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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授权发表与使用   作品类别:小说-其他小说   会员:戴修桥编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22/10/2 5:58:03     最新修改:2022/10/2 7:49:09     来源:中国国际剧本网www.juben108.com 
小说名:《呓说神鬼斗(原名:牛鼻老道)改编本:第25章——第28章》
【原创剧本网】作者:愚翁

第二十五章

茶馆痛打无赖     牛鼻大闹公堂

诗曰:

贼寇之灾害百姓,官家如虎能摧命。

甚嚣尘上匪四起,身其余几怎活生?

    那贼哭诉他做贼的苦衷,侯元听到这里丟下降鬼仗,扶起那个满脸是泪的贼人道:“如此说来你们真得是被官逼无路可走,才来做贼?可恼可恨。”

又一个贼人哭道:“官逼民难生,刚刚收下粮食,就被官家搜缴一空,家无粮米动炊,我娘悬梁自尽,妻子被人贩子拐骗远走他乡。万般无奈,我才认贼作父,不求杀人放火,只求弄得一碗半勺,来养活家中年过花甲的老父亲。”

牛鼻问:“皇上铁定法律,一亩田一分官。”

一个贼人道:“世上没有亩打万斤粮的田土哇。”

牛鼻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贼城县地带?”

另一个贼人:“正是贼城县。”

侯元道:“贼城县顾名思义,就是生贼产贼的地方。”

朱仪问:“何人做得知县?”

一个贼人道:“老奸贼刘三吾的外生,齐泰的侄女婿,此人姓臧,名百里,姓脏人更脏,贪财无厌,好酒无度,贪赃枉法,害的老百姓家破人亡,逃荒要饭,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天各一方而苦不堪言。”

侯元道:“休怕,休怕,燕王朱棣,拔帜易帜,收复江山为期不远,你们就会拨去乌云见青天。”

一个贼人哭道:“青天来晚了,贪官贪满了,百姓整惨了,女人压扁了……”

一众贼人放声大哭,牛鼻兄弟三人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朱仪开了口道:“大哥,我十日不吃肉,把我们的银子分给他们?”

侯元道:“我侯元一个月不饮酒。”

牛鼻道:“这乃杯水车薪。”

朱仪道:“饱不求一斗,饥却求一口。”

牛鼻:“好,把银子分于他们。”

众贼人接银磕头谢恩:“谢谢道爷爷,谢谢好汉爷爷…….”

牛鼻兄弟三人进了贼城县城,太阳已经落去,大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看前面大街旁有棵大树,他们向树下走去。

侯元道:“我们是从铁山来的。”

牛鼻问:“此话怎讲?”

侯元道:“没有一点铜气,三弟,今天我等身无分文,你我有言再先,你十日不吃肉,我一个月不饮酒。”

朱仪苦涩地笑道:“说得容易做得难,不管怎么说也还得吃饭,连吃饭的钱也没有,这如何是好?”

侯元道:“大哥神通广大,变化一些银子又有何难。”

牛鼻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变化的银子如何能在社会上流通,转眼间就无影无踪了,那是鬼化狐,若是真有变化金银的手段,何必千辛万苦来为燕王筹备军需。”

侯元道:“人常说人是软的钱是硬的,人是肉钱是血,一个钱也能难死英雄好汉。你我兄弟那怕有拔山扛鼎的能耐,到如今囊中空空,也只能抵掌而谈。”

朱仪道:“都说二哥前世猴精猴精的,神通广大,其实也不过如此,卑之无甚高论。”

侯元道:“前世的天蓬元帅,今天也还不是身无分文,可怜巴巴的干饿肚子。”

牛鼻道:“追念前事,掉头不顾,薄物细故,枉自崇论闳议,眼前也只能穷饿,墙上画饼,望梅止渴,说那些耳食之谈能济何事。”

朱仪道:“有了,有了。”

侯元问:“三弟,你有了什么?”

朱仪道:“你真没有记性,何时得了健忘症,我那大嫂,二嫂是怎么和你们相识的,尤其是大哥,出家人,化缘,乞讨,那是老本行。”

牛鼻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过弯处自然直,再说,化缘,乞讨,不偷不盗,也不丢人,三条路当中行,乞讨要饭为了穷。”

侯元道:“那就要吧。”

牛鼻道:“天要黑了,大街上空荡荡,沿街也是关门闭户,如何讨要,明日说吧。”

朱仪问:“今日夜里何处安息?”

牛鼻指了指大树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朱仪道:“乘凉?何时候?这是深秋。”

侯元道:“做官人用的是俸禄,伏鬼的人用的是鬼钱,明日去大街上看看,有没有恶鬼转世,向他弄一些盘费钱。”

那树甚是高大,虽然是深秋,叶子尚未落完,好似一顶大大的罗帐,虽然能遮露挡尘,却不避风寒,凉风飕飕,牛鼻三人难能安眠。

侯元道:“大哥,天如此寒冷,能睡着吗?”

牛鼻摇摇头道:“想睡难睡,寒风蠲困,思安难安,恶鬼不尽,罹难人间。”

侯元道:“自然睡觉不成,你取出你传世家宝,那支铜笛,你吹我与三弟唱个曲儿,就能混过这难眠的一夜。”

牛鼻道:“好。”

牛鼻取出铜笛,兄弟三人便一吹二唱起来:

镜水明月当头,枯叶秋树,落魄枝下眠,有万千心緖。

夜风萧萧,鸡鸣深处,人静不语。惟闻群犬呼咬,飘露若雨。

看远方人地皆生疏。望空中星光闪闪,牛郎织女,天河两岸,难相聚。

几片行云归去,飞雀零语,楚月掩映,

驱下铺是袍服,谁人信得,太白至济,街头露宿。

到此因念,影单形孤,叹醉口喉,从不悔怒。

天下安,百姓有个太平日,吾无忧。再苦再累,心中亦是甜。

走遍天下,甘愿为国,辛苦吃够。

 

长夜去,黎明来,牛鼻兄弟三人在大街上百无聊赖地行走着,正往前走,迎面来了四个汉子。

侯元道:“鬼来了。”

牛鼻,朱仪向那四人看去,他们的头上冒出丝丝黑烟,原来都是恶鬼投胎转世。貌是纨绔子弟,各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扇子,摇摇摆摆向前走来。

朱仪掩口笑道:“真乃不知四季春秋的蠢鬼,大老凉的秋天还搧扇子,离他们回老家的路不远了。”

牛鼻低声道:“二弟,该你去要盘费钱了。”

侯元笑道:“四鬼大街行,侯爷随后听,讨要饮酒钱,不烦走一程。”

于是侯元跟随四人身后向前走去。

一个红脸汉子道:“前面有个茶馆,老板娘子有几分颜色。”

一个黑脸的汉子道:“你我四只虎,吃遍贼县,那老板娘子自然有些颜色,找她陪陪去,敢摇摇头,就掐死她。”

四贼说好便好,向那茶馆奔去。

侯元兄弟三人尾随其后也向茶馆走来。

茶馆内有许多茶客见来了这四人,一吙而散,声色惧变,纷纷夺路而走,四贼大摇大摆地进来,那茶小二急忙迎上前来,满脸陪笑道:“四位公子爷请。”

茶小二殷勤地为四贼看座沏茶,侯元在前,牛鼻,朱仪随后也进了茶馆,在另一个茶桌坐下。

一个黄面贼拍桌高声道:“小子,快喊你老板娘来服侍爷。”

茶小二不敢违背,只得向内跑去。

这个小二跑出茶馆,向烧茶的房间跑去。

烧茶间 ,一个颇有些颜色的少妇正在烧茶,那小二慌慌张张地跑来道:“不好了,不好了。”

少妇问:“有何不好了?”

那小二向少妇诉说了一番……

再说茶馆 ,这四个贼却趾高气扬地,咏月嘲风乱皱吟,谈古说今颠倒诗。

黑脸道:“秦朝有位关老爷,他保周王坐天下。”

红脸道:“秦始皇宠爱妲己女,勾引庞娟害孙殡。”

黄脸道:“猪八戒保着济公去取经,孙猴子拜申公豹为师……”

侯元在一旁直气得哇哇怪叫道:“这群尸居余气的鬼东西,你爹姓王来娘姓李,小野种生来能随谁?孙猴子何时拜过申公豹,侯爷一时气歪了嘴。”

那个黄脸贼道:“他在骂我?”

他正要发作,老板娘捧着一盘银子姗姗走来,来到四贼的面前,触景生情,谈笑风生地:“什么风将四位爷吹来了?”

四贼向老板娘贪婪地看着。

花脸贼嘿嘿笑道:“什么风?是阵美人风呗,还不是老板娘长得俊,水灵灵的眼睛给勾来的吗?”

四贼一阵哈哈的狂笑……

老板娘笑容可掬地说:“能在宝地开一茶馆,就障着四位爷的关照,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请四位爷笑纳。”

老板娘将银子放到四贼的面前,被侯元看得清楚,只见他一招手,那盘里的银子全部飞到侯元的面前,侯元甚是欢喜将银子装进怀里,沾沾自喜道:“侯爷又有银子买酒了。”

牛鼻向那个空盘子吹了一口,那盘子里便满满的又一盘“银子”

花脸贼哈哈大笑道:“老板娘虽然不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道也是个大美人。爷等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银子虽好,哈哈,还是美人。”

那花脸小子便去搂老板娘的腰,黄脸贼就来吻老板娘的脸,这些贼竟在这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动起手脚来。

老板娘又急又怕,嚷道:“公子爷,使不得,使不得……”

侯元看到这里勃然大怒,高声叫道:“茶小二好不懂道理,来的都是客,四海皆兄弟,金砖不厚,玉瓦不薄,为何我兄弟三人来你茶馆已经多时,不来沏茶?”

那老板娘与茶小二而无可奈何。

朱仪却拍起桌来高声嚷道:“认鬼不认人的狗东西,还不来沏茶等待何时?”

这时,那个红脸贼怒气昂昂站了起来,端起他的残杯向牛鼻三人走来,来到牛鼻他们的桌前一声冷笑道:“你这个该打的臭老道,我问你三个瞎了眼的挨打货,何时能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侯元哈哈笑道:“我侯元最见不得那些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无赖,柿饼子脸,你个短命鬼,害了多少黎民百姓?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要送你回去了。”

红脸贼怒道:“回哪里去?”

侯元道:“哪里来还要回到哪里去,十八层地狱是你的老家。”

红脸贼咬牙切齿地骂道:“从哪里飞来的野鸟,在爷的脚下还敢顶嘴,看我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大卸你八辬,你也打听打听熙来攘往的,与四大金刚作对,能有几人能活着走出我们这个贼县。贼县、贼县,不是贼休来贼县”

侯元也哈哈大笑道:“恶鬼,被我碰上的恶鬼,没有一个还能再留在人世上继续作恶。”

红脸贼恼羞成怒来个饿虎扑食扑向侯元,侯元不慌不忙来个顺手牵羊,弄了个红脸贼狗吃屎,一头栽倒在地,鼻子眼睛一塌糊涂,满脸是血,痛得他拼命的嚎叫着。

那三名恶贼一看同伙吃了亏,一齐扑了上来,凶颜毕露,拔出刀刃,呀呀地怪叫着。

朱仪大义凛然走向前来,冷笑道:“正是一副刺牙裂嘴的恶鬼之像。”

只见朱仪飞起一脚将黄脸贼踢翻在地,又一脚死死地踏住他的胸脯,向黑脸,花脸两个恶贼厉声道:“放下你们手中的刀刃,我暂且饶他一命不死。”

朱仪脚下的红脸贼苦苦地哀求着:“好汉爷爷饶命,好汉爷爷饶命……”

老板娘泗泪磅礴,跪在朱仪的面前哭道:“好汉爷,算我求您了,放了他吧……”

朱仪怒道:“你这女子好不懂道理,他们明明在欺负你,你却不知好歹,还在为他祈求。”

侯元道:“你们正是不知方圆的蠢愚之辈,不可方物,不可理教。”

老板娘哭道:“好汉爷,小女子知道您是见义勇为,可是……”

朱仪问:“可是你?”

老板娘道:“你们是过路的外乡人,哪是在救我,你们走了,我全家就性命难保……”

老板娘说到这里放声大哭。

朱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牛鼻兄弟三人痛打了四名恶覇,茶馆老板甚是害怕,向牛鼻兄弟三人哭哭啼啼哀求着:“三位爷别打了……”。

牛鼻道:“你二人莫要伤心,自古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气乃魔,正气为道,魔之短,道则长,这帮害民之贼天命不会长久的,三日后,你们便可太平的经营了。”

朱仪抬起脚,四贼惶惶逃去。老板娘这才将四贼的来历说于牛鼻三人。

老板娘道:“三位好汉爷,这四只虎是贼县惹不起的人物,乃县太爷的干儿子,人称四大太保,四大金刚,老百姓谈虎色变,闻风丧胆,花脸绰号通城虎张三,黑脸绰号过城虎李四,红脸绰号走城虎王五,黄脸绰号满城虎马六,他们打遍贼县,吃遍贼县,还嫖遍贼县。”

牛鼻冷笑道:“说来他们无人敢惹,今天不是也惹了他们,我道要看看他们能兴多高的风,能作多大的浪?。”

侯元道:“拔虎牙是我的老本行,打杀几条豺狼虎豹也乃平常之事,比作玩耍,今天来到贼县,这几条老虎屁股摸不得,我非但要摸,我还要剥下他们的贼皮。”

老板娘道:“今日你们打了他们乃开天辟地第一回,他们狐朋狗友遍贼县,徒儿徒孙满大街,定是搬兵去了,好汉爷速速逃命去吧,贼县我夫妻二人也难能立足。”

老板娘说到这里放声大哭道:“可怜我的茶馆是我夫妻二人的命根子,失去了它,何地谋生呢?”

朱仪问:“你丈夫?”

茶小二道:“我正是。”

侯元道:“你们躲几日风也好.”

老板娘泪道:“但愿如此,我们老百姓就谢天谢地了。”

老板娘夫妻二人急忙收拾去了。

牛鼻兄弟三人这么一折腾,打走了四大恶人,开茶馆的夫妻为了避祸,也就背着行囊惊慌失措地离开。茶馆已经是人去屋空,只有牛鼻兄弟三人。

朱仪嘻嘻笑道:“好了好了,鬼走人也走了。”

侯元回头问牛鼻:“大哥,你看看你那鸟书,贼城县能有几头恶鬼,何时是他们的死日?”

正在这时,牛鼻囊中的恶鬼录嘀嘀作响,牛鼻急忙取出,阅读后道:“贼城县恶鬼八百零八头,死期明日午时后.”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和咒骂声。

牛鼻道:“鬼来了。”

侯元道:“兵来将挡,会一会他们。”

朱仪道:“眼前只能打鬼不能杀鬼,多没有意思。”

牛鼻道:“我兄弟三人兵分两路,我去对付大街的恶鬼,再闹他县衙,二弟,你与老三速去码头,难民在码头抢粮船,救命的粮食不能让狗官运走,必须分于百姓。”

侯元,朱仪:“是”

牛鼻道:“二弟银子你留下少许,我有用处。”

侯元笑了笑取出银子,留下一两道:“这是我的喝酒钱。”

朱仪也拿过一两道:“这是我的买肉钱。”

牛鼻兄弟三人走出了茶馆,便分道扬镳,牛鼻朝着大街走去。他抬头向大街看了看,一大帮子拿着棍棒,刀剑的汉子,个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向茶馆扑来。

牛鼻厉声道:“站着,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那四只恶虎向牛鼻看了看吼道:“正是他,正是他,打我四人的其中就有这个杂毛老道……”

这伙恶贼呀呀怪叫着向牛鼻包抄过来,牛鼻毫无惧色迎上前去,道:“惇惠者天命长,作恶者活命短,这乃天经地义无人捩转的真理。”

贼首咆哮着:“给我上,朝死里打,朝死里打……”

这帮恶贼蜂拥而来,牛鼻从容不迫,望着这伙乌合之众,嗤之以鼻,道:“如此张牙舞爪,看我是如何收拾你们。”

牛鼻纵身跳起扑向贼群,真乃是,虎扑群羊,鹤立鸡群,似秋风扫落叶,拳去打倒一片,脚去踢倒一推,一阵打得这帮恶贼东倒西歪,叫苦连天,有几个如打断腰的水蛇躺在地上哭爹喊娘,还有几个不知是生是死睡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几个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

“跑哇,厉害的杂毛老道……”

“跑慢了活不成了……”

牛鼻哈哈大笑道:“真乃螳螂舞戈,如此不堪一击。”

大街上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神人也,打得好哇……”

“真替老百姓出了气……”

其中有老百姓前来道:“道爷,您快走吧,他们去搬官兵去了……”

牛鼻道:“谢谢父老乡亲们的关心,我正要去衙门找那狗官。”

牛鼻大义凛然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正是:

求仁得仁,又有何怨?

杀鬼见鬼,又有何惧?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十六章

臧百里公堂亡命    李从善弃恶免死

诗曰:

衙内安乐官,肠肥肚也满。

美酒时时醉,悠悠乐无边。

多管多有事,不管才泰然。

庸官不可要,空自享清闲。

牛鼻刚刚来到衙门前,就看到了从衙门内拥出一队衙役,为首的都头骑着高头大马,几名恶贼马前引路。

牛鼻拦住马头一声吼道:“站住。”

那几个恶贼向牛鼻看去,个个胆战心惊,嚷道:“都头爷就是这个杂毛老道……”

几个恶贼不敢正视牛鼻纷纷藏向马屁股后,不住口地叫喊着:“抓住他,抓住他……”

牛鼻向那都头看去,那都头,好一副丑态:

体肥如猪多恶狞,一双贼眼亮似灯。

招风耳朵像蒲扇,门牙呲唇似插钉。

鬓绕红毛比鸟窝,颧骨突隆满面青。

头顶微微冒黑气,又是恶鬼来降生。

那都头手里拿着一条水火棍,向牛鼻举棍便打,怒声骂道:“不知好歹的杂毛老道,想死找地方来了。”

只见牛鼻不慌不忙伸手接住打来的水火棍,轻轻一扯,那都头一头栽下马来,身后的一众衙役蜂拥而来,牛鼻用手一指,道:“尔等且慢,你们人鬼掺杂,免打。”

这些衙役个个目瞪口呆,纹风不动站立在那里。

那都头欲要发作被牛鼻一脚向他面门踢去,鲜血迸流,鬼一般地嚎叫着:“道老爷,道老爷饶命,饶命。”

牛鼻道:“前面带路。”

都头沮丧地问:“道老爷,您要去何处?”

牛鼻道:“去衙门。”

都头:“是,道老爷,请。”

牛鼻就这样进了大堂。

牛鼻来到了大堂,见堂上坐着个猪头猪脸的知县,由于过甚的肥胖,未曾说话,虚气吁吁,堂下跪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发如残霜,鬓如乱银,粗布衣裳,满脸是泪。另一旁跪着一个富家子弟,锦衣绣帽,生得细皮嫩肉,面色哲白,兔耳鹰腮。

那都头向县令道:“道人抓来了,不,是请来了。”

都头对牛鼻低声道:“道爷,稍等片刻,老爷审过他们再审你。”

牛鼻没有理睬,那都头自去了,牛鼻蹲在一旁,默不作声。

 

县令名臧百里

臧百里手拍惊堂木,语无伦次地问:“堂下跪得是何人?”

老者泪道:“草民姓平名思安。”

臧百里眨着一双猪眼,醉声醉气地问:“叫什么?”

老者道:“平思安。”

臧百里傻笑了笑道:“平思安?好名字,好名字,有些斯文,有点学问。待我将来有了儿子,生了孙子也叫这个名字。平思安,平平安安,平中思静,静中思安,叫起来比我这个一脏百里既好听又溜口。”

老者泪道:“老儿虽然名叫平思安,天老爷偏要我一生不安。”

臧百里哈哈笑道:“你心如天高,却命如纸薄,思安,想安,越是不安。老爷我,却是命好名不好,齐泰,齐大人是我娘家舅,别看我只入了半年的学堂,三字经不会念,百家姓认不全,道是一个做官的命,娘家舅先要我做几天知县,水长船也高,娘家舅后来做了宰相,不,大明朝不立宰相,我娘家舅做了太师,我便青云直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那时候脏就臧吧,脏他千里万里。”

老者道:“老爷,小老儿冤枉。”

臧百里道:“有何冤枉从头诉来,老爷我为你抓差办案。”

老者泣不成声,向前跪爬数步,泪诉道:“老爷,小民冤有三江,恨有四海,今天夜里,本村无赖沙万民越墙入室,先杀了我的儿子,又逼奸我媳妇,至使我媳妇自杀身亡。”

臧百里勃然大怒道:“沙万民何在?”

跪在一旁的沙万民道:“六壶老爷,小人在,不,不,不是六壶老爷,是青天大老爷。”

臧百里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地要牛耕,人要名声,老爷我平生之嗜好,好酒哪里是过,早起两壶伴日新,午间两壶醉薰薰,晚上还有两壶酒,于无声处送黄昏,青天是老爷,六壶还是青天大老爷。”

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此中大有佳趣。若至烂漫,便成恶境矣。履盈满者,宜思之。

再看臧百里,整日酒酒不醒,真乃是醉生梦死,烂醉如泥。岂又不能处身恶境?也何能治理国民之大事。大堂上悬挂着明镜高悬,何尝又不是掩耳盗铃?

有词如梦令  (酒鬼):

酒醒再饮还醉,醉生梦死来去。

是醉也是睡,难分睡或醉。

是睡?是醉?

醉入黄泉死睡。

臧百里说到此处哈哈大笑,笑后问:“沙万民,奸人杀命你可有理?”

沙万民道:“老爷,小人有礼。”

臧百里道:“理在何处?”

沙万民道:“礼在我家父那里。”

臧百里一声冷笑道:“理如何在你家父那里?”

沙万民道:“小人被抓,来不及带礼,再说那礼甚是沉重,不便随身携带,因此,由家父送来。”

臧百里这才豁然明白道:“你礼我理,要我理礼不清了。不清了……”

沙万民道:“老爷,我那可是又真又厚的一份礼,礼到理到,礼理到,有礼无理罪免掉。”

臧百里自言自语,咕咕囊囊地唠叨着:“你礼我理礼中理,天下有礼又无理,谁能说破理中礼,祖传官谱在心里。”

正在这时,一名丫鬟走上堂来,来到臧百里的近前,低声道:“老爷,太太要我告诉您,沙万民的家父送来白银一千两。”

臧百里点点头道:“回报你太太,我按礼办案不得有误。”

丫鬟离开了大堂。

只见臧百里狠狠地拍起惊堂木,厉声吼道:“来人、大刑伺侯。”

众衙役又喊起了堂威:“威武。”

臧百里传下令来:“将罪犯沙万民重打一百大板。”

沙万民大惊失色哭喊:“老爷,老爷,自然我有礼为何要打小人?”

臧百里道:“靠山吃山,靠河吃河,我这帮衙役靠的是老爷我,我吃了你,那衙役们又该去吃何人?”

沙万民摇摇头道:“小人不知道他们吃何人。”

臧百里道:“你这孙子,老爷我问你,大清早喝了几壶酒。”

沙无民回答道:“早酒晚茶五更淫,有伤身体,小人大清早没有喝酒。”

臧百里道:“自是没有喝酒,为何犯糊涂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作弄老爷吧。”

沙万民连声道:“小人狗胆包天也不敢作弄老爷。”

臧百里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毛厕吃毛厕,这个吃吃喝喝的道理你不懂吗?衙役们靠老爷吃老爷,老爷自然养了这群狗,不喂他们,他们要咬老爷,再说,老爷吃肉,他们啃骨头,老爷吃鱼,他们吃刺,这乃天经地义,老爷卖法,他们卖板子。”

沙万民大惊失色道:“老爷,他们卖板子,多少银子一板子?”

臧百里道:“多少银子?因地制宜,那么你们商量吧。”

一个班头冷笑道:“沙公子细皮嫰肉的,非同这个老汉,那就一两银子一板子,你花了银子,皮肉不受苦,划得来,那就交易吧。”

沙万民笑了笑道:“我们再合计合计,让个面子,四两银子五板子?”

那班头吼道:“好不知时务的东西,给我打。”

几名衙役如狼似虎扑了上来,将沙万民按倒在公堂上就是狠狠地两板子,打得沙万民哭喊叫嚎道:“一百两,一百两还不行吗?”

臧百里道:“你这个贱虫,不见棺材不掉泪。”

跪在一旁的平思安高声呼唤:“老爷,我的冤枉如何伸雪?”

臧百里道:“好说,好说,也罢,也罢,老爷我也体恤一下爱民如子的感受,陪银十两,买两口花棺将你儿子,媳妇,送往荒郊野外,黄金入土为安,银子由沙公子付出。”

沙万民道:“老爷,本公子照办。”

臧百里呵斥连天,疲惫地说:“好,好,付清银子,你走吧,走吧,老爷我日理万机,累了,累了,各奔前程,退堂。”

平思安怒声吼道:“老爷,你不能放人哇。”

臧百里冷笑道:“你这老儿好不懂道理,告不告是你的事,关不关是老爷我作主,你管得着吗?这么大的年岁打何官司告何状?没有吃过猪,也该看过猪走,自古是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千百年的老规矩,老爷我能改变得了吗?”

平思安怒不可忍扑向前来,高声骂道:“狗官,你这个贪赃枉法的狗官,我和你拼了。”

臧百里勃然大怒,咆哮道:“来人,将这个老东西给我打进死牢。”

几名衙役扑向平思安,老人高声怒骂:“狗官,你个狗官,不得好死的狗官……”

蹲在一旁的牛鼻这才好像从梦中醒来,高声歌道:

“自古都说法如铁,如今公堂黑如锅,

贪赃枉法平常事,有理无钱冤难雪。

前车覆来后车诫,虺虺如雷民诉说。

千刀万剐恨贪官,有教无改总作恶。”

臧百里一声怒道:“你是何人?”

牛鼻哈哈笑道:“功德无量天尊,善哉、善哉,我乃牛鼻老道。”

牛鼻向堂上一抖袖,臧百里和衙役们个个如木雕泥塑,任牛鼻或说或唱,牛鼻高声唱道:

“黑风荡起千丈尘,红日滚滚蒙乌云,

有钱能买高官做,无钱终生总做民。

冲天怨声恨当道,贼匪猖獗撄乾坤。

恶横天下谁敢问?真理崩溃乱法伦。

奸淫邪恶登雅堂,魍魉鬼怪皆为尊,

无辜尸骸弃古道,公子王孙肆嫖淫。

闹市黄铜充金使,夜出孽子奸母亲。

富贵人家阎王怕,路上庶民皆骂君。”

臧百里这才想起,拍案吼道:“好个杂毛老道,你是吃了云彩长了天胆,竟敢在我贼县痛打我的干儿子,给我抓起来。”

几名衙役向牛鼻扑来,只见牛鼻用手向衙役们指去,他们立即就收住了手脚,个个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里而纹风不动。臧百里觉得奇怪,吼道:“哪里来得贼道人?”

牛鼻道:“天上来的。”

臧百里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公堂上,胡说八道,戏弄本官,给我重打一百大板。”

牛鼻道:“县大人,你太不公道了,话也是你说的,当官卖法,衙役卖板子,金砖不厚,玉瓦不薄,姓沙的这小子有银子,我道人就没有银子吗?”

臧百里和衙役们一听银子二字,个个都长起精神来。

臧百里摆摆手道:“你有银子?”

牛鼻道:“山人不说空,本是富贵翁。

家有金银山,观有万斤铜。

燕王要兴,军需我全供。

为何要出家,钱多不轻松。”

臧百里哈哈笑道:“你原来是个牛皮道人,说别的我信,说钱多了才出家,我问你,你的钱是从何而来?也许是来路不明吧?”

牛鼻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你说对了,山人人义财不义,我用得都是鬼钱。”

臧百里摇摇头道:“鬼钱?”

牛鼻道:“我与十大阴王有莫疑之交。”

臧百里大惊道:“你与阎王爷有交情?”

牛鼻道:“非是一般的感情,亲如手足,他们在阴间管鬼,我为他们在阳间查案,我掌管查收天下贪官的脏银,就拿你臧百里来说,你做官三年,神州协调,生灵涂炭,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县令贪赃枉法一百二十三件,跑官卖官一十五人,倒卖民粮十万八千担,还有贪污,受贿累计一十七万四千九百二十三两,我说得可对,不会错的,分毫不差,什么叫做天网恢恢疏而无漏。”

臧百里胆战心惊,虚汗直流,半晌说不出话来。

牛鼻道:“莫为自己做事妙,善恶天知道,老天是怎么知道的呢?不是老天知道,而是阎王知道,一个人上任做官,阎王就派来一个小鬼监视着,你看不见他,他却能时时刻刻看到你,他禀报于阎王,天下贪官这么多,忙得阎王不可开交,就在阳间请人当差,我道人与阎王感情甚是深厚,盛情难却也就上任了,五五分成,我能没有钱吗?哈哈……你们别担心,我钱财虽多,为公济民,从不枉用分文。”

臧百里始先是云里雾里,听到牛鼻一笔一笔清算他的恶迹,心中细细一盘算,八九不离十,这回才真得害怕起来。

臧百里突然想起,他,是不是大闹黄府,人死心不死,大破金满九宫八卦五行阵,呼风唤雨救燕山,火焚泰山蛇头,大运河逼死李景隆,火烧黑心县城,那个妖人,牛鼻老道?”

这是臧百里心中之言。

只见牛鼻哈哈大笑道:“山人正是你们所说的妖人牛鼻老道。”

这时臧百里更是惧怕,如丧考妣,急步跑到牛鼻的面前,噗通跪倒在地,重重地磕着头,道:“道老爷,道老爷,饶命哇……”

牛鼻道:“臧百里,你执法如漆,我执法如日,我若饶了你天理难容,民心更难容哇,平老汉。”

平思安向牛鼻跪爬而来,放声大哭:“仙人老爷,我冤枉哇…….”

牛鼻双手搀起老人,痛心地说:“老人家,你不要如此,山人定为你报仇。”

牛鼻取出囊中的银子,道:“这二百两银子,不成敬意,老伯,拿回家去,用心扶养你那小孙子,好为你平家传宗接代。”

老人连声道:“谢谢道爷,谢谢仙人爷爷……”

牛鼻道:“恶人叫我是妖人,百姓却叫我是仙人,妖人也好,仙人也罢,我牛鼻老道定要杀绝天下恶鬼,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只见牛鼻老道向大堂上那块《明镜高悬》的子匾用手一指,一团黑烟冉冉升起,片刻散去,现出《衣食父母》四个醒目的金字,金光闪闪。

再看看堂上臧百里,沙万民,那帮恶衙役皆死于非命。

牛鼻拉着平思安的手道:“老伯,你快去河边分粮去。”

平思安问:“仙人,河边哪来的粮食?”

牛鼻道:“狗官臧百里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将强行非法征收来粮食运往外地出售,装满十八条大船,已被我两家兄弟拦截在运河码头。”

 

再说侯元,朱仪来到运河码头看去,十八条装满粮食的大船正驶出码头,每条船上均有衙役若干站在船头守卫着。

侯元怒道:“老百姓十家九断粮,逼得他们为贼为盗,卖儿卖女,乞讨要饭,狗官,狗官竟将粮食运往外地出售,以饱私囊。”

朱仪道:“必须进行拦截,将粮食分给老百姓。”

只见侯元将手中的降鬼杖向空中晃了晃,一阵旋风刮起,河中的运粮船纷纷倒转船头向码头驶去,守卫粮船的衙役纷纷大喊大叫起来:“船怎么调头了,快驶过来……”

朱仪冷笑道:“这等恶鬼也知道自己的末日要到了,掉头,掉头,你们难免真得要掉头。”

船上的艄公只得又将船再驶向航道,船刚到航道,侯元又那么一比划,船又驶了回来。船上的衙役又叫嚷起来:“怎么船又驶回去了,再驶回来……”

岸上的朱仪欢喜若狂,拍手叫道:“好玩,好玩……”

侯元道:“三弟,好玩,你就这样玩下去,我去召集百姓前来分粮。”

朱仪道:“去吧,去吧。”

 

再说大堂上一片狼藉,臧百里,沙万民,凡是恶鬼转世的贪官污吏及衙役,尸横遍地,几名非是恶鬼的衙役,跪地谢恩:“谢谢道爷不杀之恩……”

牛鼻道:“不是我不杀你,而是天不杀你,什么是天?天乃王法,你不作恶,天自然不杀你,十万恶鬼转世,九万余人祸害天下,恶鬼录上写得明白,弃恶从善者可免死,留人间做人,你们中间谁叫李从善?”

一个衙役跪爬数步,战战兢兢道:“道老爷,小人我叫李从善。”

牛鼻满脸带笑道:“请起,请起。”

李从善道:“小人不敢起。”

牛鼻双手扶起李从善道:“恶人从善乃大善人,来,我有一部恶鬼录,自行展开的章节可随时查看,此页中记载着你的善绩。”

牛鼻取出恶鬼录,李从善走近观看。

牛鼻阅读:“李从善前世杀良民七命,乃大恶之人,罪孽尤深,打进十八层地狱,本世为人,背瞎母乞讨十年,百善以孝为先,乃一孝子,救落水少年三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死扶伤至仁至德乃积德积善高尚之人,修独木桥三座于人方便,修德养性乃善贤之人,孝母一年賜寿一春,救人一命,賜寿十年,修桥补路又賜寿一十五年,计賜寿五十五年,做衙役三年从未击冤枉人一板,一杖,未使黑心钱一分一文,賜县官一职,日后再行好事,为民造福,积阴积德,定能长命百岁,颐养天年,福寿无边。”

李从善放声大哭。

牛鼻诧异道:“从善,賜禄賜寿为何痛哭?”

李从善泗泪磅礴道:“我哭我娘,她老人家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我的所作所为乃母教诲,老娘的生育之恩我未报,教育之恩我未酬,我乃痛心疾首,娘哇,下辈子我还要做您的儿子。”

牛鼻道:“你母教子有方,一生积德积善,现已成神,在南海观世音菩萨那听差。”

李从善向天磕头,连声道:“谢谢苍天,谢谢苍天……”

正是:

善是善,恶是恶,善恶岂可混淆?

人是人,鬼是鬼,人鬼亦能区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十七章

恶人虚情假意    牛鼻审争妻案

诗曰:        

心肠狭窄说祸福,回肠九曲转进出。

鼠目寸光难视远,朝秦暮楚小人腹.

这年的大冬天,一连多日的寒流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至,风尘县的街头推来了一辆独轮车,车上一个破被窝里倦曲着一个孩子,只露着一个小小的脑袋来,挂着白绒绒的雪花。推车的汉子身上的那身破烂不堪的棉衣,已经分不出是绽开的棉絮,还是沾着的雪花一根木桩子,如果他站在那里纹风不动的话还以为是堆成的雪人儿。身后还有一个人,在这雪天雪地里分辨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能是太冷了,她弯着腰,缩头缩脑的,也辩不出是个大人还是个孩子。那汉子把车子推到一处房廊下,他在避风不潲雪的地方放好车子,这才回头向他走过雪地上看去,跟随在车后那人倒在雪窟里而动惮不得,他慌忙跑去,还急促地呼喊着:“宝他娘,宝他娘……”

原来这女人是这汉子的妻子,这女人在汉子的搀扶下也走到了停放车子的房廊下,这时车上的孩子也哭了。哭声惊动了屋里的人,这是一家酒馆,正有几个汉子在饮酒,他们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有一人道:“何人在外哭啼?”

又有一人道:“我出去看看。”

于是这人起身向外走去,他来到房廊下,听的这孩子哭的更凶了:“娘,我冷,我饿哇……”

这汉子急忙返回酒馆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太现实了。”

有人问:“听哭声还是一个孩子?”

这人道:“是逃荒要饭的,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孩子,饥寒交迫,所以这孩子才哭啼叫喊。该死的天,真能要穷人的命。”

其中又有一人道:“是哇,岂能见死不救?

”一个汉子道:“天下穷人千千万,你是救世主?怕是你也救不过来呀。”

这人道:“济世虽乏赀财,而存心方便,即称长者。”

一人道:“所言极是,所言极是,不妨要酒家将其三口人喊唤进来,煮碗热面,钱算我的。”

他说到这里便高声呼喊道:“店主人,店主人。”

店主人是一个五十开外岁的老汉,他闻得呼喊急忙走来道:“几位爷有何吩咐?”

这些人说明用意,店主人也是敬佩不已地说:“好事啊,什么是雪里送炭?几位爷明德惟馨,做到了。我先将他们喊来屋中,暖暖身子,再去煮面。”

酒家跑到门外把这三口叫进屋来,从雪天冰地里来到屋里,真有一步登天的感觉,夫妻俩感激再三:“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不一会的功夫,店主人已经把面煮好,热气腾腾的一泥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

店主人高声道:“来得都是客人,这盆面足够你们吃的,饭钱我不要了,算我的。这几位爷,好人当到底,好事做到底,三九寒天,大雪封门,路断人稀,都说我们下邳人心肠好,这三口人在这天气里,不饿死也会冻死。常言道,热心之人,其福亦厚。我知道您等都是我们下邳的富人和名人,若是能慷慨解囊集资一些,能解决他们十天八他的食宿,我老汉先替他们谢谢了。”

一个三十上下岁的汉子,身量不矮,稍稍见瘦,生着一张瓜子脸,黄白的面皮,两条眉毛黑黑的往上竖立着,高高的鼻梁,鼻尖有点钩,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双闪着流光的眼睛,有深不可测的神色。头戴一顶狐皮帽,身穿一件小二毛皮袄。说起话来吐字清楚,很能动人听。他又向这位少妇又看了几眼,这才高声道:“救死扶伤乃做人之美德,何乐不为,这些银子我出了,九牛一毛,何足挂齿。”

他叫毛洪,下邳的一个名嘴,能说善辨,还熟法知讼,很有名气的刀笔手。

毛洪说吧立即从囊中取出一串铜钱,在众人的面前摇晃了几下,好像在炫耀,又道:“天气如此寒冷,看这三口子,衣薄怎胜寒,又赤脚挠头,来,再赐你五十钱置几件御寒档风的衣裳。”

许礼急忙接过这串铜钱道:“毛先生如此嘉言懿行,乃善人之为,下邳人之楷模,我替那穷汉谢谢了。”

许礼跑出来到石成的面前将这两串铜钱交于那穷汉的手中,穷汉接过,直感激的他二目流泪,双膝跪下,连声道:“谢谢大恩人,谢谢大恩人……”

那少妇也弯腰施礼深表谢意。

哪里知道这穷汉为此不仅丢掉了妻子和儿子,还险些丧了性命。

正是:

有处须防歹人心,过犹不及祸害人。

 

这穷汉何许人也?他姓石名成,山东人,早年也有些田地,虽然读书无成却还能说文解字,他也曾娶了一个年龄相当的女人,二十岁就完了婚,石成品行、人才优良,那女人虽然不能说上如花似玉,也有几分的容颜,在局部一方算得上美女。夫妻二人齐眉相爱,如糖似蜜,可谓是美满夫妻,和睦家庭,却没有想到红颜薄命,花径不曾缘客扫,待来秋风催叶黄,数年后一病不癒染黄泉。结发的妻子死了,石成万分悲痛,悲痛归悲痛,年纪轻轻的,那续弦乃人之常情。

石成的家前有条河,他住河的北面的一个村庄。

河南岸有个村庄,居住着好几百户人家。

村中的人多姓闫,村名闫家村。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又道说人上百,形形色色。村庄里的人良莠不齐,有勤劳的,也有懒汉,难免还有不务正业的。其中就有一个出了名的一个赌汉。

    村子里有家赌博场,这里聚集着一帮赌徒正在聚赌,呼五喝六,一片喧哗,一片操杂。

其中有一个汉子,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他喊叫的最响:“爷还有二亩祖坟地都押上了……”

绰号:老赌鬼;

老赌鬼的家穷的叮当响,两间茅草屋,破烂不堪在风雨中飘摇着。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一个中年妇人,衣不遮体,面容憔悴,坐在床沿上啼哭:“这个日子没法过了,老赌鬼,老赌鬼,只为你赌博,输光家产,输光了土地,还欠下活阎王滚地龙利子钱,我一点盼头也没有了…….”

她便是老赌鬼的妻子,现在已是穷途末路,再也无计可施了,硬是钢刀软是绳,影影绰绰去跳井。老赌鬼的妻子在无可奈何中上吊了,一条麻绳系在梁上,她义无反顾地将头套上绳索,登翻足下的板凳,她含恨地走了…….

一个少女走进屋来,她发现了梁下的母亲,她一声凄凉的尖叫:“娘哇……”

她便是老赌鬼的女儿杏花

杏花抱着母亲的一具僵尸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来……

   秋风瑟瑟,黄叶乱飞,雁鸣如哭,天色昏沉,日色无光。

   两名村民抬着一个芦席筒,杏花哭天嚎地,他们走向荒郊野外……..

 

赌场内,一众赌徒正赌得热火朝天,老赌鬼依然也参赌其中。

正在这时,一个肚大腰圆,样貌凶悍的汉子带着几名泼皮冲进来。

绰号:滚地龙;

这个滚地龙,能讹死人不偿命的主,他不是一般的泼皮无赖,还有一定的靠山,其舅舅是某一个王爷的四品带刀的校卫,在那时就连地方的七品知县也不敢惹他,不但有势还是百里的大富豪。说他是滚地龙,谁不害怕他,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欺男霸女,那是无恶不作。

滚地龙冲进赌场,伸手把老赌鬼如鹰拿燕雀一般揪了过来。

滚地龙一声吼道:“老赌鬼,你欠大爷的钱今日到期了。”

老赌鬼胆战心惊地:“大爷,求求大爷开开恩,再宽限几日。”

滚地龙瞪着一双怪眼破口大骂道:“你个驴射的,敢赖爷我的帐,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赌鬼奴颜婢膝地:“求求大爷了,求求大爷了……”

滚地龙摇摇头道:“没有钱好说,好说,你不是有个闺女吗?”

老赌鬼不敢隐瞒道:“有,有。”

滚地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听说长得水灵灵的,投其所好,我就好这一口,把你的闺女带来抵账,鸡蛋兑盐两不找。”

老赌鬼大惊失色道:“龙爷,龙爷,使不得,使不得呀,我那女儿才一十六岁。”

滚地龙摸了摸下巴道:“龙爷我四十六岁,你女儿一十六,四十六,我算一算,三十年前也十六,好哇,好哇,年龄相当,正当劲,正当劲。再说男人大个三十、四十的,老夫少妻才有个疼头。就这样定了,三日后我去搬娶。”

滚地龙说到这里一摆手道:“走吧,准备准备,你女儿就等我的大花轿吧。”

老赌鬼好如万丈高楼失脚,滚地龙是什么人物,他是心知肚明的,妻妾成群结队,在他来说女人就是一盆洗脚水,泼个十盆八盆那是无所谓,死在他的鞭挞下的黄花女何止三五人,草菅人命,谁也奈何得了他呢?

黄昏,老赌鬼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自己的家门口,他推开了破旧的柴门。

老赌鬼回到家告诉了他的女儿杏花……

闫杏花一听如晴天霹雳,老赌鬼见女儿如此伤心,也充满了内疚,灰溜溜地走了。

滚地龙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他哪里是人,就是一个魔鬼。

杏花直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当天深夜,年仅十六岁的闫杏花逃出了家门。哪里能是她的家、她的归宿。好比是盲人骑瞎马,走一步算一步,死在哪里就喂哪里的狗,泪流干,恨难尽,她的心就像这漆黑的夜,没有一丝光明……

 

次 日,滚地龙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簇人等,又是喇叭又是号,抬着一乘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鞭炮噼里啪啦来搬娶老赌鬼的女儿杏花。这队人马进了闫家村,喇叭号子和鞭炮声齐鸣,惊动了村庄的男女老少,一听说是滚地龙来娶老赌鬼的才十六岁的杏花,哪个不膛目结舌,都为可怜的杏花在叹息。又无奈,滚地龙这头恶魔谁也惹不起。呼啦啦都跑回各自的家门去了,滚地龙几经打听,好不容易才叫开一户人家,告诉了路径,接喜的人和轿便直发老赌鬼所谓的家。

两间两檐到地的茅草屋,破烂不堪的柴门还紧紧地关闭着,门前有半截子的水缸,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财产了。

滚地龙跳下马来,使人去敲门,敲了半天,那门还是不开,好个滚地龙勃然大怒走近门前飞起一脚,门被踢碎了,滚地龙对着茅草屋扯着嗓子喊开了:“老赌鬼,我娶你闺女来了…..”

滚地龙喊了数声,屋里没有人答应。

滚地龙纳闷了,自言自语道:“死了不成,来人,去窑里看看有没有人。”

一名恶徒猫着进去片刻出来道:“老赌鬼和他闺女都跑了。”

滚地龙恼羞成怒,咆哮道:“把他的破窑给我烧了。”

这两檐到地的茅草屋,一不要板凳,二不要梯子,因地制宜,恶徒们扯出房上的茅草,天干房上的草也干,拿来火种,一点就燃,烟升火起,一时间那茅草屋大火熊熊,先逃出老鼠再逃出猫,老赌鬼一生的财产付之一炬了。

 

再说老赌鬼气急败坏地走进屋来,口中咕咕哝哝道:“女儿呀,都是爹的不好,爹的不好……”

他再看已经是人去屋空,他不禁有些踌躇,有些恐惧,更多的是内疚。

老赌鬼在呼喊:“杏花,杏花…….”

老赌鬼在无奈中喊着跑着向屋外而去。

老赌鬼在村庄里大呼小叫着:“杏花,杏花……..”

老赌鬼在村庄里呼叫着,村民们在说三道四;

“赌博,赌博,家里必起风波…….”

 “牌九,牌九,家破人亡各奔走……”

“麻将,麻将,祸害无边降头上……”

“有今日,何必有当先…….”

正是:

      耕读固是良谋,必工课无荒,乃能成其业;

尔等奔于赌博,百业必荒废,岂不毁了一切?

 

村后的一条大河,老赌鬼走出村庄,走上河岸,走上了独木桥,一阵风吹来,他悠悠忽忽,摇摇晃晃,一头栽进了河水之中。

天渐渐的黑了,空旷的河两岸没有行人,他这几声急促的:“救命啊救命啊…….”不一会儿就被流淌的河水所吞噬。

杏花这个柔弱女子能到哪里去?她一路哭着,就像掐了头的蚂蚱,往哪里飞呢?毫无方向。她走啊走啊,如断线的风筝无根的草,任风吹随水飘。

天还没有亮她来到一条大河边,小的时候她来过,记得河上有座木桥,她顺着河边走去,天亮了她找到了这座木桥,她过了桥,又往哪里去呢?天苍苍地茫茫,她是只孤独的鸟,还是一只羽毛还没有丰满的鸟,再可怜不过了。她昨天就没有吃饭,饥肠辘辘,两腿发软,头昏脑涨,就觉得天旋地转,她一头栽倒在地,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里有个村庄,村名石家村,石成就居住在这个村庄里。石成家里颇有些财产,好田地百余亩,石家人而且还为人和善,村里也有几户穷人,也常常得到他家的周济,因此口碑甚好。石成读书虽然没有考上功名,却也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一个人。说实在的话,功名可想不可及。读书人好比牛毛,一头牛身上毛有千千万万根,能考上功名的如同牛腿,少之又少,一头牛只有退四条。能做官的比作牛角,一头牛又有几只角?凤毛麟角,休说凤毛麟角,能是牛角也就好了。

石成他有早起晨跑的习惯,这日早晨他在村头跑步,汗流浃背,他跑向河边。

石成跑到河边,突然他发现了杏花倒在了路边,他急忙跑去,还是一个黄花姑娘。

那时人的封建思想很浓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办呢?四下又无人,看这姑娘面黄如纸,昏昏沉沉,已是奄奄一息,如此模样,命悬一线,我岂能见死不救?

石成毫不犹豫抱起昏迷着的杏花向家里跑去。

石成来到家已经是气喘吁吁,他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前来照顾,急急忙忙牵出马来,飞身上马,将附近一位名医接来家中。其实杏花并无大碍,又惊又怕,又饥又饿所至,石母已经给她喂了一些汤水,石成的妹妹石惠取来自己的几件衣服,沐身凈面,精神也得之恢复,再穿上新衣服。人是衣马是鞍,那杏花真如雨露中的鲜花美极了,沉鱼落雁,亭亭玉立,好一个大美女,石成直看得魂魄颠倒,打心里暧昧至极。

当杏花说到她的遭遇,石成连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道:“杏花妹妹,有我石成保护你,就是天塌了我来顶。”

这回杏花从黄连树下走到福窝,穿用如意,吃喝满足。尤其是石成那关心的是无微不至。

石成、杏花也是心甘情愿,二人欢天喜地完了婚。

四年后,杏花落根石家村,那时他们已经生育了一个儿子,起名宝儿。

一天夜里,滚地龙在石家纵起火来,石母和其妹妹在火中丧了性命,只有他们三口逃得出来。

石成看着一片烧焦的废墟,万分愤恨……

 

石成回忆起可痛可泣的往事,已经是泪流满面。

石成夫妻和儿子得到毛红的资助,暂时有了安身。

毛洪带来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前,杏花在前,石成在后,石成抱着宝儿来到毛洪的面前。

毛洪假惺惺地:“孩子病了,为什么不去看郎中?”

石成惭愧地:“手头拮据。”

毛洪:“那也该向我说一声呀,养病如养虎,耽搁不得哇。”

杏花感慨地:“大爷是好人,慷慨解囊,管我们吃喝,包我们住店,还又给我孩子看病,要俺怎生报答,三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毛洪道:“上车吧,大恩不言谢,人在做天在看,知恩就好。”

杏花从石成手中接下孩子,上了马车,毛洪也跳上车,那车离去。

岂可知,黄鼠狼给鸡拜年,焉能安得好心?

石成急得团团转,在客栈门前张望。

石成焦急地:“杏花母子走了三天不见回还,是何道理?不能再等,我得去寻找,先去许大爷那问问情况。

于是石成向许礼的小酒馆跑去。

石成跌跌撞撞跑到小酒馆。

许礼告诉他道:“毛洪在下邳有钱有势,还是有名的刀笔手,你惹不起。”

石成往许礼面前跪下,二目流泪哀求道:“叔叔,你可能救我?”

许礼摇摇头道:“爱莫能助,却有一人能救你。”

石成问:“谁能救我?”

许礼道:“我们下邳出了一个奇人,善人,最能体恤穷人,弱势之人,也是江北第一大才子,有状元之才没有状元之命的周七爷,人称周七猴子。”

石成道:“我乃外乡,与他无亲无故,岂能救我?”

许礼道:“你不了解周七爷的为人,他仗义疏财,仇恶仰善,爱打抱不平,你去毛家若有不测,我去求周七爷。”

石成向许礼磕了三个头,就走出了许家酒馆。

当他按照许礼说下的方向,石成找到了毛家,高墙大院,青砖青瓦的房舍乃富有的人家。石成刚要敲门,呼啦啦地从院子里窜成五六条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将石成按倒在地,一条细细的一条麻绳捆个结结实实……..

许礼到了黄昏还不见石成一去不返,使人打听,石成已被毛洪送到县衙问罪去了。正在这时毛洪使人送来五两银子还有一封信,信上的言辞咄咄逼人,务必不可实言,好自为之……”

许礼直气得顿脚捶胸,恨天骂地:“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多行善事的许礼,他不忍一个落难的外乡人,被如此欺负,天理难容,怎么去救他?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何人能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何处能寻觅到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正是:

      半夜一天星斗白,漫漫玉琢人世界。

 

第二日,牛鼻三兄弟来到风尘县衙,被衙役拦住。

衙役吼道:“你这老道来衙门做甚?”

牛鼻微微笑道:“度人无量天尊,风尘县,风尘县,风尘县令是个糊涂蛋,鸡毛蒜皮的案子断不清,无辜的好人要蒙冤。”

那衙役暴跳如雷怒道:“大胆的贼老道,你狗胆包天骂我家老爷。”

侯元道:“你家老爷是小鬼头,你是小鬼,还有几天的活头,到时候一起送你走。”

衙役道:“送我们走,去哪里?”

朱仪道:“你们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十八层地狱才是尔等的归宿处。”

只见牛鼻扬起手中的浮尘,二衙役顿时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纹风不动。牛鼻三兄弟毫无顾忌地直奔大堂。

风尘县令姓何名超凡,做官办事如同儿戏,马马虎虎和稀泥,所以老百姓在其背后给他起了一个绰号:活造蛋

活造蛋正在大堂端坐,听得有人作歌奔上大堂来,抬头看去,来了三人,雄赳赳气昂昂,不言而自威,为首的是个道人,还带着兵器。

牛鼻咏道:“一身是胆不惧恶,遍走南北将鬼灭。

            不忘初心除大害,风尘有鬼一小撮。”

何造蛋拍案吼道:“什么人冲闯我大堂?”

牛鼻道:“山人姓牛名皕,人称牛鼻老道。”

活造蛋听后心中害怕,人死心不死的妖人,要是他,我活造蛋怕是不死也得脱去一层皮,于是急忙站起礼道:“您是王爷?来人看座。”

牛鼻道:“你望我是爷,我望你是鬼,你不是接了一个争妻案,审理的如何?”

活造蛋道:“区区一小案当堂就审理的清清楚楚了。”

牛鼻道:“说来听听。”

活造蛋道:“原告毛洪乃风尘县的名流,其妻二日前走娘家,途中遭遇一强盗将她抢劫,毛洪闻报后带人前去打救,追下了妻子又擒获了强盗。”

牛鼻问:“如何法落?”

活造蛋道:“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绑架人口,罪大恶极,判那强盗秋后问斩。”

牛鼻一声冷笑。

活造蛋问:“王爷笑其何来?”

牛鼻道:“那女人被绑架时可带孩子?”

活造蛋道:“原告说其岳父患了急症,大雪天怎好带孩子,孩子才刚刚三岁。”

牛鼻道:“说的也是,天衣无缝。这个案子你审得蹊跷,务必重审。”

活造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真相大白,重审岂不是画蛇添足?”

牛鼻:“能不能要我审理?道要看看你真在哪里?白在何处?年弟,有话在先,在我周七猴子的面前做官,做正了,我牛鼻拍手点赞,做讹了,休怪我去拆你的台。”

牛鼻义正辞严,那活造蛋道:“王爷,在下愿听哥哥的教诲,闻过则喜,你怎么审?”

牛鼻道:“传原告被告,还有在案的女人,孩子必须带上堂来。”

何造蛋道:“依王爷是了。”

何造蛋传下令来,三班衙役执行去了。

应审的人员都带到,何造蛋道:“王爷,你审吧。”

牛鼻向堂下看去,石成受刑一瘸一拐泪洒公堂,毛洪却洋洋得意,那杏花紧靠在毛洪的身旁抱着孩子而低头不语。

牛鼻不亢不卑地问:“石大汉,你身上可有钱?”

石成泪道:“老爷,小民是个逃荒要饭的,身上没有多少钱。”

牛鼻故作阳奉阴违之态地笑道:“人都说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身上没有一个子怎么打官司?”

石成一声哭道:“天那,我知道我是个穷人,不怨我官司输,只怨我人穷,理也就穷了。”

他在身上掏了又掏,掏出几枚铜钱来,道:“老爷,我还有十枚铜钱,人死了,老规矩身上再穷还得带上七枚铜钱去阴曹地府打发阎王爷。求老爷开开恩,给我留下七枚好垫土。”

牛鼻哈哈一声大笑道:“阎王爷不嫌小鬼瘦,那我就答应你,来人。”

班头道:“听王爷吩咐。”

牛鼻道:“这三文铜钱不成丝不成线,拿去大街上买些花生来,你们靠山吃山吃习惯了,今天遇到这个穷鬼,规矩不能改,就吃一把花生吧。”

这些衙役还不知牛鼻的壶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执行了。花生买来了,牛鼻要大家就堂上吃了起来。常言道,大人做假,小孩伸爪。杏花怀里的宝儿想吃花生急得呜呜直叫喊。

牛鼻道:“大人吃岂能要小孩子看,来。”

朱仪捧起花生那宝儿跑到前来,将一捧花生放在宝儿的兜子里道:“要你爹给剥去。”

三岁的孩子虽然不能知东晓西,朝夕生活在一起爹娘还是能认识的,才刚刚分别三日,岂能认错?

宝儿兜着花生一头跑到石成的怀里,喊道:“爹,爹爹。”

只见牛鼻勃然大怒,一声大喝:“来人,把毛洪给我拿下。”

石成一声大哭道:“老爷,我谢谢老爷。”

牛鼻道:“我不是老爷,是牛鼻道人。”

石成向牛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牛鼻又询问了石成何故来到了风尘县?石成泪诉了详情。

牛鼻道:“不拿下那个滚地龙,你又如何能回家安居乐业的过日子。”

石成哭道:“道老爷,滚地龙不是风尘县人,乃独霸我家乡一带的恶霸,有钱有势,如何能拿下他?”

牛鼻道:“付过耳来…..”

有词《梦江南 》为叹:

吹人寒,腊月风号天。

摧枯拉朽穷人苦,

能有谁人看可怜?

无辜肝肠断。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十八章

牛鼻蒙阴算卦   施智惩滚地龙

诗曰:

水暖水寒魚自知, 花开花谢春不管。

蜗牛角上校雌雄 ,石火光中争长短。

牛鼻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这是他做人的起点。牛鼻又在许家老店见到了石成,牛鼻决定要去石成的家乡蒙阴,滚地龙在当地是条凶恶的地头蛇,人常说强龙压不倒地头蛇,还是有道理的,要想在蒙阴擒拿滚地龙,谈何容易,只有调虎离山,如何能把老虎调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牛鼻胸有成竹地说:“我意已决,不将这条害人虫除掉,你石成永远不能落叶归根,你妻子又是这副模样,不能安守妇道,红杏出墙,嫌贫爱富,见异思迁,即使这次能回到你的身边,是不是还有第二次,同床异梦已经是现实了,本性难移。杀人杀死,救人救活,岂能半途而废?”

石成道:“道爷,我们阴蒙那个地方乃山高水险,滚地龙在那里爪牙众多,根深蒂固,势力范围广阔而又雄厚,有恐七爷您身在异乡,孤掌难鸣,怕是强龙难敌地头蛇而凶多吉少哇。”

牛鼻道:“有智安天下,无智丧乾坤,只有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这一日牛鼻三兄弟上了路,五九六九河里动流,七九六十三,路上行人把衣担。这日乃六九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七九了,所以严冬快尽,地上的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那时的路都是土路,务必早晚赶路。为什么要早晚赶路?路的雪水一夜结了冰,趁早登程,没有泥水,一但到了巳时,太阳升高,气温暖和,冰雪解化,路上泥泞难行,过了未时到了申时路面被太阳晒干了,所以也便于行走。就这样三兄弟历行多日来到了蒙阴,他按照石成所说在滚地龙所开的布行对面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一夜晚景不说,第二日他用过了早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算卦招牌,侯元、朱仪留守客栈,牛鼻走出了客栈,在隔壁的一家当铺的店门前坐地亮出了招牌,上写着:

算透天机我最能,八字流年说生平。

一字能测生和死,未卜先知妙无穷。

招牌亮出可惊动了大街上过往的人等,三三两两议论开了。

这个说:“牛皮吹得大了吧?”

那个道:“不妨咱去算算,能算准给他传传名,算不准就砸他的招牌,攒出我们的蒙阴地。”

这么一说,呼啦围上许多人,牛鼻安然自若向这些人环视几眼道:“度人天尊善哉善哉,各位三老四少,算卦的报出生辰八字,测字的任写一个字来,我算准了你就笑了笑,点点头。算得不准,我的招牌不需要你们来砸,我自行砸碎离开蒙阴这块宝地。”

“我来算,我来算……”这些人争先恐后齐往上挤来,这时从门面中走来一个人来,却是一只眼的男人,五十上下岁,瓜子脸,下巴上稀稀拉拉长着几根黄绒绒的胡子,他好像不是来算卦的只是看看热闹而已,周七爷却看的清楚,也看的有意。为什么说他看的有意,这是石成告诉他的几个重点之一的人物。

牛鼻满面春风高声道:“这位可是穆老板?”

那位穆老板迟疑地问:“先生,你认识我?”

牛鼻道:“学会齐门遁来人不要问,我来蒙阴送你也卦,一来是我的开张,二来也算是个缘分吧。”

穆老板名穆三往前走了几步,道:“那就谢谢先生了。”

牛鼻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五湖四海都是一番模样,这且不说,就说你穆老板,常言道,有眼为天堂,无眼为地狱,你一明一暗,留了一半天堂却开了一片地狱。你的眼睛二十年前一个腊月天,有强人打瞎你一只眼睛,夺去你的多半房产,还霸占你的老婆。你要相信于我,再请求于我,房产百日后便可失而复得,那老婆你就不能再要了,她已经作古了。”

这个穆老板听到这里,扑通双膝跪在周七爷的面前哭泣起来道:“你乃神佛降世,不过…..”

牛鼻问:“我有灯下问鬼的一绝技,你的平生遭遇,夜里鬼已经对我说得清清楚楚。所以你不要吞吞吐吐,你是怕我在大街之上,有了失言,被你的仇人听到了要暗算于我?”

穆老板道:“先生,墙有六耳,我那仇人,你我非是势均力敌。”

牛鼻放声笑道:“我还担心他听不到呢,我是吃金典的,什么为金典?有明金和暗金之分。算命的盲人叫吃暗金,似我有目之人为吃明金。我为你出谋划策夺来你的房产,你当谢我十吊大钱,如果我救得了你,再给你那仇人指点迷津,救他一条性命,他谢我的就不止十吊大钱。你说他要暗算于我,言之差矣,我丢得了性命,谁来救他?告诉你吧,他磕头还来不及呢。”

穆三还是苦苦相劝道:“先生,您可能没有来过蒙阴,当然就不知道蒙阴的山高水深,山高了卧虎,水深了藏龙。”

牛鼻笑了笑道:“我是没有来过蒙阴,却浪迹天涯,遍游五湖四海,却不信能在蒙阴断缆崩舟。这里可是神算刘洪出生的圣地,鬼谷子王禅修仙养神的仙山洞府,岂能让不成气候的草蟒毒蛇长期霸占这座有神灵的沂蒙仙山?”

人群中突然气急败坏地走了一个人,有得人却幸灾乐祸地说:“算卦的小白脸,跑吧,有人报信去了。”

又有一人道:“跑快了也许能有一条命,要是慢了,可就回不了家了,那就等下辈子吧。”

那个穆三自恨他爹娘给他少生了两只脚,抱头鼠窜逃之夭夭了。

牛鼻哈哈大笑道:“听人劝,得一半,若得好,问三老……。”

时隔不大,滚地龙摇背晃肩来到牛鼻的卦摊前,高声道:“你是何处的神仙来我脚下蒙阴,妖言悔众?”

牛鼻闻声看去,来者不善,一股鬼气从他的天灵盖冒出,此人正是恶鬼录上有名的一头恶鬼,数日阳寿以尽,便与风尘县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活造蛋一同被收回十八层地狱。此人虽然年近五十,却精神饱满,一脸的怒容,一身的霸气,再看卦摊前的人一哄而散。心中暗喜,抓蛇的人看到蛇出洞了,见猎心喜,对牛鼻来言是见鬼心喜。

于是便自言自语道:“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着,退一步。

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过寻死路。”

滚地龙听了心里更是不高兴,怒道:“你敢骂我?”

牛鼻佯作没有听见,有闭目养神之状,口中仍然念念有词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明日愁和忧。

不以我为徳,反以我为仇。

而今世事多惊悸,黄叶飞来怕打头。

饶人算之本,输人算之机。

但将两眼观螃蟹,看你横行有几秋?

度人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滚地龙勃然大怒道:“你这个杂毛老道,给我住口,少要胡言乱语,龙爷我要砸你的算卦摊子。”

牛鼻这才睁开眼睛,不屑一顾地向滚地龙看了看道:“你是……龙爷?”

滚地龙道:“我就是龙爷。”

牛鼻冷冷笑了笑道:“龙或入海或行天,说来你是条旱地龙咾,蒙阴乃高山峻岭,不是你发达的地方,发挥不了你的威力。而且于你为敌的人众多,尤其是石姓人,其中一个人能要你的性命。”

 滚地龙虽然是个恶霸,却还怕死,休说他怕死,就是蝼蚁也还贪生怕死之意,何说人乎,他在他的布行里听到他的一个徒儿前来报讯,大街上来了一个外乡人摆了一个算卦摊子,给当铺的穆三算了一卦,真是妙算如神。”

滚地龙问:“妙在哪里,神在何处?”

这个小子将牛鼻给穆三算卦所说的言辞说了一遍。滚地龙半信半疑地说:“他的仇人就是我,百日后他的财产能物归原主,哈哈,我会把这片黄金宝地送还于他,那是痴心妄想。这个外地人也太可恶了,我饶不了他。”

那个恶徒道:“师父,使不得,使不得,那个算卦人说他能救你,还说师父你还得给他磕头。”

滚地龙别看他平日在这一方横行霸道,飞扬跋扈,狗胆包天,忘乎所以,就还有一个信神信鬼的疵性,常常去求神问卜。谁的话他都不听,就是他爹娘的话从来就作耳旁风,可是唯有算命人的话,他还有三分的敬慕感,还能听进了几句。也巧今夜得了一梦,他路过一座大山,突然从山上滚落一大块石头压在他的身上…..

他正在疑神疑鬼猜疑着这个可怕的恶梦,听得徒儿这么一说,更是心中发怵,就是一身是胆的汉子,谁个不贪生怕死?他还能救我?所以滚地龙怀着复杂的心态来见周七爷,要是在平常,岂能与他善自罢休?

滚地龙怒声怒气道:“你来给我算一卦,算准了龙爷我赏你十吊大钱,算不准,你就只能断下一条腿爬出我的蒙阴。”

牛鼻哈哈大笑道:“好吧,一言为定,尔辈休要高自标置,报出你的生年八字来。”

滚地龙道:“娘生我的时候,我还小,不能指东画西,娘也没有告诉我生我的那天是初一还是十五,因此别说八字,就是七字、六字我也记不得。”

牛鼻笑了笑道:“那就写个字吧。”

滚地龙说:“你说龙行在天,我就以这个天字你测算测算,我龙爷能活到一百几十几,还能娶上几房花媳妇?”

牛鼻故作态道:“龙得意于水,却困于山石之中,逢水而喜,逢山而忧,聚石为山,所以你万万不可与石姓人结仇结冤。你以天字测算,二人为天。”

滚地龙问:“二人为天?此话怎讲?”

牛鼻道:“人子上部添上两横,就是一个天字。”

牛鼻说罢又眉头一皱,一声叹道:“不好,此卦大不吉利,乃下下卦。”

滚地龙道:“你休要唬我,二人成天,为何就不吉利了?”

牛鼻道:“人做事天知道,你的手里可有一个石姓人家的两条人命债,扪心自问吧。”

滚地龙哼哼两声冷笑道:“区区小事,又能奈何得了我?”

牛鼻摇摇头道:“言之差矣,人常说杀人偿命,借贷还钱乃天理。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滚地龙发声大笑道:“先生,螳螂扑蝉那是常见之事,你见几回蝉扑螳螂?我乃螳螂,那家石姓人就比噤若寒蝉,只能任我蹂躏。”

牛鼻嗤之以鼻道:“害人终害己,输口不输身,我再提醒你几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血债必定血来还,日月轮回,天地旋转,昨天你在天上,今日你就会掉落到地下了。自然我劝不醒你,我何必再劝你,天意难违,卦钱我也就不要了。我再送你一句话,百日內你定有血光之灾。”

牛鼻说罢,拿起招牌一声冷笑道:“人要人死人不死,天要草枯草不荣。”

牛鼻一路高歌而去:“甘受人欺,定非懦弱,自谓予智,终是糊涂,劝人不醒如加一唆,罢了,罢了,攻人之恶,毋太严,要思其堪受;教人以善,毋过高,当使其可从……”

 

这还是一个严冬,一阵寒风吹来,滚地龙孤零零地站在街头,此时此刻,他不但感觉到身上冷,尤其是心里冷透了。这个算卦人说得是真还是假?算得如此真实,活神活现,岂能是假?人不知的秘密他都能知道,神了,神了。百日血光之灾?太可怕了。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无。难道说他是活佛转世?特来救我?是的他自然能算得出来,就能破解得了我的灾难。滚地龙想到这里便大步流星地追去,牛鼻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能不能将滚地龙诓上拖,这是关键。如果他不能就犯,这次行动就成了枉费心机。他有意放慢了脚步,还不时向身后看看。他追来了,好,猴子不上竿便多敲几遍锣。

牛鼻高声咏道:“你命他命命不同,有贵有贱有贫穷。指点迷津图好事,化险为夷免祸星。”

“道爷,道爷…..”滚地龙后面紧追,牛鼻闻此心中暗喜,如鱼咬饵,故作毫不理会之态还在继续地向前走去。

滚地龙追上了牛鼻嬉皮笑脸地说:“请道爷留步。”

牛鼻道:“我已经说过你的卦钱我不要了。”

滚地龙就在大街前向牛鼻扫地一躬道:“道爷,能不能去我草堂喝碗淡茶?”

牛鼻问:“你是信我还是信命?”

滚地龙满面都是笑道:“您和命我都信,我都信。”

牛鼻道:“身是你爹娘所养,命是天地所生,造化是自己所为,运气是别人操作。我在大街之上一不说你身,二不说你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的造化以就,你做的恶事善事你知天知,一言一行都一字不漏,说是颐养天年也好,说是恶贯满盈也罢,都写在阎王爷的生死簿子上,你大数已尽,剩下的只有别人去改写你的生死簿,否则,你百日之內必死无疑。”

滚地龙迟疑地问:“生死簿能改吗?”

牛鼻道:“有钱能买鬼推磨,只要你有了钱,那鬼还是能买下的。我告诉你生死簿不在阎王爷那。”

滚地龙问:“在何人之手?”

牛鼻道:“在判官的手里,判管也是鬼,是阎王爷手下的实权派,只要在判官身上使了钱,事情就好办了。”

滚地龙又惊又怕道:“什么人能改写生死簿?”

牛鼻道:“论天上地下,还是人间,都有凡人不能道破的秘策,吾似有一日之长。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多嘴杂,一旦传到阎王爷那,这生死簿子就改不了了。”

滚地龙道:“道爷,您是活佛再世,您要是改了生死簿,就是我再生的爹娘。这里不方便就去我家,去我家。”

滚地龙将牛鼻请至家中,于客厅招待。周七爷正襟危坐,滚地龙双膝跪地,磕了一大串的响头道:“您就是活神仙,救救我吧。”

牛鼻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切都有安排,还有,也不是所有的事,人力都能够控制,不如意事,岂止八九?手续繁琐,还得看你有真心否?”

滚地龙道:“只要活神仙说得的,哪怕有一千条、一万条我条条照办,一丝不苟、一成不变。”

牛鼻道:“也用不了一千条、一万条,万事俱备只欠一条就能成功了。”

滚地龙问:“只要能保全性命要天我也允了,也不知神仙老爷,这一条是?”

牛鼻侃侃道:“就是实情相告,不许说半句的谎言。”

滚地龙问:“向何人说?”

牛鼻道:“判官。”

滚地龙大惊失色地:“神仙老爷,判官在阴曹地府,我又如何能见到了他,我最害怕的是死。”

牛鼻微微笑道:“有我在,饱以老拳,可保佑你一时平安,别害怕,你死不了。”

滚地龙摇摇头道:“你别是虚应故事?不死见得了判官吗,阴阳两地怎好见面?”

牛鼻道:“听得了我的安排,你不但不死还能延生。”

滚地龙这才答应道:“神仙老爷,你就吩咐吧。”

牛鼻道:“我这里有个安排的表格,凡需用之人和物,不得遗漏一人一物,否则,功亏一篑,全盘皆输,必须照办。”

滚地龙接过这张纸看了看道:“神仙老爷,唯有一件我办不到,那个穆三与我有仇,我霸占了他的房产还有他的老婆。”

牛鼻冷笑道:“这一件更不能缺少,滚地龙,阴曹地府的事你可能不知道。”

滚地龙道:“那个鬼地方我没有去过,也不想去。”

牛鼻道:“世上人说替死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又语出何时何地?”

滚地龙说:“在下生来迟钝无人教化,读得书少,只是会说,却说不清这三个字的来龙去脉。”

牛鼻道:“替死鬼这三个字就从这里说起,判官在阎王爷身边听差,生死簿子由判官执掌,阎王爷只知晓每一天死了多少人,阴曹地府纳了多少鬼,张王李赵具体是哪一个却不过问。如果判官收了钱,去改生死簿,如何填补鬼的人数,怎么办?必须找替死鬼,逮野猪还圈,还是由阳间人去寻找适当的人选。”

滚地龙这才明白却为难起来道:“什么忙都能帮,帮这个死忙就怕穆三不肯答应,况且我们还是仇家。”

牛鼻道:“我定有要他心甘情愿为你去做替死鬼的手段。”

滚地龙还是不肯相信道:“强人所难,神仙爷您有何主意能要穆三去做我的替死鬼?”

牛鼻道:“改生死簿子本来就是一件难事,分成两步走,第一步务必要寻找一个替死鬼,大活人无人想去死,先给他换魂,这个人失去了灵魂,其真魂出窍,掌握在我的手里,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由灵魂来发号施令,那时候这个人就任我去摆布了。”

滚地龙拍手叫好道:“神仙爷爷,这就辛苦你了。”

牛鼻道:“你速速准备所需的器材,三日准备齐全,我就去抓穆三的头魂前来听令。”

正是:

尽令俗客不妨来,白眼相看勿分剖。

 

牛鼻有没有抓鬼换头魂的手段?在故事中牛鼻就是肩负着除鬼的责任。在现实生活中,请问世上的人有谁见过鬼?都是骗人的鬼话,前度刘郎今又来,捉弄歹人鬼化狐。这且不说。  

再说牛鼻已经初见成效,暗自高兴。不说滚地龙筹办所需之物,只说牛鼻手拿招牌出离了滚地龙的布行(前门面开布行,后宅有住室和客厅)来到大街。直奔穆三的当铺走去。穆三坐在室內而心神不定,他在回想着算卦之事,感觉到有些蹊跷,那老道真神了,算得逼真之致,反而令人置之怀疑。

正在这时伙计进来道:“三爷,刚才在大街上算卦的老道要来见你。”

穆三还没有答话牛鼻就进来了,道:“穆三,穆三,好大的气派,拒人千里之外,好不懂道理。”

穆三急忙起身道:“未及迎接,先生见谅,道爷见谅。”

牛鼻见那伙计退去便开门见山地说:“石成可是你表兄弟?”

穆三点点头道:“正是,正是,我那表弟和我一样与滚地龙仇有三江,恨有四海。”

牛鼻道:“这里有石成一封书信,你看后就明白了。”

穆三接过书信拆封展谏读后扑通跪在周七爷的面前,感激涕零道:“牛鼻谢谢您救了我的表弟。”

牛鼻道:“你且起身,听我安排,为你报仇雪恨,也是为蒙阴人除此大害。”

穆三道:“请道爷放心,我穆三一定言听计从。”

三日后,牛鼻将神智木呆的穆三带到滚地龙的后宅。是的,就是戏,能演绎的逼真让观者信以为实,好个穆三,心摹手追,真是站成坑坐成井,木雕泥塑一般,滚地龙大喜。滚地龙已将周七爷的吩咐把所有的需要之物准备齐全,牛鼻又指挥滚地龙及他的徒儿徒孙将法台在后院的开阔地搭好,高有七尺,长宽各九尺,四周插上五十六面皂旗,中央设上莲台,莲台前放直一张四尺长的黑色桌子,桌子摆放着一对香炉,插上两炷高香,一字形点上七支粗红蜡烛,在一侧又放置一桌一椅,桌上有笔有纸。夜子时,牛鼻身穿杏黄色的道袍,长发散披在肩上,右手执着一口三尺宝剑,左手挥动着一只浮尘,赤着脚款步走上法台。只见他身轻如燕,又如花边的蝴蝶蹁跹起舞,口中还念念有词咏着别人听不懂的咒语。

牛鼻突然一声厉喝:“我乃判官附体,来人速将滚地龙押来见我。”

“是。”穆三将滚地龙押到法台而一同跪下。

牛鼻跳上莲台,端端正正地坐下,其实这是作戏,装模作样地:“滚地龙,今日今时是你死亡之时刻,你在阳世三间作恶多端,罪孽尤深,天不可欺,地不可欺,阎王更不可欺。天有灵,地有灵,离地三尺有神灵,如隐瞒半句,定将你的魂魄打进十八层地狱而永世不得超生。滚地龙,听明白了没有?”

滚地龙回答道:“阎王爷、判官爷,滚地龙我听明白了。”

牛鼻道:“那就如实招来。”

这就叫做鬼掰嘴,滚地龙将他杀了十三条人命,抢劫和强奸二十余名妇女等等交待的清清楚楚,有时间有地点,有人证物证。牛鼻一字不漏地全部记录在纸上,最后又要滚地龙画押。牛鼻又一声大喝:“替死鬼何在?”

穆三高声答曰:“在。”

牛鼻发问道:“穆三,你可愿意做滚地龙的替死鬼?”

穆三道:“愿意。”

牛鼻道:“你心甘情愿做滚地龙的替死鬼,从此时此刻你就是滚地龙。”

穆三道:“我就是滚地龙。”

牛鼻高声道:“时辰到,押送滚地龙去阴曹地府。”

只见牛鼻立身而起,挥起手中的浮尘将桌案上的蜡烛一扫而息,法台上漆黑一片,突然台上烧起火来,燃烧了片刻那火熄灭。又听得周七爷一声道:“掌灯。”

滚地龙的手下点起灯来,只见穆三如死人一般躺在法台上,身旁还有燃烧的灰烬。

滚地龙问:“神仙老爷,生死簿子改好了没有?”

牛鼻点点头道:“一切完毕了,那判官捏走了穆三的头魂回阴曹地府去了,还带走了你的所有罪恶,从今天起你就是清白的一个好人,还加寿四十八年。”

滚地龙又问:“这个穆三真的死了?”

牛鼻道:“他魂死人未死,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了,那就是行尸走肉来做你的一条服服帖帖的一条狗。”

言还未尽,穆三爬将起来,懵懂地直着眼到处看看,如呆如痴道:“我是谁?我是谁?……”

牛鼻道:“判官临走时告诉我,你的仇人石成存身在下邳的阳山庙里,你我务必前去剪草除根杀了他,你就永远高枕无忧了。”

当天夜里,穆三带上牛鼻写给知县和石成的书信,还有侯元、朱仪骑上快马提前出发了。第二天,滚地龙和牛鼻一同前往风尘县,到了风尘县,滚地龙深夜潜进阳山庙,侯元、朱仪已经在庙中设下了埋伏,将滚地龙生擒活捉。押到大堂上,牛鼻拿出滚地龙的供词,事实面前滚地龙不得不伏法认罪。风尘县令何造蛋及八名衙役多年来鱼肉百姓,还有毛洪,都是恶鬼录上有名的恶鬼,一同斩首。

正是:

一片蝉叫响村西,几声高吭几声低。

最恨秋风漫天起,且问小虫啸何时?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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