。我提议就地起义,参加人民鲆放军!”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军官们喧哗起来:“起义投诚!这行吗?“
丁烈:“怎么不行!投诚,自古有之。韓信弃项投刘,成了开囯元勋;黄忠兵败归汉,当了五虎上将。就连共军几大司令,彭德怀林彪贺龙刘伯承,都来自国军。识时务者为俊杰,降者不耻。就看谁能让中国好,耕者有田,居者有屋,人人有饭吃,我们就跟谁!”
众军官点头称是:“参谋长说的在理!”
丁烈:“八年艰苦抗战,好不容易打跑了日本强盗,委员长却又打起内战来。三年不到,死人百万,经济崩溃,民不聊生。过去壹佰元法币可买一头牛,现在只能买几颗米。老百姓没活路了,不願再跟委员长了,大家盼望一个繁荣富强的新中国。”
“丁烈!你胆敢宣传共党理论,搧动叛乱,我毙了你!”黄营长恼羞成怒,伸手去掏盒子枪。
范良上前抓住了他的右臂,厉声喝道:“黃营长!别乱来!小心走火。”
众军官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黄营长高声叫道:”指挥长!他们要造反………”
“弟兄们!冷静一点!能让人说话,天垮不下来。”郭文站起身大声说:“平时,大家难得畅所欲言,今天聚在一起,说说心里话,这很好!不过,是战是和是走,一时很难决定,时间又非常紧迫。怎么办?请大家先回去,掌握好各自部队,手不离枪,人不离阵地,等候上峯的指令。”
“是!”众军官应声离去。
这时,堆尾鎮东面传来一阵枪声。
一参谋匆匆进来报告:“指挥长!中心盐库来电话,有上千的人抢盐。”

125

中心盐库,众税警守卫森严,如临大敌。
无数的晒盐工手持扁担、洋铲,包围了盐库,不断呐喊;“我们要工钱!我们要养家!我们要吃飯!”
双方互相敌视,有一触即发之势。
郭文等人分开愤慨的盐工,走到大门口,厉声问:“谁叫你们开枪,伤到盐工怎么办?”
听此话,盐工们放下手中的扁担、洋铲,停止了喊叫。
守卫排长拉开铁栅门:“报告指挥长!我们朝天示警,没有向人射击。”
“胡闹!枪一响就会大乱,你来收场?”郭文站到高处,大声说道:“盐工弟兄们!你们要工钱要养家,这没有错。但这库里的盐是国家的,也是你们千辛万苦晒出来的,不可以乱抢!请给我一点时间解决这个问题,大家说行不行?”
“啊!他就是当年的郭营长,他帮过我们盐工。”
“他最体衅盐花子,好人!”
吴阿四拄着枴杖挤了过来,哀声道:“指挥长!盐务局两个月没发工钱了,好多家庭都断顿了,这叫人昨活嘛!”
郭文握住吴阿四的手:“阿四兄弟!你们是盐场的顶梁柱,哪能鋨了你们!”
盐工们又喊了起来:“郭长官!你要帮我们讨个公道啊!”
“请大家稍安勿躁,稍等一下!”
郭文大步走进盐库,问仓库主任;“老徐!盐务局两个月没发工钱了,怎么处理这亊?”
焦头烂额的徐主任直摆头说:“据说解放军马上要进攻,连云港的军政人员都南逃了,盐务局的人也跑了,现只有个钟科长在守房子。”
“你马上挂他的电话,我同他交涉。”
电话很快就挂通了。
郭文:“钟科长!上万盐工的工钱,还有仓库里五百万斤存盐,怎么处理?”
钟科长:“郭指挥!情况我知道,局长带走了全部现金,还要我把全部存盐运往南边,可军队把车船征调走了,我现在也没办法。”
郭文:“解放军真要进攻连云港?”
钟:“连云港是水陆之要地,解放军就在河对岸,我看今晚就会过来。”
郭文:“老兄!大家都不是外人,漏个底,你个人怎么打祘?”
钟:“顺其自然吧!我连人带盐投过去,说不定还祘起义有功人员呢!”
“这行吗?我们可都是国民党的人啊!”
“郭兄!放心吧!人家是仁义之师,对起义投诚人员特别优待。你还记得老局长赵秋吗?”
“记得,他现在哪里?”
“长春起义时,他当了俘虏。可解放军念他抗日有功,放他回来了。他现在住在上海复兴岛,担任救济总署物资处长;手中有上亿美元的物资,红得很啊!对了,前天还来了电话,打听你的情况,还叫我们转告你,要顺应历史潮流,不作民族罪人。”
郭文:“说得好!我们也来个顺应历史潮流吧。盐工要工钱,税警也要军餉,这实际问题不解决,僅防要动刀枪。我想把仓库存盐借出来,发下去。”
钟:“对!开仓发盐,稳定人心,是个好办法。这样,上头我去应付,盐场那边你就作主办吧!”
郭文:“行!砍了脑袋碗大个疤,这个责任我负了!”

126

郭文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盐工们在库房门口排起了长队,等候领盐。领到盐的人快步往家走去。
徒手的税警在维持秩序,帮助发盐,扶老牵幼回家。
郭文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感到无比的轻松。
这时,一个军官匆匆进来,低声报告:“指挥长!有紧急情况。”

127

夕阳西下,亱幕降临。
在一营营部内,黄营长正和一个光头老汉对座饮酒。
黃营长端起酒杯,说:“许叔!你能从西北的监獄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小侄敬你一杯,先干为敬了!”
“谢过贤侄!想当年,我同你父亲在苏北盐田称王称霸,呼凤喚雨,喝酒吃肉,是何等的威风、自在!郭文这狗东西抓了我,让我蹲了十四年牢,想不到他还是你顶头上司。嗯!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许叔甭急!郭文他是秋后蚂蚱,蹦不了几天。到时五刀六碎,就你一句话!”
“贤侄!我看解放军已兵临城下,你这里也非久留之处,不如把队伍拉去牛头岛。那是我的老巢,还藏有一些钱财。我们占岛为王,逍遥自在,既可以为国民党摇旗呐喊,又可向共产党讨价还钱,两边吃糖,何乐而不为矣!”
“许叔深谋远慮,正合我心!”黄营长端起酒杯:”好!就去牛头岛!”
“贤侄!为叔来此就要你这句话。现在是火烧眉毛,迟疑不得哟!”
黄营长一饮而尽:”我马上通知各连,下亱三点吃飯,四点出走!”
“咚”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了。郭文带人冲了进来:”黄老三!你哪里走!”
黃许二人吓的浑身颤抖,手上洒杯”吧吧”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郭文厉声道:”许照!十几年了,你匪性不改,胆敢潜入兵营密谋反叛,给我抓起来!”
士兵们上前抓捕二匪。
许照吼了一声,闪身扼住士兵的咽喉,夺取他的手枪,嚎叫道:”郭文!你欺人太甚,老子和你拚了!”
“许匪!你休得猖獗!”丁烈闪身而进,手起枪响,正中许匪的眉心。
黄老三噗通跪地吿饶:“指挥长!都是这恶匪逼我拉走队伍,从今以后我一定听从命令,决不会三心二意了!”
郭文:“晚了!你煽阴风点鬼火密谋造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丁参谋长早有觉察,我税警部队真会让你拖垮了。”
“进来!”丁烈一挥手,三个连长灰溜溜走了进来。-
连长们:“!黄老三要我们跟他往徐州跑,或者回山东打游击。”
郭文抓起黄老三,撕去领章帽徽.骂道:“你勾结恶匪,扰乱军心,论罪当斩。范良!给我拉出去!”
“长官铙命!”黄老三被拖出屋外,一声枪响,结束了狗命。
连长们筛糠不止,哀求道:“指挥长!我们真错了!家有妻儿老小,都靠我们供养啊!指挥长!留下我们吧!”
郭文:“你们身为税警,却助纣为虐,参加反叛,还配穿这身警服吗?我不处分你们,自个儿回去养家吧!”

128

深亱,税警指挥室内。
丁烈看着郭文,平静地说:“大哥!该作出决定了!部队怎么办?”
郭文:“还能怎么办,不当民族罪人,不打内战。”
“那就是率部起义或退走江南。”
“你可以这样理解。”
“火烧眉毛,没时间犹豫了。”丁烈诚恳地说:“大哥!我跟你十七年了,你作事一向果断,今天为啥就拿不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呢?”
“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困难的选择。你想,六个营长,三种意见,弄不好会自相残杀的。”郭文点起香烟,说:“老弟!我和你信仰不同。我是国民党员,又受托于宋部长,必须对这几千兄弟负责到底。人可负我,我决不负人,这是我的底线。守不住这条底线,我将终身不得安宁!”
丁烈:“宋部长早已离开财政部,你不用对谁负责了。大哥!实话告诉你,解放军将于凌晨五点进攻,跟我们一同起义吧!”
郭文扔掉烟头,激动地说:“兄弟!我早就知道你和玉珍都是常勋发展的共产党员,你们夫妇的选择是对的。现在我决定,由你代理指挥长,带领整个部队投向北方!”
“大哥!你怎么办?”
“笫五、六营多是老稅警,我带他们回南边覆命,然后辞去军职,到上海复兴岛找赵秋大哥去!”
“谢大哥!我先走一步了。”丁烈握住郭文的手:”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上海见面的
 

第十二章  复兴岛起义

129

上海市区对面的复兴岛,天空阴云密布,江面上浪潮汹涌,雾气腾腾。
赵秋和郭文站在码头后面的山坡上,向江面眺望。
赵秋:”老弟!你来物资管理处有四个月了吧?感觉怎么样?”
郭文点点头:”四个月零五天,。无兵可带,反而感到很快乐,很充实。”
“你觉得当前时局将如何发展?”
“我觉得,三大战役打下来,老蒋的主力兵团赔光了,半边江山也打没了。他想借国共谈判搞南北朝,老毛肯定不干。共产党人强马壮,很快就会渡江南下。”
“是的,天下将发生巨变,我们也应该作点亊情吧!”
“大哥!你讲过,要顺应历史潮流,迎接这场巨变。”,
赵秋指着港湾里停泊的条条渔论,叹声道:”联合国救济署给我们的渔轮、汽车、油料,全放在岛上,价值上亿美元。京沪杭总司令汤恩伯,保密局长毛人凤都盯着它们。单这五十条漁轮就可以向台湾省运去上万的人员物资,谁都眼红。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岛上物资,将它交还给人民。”
郭文:“按这些人的一贯作法,弄不走的东西都会就地毁坏。我们得先把东西藏好,让他们弄不走也找不到。”
“复兴岛四面环水,隔市区不过十里,要藏下这么多物资,谈何容易!”赵秋沉思片刻,说:“我已同北边联系上了,请他们尽快派人来帮助处理。管理处的周专员和杨工程师也在岛上寻找隐藏地,你看!他们回来了。”
周、杨二人登上了山坡,向赵秋报告情况。
周专员:“岛子西面全是沙滩,没法藏东西。但在北面有一条两里多长的河汊,估计可以停泊几十条船。“
杨工:“河汊两岸林木茂盛,离前卫村也有距离,正好可以藏渔轮。“
赵秋:“好!能藏多少都行。汽车、油料和仓库里的物资呢?”
周专员:“还得想其它的办法。”
赵秋:“这亊要绝对保密,就我们四个人知道,等北边的人来了再合计。”
这时,警卫长范良跑上坡来:“报告赵处长!市区来的渡轮快到了。”
赵秋对周杨二人说:“你们先去忙吧!郭文!我们下码头去看看!”

130

“呜呜呜”响过三声汽笛,渡轮徐徐地靠上囤船。
各式各样的男女旅客湧出船舱,踏上囤船,走过长长的栈桥上了岸。
码头上热闹起来,接客人纷纷招呼自家的人,四散而去。
赵秋和郭文站在路边,看路过的旅客中有不有北边来的人。
一个西装革履手提皮箱的中年男子走过去了。
几个进城买完蔬菜的菜农走过去了。
一个头缠青巾的少妇扶着揹背篓拄木棍的老人,也慢熳地走过去了。
赵郭两人看着旅客走光了,相对一视,露岀失望的神情。
“走吧!今天不会来了。”赵秋招呼一声,往回走去。
赵秋问道:“你还记得于江吗?”
郭文:“当然记得,我们税警三团的副营长,头脑灵活,点子多,打仗有一夽。守八字桥时受了伤,后来编进了中国远征军新三十八师,去了缅甸。”
“新三十八师是由税警编成的,仁安羌一仗,打垮一个鬼子联队,解救英军七千多人,震动了国内外。于江后来升了团长。”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辽沈战役他已是新六军的少将师长,被俘后,和我关在一起。共产党说我们是抗日英雄,一点没有为难我们, 还请我们吃飯。后来,送他去军校学习,我呢,回了南京。”
郭文叹道.:“这小子是福将,也是笫二次被共产党俘虏了。”
二人一边聊一边往管理处走去。
忽听有人唸了一句唐诗.:”白日依山尽,”
二人望去,大路边站着刚才下船的那个西装革履手提皮箱的中年男子。
赵秋眼前一亮,回了一句:”黄河入海流。”
那个头缠靑巾的少妇走了过来,唸道:“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赵秋笑出了声:“好!你们终于来了!”
“总团长!近来可好?“中年男子放下皮箱,走向前来。
“你是------”
男子摘下金丝眼镜:“仔细地看!”
赵秋认出了来人,惊喜喊道:“丁烈!你这鬼小子!”
郭文也认出了少妇,急步向前握住了少妇的手:”王月珍!
王月珍欢快地喊道:“总团长!郭大哥!你们都好吧?”
郭文注意到,王月珍手上正戴着当年在八字桥头送的那枚翡翠戒指。
四位战友热烈握手,寒喧。
“没想到!完全没想到!”赵秋叹道:“湖南税警十二团,一别就是七年了。”
丁烈.:“我跟郭大哥讲过,我们很快会在上海见面的。可没想到,组织会派我们夫妻前来協助二位老长官。”
“好!回去慢慢地谈。”
就在这时,江面上汽笛长鸣,一条军警巡逻快艇从横沙岛方向驶来。
巡艇靠上囤船,一群军警冲上江岸,在码头上拉起警戒线,並张贴布告。
一个戴墨镜的上校高喊:“奉京沪杭警备区总司令部命令,为防止奸谍作乱,从即日起封锁全岛,设立警务所。军民农工商一切人和所有船只均需接受检查,不得自由进出本岛,違者军法从事,决不宽侑!”
郭文眼尖.:“那不是刘顺吗!这个跟屁虫,哪里都有他。”
丁烈:“我们刚上岛,他就跟来了,真是冤家路窄,来者不善!”
郭文;“人家现在是警总司保防处的科长,又是保密局上海站的人。双料特
务,不好惹哟!”
赵秋;“你们先回管理处休息,我是主官,得去会他一会!”

131

赵秋带着范良来到码头,大声问:“刘长官!你想怎么样?‘
“啊!是老长官!我正想去拜望你。”刘顺不情願地敬了一礼.:”警务所要检查进出船只人员,还要对物资仓库进行保护。所以,请你提交一份物资清单”
赵秋:“检查,保护,说的好听。你们是要控制我管理处全部物资,限制我们人员流动吧!我们管的是联合国拨发的救济物资,由国府财政部直接调拨,你们有权过问吗?”
“就是你个人出岛,也要派人护送。这是上头的指令,在下也不想这样啦!”
“真是岂有此理,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刘顺:“请老长官留步!在下想问,郭文在你那里当业务专员啦?”
“怎么啦?我用什么人也归你管?”
“哪里哪里!我只是提个醒。民国三十二年,郭文曾因通共之事被军统审查。
去年底,又纵容丁烈带数千税警投共。这些事让上峯很不放心的啦!”
赵秋:”那年的审查纯属子虚乌有,早已无罪开释。而去年在苏北盐场,共产党大兵压境的危局中,郭文能带回两营基干税警,已是很不容易的了。难道说,对这样忠诚的抗日勇士党国干才,你们还要穷追不放么?”
“老长官误会了,他也是我的同窗,我哪能落井下石呢!只是上峯…….”
“好了,我公事繁忙,恕不奉陪了!”赵秋甩袖而去。

132

由于刘顺上岛,情况紧急,当晚,赵秋在管理处办公室召开六人会议。
丁烈:“诸位!现在国共谈判已经破裂,解放军很快就会渡江,上海的解放指日可待。我们要赶快行动,转移隐藏全部车船油料物资,不能让反动派弄去台湾了!”
杨工:“船长,机师,水手们都表了态,没人願去台湾。我们准备把渔轮开到岛北面的河汊里。剩下的船分散到各临时停靠点,或暂时沉水。”
周专员:“我们准备将汽车都装上油桶,分散到岛上各处伪装,岛上莱农公会已答应派一百人来恊助。余下的物资集中到总库,派武装守起来。”
郭文:“这办法好,但我们只有三十多个税警,实在分派不开。”
丁烈..“郭大哥!忘了吿诉你。上海总工会马上调四十名当过兵的纠察队员上岛,帮助我们守护物资。”
郭文:"这太好了,有了武装就不怕他小广东扯怪叫!"
王月珍..“我补充一点,东西藏好之后,要把全部技术人员送出島外,进行妥善安置,一个人都不能让反动派带走。”
赵秋一拍桌子,果断地说:“这就是完整的作战计划,立即行动吧!”

133

睡在警务所小楼上的刘顺被一阵响声惊醒了,他翻身下床,披衣走到栏杆边,向下喊道:"米排长!出什么事了?"
米排长正向港湾那边观望:“刘科长!好像是渔轮在开动!”
刘顺大吃一惊,抓起武裝带,咚咚地下了楼:“走!去看看!”
米排长吹起口哨:”紧急集合!快点!”

134

警务所楼下的电讯室。有人在敲门。
报务员问:”谁?干什么?”
外边的人说:”开门!科长要发电文!”
报务员拉开房门,一个蒙面人冲了进来,迎头就是一拳,将报务员击昏在地。
蒙面人三下两下拆了电台,抱出了房门。

135

一个蒙面的黒衣人,在江岸悄悄下水,游到停在囤船边的警务巡艇尾部,翻过船舷,进入轮机舱,撬断发动机的供油管,摘下冷却风扇的皮带,扔进江里。

136

港湾里,航灯闪烁,一条条漁轮正在啟动,开伡,离岸,开进长江。
工人,技术员们正在船上船下来回奔走忙碌。
周工程师挥动小旗指挥开船:“后退!再退一点!換档!加油!开伡!”
刘顺大怒,一把抓住周工:“停下!给我停下!”
"你走开!"周工甩掉他的手,继续指挥;“下一条船淮备启动!”
刘顺拔出手枪,"呯呯"开了火,“再不停船,军法从事!”
刘顺手下的士兵用枪对准开船的工人和技术员。
行驶的船,开动的引擎,行走的人全停了下来。
“谁在打枪?”赵秋郭文一行赶了过来。
刘顺:“赵处长!谁批准你们开船的?”
赵秋冷笑一声:“我们在执行国府财政部的命令,连亱试车,以备战局之需要。刘科长!不行吗?”
"不行!没我的同意,任何船只不得离开本岛!"
赵秋:"请问刘大科长!我们在岛周水面试伡,离岛了吗!"
刘顺,"我不管,等天亮以后再说!"
"眈误了国府的亊,那可不行!"郭文一步上前,下了他的手枪。
税警们蜂拥而上,用冲锋枪对准了士兵们。
面对怒气冲冲的郭文,刘顺身子一震:"郭,郭文!你要造反!"
“我今天就要造你的反!”郭文掂掂手中短枪:"当年在湖南,你一个团副依仗戴笠的权势,就造了我团长的反,让老子坐了一年大牢。戴笠现在见鬼去了,你说!我们这筆帐怎么祘?"
刘顺:"误会!一场误会!我以后给你解释。可今天晩上........"
郭文退掉子弹,把手枪扔给刘顺:"今晩你最好回去睡觉,什么都没看见。"
"那行!那行!"刘顺一挥手带着士兵们往回走去。
"开伡!"郭文一声令下,工人和技术员又重新启动引擎。
港湾里的渔轮,一条条开向江面,消失在黒亱中。

137

刘顺回到警务所,,摘下帽子掼在桌上,端起茶碗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喊道:”报务员!给上面发报!请派人增援!”
报务员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报吿长官!电台被两个蒙面人抢走了。”
“混蛋!”刘顺跳起耒,一个耳光搧了过去。
刘顺冲到门口:”米排长!快发动汽艇!我亲自去崇明岛报告。”
米排长:”报吿科长!发动机被人弄坏了,起动不了。”
“又是蒙面人!”刘顺气得发抖,咬牙骂道:”郭文!老子要扒你的皮!”

138

《画外音:  警总派来了两连援兵,刘顺控制了全島局面,並奉命拘押赵秋》
深亱的江边,郭文和丁烈将赵秋送上小快艇。
赵秋握住二人的手,深情地说:“我这次去香港参加民革的起义,一时回不来,岛上全部物资就托付给二位了!”
郭文:“大哥放心!这是全国人民的财产,捨了命.也要保住它!”
丁烈:“我刚收到新华社的新闻,解放军进展神速,昨天已攻占常州,很快就会进入上海外围,我们重逢之日不远了。”
“光明就在眼前,但黎明前的黑暗最难熬。我担心刘顺狗急跳墙啊!”
郭文:“这小广东色厉内荏,打仗外行,没啥了不起的。我们有武装,跟他来个一藏二拖三对抗,大不了再来一次淞沪会战吧!”
丁烈:”我和郭大哥商量了,他带税警守护仓库,我带工人去守岛北面隐藏的漁轮,互为犄角,互相策应,一定能坚持下去。”
赵秋挥了挥手:”那我就放心了!”
范良发动了引擎,快艇快速驶离了江岸。

139

物资管理处中心仓库,大铁门紧闭,空无一人。
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包围了整个库区。
仓库对面的小土坡上站着刘顺和杀气腾腾的甘营长。
甘营长:“刘长官!跟他们磨了几天,没有个结果。战局这么紧,拖不起啊!”
刘顺:“是呀!看来是得给点狠的啦。”
甘营长:“就几十号鸟人破枪,没啥了不起的,让我带人冲进去吧!“
“老弟!别小看这群老裞警,都是跟日本人拼杀过的,亡命得很。”刘顺摸摸发青的腮帮,迟疑地说:“派人先探下虚实再说吧!”
米排长带着一群士兵走到大铁门前,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要接管这个仓库,赶快开门。”
郭文从门后站了起来,他头戴钢盔,身挎冲锋枪,大声说:“是米排长啊!怎么又来了。我讲得很清楚了,这是财政部的重要仓库,任何人不得侵扰!”
米:“郭专员!失敬了!兄弟今天是奉命行事,请务必开门!”
郭文:“米排长!真没你什么事,请你们刘长官过来说话!”
米:“少费话,赶快开门!要不………..”
“请走吧!”郭文拿出一个手榴弹,揭盖,拉弦,丝丝地冒起了白烟。
“哇!”士兵们四散奔逃,全趴到地上。
郭文一松手,手榴弹落到大门前,轰地炸开了。
米排长躲在树后,挥枪大叫:“给我打!”
士兵们开着枪往前冲去,大门里又扔出两颗冒白烟的手榴弹。
士兵们又逃了回来,趴地,开枪,然后又冲向铁门,。
门里又扔出手榴弹,士兵们又赶紧逃回来,趴地,开枪……
大铁门毫发未损,岿然不动。
小土坡上的甘营长急了,喊道:“工兵!给我把铁门炸开!”
两个工兵抱着炸药包冲上去。
大铁门后伸出两支冲锋枪,一阵扫射,在两个工兵前面打起一片烟尘。
吓得两个工兵抱头趴地,不敢动弹了。
甘营长望着刘顺,沙哑着声音说:”刘长官!这大门不好进哟!”
“再等等,看他郭文还能怎样!”
这时,郭文又露面开口了:”弟兄们!不要乱动!在你们身下,埋着地雷,我要哪颗响,哪颗就响。现在,我先炸两颗给你们看!”
郭文一挥手,轰的一声,大路中间升起大团烟尘。
郭文又挥了一下手,米排长身后又炸响了一颗地雷。
郭文又开始喊话:”弟兄们!只要你们不乱动,我不会伤你们一根毛。为什么?因为我们都是炎黃子孙,家中都有父母兄妹丶老婆儿女。天下已经乱透了,中国人死得太多了,我们不能再自相残杀了。”
士兵们听得走了神,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郭文继读说道:”弟兄们!一二八事変,我就在吴淞口打过日本海军陆战队,那时我当营长。八一三淞沪抗战,我又在八字桥边打日本的战车兵团,我是团长。仗打得很苦,我这个团就伤亡一千多人,可也取了六百鬼子的命!”
士兵们开始叹息,交谈,有的还放下了枪。
郭文:“当时你们刘长官是搞情报的,我俩是同学,又是战友,一起打过鬼子。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刀兵相见。这是国之不幸啊!”
小土坡上,甘营长听得一头雾水,再次请求:”刘长官!我就不信这个邪!先用迫击炮轰他娘,然后四面进攻,一个冲锋就搞定了。”
“你懂个屁!”刘顺斜了他一眼:“仓库里全是汽油桶,几炮过去,就是一场大火,一堆尸体,我们能得到什么?
“那怎么向上面交代?”
“杀头,也是杀我的头!还轮不到你,着什么急?”
这时,派去搜寻渔轮的古连长回来了,满身泥土,头緾绷带,形象狼狈。

140

古连长带着一排士兵在岛北面河汊里搜索。
一士兵喊道:“连长!船!”
河汊里密密麻麻地停泊着一大片渔轮。
“走!过去看看!”
丁烈突然由丛林里站起,喊道:“开火!”
子弹从两面射过来,士兵们东奔西躲,又不断地踩着地雷,一片哭喊之声。

141

刘顺:“你找到几条船?”
古连长:“报吿长官!在岛子西边捜到五条船,派人守着的。”
刘顺:“其它的渔轮到哪去了
古连长:“都藏在前卫村旁边的河汊里,可有人守卫,火力很強,又埋有地雷,我们伤亡不小,只好退回来了。”
“真是飯桶!”甘营长一耳光搧去,伸手摸枪:“我毙了你!”
“祘了!他已尽力了。”刘顺伸手扶起古连长。“你把那五条船给弄回来!”
大铁门上,摘去钢盔的郭文又喊了起来:“刘顺兄弟!别干仗了!我们面谈,谈得好还是兄弟,实在谈不好,各走各的路。行不行,给个话!”

142

大铁门打开了,郭文空手走了出来,刘顺也下了土坡,迎上去。
两人相距几米,互相注视着。
郭文先开了口:“你长胖了,混得不错吧!”
刘顺:“你瘦了不少,大概是丟了上校的官啦!”
郭文:“我们说什么呢?”
刘顺:“随你的便!”
“那就先说京西步校读书的事,我们都被抓了,挨打了,为啥就你没事?”
“我可能有错。当晩,有人打听你的情况,我说了很多话,也许漏了嘴啦!”
“谁打听我?”
“冈田洋子,我们的老师。当时她也在步校的特别科里受训。”
“哦!我有点明白了,她很早就在接受训练,真是实足的日本特务。”
“也不完全是。”刘顺:“根据我长期跟踪调查,洋子背景特别复杂。她有中日两国的血统,在日本受过军训,也去美国德国实习过。她在上海开办五金厂,又同各国间谍来往频繁。她参加过黒龙会,当过樱花组组长,又同美国特工费米合作过,还向军统局送过不少的情报。”
郭文:“难道她是多面间谍,情报贩子?”
刘顺抽起香烟,猛然抛出一句话:“她现在已来了上海。”
“什么?你再说一遍!她不是己经死了!”
“她没有死!那年她在船上引爆手雷跌进沱江,泅水脱逃,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左手掌。在重庆养好伤后,正式参加了军统,专门调查日军特工人员。后来,你被押到军人监狱受审,她又拿出很多的钱,到处通关系,设法营救你。”
“她为啥救我?”
“她讲,你是她此生唯一可喜欢可崇拜的男子汉。”
“怎么会这样?”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还准备去登记结婚!”刘顺又抛出笫二颗重磅炸弹。
郭文心中打翻了五味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士兵们呆呆地望着谈话的长官,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还要谈多久。
刘顺一口气把整支烟抽完,挤出丁一句话:”你不介意吧!大师哥!”
“不会的,结婚是好事,我衷心地祝你们白头偕老!”郭文正色说道:”刘顺!你是全班最小的师弟,听我一句劝。仓库里的东西是全国老百姓的,不属于哪个私人哪个集团,不可以強行占有。现在党国日薄西山,人人都该作出选择。”
“祘了,我不想听共产党的宣传!二十年了,我吃的党国饭,干的党国事,党国在,我在,党国亡,我也亡。我和党国分不开了!”
“你可以留在党国,但你的心要向着光明,向着老百姓。”
“别说教了!我刚才已接到命令,在两个小时内解决你们,然后离岛回撤。你说,我该怎么办?”
郭文:“你进攻吧!我会用地雷、手榴弹迎接你们!”|
刘顺搖了搖头:”进攻只会造成一片火海和上百尸体。我不是冷血杀手,也不是执行命令的机器。我是人,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
“那你怎么办,我能帮你什么?”
“自古忠孝难两全,认命啦!”刘顺故作轻松:”请大师哥在仓库里燃起大火,然后引爆地雷,朝天鸣枪一小时。”
“好!就这么办!”郭文略一思索,大步向前伸出了手,动情地说:”代我问候田玉美好。她没了左手,肯定有困难。小师弟!你得对她好一些!她没有了国,可不能没有一个温暖的家。”
“放心吧!大师哥!”刘顺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紧握一起。
不久,双方互相对天鸣枪,地雷开始起爆,仓库里升起大堆烟火,直冲云霄。
两小时后,士兵们登上搜到的五条渔轮,往橫沙岛方向开去。
刘顺站在舱面,往回望了许久,然后戴上墨镜,钻进舱里。
码头上站着郭文等人,不断挥手送行。

143

五月底,复兴岛晴朗的早晨,天空蔚蓝,游云丝丝。
汽笛长鸣,市区开来的渡轮靠上了囤船。渡轮上的”八一”军旗迎风招展,格外红艳。船上站满了年青的解放军战士。
船头站着一个中年干部,他就是笫三野战军敌工部副部长常勋。
码头上锣鼓齐鸣,《欢迎解放军上岛》的大横标下,挤满了欢迎的工人、莱农、商贩、职员、稅警。人们欣喜地议论、交谈,挥手。
郭文、丁烈、王月珍、范良等人站在警务所小楼前,向解放军挥手致意。
王月珍指着船头:“郭大哥!快看!那是常部长!”
郭文睁大眼睛望去,激动地说:“是他!十年没见面了!”
郭文挤过人群,快步上了栈桥,朝囤船走去。
为了今天,郭文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了在安亭车站纵马救老太的团参谋长谢明旦,
想起了攻打日军司令部捨身炸大楼的三连长李武。
想起了在太湖唯亭掩护全军后撤而殉职的营长梅政。
想起了八字桥头书写“卫我中华”大标语的文书林志方。
想起了亡命救自己的卫士马头。
郭文还想起了弹尽被俘活活烧死在蕰藻浜的同窗廖伯康少校。
想起了抗击强敌战死于金山卫海滩的同学高祥中校。
郭文也想到了逝去的亲人们。
首先想到辛亥年掩护吴玉章先生而殉难的父亲郭守成和表叔常敬业。
想到了茹苦含辛支持他抗日为国的母亲。
郭文最后想到了二十四年相濡以沫的妻子文英。
终于等到了光明的一天。
郭文推开囤船上拦阻他的水手,朝渡轮上大声喊道:
“常勋!我接你来了”
 

尾声  三十二年后

上海虹桥机场
大飞机从天而降,在跑道上滑行,转向,慢慢靠上候机楼的活动走廊。
迎客大厅里站满了接客的人。
郭文和王月珍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赵秋,翘首以待,注视着入口。
广播音:  从台北飞来的3562次航班已到本港,请接客的人作好准备!
下机的乘客一个个走进了大厅。
刘顺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扶着田玉美走进了大厅。
郭文兴奋地说:“大哥!他们来了!”
刘顺也发现了迎接的人,高声喊道:“赵大哥!郭文!我们回来了!”
三人快步地迎了上去,握手问候。
王月珍将一朿五彩缤纷的鲜花献给田玉美,二人欢快地拥抱起来。
郭文握住田玉美的假肢左手,问:“玉美!方便吗?好用吗?”
田玉美深情地望着郭文,微笑道:”专门去德国配制的,很方便,很不错!”
郭文:“我们好像是四十年沒见过面了?”
田玉美:“差不多吧!那还是在你的家乡,那条美丽的沱江上。你家里的人都好吧?你的老伴呢?你的儿子从安呢?”
郭文:“抗日战争胜利那年,文英就去世了。从安现在北京一家公司当财务总监,已有一儿一女。”
刘顺问王月珍:”丁烈呢!他怎么没有耒?”
王月珍沉痛地低下头,身子靠向郭文。
郭文用手扶住王月珍:“丁烈兄弟来不了啰!但他会高兴地祝愿我们的重逢。”
《画外音    身为解放军兵工学校教务长的丁烈已在‘文革’中忧愤而亡》
 
赵秋:“二位董事长!相逢一笑冺恩仇,我们等了三十二年了”
刘顺:“我们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田玉美:“我们准备把通达公司总部迁到上海。”
郭文:“太好了!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商谈合作了!”
 
一辆中型面包车驶出机场,沿广阔的大道驰去。
车里坐着五位七旬以上的老人,他们之间曾产生过长达半个世纪的爱与恨。
而今,面包车里传出一片欢声笑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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