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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授权发表与使用   作品类别:小说-其他小说   会员:戴修桥编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22/10/2 17:35:49     最新修改:2022/10/7 10:01:29     来源:中国国际剧本网www.juben108.com 
小说名:《呓说神鬼斗(原名:牛鼻老道)改编本:第57章——第60章》
【原创剧本网】作者:愚翁

第五十七章

朱仪替嫁坐花轿       三英雄大闹方府     

诗曰:

鳞集麇至鬼横行,官灾贼患民难生.

云遮日月庶垂泪,雾吞江河听悲声。

举目望天无晴日,惟看魍魉恶成风。

冤尸铺路三千里,白骨抛洒九秋蓬。

红日临空,牛鼻兄弟三人奔行古道,唯有朱仪一反常态,一言不语,六神无主,少气无力,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似霜打的苦菜焉儿巴机的,没有一点精神,表现出抑郁不时地讔语着,口中咕噜着神的鬼的,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侯元看到这里道:“三弟是病了?”

牛鼻道:“老三要交桃花运了。”

侯元道:“是不是他吃了不干净的肉,食物中毒了,送他去看郎中吧,你我兄弟三人亲如手足,大哥你不能漠不关心?”

牛鼻笑了笑道:“人世上有莫逆之交,知心之交,也有忘年交,你二人是过世之交,看把你疼得割心剜胆,三弟他死不了。”

侯元关切地:“看他这番模样,定是病得不轻。”

牛鼻道:“今日夜里菩萨来了,当年猪八戒在高老庄与高小姐有一线姻缘,佛祖有言在先,这一世要成全于他们。可是三弟他,别人蛇咬一口,怕井绳三年,他却怕了几辈子,真可恶,形左过右,过甚弃尘脱俗。我们那三弟妻投生在泗水县南高家村,已到婚嫁的年龄,明日有一场劫难,我等必须前去搭救,他们也好了结百年之好,三弟是不肯招亲的。所以,菩萨送来一粒迷魂丹。无奈,今日早旦我只得将迷魂丹下在酒肉中,他才有如此的模样,待花成蜜就,也便木已成舟了。”

侯元这才豁然明白道:“原来如此,大哥,泗水县有美女,可有恶鬼?”

牛鼻道:“泗水县也非彀禄莫厚焉,恶鬼们无孔不入,那里也不是一片净土,恶鬼录昨天夜里又展现出一页,小小泗水县弹丸之地却有恶鬼二百四十八头,他们的死期是明日午后。”

天又下起蒙蒙小雨,侯元搀扶着昏昏沉沉的朱仪来到一个村庄,村庄很大,村头是一巨富人家,房屋整齐,深院高墙,大门却紧紧的关闭着。牛鼻前去叩门,门开了,一位老者探出身来,神情却很恐慌。牛鼻走向前去向老者施了道家之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那老者还礼道:“道长免礼,免礼,万望道长海涵,今日不施舍。”

牛鼻道:“老员外,贫道非是化缘,天色已晚,又降小雨,我这家兄弟身体又不适,路过贵地,特来宝府借宿一夜。”

那老者苦涩道:“道长,若是平常,即使是吃住十日八日,老儿我决不推辞,今日万万不能。”

侯元道:“我见你慈眉善目,不是小人之态,竟也说起肆虐人的鬼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住你的房给房钱,吃你的饭给饭钱。”

那老汉甚是为难道:“村上千百户人家,去吧,去吧。”

侯元笑嘻嘻地:“老公公,你可姓高?”

老汉不耐烦的说:“姓高,这个村子十有七八都姓高,别在纠缠了。”

侯元自言自语道:“你姓高,高、卢乃一家,本是姜姓的分支。”

那老者道:“客人,今天我乃大难临头,无心于你讨论这些,恕不能接待,请你们再寻一家吧。”

候元道:“我兄弟就是冲着你的难事来的,你却好无道理,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老者道:“为我难事而来?虽然你们三人其貌不凡,我的难事,事关重大,你们管不了,管不了。”

老汉边说边去关掩大门,侯元用手指去,那门重有千斤,老汉难能关掩。

侯元道:“你这老头别门缝瞧人,看匾了我兄弟三人,管你的难事那是绰绰有余,不就是一个芝麻大的县官,他的儿子要抢你的女儿吗?今日你若盛情接待,我等保你平安无事,否则,你这个鬼丈人是做定了,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儿嫁于一个恶鬼,尔且去做第八房小妾,你做鬼丈人,你的女儿做鬼夫人,你心甘情愿吗?”

那老者听之跺脚垂询道:“你这爷如何知晓?”

侯元道:“这个爷我不敢当,我三弟在此,你是长辈子,你是长辈子。”

老汉莫名其妙道:“你三弟?”

侯元道:“看我三弟于那恶鬼相比,高强万分,乃当年猪八戒转世,人有人品,貌有貌像……”

老汉心中不悦道:“你这汉子有君子之相,却吐小人的言语,说起话来云天雾地的……”

牛鼻笑容可掬道:“老人家,切莫见怪,我这位弟弟言语不周,我这旁于您赔礼道歉。”

侯元故作气愤道:“我等来帮他,酒未饮他一盅,茶未喝他一盏,为何还要于他赔礼道歉,好了,好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各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是三弟的事,我们走了吧,辞了灵山还有庙。”

牛鼻道:“我牛鼻老道专管人间不平事,今日岂能见死不救?”

老汉急忙问:“你是何人?”

牛鼻道:

“不是神来不是仙,牛鼻老道来这边。

斩将搴旗立其功,伏鬼降魔只等闲。

三耳秀才知天下,天高听卑法剑悬。

不忍强梁凌百姓,乐此不疲申民冤。”

老汉半信半疑道:“你是牛鼻老道?”

牛鼻双手合并胸前,再次礼道:“功德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那老者噗通一声,向牛鼻跪拜,痛哭道:“牛鼻道仙,救救小老儿,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全家吧。”

牛鼻急忙扶起高老汉,道:“老员外,且莫如此。”

侯元手里摇着空酒葫芦道:“老员外这里不是敍话的地方,你家有没有客厅?”

高员外道:“有,有。”

侯元笑嘻嘻地:“有没有酒,有没有肉?”

高员外道:“酒肉皆有尽有。”

侯元沾沾自喜道:“我和三弟,一个是见酒如命,一个是见肉走不动,我侯元也替三弟谢谢他这位见人不冷不热的老泰山。”

牛鼻向侯元白了几眼。

高员外道:“道爷,请。”

牛鼻道:“老员外,请。”

侯元道:“老员外,你请不请我侯元乃无关大局,我这位三弟可是制疥药,少不了的硫磺。”

高员外连声道:“三位好汉爷,请,都请。”

侯元从地上扶起仍是神情恍惚的朱仪向院内走去。高员外将牛鼻兄弟三人请至客厅,一边为三人献茶,一边令人备宴。这时一名丫鬟慌慌张张地进了客厅,见了员外忧心忡忡的说:“老爷,太太在绣楼劝说小姐,可是小姐她不释求死之心。”

高员外道:“丫鬟,快快上楼,告诉你太太和我那女儿,千万不要死,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丫鬟:“救星?救星在哪里?”

高员外道:“天无绝人之路,这位便是牛鼻道仙。”

丫鬟大喜道:“牛鼻老道。”

侯元道:“千且不要死,好日子还在后头了。”

那丫鬟一溜烟地跑出客厅。

正是:

欲扫柴门迎远客,迎来救苦救难人。

丫鬟气喘吁吁跑上绣楼来,老太太和女儿高玉环母女二人还在痛哭。

丫鬟道:“太太,小姐别哭了,人不该死总有救。”

高母绝望地说:“那贼子有权有势,无人相救于我高家。”

丫鬟道:“来了牛鼻老道,还有他的两个结拜兄弟。”

高玉环迟疑地说:“牛鼻老道?他在哪里?”

丫鬟道:“他们在客厅正于老爷说话。”

高母道:“谢天谢地,女儿速速同我去客厅,求那道仙搭救。”

于是,高母,高玉环还有丫鬟匆匆忙忙下了绣楼。

侯元心不耐烦地坐在那里不时地向外张望,自言自语着:“一时不饮酒,腹如干旱三年……”

朱仪半躺半坐在椅子上而一言不语,如沉疴一般而昏昏沉沉的。

高员外正向牛鼻,侯元倾诉:“老儿我一生吃斋行善,冬舍棉衣夏舍单,一年四季舍粥,棚中烟火不断,却乏后无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名叫高玉环,今年吃长二十岁。偏偏遭遇贼人暗算,乃苍天不公,真乃令人痛心疾首,痛恨不已。”

高员外说到这里,泪如雨下,痛不欲生,一声骂道:“方成祥,方成祥,你这个该死的狗官,养子不教,祸害百姓,罪该万死。”

牛鼻道:“老员外,方成祥何许人也?”

高员外怒道:“方成祥乃泗水县知县,他生有一个虎狼般的儿子,名叫方通天,乃花花公子,仰障着其父,在泗水县为非作歹,妻妾成群,手下网罗着数百名打手,成为泗水县一大公害,他们横行霸道,飞扬跋扈,强占民财,草菅人命,欺男霸女,血债累累,罪恶滔天,老百姓怨声载道,谈虎色变,恨之入骨。”

侯元拍桌怒道:“正是一头恶鬼,可杀不可留也。”

高员外含泪陈说了他的遭遇。

十日前:高玉环乘坐一辆马车在泗水县城与正在大街上闲逛的方通天相遇,驭手小心翼翼的驾驭着车马,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上缓缓有序的行驶着,不时地吆喊着:“借借光,借借光……”

方通天手中摇着纸折扇,领着一帮地痞流氓,悠闲自得的在大街上晃悠着,两名恶小子在前面恶狠狠的唧唧喳喳叫嚷着:“让开,让开,给少爷让开一条大道来……”

百姓们恐慌地纷纷闪让着,高家的车马来不及躲避,便和方通天相遭遇。方通天迎面看到了这辆马车勃然大怒,破口骂道:“瞎了狗眼敢与本少爷抢道,来人。”

两名恶徒道:”少爷,有何吩咐?”

方通天吼道:“去,夺过打马的鞭子,将这个瞎眼的车手给我痛打一百鞭。”

二恶徒道:“是。”

方通天道:“一个打,一个数着,一鞭也不能少。”

众恶徒们狐假虎威,如狼似虎扑向那驭手,不容分说,揪下车来,便鞭刑起这位驭手。驭手哭喊求饶:“大爷,大爷,饶了我吧……”

“一,二,三,四,五,六……”恶徒们打到兴处,有的拍手,有的叫好……再看这位可怜的驭手,在地上翻滚着,哭喊着……

方通天和恶徒们洋洋得意,突然一名恶徒看到车棚下的高玉环,一声喊道:“少爷,少爷,车上有位绝妙佳人。”

方通天向车上看去,拂掌道:“好一个美貌女子,我出娘胎还是第一回看过,真乃是天仙一般。”

方通天又一声呐喊:“给我住手。”

恶徒们停下鞭,那驭手已是皮开肉绽,跪下道:“谢谢少爷不打之恩……”

方通天道:“本少爷问你,车上那个女子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驭手道:“乃我主人的千金小姐,我家员外老爷,家住泗水县城南十里高家村,员外老爷姓高名百万,人尊称高善人,小姐名高玉环。”

那方通天沾沾自喜道:“走吧,走吧,本少爷的桃花大运又来了。”

三日前:

两匹高头大马来到门前,原来是方通天,还有一名恶徒,二贼在门前甩鞍离镫。于门前的栓马桩上将马栓好,那恶徒取下一个大大的红布包袱,雄赳赳地向大门走来。“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守门的家丁拦住了他们。

那名恶徒厉声道:“这是知县老爷的贵公子,大少爷方通天。”

家丁道:“我家主人一不欠皇粮,二不欠国税,来此何干?”

那恶徒取下一个大大的红布包袱,雄赳赳地向大门走来。

那恶徒道:“我家少爷看上了你的小姐,特来亲自提亲。”

门丁道:“提亲?”

方通天道:“能让本少爷我看上的女人,算她祖上积了德,麻雀飞进了凤凰窝,其福气非浅。”

方通天向那恶徒递了个眼色,那恶徒将包袱往家丁怀里塞道:“这是少爷的聘礼,收下吧。”

那门丁大惊失色道:“少爷,少爷,我乃一奴辈,吓死我也不敢贸然接受主人家的聘礼。”

方通天愀然色变,一声骂道:“作死的奴才,你立即向我那老岳父传句话,三日后,我前来搬娶,牙更半个不字,这个高家村,我定将它碾为平地。”

二贼说罢上马而去。

高员外说到这里,直气的侯元哇哇怪叫:“不杀这头恶鬼,我侯元誓不为人,大哥,快快点上通讯求救神香,要菩萨速速送来解药,三弟这个模样,怎能冲锋陷阵。”

牛鼻道:“二弟不要着急,菩萨还留下一粒药,待他替小姐上花轿前服下,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侯元莫名其妙地问:“三弟还要上花轿?哈哈,好事都被三弟贪上了。”

这时,高玉环母女二人来到客厅向牛鼻兄弟三人倒身叩拜道:“谢谢大慈大悲的道爷爷及两位好汉爷的救命之恩,恩重如山……”

牛鼻,侯元急忙将其母女搀扶起。

牛鼻道:“见义勇为乃君子之德,恶人的恶行罪濑必须遏制,否则,天下人惏悷,社会而黑暗,受伤害的还是老百姓。”

高母泪道:“道爷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仆人将宴备好。

高员外:“道爷,请。”

牛鼻:“员外,请。”

他们欣然赴宴,好个侯元大碗饮酒,天已经黑了,仆人上来灯火,他们继续饮酒,这时仆人来报:“老爷,方贼搬亲的人等已经到了大门前。”

牛鼻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朱仪迷迷糊糊地被侯元扶上绣楼,两名婆子便为他梳妆打扮起来,侯元在一旁观看着,赞不绝口,拍手叫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阎王爷就应该让三弟脱生个女子,如此花枝招展,方通天可娶了个大美人,好比山鸡翟雉,孔雀展屏。”

牛鼻白了侯元几眼道:“三弟不是服了菩萨的迷魂药,如此捉弄他,死活不会答应的。

侯元笑嘻嘻地说:“又涂胭脂又搽粉,还带凤冠,一会儿还坐着八抬花轿,要他美滋滋的,还不好吗?”

牛鼻道:“二弟,你眼红?那就把三弟这身打扮卸下来,给你穿上?”

侯元急忙摇头摆手道:“大哥,大哥,一客不犯二主,还是三弟穿得好,三弟穿得好。”

牛鼻:“你这猴头。”

门外一片灯笼火把,隆重的接喜队伍直抵大门前,鞭炮声,喇叭声,人喊马嘶声交织在一起。方通天披着红绸子耀武扬威地乘坐在马背上,一声令道:“请新娘子上轿。”

一众恶徒高呼:“新娘上轿……”

一名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上楼来,道:“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牛鼻这才取出一粒药丸给朱仪喂下。

侯元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花轿来了,东风也就来了,只待三弟上花轿。”

牛鼻道:“你少要幸灾乐祸,也该准备一下,前去送花轿。”

侯元道:“好差事,好差事,三弟,三弟呀,还说我待你不好,你坐轿我跑道,还是三弟有福气。”

几名丫鬟将朱仪送下楼去。大门前 ,众人将朱仪缓缓地搀扶着上了花轿。

侯元一声吩咐:“起轿。”

正是:

不时之需有朱仪,稀里糊涂做佳人。

在一片鞭炮,鼓乐声中接喜的队伍离开了高家村。侯元紧紧跟随着花轿左右;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地唠叨着:“轿夫们慢慢地走,我家妹妹是第一回坐花轿……”

方通天道:“大舅子哥,我看你也是第一回送花轿?”

侯元道:“说得不错,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是第一回嫁人,当然我也是第一回送花轿,你有几个姐妹?”

方通天道:“一个,只一个。”

侯元问:“你送了几十次的花轿?”

一个恶徒道:“少爷,你这个大舅子哥在骂你。”

侯元吼道:“你这狗头,少要搬弄是非,我何时骂了他?”

那恶徒道:“好马不挂双鞍,好女不嫁二男。”

侯元道:“你这厮竟说浑帐话,年轻轻的要是死了男人,何时能守到老?再说,他家能有这么贤良的女人吗?”

方通天苦涩地:“我妹妹就死了一回男人……”

侯元哈哈笑道:“不多,不多……”

朱仪坐在花轿里,晃晃悠悠,他已经清醒,用手揭开花轿的门帘往外看去,灯笼火把一片通明,掐指一算,轻声道:“两位哥哥真想把我当猪耍,尤其二哥,幸灾乐祸,木已成舟,也只能如此了。”

朱仪在花轿内却作起法来。八名轿夫抬花轿正往前走,突然花轿沉重起来,奔走十分艰难,举步维艰,轿夫们无不叫苦连天:“千金小姐千斤重,高员外陪了多少金银首饰?”

“抬不动,我们实在是抬不动了……”

方通天挥起马鞭鞭鞑着轿夫,怒吼着:“快走,快走……”

轿夫们纷纷哀求着:“少爷,就是打死小人也抬不动了……”

侯元笑嘻嘻地说:“蠢才,蠢才,真蠢才,抬不动,为何不能换着抬,每班八人抬半里,纵不能将花轿抬回来。”

方通天道:“还是大舅哥有主意,换人。”

于是他们换起班抬起花轿,方通天心急如焚,村里传来鸡鸣声。侯元却不停的催促道:“天要明了,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方通天问:“大舅哥,误了时辰又能这么样?”

侯元道:“花轿路上不见日,见日必定主不吉,先死公婆再死夫,死得无人去烧纸。”

方通天吼道:“再换人。”

没有走多远,八名轿夫又是歪歪斜斜,叫喊不止:“太沉了,太沉了,少爷,少爷,再换一换吧……”

花轿里的朱仪一会也没有老实过,一时坐轿的左边,一时又滕向轿的右边,前后左右地折腾着。方通天又换了一班人,没有走多远,个个上气不接下气,筋疲力尽,摇摇欲坠,人人叫苦不迭。方通天跳下马来道:“我来抬。”

方通天抬起花轿,一声惊叫的:“我的姑奶奶,果真沉重。”

侯元道:“停下,停下。”

那花轿停下。

方通天问:“大舅哥,为何要花轿停下?”

正是: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

投瓜报玉,朱仪得李。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五十八章

朱仪喜结良缘     牛鼻又会黄子澄   

说得是:

人间就是一戏台,喜怒哀乐唱起来。

戏了人也老,真的假的别乱猜。
台上都说好人好,人行好事笑开怀。

书上都说歹人坏,全是文人笔安排。

 

侯元气呼呼地:“我妹妹是你的姑奶奶,侄孙要娶他姑奶奶,岂不是乱了人伦,毁了纲常,成何体统,不是人做的事,禽兽不如。”

方通天道:“我的大舅哥,你别再添乱了,我那老丈人,陪了她多少金银?”

侯元道:“二百五十。”

方通天道:“才二百五十两?”

侯元道:“十个二百五。”

方通天道:“我他娘的才二百五,不带一辆车来,也应该换乘大轿来。”

侯元道:“不难,不难,将我妹妹送回高家村,明日换大轿来。”

方通天苦笑道:“我的大舅哥,我是二百五,你是五百正。”

侯元道:“好,好,正好长你一辈子。”

方通天道:“你才是双料的二百五。”

侯元道:“你们别扯淡,花轿你们还抬不抬,不抬,我就把妹妹驮回高家村。”

方通天连声道:“抬,我抬,当年,周郎用兵妙如神,赔了夫人又折兵。”

侯元问:“你又如何?”

方通天信心十足的说:“岳父嫁女疼得真,我娶了美人又得金。”

侯元哈哈笑道:“你是屎壳郎夜壶中洗澡。”

方通天问:“大舅哥,此话怎讲?”

侯元道:“光知赏花看景,就不知要身遭大难,快抬吧,雄鸡报晓,一声更比一声勤,花轿不能日进门,凶煞恶神一起来,难免你家要死人。”

方通天甚是着急,一声吩咐:“小子们,抬。”

于是方通天和一帮恶徒们又抬起花轿向前艰难地走去,个个被压得咬牙切齿,真乃是寸步难行……

侯元洋洋得意地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一般走着,一边饮起酒来,口中咿咿呀呀地唱起山歌:

“虎豹豺狼下高山,凌余阵兮躐民间。

只因鬼横民多灾,洒泪嚎啕恨贼奸。

滔滔江水奔东流,多少百姓苦叫冤。

谁人揭开头上镬?乌云散去见青天。”

花轿抬到泗水县城,已是巳时,这帮恶徒已是一步一呻吟,两步三哼哼,累得他们筋疲力尽,举步维艰。好不容易他们才将花轿抬至方通天的府门前,这里已是张灯结彩,方通天放下花轿便瘫倒在地,来了一群接新人的妖艳女人,怎么也揭不可轿门,原来是朱仪死死地抓着轿的门帘子就是不松手。

一个女人问侯元道:“大舅爷,少奶奶为何不容开轿门?”

侯元道:“我家妹妹有个习惯。”

那女人又问:“少奶奶是何习惯?”

侯元道:“出门不吃肉,从来不走路,出门不饮酒,一步不肯走。”

又一个女人道:“哪有新娘子不吃酒肉不下花轿的道理?”

侯元愤然道:“这是高家的规矩,不是还没有踏进你方家的门槛半步吗?”

那女人道:“大舅爷,好说,好说,方老爷家中有的是酒和肉。”

于是她高声呐喊:“好酒好肉快上来。”

侯元道:“我家妹妹生来胃口大得惊人。”

那女人一声冷笑道:“少爷能开得饭庄,就不怕大肚汉,再讨十房八房的女人,管得起饭,顿饭斗米斗面,餐餐整猪整羊,吃不穷方老爷。”

侯元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吃不穷方家,就怕一把天火烧得他干干净净。别啰嗦,十斤肥肉十壶酒,快取来。”

那女人吃惊道:“我的娘呀,如此酒肉量,真是吓死人了。”

侯元大怒道:“好无道理的女人,我家妹妹还没有下花轿,何时生了你们,休得胡言乱语。”

这些女人见侯元生得丰恣潇洒,器宇轩昂,说起话来如此生硬,定是一个刚强,暴烈,惹不起的主子。只得回府去取酒肉。片刻酒肉取来,侯元,朱仪一个轿里,一个轿外,推杯换盏饮起酒吃起肉来。这里的人等无不惊讶,但又不敢多加言语。二人一阵狼吞虎咽,风扫残云一般,酒尽肉了,两名女人刚要来收拾,只见朱仪在轿里一晃身形,这轿便四分五裂,朱仪跳了出来。

“新娘子疯了……”

这些人等大骇,自恨爹娘少生一只脚,有哭有喊,四散奔逃,还有几个被相互撞倒在地,现场一片轰然大乱。

这时牛鼻手提斩鬼剑翩翩走来,肩上扛着侯元的降鬼杖,背后挎着朱仪的杀鬼刀。朱仪伸手扯住他的道袍,高声道:“大哥,你这个牛鼻老道,竟与这个泼猴,千方百计地捉弄我这个老实人。”

牛鼻微微笑道:“功德无量天尊,善哉,善哉,三弟,这乃天意也。”

侯元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有的人怕吃亏,也有的人占了便宜还耍刁,这种人比笨猪可聪明得很,几乎忘记了他姓什么?。”

三人哈哈大笑,侯元,朱仪接过兵器。

牛鼻道:“时辰已到,不放恶鬼再逃。”

这时,有两名恶徒搀扶着方通天欲逃。

恶徒道:“来的是牛鼻老道。”

方通天战战兢兢地:“牛鼻老道来了,我方通天……”

侯元一声冷笑道:“恶鬼,你休想通天,你通地去吧。”

侯元奋举神棒向方通天打去,一道血光,方通天倒地身亡,牛鼻,朱仪也杀了那两头恶鬼。于是兄弟三人杀向方府。方府的宴厅里,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王八是一家,出生在泗水县的鬼平时都在一起作恶造罪,皆来道贺。众恶鬼正在狂饮,牛鼻,侯元,朱仪已堵住门窗,只见牛鼻一口神火喷向大厅,喜宴变成了火场,浓烟滚滚,烈火熊熊,一片鬼哭狼嚎,泗水县在册的恶鬼,无一头漏网,皆收回十八层地狱。

牛鼻兄弟三人来到了城外,侯元看着朱仪笑嘻嘻地对牛鼻在弄鼻讥眼。

朱仪道:“二哥又在对我不怀好意。”

侯元道:“三弟,你撒泡尿照照你的影子,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这般梳妆打扮能出世见人吗?”

朱仪向路旁的河里看去,明亮的河水如镜,映出他的身影。

侯元拍手笑道:“十足的女人,女人,假女人。”

朱仪苦涩地说:“这般模样如何见人?在方府只顾杀鬼,忘记了去寻一身男人的服装,大哥,你?”

牛鼻道:“叫我也没有主意,还是回高员外那吧。”

侯元道:“也许高员外正在张灯结彩操办我家三弟与高小姐成亲呢。”

朱仪:“成亲?”

牛鼻道:“这乃五百年前的姻缘,来之不易哇。”

朱仪道:“我才不干呢.”

牛鼻:“何故?”

朱仪道:“十万恶鬼指日可伏,我等回奔了天庭,岂不害了高小姐,更害了高老员外。”

侯元道:“你傻乎乎的,娶媳妇你不做,想做什么?当年我变化成村姑,你背着我,美滋滋的,今天却脱骨换胎,装模作样起来。”

朱仪道:“我重新做人,定无三心二意,正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决不是一丝脸皮也不要,黄河女,我那大嫂,刘香儿,我那二嫂,被你二人活生生地骗来了,你们才是伪君子,下流无耻。”

牛鼻道:“好个呆瓜,你是?”

朱仪道:“我是光明磊落的,非是那两个人,一个人死心不死,一个被五花大绑押出了黄府,真丟人。”

牛鼻,侯元哈哈大笑起来。

牛鼻道:“千里有缘能相会,对面无缘不相逢,这都是缘分,三弟呀,听哥哥一句吧,人过一生留后,草生一秋留根。”

朱仪道:“和尚无儿也是死,尼姑无儿也入坑,我是不回高家村的。”

朱仪一边说着却更道而去。

侯元问:“三弟,欲去何方?”

朱仪道:“天底下是空的,出门千条路,条条有行人。”

侯元道:“有人问你,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住了客栈又如何安排你?纵不能入住女房间吧?”

朱仪道:“我朱仪虽然不能翻江倒海,弄身男人的服装还是做得到的。”

侯元掩口笑道:“我知道三弟,神通广大,屠户家中能偷刀,好本事,好本事。”

朱仪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别叽笑于我,高家村我宁死不去了。”

朱仪执意不肯去高家村,牛鼻,侯元十分为难,正在这时,云空中一片祥云飘来,一声雷响,朱仪一头栽倒在地,原来是来了南海观世音菩萨。

牛鼻,侯元便来见礼,道:“原来是菩萨。”

菩萨道:“朱仪就交于我吧,你们也该去见一见黄河女与刘香儿,隔婚其苦无穷,还有,黄子澄多年贪赃枉法,贪有百万金银,待你们去取。”

牛鼻道:“我这三弟,何时再来寻他?”

菩萨道:“你们去吧,去吧,我亲自去高家村,为他和高玉环主婚,你们待他蜜月度过再来接他。”

牛鼻,侯元:“谢谢菩萨,谢谢菩萨。”

只见菩萨用手一指,昏昏沉沉的朱仪变化成数寸长的小人儿,轻轻地落进菩萨胳膊上挎着的那个仙蓝里。一阵风响,菩萨起身半空,飘然而去。

正是:

东风催开芙蓉花,春心送与有缘人。

 

却说牛鼻,侯元风尘仆仆来到京城,到了城门口,只见城门下有许多兵丁正在盘查过往的行人,车辆。城门上张贴着他们兄弟三人的画像。

牛鼻道:“二弟,你先进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要会一会他们。”

侯元道:“大哥,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只见侯元一晃身形,一阵狂飙吹向这些官兵,风尘扑面,他们只得闭起眼来,那风过后,当官兵们再抬头看去,侯元已经去的无影无踪。

牛鼻若无其事地向这里走来,口中作歌道:

“人生七十古来少,除去少年再除老。

中间光阴不算多,不是忧愁便烦恼。

朝中官多做不尽,世上钱多赚不了。

月过十五月不明,花过清明花不好。

欢乐时机当高歌,烦闷来了金樽倒。

争名夺利有何用?一年一次埋秋草。

一个兵卒道:“来了一个道人。”

这些兵卒齐向那画像看去,纷纷道:“是他,就是他,牛鼻老道……”

一个头目拔出宝剑迎向牛鼻,厉声道:“你这老道是何人,报过名来。”

牛鼻谈笑风生,面不改色,道:“功德无量天尊,善哉,善哉,贫道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姓牛名皕,道号牛鼻老道。”

那头目吼道:“你就是牛鼻老道?”

牛鼻不慌不忙,谈笑自若道:“然也。”

那头目咆哮道:“将妖人于我拿下。”

一帮官兵各挥刀剑蜂拥而来,将牛鼻拿下,带上了枷锁。

牛鼻道:“我乃奉公守法的一个出家人,何故捉拿于我?”

那头目吼道:“你装神弄鬼,杀了多少皇帝的命官?你犯的是死罪,带走。”

这帮兵丁推推搡搡将牛鼻押下。

刑部大堂,在威武的堂威声中黄子澄升坐大堂,他手拍惊堂木一声怒吼:“带妖人牛鼻老道。”

“带妖人牛鼻老道。”

牛鼻被推上大堂,只见他面不改色,坦然自得地:“岳父大人在上,小婿牛皕这旁有礼。”

牛鼻嘴说有礼,但又不拜,又道:“身带刑具,不便叩拜,也只能说说而已。”

黄子澄勃然大怒道:“该死的牛鼻,你罪该万死。”

牛鼻道:“说来也是,你我志不同,道不同,非能志同道合,视同路人,焉能有亲情之谊,只能是乱相輮蹈,黄子澄,你说我罪该万死,哈哈,我牛皕道要问你,我罪犯哪一条?”

黄子澄咆哮道:“你邪秽在身,罪之所构。”

牛鼻道:“尔等才是天下第一罪人,毁社稷,乱朝纲,至使天下黎民百姓苦难流冗,艰不堪言,你们这帮死党,绝无好下场。”

黄子澄恼羞成怒一声吼道:“大刑侍候,给我重打一百大板。”

众衙役:“是。”

众衙役如狼似虎扑向牛鼻,将他托倒在地便行起刑了。“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衙役行刑完毕,再看看牛鼻却在公堂上呼呼大睡。

“老爷,妖人有妖法护身,打了他一百大板,他却无济于事,还呼呼大睡。”

再看牛鼻睡在堂上,故作疲倦,瞌睡之状,打了一个哈欠,伸伸懒腰,揉揉惺忪的二目,诗曰: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知花落多少?”

黄子澄气不从一处来,暴跳如雷,穷凶极恶地吼道:“大胆的妖人,竟敢戏弄本官,来人。”

一名捕头道:“老爷有何吩咐?”

黄子澄怒道:“速去公堂外,备上十二盘铁鏊子,烧的红红,哪怕他是金刚罗汉,我也要他体无完肤,骨折筋断。”

 

再说黄子澄的后花园 甚是清静,却响起愁人的苍凉歌声,原来是黄河女与刘香儿各人抱着他们的儿子,对面坐在凉亭里,心情是那么忧郁。夕阳照深院,红霞染花园。

黄河女低声唱起:

“凉飙阵阵,花园吹遍,高台树色阴阴见,

秋风摘去满眼花,残叶乱扑愁人面。

寒意欲来,烟尘送燕,郎君何时能回转。

 一场忧梦苏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刘香儿抹泪也唱道

“亭前梅残,柳细枝乱,梦见郎君摇征辔,

        醒来又愁影去远,泪如秋雨流不断。

寸寸柔肠,充满思念,燕去南海明春还。

来往憧憧有期限,不知强人去哪边?”

姐妹二人正在忧愁长叹,见一人飞墙而过,二人骇然,再仔细看去,原来是侯元。侯元来到近前,见是黄河女与刘香儿,乃皆大欢喜。

侯元向黄河女倒身叩拜:“嫂嫂在上,二弟侯元这旁有礼。”

黄河女大喜道:“二弟免礼,你那哥哥,还有三弟身在何方?”

侯元道:“三弟在泗水县高家村招亲。”

刘香儿道:“自然三弟成亲,其父母又不在身边,你这做哥哥的却走开是何道理?”

侯元道:“娘子,我与大哥奉菩萨之命,来京城向黄子澄清算贪银,再来接你们去燕山。”

刘香儿问:“大哥呢?”

侯元道:“大哥去参拜他老岳父去了。”

黄河女大惊道:“牛皕,牛皕,好糊涂哇。”

侯元笑道:“嫂嫂放心,我家哥哥,一年不见,刮目相看,我侯元敢保证,哥哥万无一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正是: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五十九章

牛鼻施法闹公堂    黄子澄银化乌有   

诗曰:

天下贪官一样心,都将金钱看得真。

金山银山万宝山,原来都是大祸根。

当官若不戒贪字,乃是掘坑葬自身。

金钱本是夺命刀,贪赃枉法命难存。

再说刑部大堂,大堂的门前已经备好烧得红红的十二盘热鏊子,黄子澄带领一众人等押着牛鼻出离了大堂。

黄子澄一声令下:“将妖人给我抬上热鏊子。”

“是。”

两名衙役扑向牛鼻。

牛鼻推开这两名衙役道:“贫道会自己走。”

只见牛鼻不慌不忙,脱下鞋袜,问:“鏊子烧得热否?”

那捕头道:“热不热够你享受的。”

牛鼻道:“自幼只因家中贫寒,上学的路上冻坏了脚,留下了老寒底子,这回若是治好了脚,真该谢谢黄子澄这条老狗。”

黄子澄冷笑道:“老夫只知道你人死心不死,这回道要看看你,人死嘴不死是何模样。”

牛鼻手舞足蹈走上火红的热鏊子,在场的人无不矘目吐舌,惊心动魄,多者不敢观望。

牛鼻却喜笑颜开地歌道:

“贫道多逍遥,如同过仙桥。尔等莫侘傺,且来走一遭。

灵山路不远,伬尺是阴曹。我行如游戏,不曾损分毫。

尔若要模仿,必定皮肉焦。夺气又褫魂,三生命难逃。”

黄子澄看到这里,肝胆俱裂,一声吼道:“快快给我押进死牢。”

牛鼻哈哈笑道:“老狗,什么死牢,活牢,就不怕我把你的牢底做穿。”

黄子澄一挥手:“押下去,押下去……”

黄子澄又惊又怕,抱头鼠窜,众衙役不由分说将牛鼻押向死牢。牛鼻被投进死牢,同号还有两名犯人,从外面传来几声吆喝:“开饭了,开饭了……”

狱卒为那两名犯人送来两份饭。

牛鼻问:“为何没有我的饭?”

狱卒道:“老爷有令,你生就的钢筋铁骨,不受人间烟火,所以就没有你的饭。”

牛鼻愤然的:“岂有此理。”

那狱狱卒走后,两名犯人则有同情,怜悯之心。

一名犯人便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便发慌,我二人就少吃一点,相互度命吧。”

另一个犯人道:“三世修来同船渡,我们能在一起蹲监坐狱,这也是缘分。”

牛鼻在蹲监坐狱,开饭时却没有牛鼻的牢饭,同号的犯人要把他们的饭分于牛鼻。

牛鼻道:“本来牢饭就少,还是你们吃吧。”

一名犯人摇摇头道:“观其外知其内,道爷一来,我们就知道你与我们一样,都是被贪官冤枉陷害的好人,自然我们是同病相怜,怎么能忍心要你活活地饿死。”

牛鼻笑了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你二人都是当年扶保明太祖打江山夺社稷的英雄之后,因不满朱允炆的统治,才被黄子澄,齐泰,刘三吾所迫害。”

另一名犯人道:“我等的冤情道爷为何能知晓?”

牛鼻道:“你二人一个是老元帅徐达运粮督胡天胜,一个是大元帅的校卫李天宝。”

二人惊讶地:“正是,正是。”

牛鼻道:“你二人可愿意扶保燕王朱棣?”

胡天胜道:“我二人就是欲图过江,前往燕山,弃暗投明,只因有人向齐泰老贼泄密,所以才身陷囹圄,看来是性命难逃。”

李天宝一声长叹道:“燕王朱棣才是真龙天子,堂堂正正的大明二代皇帝。”

牛鼻道:“难得你二人对大明一片赤胆忠心,七日后我来救你二人,前往燕山,再为我做一件事。”

李天宝问:“我等到了这步田地能帮你做何事?水牛掉到枯井里,有力也无法出,死活还不知是哪一天?”

胡天胜摇摇头道:“道爷,你别痴人说梦了,眼下,你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来搭救我二人?”

牛鼻笑了笑道:“你们不可如此灰心丧气,精神振奋起来,黑暗就会过去,光明就在前面。”

胡天胜心灰意冷地:“我们三人只能是吃牢饭,说牢话,就在牢里等死吧。”

牛鼻道:“古唐人李贺有《苦昼短》一诗说得好: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惟看月寒日暖,来熬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爵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是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

赢政梓棺费鲍鱼。

胡天胜扑哧一声笑了。

牛鼻问:“胡将军,笑其何来?”

胡天胜道:“墙上画饼难充饥,在这里酒从何来?”

牛鼻道:“不但有酒还有肉。”

 

南牢狱管房里,捕头正于狱头在饮酒。

狱头道:“放心吧,何捕头,我的大表哥,有事你只管吩咐。”

捕头,姓何名士佁,此人是黄子澄的心腹,是个十足的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大恶人,何士佁其谐音于何时死,因此识其者,说其之,便叫他何时死。狱头是何时死的表弟,姓石名金田,更是坏的出奇,谐音是今天。有人问起这两个恶贼,两个名子连穿在一起,那就是何时死?是今天。这两个恶贼有事无事而寸步不离,因为这两个贼都是册上有名的恶鬼。

何时死道:“那个牛鼻杂毛老道,有些鬼打刀的手段,公堂上我是亲眼目睹的,打了他一百大板,他却呼呼大睡,烧得红红的,就像一团火,那十二盘热鏊子,他赤着脚,唱着歌,跳着舞还不肯下来……”

是今天摇摇头道:“他是人不是神,别把他说得神乎其神了,有本事,这个大牢能关住他吗?早就跑个无影无踪了,可是他不是老老实实地还关在那里吗。”

何时死道:“表弟,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老爷吩咐,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他,要他生不如死,最后再要他的性命。”

是今天道:“落到我的手里,哪怕他是孙猴子,我也要拔下它的三根救命的猴毛,剥下它的猴皮,煮它的猴脑来饮酒。”

二贼举杯欲饮,忽然,一股旋风咝咝刮来,冷气侵人,这时有人哈哈笑道:“我不是孙猴子,却是他的哥哥。”

二贼听到这里,吓得他们钻进桌下直叫喊:“鬼来了,鬼来了……”

正是:

说鬼鬼也怕,篝火狐鸣魂。

再说死牢的号子里,牛鼻坐地,用手向空中招了几招,突然间,面前现出了四个菜盘,有鸡,有鱼,有肉又有蛋,两壶酒,有盅有筷。

牛鼻道:“二位将军,请用酒。”

胡天胜,李天宝看到这里,惊讶不已,他们不敢置信。

牛鼻道:“这是酒肉,非断肠的毒药。”

二人向牛鼻跪下,齐声道:“请道爷救命,道爷救命。”

牛鼻哈哈笑道:“饮酒,饮酒,救你二人不难,不难。”

于是三人便推杯换盏,开怀痛饮。

 

再说南牢狱管房里,何时死,是今天两个恶贼良久才从桌下爬了出来,再看桌上的酒肉,连同盅筷皆不冀而飞,更是心惊肉跳,战战兢兢。

何时死面带死灰,道:“定是牛鼻老道在捣鬼。”

是今天道:“不可能,不可能,那杂毛老道若有破墙术,夜里也该走了?”

何时死道:“不是他又是何人?”

是今天想了想道:“这里也时常闹鬼,过去关得多是罪人,自从黄子澄这些老爷们主掌大权,死牢里清一色的好人,都做了屈死鬼。”

何时死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朝不用那朝人,留着他们就是祸根,不如杀了放心。”

正是:

潜滋暗长多险恶,惨淡经营总落空。

 

黄府后宅,黄子澄独坐房而闷闷不乐,这时夫人走了进来道:“老东西,要下人传我又打什么坏主意?”

黄子澄面带怒色道:“我来了,你便走开,是何道理?”

黄夫人忿然道:“你我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女儿,前番我就不该听信你的谗言,虎毒不食子,你比虎蛇还要狠毒,为何要赶她们母子走?”

黄子澄愀然怒道:“我家里不能养狼,牛鼻回来了。”

黄夫人:“回来了,现在身在何处?”

黄子澄道:“死牢里。”

黄夫人问:“你如何发落于他?”

黄子澄道:“他来了,那个侯元朱仪必定不远,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女儿是自己生的,不过,也不能留,留了她杀那个野种,她可答应?还有刘香儿母子,我要全部杀掉。”

黄夫人转身要走,黄子澄拔出宝剑,一声吼道:“老贱人,你想去通风报信?”

黄夫人心有余悸,退了回来。

夜色沉沉,星月无光,黄子澄带领一伙人等向绣楼靠近。黄子澄一声令道:“先用铁锁锁住门窗,火从门窗纵起。”

仆人道:“姑娘还在楼上?”

黄子澄咬牙切齿地:“送她们一起上路。”

仆人:“是。”

众恶贼在绣楼前前后后放起火来,一瞬间,大火烧起。

正是: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

黑烟漠漠,一条乌龙向天冲。

红焰腾腾,万条金蛇奔云空。

群群血马多疯狂,火神爷爷逞威风。

一帮恶人不弭灾,又有助虐起狂风。

都说是水火无情,叹只叹火里几人能逃生?

二日,一所绣楼已是一片狼藉,被一场大火焚烧得寸草不留,黄夫人守在刚刚从废墟中扒出来的大小四具骨髅面前,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女儿哇……”

黄子澄怒冲冲地:“别再哭了,让她们见鬼去吧。”

黄子澄心中也是隐隐作痛,再向那骨髅看去,那骨髅慢慢地在长,尤其那两具小人的骨髅很快长成两具成人的尸骨,他看到这里,连声道:“怪哉,怪哉……”

这时有人来报:“老爷,我们的人失踪了四个。”

黄子澄心中有苦难言,向夫人一声吼道:“滚,休得再哭。”

黄夫人一声长叹……

 

几声鞭响,一辆马车在古道上奔驰着,黄河女母子,刘香儿母子,她们四人欢天喜地坐在车里,侯元扬鞭打马,安然自得地驾驭着车马。

侯元道:“嫂嫂,前面不远便是泗水县。”

黄河女道:“我们去高家村看看三妹妹。”

刘香儿道:“三妹妹如果热情,我们就在高家村长住不走了。”

侯元道:“好,听你们的。”

侯元又是叭叭几鞭:“驾,驾……”

再说刑部大堂:黄子澄身坐大堂一声问:“何时死。”

何时死道:“在。”

黄子澄问:“那妖人牛鼻饿死了没有?”

何时死道:“我每日去南牢一次,小人的表弟是今天甚是会做事,那妖人牛鼻七日来,未曾饮一滴水,食一粒米。”

黄子澄呢喃自语道:“你名何时死,你表弟叫是今天,何时死,是今天,好不吉利,好不吉利。”

何时死笑了笑道:“老爷,我兄弟二人做您的下人,我们的名字再好不过了。”

黄子澄问:“何时死?是今天?这两个名字好在何处?”

何时死侃侃而言:“我干得是捕头,专业是逮捕人的,我家表弟做的是狱头,专业是关人的,一个逮,一个关,我二人为老爷您做事,凡是与老爷为敌的人,落到我们的手中,何时死,是今天,这些人要想有好处?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黄子澄听到这里,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速去南牢,看那牛鼻,若是死了,便抛尸荒郊,若是还没有死,给我押来大堂,好结束他的性命。”

何时死:“是,遵令。”

何时死来到了南牢见到了是今天。

何时死道:“表弟,那妖人牛鼻死了没有?”

是今天道:“表哥,那妖人牛鼻子只有初来死牢向我讨要过一次饭,七日已过,他水米未进,按常理来说,已经饿死了,可是?”

何时死道:“就是不死也奄奄一息。”

是今天道:“昨天晚上我见他非但面黄肌瘦,尔且是精神饱满,谈笑自若。”

何时死又问:“同号的那两名死囚犯是不是把他们的饭菜匀分于牛鼻吃了?”

是今天道:“说也更怪了,自从牛鼻子入狱的第二天,送给那两名犯人的饭菜却分毫未动。”

何时死大惊道:“不好,我们去死牢看个究竟,老爷有令,牛鼻子今日必须死。”

于是二贼向死牢匆匆而去,死牢内,牛鼻于胡天胜,李天宝正在议事。

牛鼻道:“今天老贼黄子澄要向我动手了,你二人的劫难已满,我搭救你二人出狱。”

胡天胜道:“死牢戒备森严,怕是无法逃脱?”

牛鼻笑了笑道:“贫道救你二人出狱如同儿戏,当何时死,是今天来死牢提我,我向你二人吹了一口法气,你们便能隐身无人能看见你们,你们走出南牢,立即带上你们的家人,要他们在江北等候,再多备上两辆马车,二十个空木箱,为我装载金银,我再给你们一封写给燕王的书信,你们火速前往燕山。”

二人大喜道:“谢谢王爷,王爷您?”

牛鼻道:“我也该走了。”

李天宝问:“王爷您们去哪里?”

牛鼻道:“天机不可泄露,我们饮酒吧,就算贫道为你二人栈行。”

牛鼻向空中招招手,十数道丰盛的鸡鱼肉蛋还有几壶美酒,现在他们的面前,三人畅饮起来。这时何时死,是今天来到死牢,开了牢门,见牛鼻三人正在饮酒,是今天勃然大怒,飞起一脚踢向牛鼻面前的酒肉,只见牛鼻用手一指。

是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脚,痛得他浑身颤抖,:“呀,呀,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何时死再看看牛鼻的面前哪里还有酒肉,竟是一块七角八棱的大石头,他一声咆哮:“来人,将妖人牛鼻子给我带走。”

“是。”

扑来几名衙役,狱卒将牛鼻拉拉扯扯推出死牢,牛鼻向胡天胜,李天宝吹了一口法去,二人立即隐去了身形。

“那两名犯人跑了……”

狱中一片混乱。

正是:

       信命世之才,抱将相之具。

 

黄子澄升坐大堂,何时死跑上大堂:“报,妖人牛鼻子已押至堂外。”

黄子澄道:“我一刀杀了他,不解我心中之恨,尔等谁能有良策献来,苦苦地将他折磨死,老爷我重重有赏。”

何时死,是今天二恶贼商量了一番。

何时死道:“老爷,小人有一主意,定要他不得好死。”

黄子澄道:“说来于老爷听听。”

何时死绘声绘色地说:“在大堂上架上一口大锅,注满麻油,将牛鼻不卸刑具,剥个赤身裸体,抛进锅内,然后,锅下生起干柴烈火。老爷,您看过温水煮鳖没有?”

黄子澄摇摇头道:“老爷我没有看过。”

何时死道:“先将鳖鱼放进盛着凉水的锅内,锅下生起火来,水慢慢地生温,看那鳖起初有多快和,在那温泉中游来游去,等到水热坚持不住之时,它就……今天我给他做个温水煮人的游戏,好让老爷高兴,开开眼。”

是今天道:“老爷,您放心吧,牛鼻死定了。”

黄子澄哈哈大笑,拍手叫道:“好主意,好主意,老爷算是开阔眼界,看看牛鼻如何在热油锅里艰难地慢慢死去……”

一众衙役们忙碌起来,牛鼻被锁在堂外,何时死,是今天来到面前,幸灾乐祸道:“杂毛老道,这几日委屈你了,看你在死牢里弄得个脏兮兮的,带你去洗洗澡,沐沐浴,干干净净来的来,再干干净净地回去。”

牛鼻没有理会他,被被带上大堂,大堂上已经准备完毕。

黄子澄一声狰狞地大笑:“开戏。”

牛鼻问:“老狗,你在唱哪一出戏?”

黄子澄咬牙切齿地说:“一出温水煮鳖的好戏。”

几名衙役扑上牛鼻不由分说,将他剥个精光,抛向油锅里。

牛鼻却放声大笑,高唱着:

“烈火煮油油还寒,洗去凡尘我升天。

玉皇大帝摆摆手,恶鬼未尽莫回还。

黑雾霏霏满公堂,昉于此乎期不远。

胜任汩鸿兴巨浪,泯灭人间邪与奸。”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六十章

             黄子澄贪银化乌有     魏百姓清正廉洁

诗曰:

       官心生贪处失真,怀有欲望必动心。

雨淋而寒然俱冷,花落而潇然自得

 

一众衙役们忙碌起来,牛鼻被锁在堂外,何时死,是今天来到面前,幸灾乐祸道:“杂毛老道,这几日委屈你了,看你在死牢里弄得个脏兮兮的,带你去洗洗澡,沐沐浴,干干净净来的来,再干干净净地回去。”

牛鼻没有理会他,被被带上大堂,大堂上已经准备完毕。

黄子澄一声狰狞地大笑:“开戏。”

牛鼻问:“老狗,你在唱哪一出戏?”

黄子澄咬牙切齿地说:“一出温水煮鳖的好戏。”

几名衙役扑上牛鼻不由分说,将他剥个精光,抛向油锅里。

黄子澄道:“加火。”

何时死亲自动手,锅下烈火腾腾,锅内的牛鼻笑嘻嘻地说:“好舒服呀,痛快,痛快……”

牛鼻还做出游泳之状。

黄子澄道:“妖人诡计多端,盖上锅盖,别让他跑了。”

于是,几名衙役抬来锅盖盖上油锅,何时死又在火上浇油,又烧了甚时,听得锅内有哭喊声:“我是何时死……我是是今天……”

黄子澄道:“何时死是今天,你活不了了。”

几名衙役又是一阵添柴加油和扇风,最后听不到锅内有任何声响,老贼黄子澄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终于拔出了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老贼吩咐:“揭盖捞骨。”

衙役们七手八脚揭开锅盖,只见牛鼻坐在沸腾的油上,一声大笑道:“功德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黄子澄啊了一声瘫倒在地,堂上骇然大乱。

牛鼻又高声歌道:

“君不正来臣不忠,水竭不流政不通。

万官只顾贪金银,狼心欲使大明倾。”

只见牛鼻一招手,他的衣服都穿戴整齐跳下油锅来。

黄子澄连声吩咐:“给我拿下,给我拿下……”

衙役们蜂拥而上又将牛鼻拿住。黄子澄被衙役搀扶前来,道:“何时死,何时死……”

牛鼻道:“何时死是今天都在油锅里了。”

衙役们这才从油锅里捞出两具骨髅来。黄子澄惊叹不已道:“他,何时死,是今天?”

牛鼻道:“一点不错,正是何时死是今天。”

黄子澄道:“明明煮得是你,为何他们二人却命丧油锅?”

牛鼻道:“请君入瓮,主意是他出的,这就是为虎作伥的好下场。”

黄子澄爷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来人,刀斧手何在?”

一众刀斧手齐声道:“在。”

黄子澄吼道:“将妖人牛鼻给我乱刀碎尸。”

刀斧手扑向牛鼻举刀便劈,一道血光,牛鼻被劈做两半,两半尸体却伫立在堂前而不倒,突然,一片金光,从牛鼻的腹中滚落出十数块金元宝在堂前。

“啊,是金元宝……”

众衙役丢下手中的刀斧前来争抢地上的金元宝,你争我夺,一片混乱。黄子澄也看到了地上光燦燦的金元宝,猛拍惊堂木,高声怒斥道:“不许争抢……”

众衙役这才松下手来,大家再看牛鼻,两片尸体又合拢在一起。

黄子澄道:“尔等听真,妖人牛鼻是老爷我的犯人,他肚中的元宝属老爷所有,却是你们劈出来的,那就三七分。”

衙役问:“何为三七分?”

黄子澄伸出手指比划着道:“一群蠢徒,比如说有十块元宝,老爷我分七块,你们分三块。”

衙役们虽然大有不悦,但又不敢发作。

黄子澄道:“给我再劈,劈得多你们就分得多。”

于是,衙役们向牛鼻劈去,分而合,合而分,一阵刀光剑影,大堂上金光一片,堆起无数的金银。

 

再说黄夫人于两名丫鬟在院内闲坐,她心中十分焦虑表现在她那愁眉不展的面孔上。

丫鬟道:“太太,您消瘦多了。”

黄夫人哀声叹气道:“你姑娘生死未卜,我能不焦愁吗?都是你老爷作的孽。”

一名丫鬟突然惊叫道:“太太,您看从库房里飞出了许多鸟来,白色的好像是鸽儿,那黄色的不知是什么鸟?”

黄夫人举目看去,一群群金光闪闪,银光灿烂的飞行物从库房里飞出,这时惊动了府内所有的人等,跑出院来看个稀奇,议论纷纷:“这是鸟,无翅的鸟。”

“无翅膀能飞,像是……”

黄夫人终于看清楚了,她失声哭泣道:“不好了,那是我们家的金银,快关闭门窗,快关闭库房的门窗……”

正是:

无翅金鸟飞,且是不义银。

贪赃枉法乱,金钱可通神。

 

刑部大堂上,大堂上黄子澄正指挥着衙役们刀砍斧劈牛鼻,他们得意忘形,个个手舞足蹈,大堂上一片喜气洋洋:“我们要发财了,劈呀,劈呀……”

老贼更是见钱眼开,他已是忘乎所以,亲自走下堂来,道:“让老夫也劈上几刀。”

黄子澄接过衙役手中一把刀,奋力向牛鼻劈去,一声响亮,将老贼手中的刀震落在地,痛得他坐倒在地上张口嚎叫:”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牛鼻哈哈大笑向堂上一挥手,歌道:

“贪官只顾财,金银何处来?

污吏为刀俎,天下民为菜。

横敛千万金,江山尔轘解,

恶贯满盈时,必遭国法埋。”

牛鼻口中作歌而去,黄子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些衙役皆是木雕泥塑,牛鼻走远了,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留神地上哪里还有金银,全是些残砖砾瓦。这时黄府一个仆人气急败坏地跑上堂来,大喊大叫道:“老爷,不好了,您库房中的金银飞得干干净净……”

黄子澄大惊道:“飞往何处去了。”

仆人道:“太太使人策马去追,那些金银飞向江北去了。”

“啊……”黄子澄瘫倒在堂上。

正是: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

忧哉惜哉,钱财去也。

 

一月后,黄河女,刘香儿抱着儿子目送牛皕,侯元出离了村子,他们虽然难分难舍,还是洒泪分别。“郎君保重……”

“娘子保重……”

高玉环和朱仪却有另一番不舍之情。

侯元低声道:“大哥,你看我们老三两口子。”

牛鼻道:“我们是老夫老妻,他们则是蜜月初过蜜还在。”

再看朱仪夫妻二人……

高玉环莺声唱起:

“月皎惊鸟栖不定,更漏将阑,轤辘牵金井。

唤起雨眸,清烔烔,泪花落枕红绵冷。”

朱仪也是一片伤情,歌道:

“执手风吹髽相离,去意彷徨,别歌愁难唱,

不忍佳人守空房,露寒人远情难忘。”

秋风吹来,黄叶飘扬。空中一行征雁从头上飞过,串串雁鸣声,也觉得几分的苍凉,冷落和凄惶,他们最后还是洒泪地分别……

 

再说君山县大堂,三年前,这一日 ,知县魏百姓大清早手里提着两条鱼,徘徊在县大堂的门口,口中念念有词道:

“官心方寸不可贪,古今教训是一般。

多少贪官刀下死,金钱本是摧死官。

劝官宁可两袖风,万万不可贪金钱。

做官如不戒贪字,长林丰草去隐闲。”

这时两名衙役走来,道:“老爷,早安。”

魏百姓道:“张保,李山。”

二衙役道:“老爷有何吩咐?”

魏百姓道:“你二人寻来两根七八尺长的竹杆来。”

张保问:“老爷,您钓鱼?”

魏百姓道:“老爷我没有钓鱼的雅性,我要悬鱼。”

李山道:“多肥嫰的两条鱼,悬在此处,岂不可惜了,更寒了贿赂您的人。”

魏百姓道:“天地中万物,人伦中万情,世界中万事,以俗眼观,纷纷各异,以道眼观,种种是常,以官论之,贪者求之不得,廉者视之为害,各有分别,各有取舍。”

张保道:“老爷,您太认真了吧?”

魏百姓道:“你二人寻来竹杆,先将此鱼在衙门左右悬起,我再于你二人解释,我去写一副对联来,一同悬出。”

片刻,二衙役取来竹杆,将两尾鱼在衙门左右悬挂起来,一副对联贴在二鱼尾之上。

左联:悬鱼示众我心有余;

右联:贿赂官人你心有欺

魏百姓道:“张保,李山你二人也许说老爷我不近人情,其实,你们不理解我心中的苦衷,我是一个农家子弟,深知百姓的疾苦。”

二衙役只是做笑而不敢多言。

魏百姓煞有介事地说:“以鱼之类馈送官长,如同用砖去敲门,轻者会敲开他的如意大门,重则会打掉我头上的乌纱帽,更严重的会把我的头颅砸碎。岂不是害我,杀我?我魏百姓能读书,我那爹娘吃尽了辛苦,十年寒窗,考个知县容易吗?我岂能不去珍惜?”

二衙役甚是感慨,道:“老爷,老爷,乃青天大老爷。”

魏百姓又语重心长地说:“我悬鱼示众,苦心有三:一:慰送鱼人之心,拒之,寒他之心情。二,此鱼不可食,如同断肠的毒药,吃人口软,做官人口软心便软,执法必然不严,误国害民。三:故以悬鱼以拒他人再犯。金钱财物是做官人忌讳之物,不可贪图,我魏百姓做官心有一面明镜,食国家俸禄乃心安理得,别无多求。”

二衙役道:“但愿老爷是个清官,乃君山县百姓之福。”

 

牛鼻兄弟三人正往前走,突然牛鼻囊中的恶鬼录又发出了警报,牛鼻取出仔细看去,书上曰:君山县有恶鬼二百一十六头,十日内务必歼之。并付有:姓名,性别,职业乃住址。

牛鼻道:“当年梁山水泊一百担八将,乃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今天君山县却有二百一十六头恶鬼。”

侯元道:“君山县不远有座梁山,当年出了一百另八条好汉乃杀富济贫的英雄豪杰,而今天在君山县却出了二百一十六头恶鬼,却是祸害黎民百姓的土匪强盗,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物。”

朱仪道:“我等见鬼必除,见恶必杀。”

牛鼻道:“君山县出了一位好官,清官,民谓青天的知县魏百姓,在君山县上任三年,秉公办事,从不徇私舞弊,清正廉洁,治理的君山县,牢无冤陷,堂无冤判,民无怨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十人走路,九人作歌,真乃太平盛世。可是却和恶人为敌,今日他老母及妻子已被其杀害,一双儿女又被贼人绑架,危在旦夕,魏百姓也被冤枉陷害。”

侯元道:“救命如救火,不可迟疑。”

朱仪也道:“不可迟疑。”

牛鼻收起恶鬼录,兄弟三人便火速登程。

                  

这且不说,且说那君山县衙后宅,魏百姓全家正在用饭,妻子华月洁为魏百姓和儿女盛了饭,他们边吃边说起家常来。

华月洁道:“平他爹,公公升天去了,唯有婆母一人在家,孤苦伶仃的,年纪已经高迈,无人敬孝,社会上定有不好的舆论于我们夫妻,说我们不孝。”

儿子魏平儿,女儿魏燕儿齐声嚷道:“我想奶奶,我想奶奶……”

魏百姓叹气道:“尽忠不能尽孝,忠孝不可两全,我早有此打算,将老母接来,虽然没有多大的荣华富贵,总还能让老人家享几年天伦之福,总是滕不出手来去接我那老母亲。”

华月洁道:“那就让为妻代劳吧?”

魏百姓道:“去我们老家路遥五百里,山高路险,你乃妇道人家我岂能放心。”

华月洁想了想道:“老捕头秦忠,那老叔甚是忠厚,又和你十分和心,请他老人家辛苦一趟,你意下如何?”

魏百姓道:“这人真算是忠厚诚实,有勇有谋,我在君山县的创造的功德大业,少不了他的鼎力相助,我总是把他视为长辈。”

华月洁道:“那就乘着秋尚未尽,辛苦秦叔去老家接婆母,也省得天寒地冻,路上吃苦。”

魏百姓依然犹豫道:“秦婶春上病逝,家中唯有那个独生女儿秦玉,最使秦叔放心不下。”

华月洁道:“秦玉那妹妹聪明伶俐,人品端正,也常来与我聊天,她的针线活还是我一手教会的,我待她亲如姐妹。秦叔一启程,我就把秦妹妹接到咱家来,能有何不好?”

魏百姓夫妻主意已定,当晚便请来老捕头秦忠,秦忠欣然答应。第二日,一名驭手扬鞭打马,秦忠还有一名衙役陪同,他们出离了君山县,奔行古道,可见沿途无限的美景。

正是:

秋风飘动,百草生黄,

枫叶满树红如血,满园柿熟生香。

山头猿声起,林深枝处鸟喧嚷,

云空声声雁,北来南往列成行。

小溪清清如泻玉,白云舒展由风淌。

怡人九月风光好,不是春光胜春光。

不一日,秦忠的车马来到魏百姓的家乡,这是不大的小山村,向人询问了魏母的住处,便来到魏母的家门外,车马停下,秦忠前去叩门,门开了,一位慈祥的老妇人走出家门。

魏母笑容可掬地问:“你是何处来的客人?”

秦忠笑而言曰:“请问老人家,您可是在君山县上任,我那县太爷魏百姓的老母,魏老太太?”

魏母道:“你也这么大的年岁了,你我还是姐弟相称为好。”

秦忠急忙叩拜道:“我姓秦名忠乃县太爷堂下一个捕头,给老太太见礼。”

魏母急忙将秦忠扶起道:“如此大礼使不得,使不得,请起,请起。”

魏母将秦忠以礼相待,请至家中,秦忠承上魏百姓的家书,老人阅读后,欢天喜地地说:“秦老弟,我那儿子来信总是念你的好,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我在这里还是要谢谢秦老弟对我儿子的扶持和呵护。”

秦忠感慨地说:“怪不得魏知县做官能如此清正廉洁,有如此良母也是理所其中了。”

魏母道:“我那家父,也就是魏百姓的外公,也曾经考中元朝的进士,誓死不保元。虽然不能说才包经世,却有满腹的文章,空老林泉。我跟着爹也读了些圣贤书,教我如何去做人。后来,我又用我父亲的世态再去对我的儿子魏百姓,常常孜孜不倦地教诲,殷切的希望儿子做个一文不贪的好官,我便心满意足了。”

秦忠连声道:“你儿子做到了,你儿子做到了……”

第二日,老人虽然有恋土难移之心,终还是思念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欣然上路了。秦忠乘马守护着车马,驭手驱车,老太太与那名衙役坐在车内,奔行古道,离开了家乡。这一日,车马行进丛山峻岭之中,山高林深,秦忠格外警惕起来。

秦忠道:“前行是鬼愁林,这里常有强盗出没,我们要小心。”

那衙役道:“再走半日就到了君山县城,小心便是了。”

车马在林间行进着,突然杀出一伙强盗来。秦忠大怒,抽出扑刀迎上前去,一声大喝:“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不要走,拿命来。”

那个贼首道:“你可是君山县的捕头秦忠?”

秦忠道:“我便是秦忠,说来你们是有目的而来的。”

那贼吼道:“车上可是狗官魏百姓之母?”

秦忠怒道:“恶贼,魏百姓做官为民,对得起君山县的老百姓,我不许尔等辱骂于他。”

那贼狂妄地一声大笑:“秦忠,秦忠,你可认识我?”

秦忠留神仔细看去,一声冷笑道:“原来是你,魏知县通辑悬赏,捉拿你这个杀人犯,刘奇,刘奇,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今日我要为民除害。”

刘奇道:“他魏百姓对得起百姓,却对不起我刘奇,自他来君山县上任,我等弟兄多者死于他手,所剩无几,可他还赶尽杀绝,通辑悬赏,四处捕拿,害得我等终日不宁。今日我等在此已等你三日,乱鬼林便是狗官之母的葬身之地,弟兄们,给我上。”

众贼挥刀向秦忠他们扑来,好一场恶战。

有诗为叹:

西山日低景廖廖,一群恶鬼起狂啸。

有挥宝剑有挥刀,凶颜毕露如隼鸟。

可怜秦忠难敌众,魏母热血染霞霄。

从人无力也丧命,寡刃见弱伤中摇。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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