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张有才家杀猪下井管子
“妈,咱家啥时候杀猪呀?”
娟子看着云香的脸,眼巴巴的问,云香抚着女儿的头说:
“明天,小馋猫,你爹说明天杀,就事把那井管子下上。”
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少文回到家里整整一个星期了。他父亲张有才决定在腊月二十七杀猪,可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要在这一天下放了一秋的井管子,他妻子谢芸香坚决反对,可是他就是不听,在头一天就求好了人,二十七那天一大早他就命令两个大点的儿子到大队部去求井管子。
他,是以前没有这点空吗?不是,是因为钱少,他一个人供三个学生,一个多病的妻子,每月的工资得算计到骨髓地开销,他用什么去买井管子呢?这个月,孩子们总算放了假,总算有了余钱。昨天他上街看见有五队来的车,他就买了井管子求人家给捎到大队部,今天杀猪,怎么也得求人,他想把井管子也一起下了,也费不了多少事,也省得再求人时再破费一次。
八点多钟,太阳出来了,淡淡地疲乏地挂在天空,好像这一冬的狂风暴雪把它也打得精疲力尽了,失去了无限的热量。芸香跟往常一样在窗户下给大花猪搔着痒,她心里好不是滋味,大花猪依旧眯着眼,扑棱着耳朵以示对主人的感谢。见它这样,芸香真想用棍子打起它让它逃命,可是这一家老小要靠它的肉过年,孩子们要靠它的肉卖几个钱交学费啊!
大花哼哼着躺稳了,有才伸手猛地抓住它的一条腿,大花刚要挣扎,随即它的那几条腿也分别被杀猪的王三,帮忙的英子哥哥李强,李富,还有英子的父亲李凤山给按住。它的四条腿被绑上,仰面朝天地大叫着被抬到桌子上,王三扎着围裙,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走过来,狠命地刺进大花的胸膛。大花尖叫一声再也不动了。只见那鲜红鲜红的热血顺着王三抽出的尖刀流出来,流进那早已经准备好的大盆里,鲜血冒着热气被有才用高粱杆狠命地搅着。
“英子,你说这王三心多狠,一刀就给大花杀了。”
芸香躲进外屋对正在烧火的英子说着流出泪来。英子笑着劝慰她:
“婶,别难过了,都不狠,咱们就别想吃肉了。”
其实,英子的心里也很难受,因为大花的身上也有她的汗水啊!平时,她帮着多病的婆婆割菜、端食,喂饱它之后,又和婆婆一块给它搔痒,亲热地与婆婆唠嗑,大花身上凝结着她和婆婆的多少情谊啊!
“爹,井管子放哪儿呀?”
少文和学文抬着井管子气喘吁吁地走回来,有才赶紧往那边一指说:
“就放在那吧,一会儿就下。”
兄弟俩放下井管子走进屋,芸香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个儿子,心疼地给这个递毛巾,给那个端水,不住地说:
“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儿吧。”
少文和学文刚刚坐下,连一杯水还没喝完,外面又传来有才的喊声,芸香跑到外面对他说:
“你急啥呀?让孩子喝口水,喘口气呀。”
“没事妈,我们不累,都大小伙子了干点活怕什么。”
外屋的烟和气冲进芸香的喉咙,呛得她一连串的咳起来,英子赶紧把云香扶进屋里,少文和学文安慰着母亲,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走出去。
“少文,学文,来,你大爷儿他们杀猪,咱们下井管子。”
“你等会儿吧,等俺们把猪抬进屋里好帮你。”
“不用了,你们整你们的,俺们先下着。”
英子哥哥李强见有才忙着下井管子,担心他下不好急忙阻拦,有才有些不明其意地回答:
“不用等了,你们先整你们的,俺们先下着。”
“你不先等会儿,等他们把猪抬进屋里帮你,你自己能下好吗?”
芸香见有才不听劝,跑出来阻止他,有才一听这话一下子火了,他对着芸香吼起来:
“咋就下不好呢?老娘们家家的竟瞎呲呲,你能下好你下。”
“叔,你先把井管子用水滤滤,看别有漏的地方,下去就白下了!”
英子走到有才面前轻声细语地小声提醒有才,没想到有才小眼睛一瞪,狠狠地审达英子说:
“啥漏漏的,小孩子家这大过年的,一点好话也不会说。去干你的活吧。”
英子的脸腾地一下子涨红了,她的唇动了动,泪水一下子涌到了眼圈,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低头走回来不再言语。芸香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气得咬牙切齿,大大的眼睛像瞪裂了似的。
“瞅你那死样,好话?啥是好话呀?那告诉你的不是好话呀?好赖不知的玩意。走,英子,咱们进屋,不希得管他那破事,他爱咋整咋整吧。”
芸香拉起英子就走,英子含在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少文看着英子,又看看父亲,无可无奈地垂下了头,学文却瞪着有才,气得直喘粗气。有才并没察觉,他依旧催促着两个儿子。
“下,快点,像傻子似的在那瞅啥呀?”
少文和学文没有动,有才见两个儿子站在那无动于衷,恨不能一口吞了他们,瞪起眼睛吼叫着。少文抬起头胆怯地说:
“爹,还是滤滤吧,保险点好,这冰天雪地的土又不好整。”
“滤啥滤,不滤。就这么下,别听风就是雨的。”
“那上不来水,我看咋整?”
学文拧着疙瘩眉愤愤地质问有才,有才简直气疯了。他对着学文大吼:
“咋整,你说咋整?我自己整。
兄弟俩见父亲火了,只好抬起井管子往井里下。井管子刚刚下到井里,有才就催促儿子们往下推石头和土,少文和学文一声不吭,恨恨地推着土,他们把满腹的怨气都发泄到它们身上。这时,大花猪早已经被抬进屋里退的身无一毛,它光溜溜的又被抬到外面的桌子上。李强放下猪,一抬头,见有才爷三个已经往井里填土了。急忙跑过来问:
“管子滤没滤呀?”
“没滤,用不着,新买的能漏吗?不能漏,没事,就这么地。”
有才一边往井里扔土,一边自信地应着。李强是一个心灵手巧的聪明人,看要是想让有才改变主意已经不可能了,便转身回到杀猪场地帮着忙活去了。
张有才却领着两个儿子,把一块块石头,一锹锹泥土很快的扔进井里,很快的他们就把井填了一大半。这时,大花猪也被刨了腹,李强正翻着他的肠子,李凤山倒着他的肚子,王三正挥舞着明晃晃的斧头卸着它的肉。英子一声不响地烧着火,锅里的热水一次次烧热,一次次的被舀出去,再加上凉水。英子大把大把的往灶坑里加着柴禾,火是越烧越旺,可是,锅里的水却是越来越凉,最后,竟连一点热气也不冒了。王三卸完肉进屋来洗手,一摸水不热,便半开玩笑地咧着大嘴嚷起来。
“快烧,快烧,你这火咋烧的?也跟不上趟啊!”
“水是热的,才让他们舀出去,刚填的凉水。”
“英子,来,我烧会儿,看是不是灰多了。”
芸香听见王三的嚷声,一边咳着,一边放下挑米的盆,从东屋里出来对英子说。英子心里好不滋味,她看看芸香,用火棍搅搅灶坑再一次的分辨说:
“才填的凉水,婶,没有灰,是我二哥刚把热水舀出去,才填的凉的,你快进屋吧,这有烟。”
“啊,我寻思......,咳、咳、咳,我寻思灰多呢!”
芸香被烟呛得又咳起来,她捂着前胸,弯着腰扶着锅台咳一阵子,然后,直起腰走进屋里。英子撅着身子烧火,她想再把火弄旺一些。忽然,她心里一酸,眼泪一下子大滴大滴地流出来,她急忙用手去擦,谁知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滚,怎么也擦不干。
“呀,英子,你咋哭了呢?”
王三抽一支烟后,又从屋里出来舀水,他准备去帮李强他们翻肠子,见英子流着泪便又大大咧咧嬉笑着问。他以为英子是被烟呛的,所以,才半开玩笑地说。英子辩解着:
“没咋地。烟,烟呛的。”
“不是吧?是想妈了吧?小老丫,这么一会儿没看见妈就哭鼻子了?真叫人笑话!”
该死的王三不分大小总是爱胡说八道的开玩笑,他根本也体会不到英子现在的心情,英子听他这么一说,泪水更止不住了,她尽力的擦着,掩饰着,一边苦笑着。这时,张有才这边已经填满了井,他对这边大喊:
“李强啊,你来帮我按井头吧,让少文去帮着翻肠子。”
“好了。”
李强痛快的答应着走过来,少文端起盆进屋舀水,他见英子满脸泪痕,心疼地问:
“英子,你怎么了?”
“没咋的。”
英子委屈地翘翘嘴角,美丽的鼻翅扇动着。少文苦笑着轻声劝英子:
“英子,我爹就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少文,快点端水来,等着用水呢!”
英子父亲李凤山在外面叫着少文,少文不敢迟延,端起水就往外走,迎面正遇上王三,他依旧大咧咧的和少文开起玩笑来。
“快点,少文,好好干,一会儿我赏你个大肠头吃!”
王三这个粗野汉子,胡子拉擦的就是这么个没大没小的人,村里人谁拿他也没有办法,少文只对他笑笑并不言语。
这边的猪肠子翻得热气腾腾,那边的井头也马上就安好了,李强一边拧着最后一个螺丝,一边叫英子:
“英子,舀点水来,引引看看。”
英子答应着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端出来,热水冒着白白的蒸气,笼罩着英子被火烤得通红的脸,和那稍稍红肿的大眼睛,一张丰满的瓜子脸,呈现出粉红色,好似出水的芙蓉一般。蒸气挡住了影子的视线,她用力扇动着长长的睫毛,想透过雾气看清前面的路,可是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慢点,看冰。”
少文吓得高喊,英子回过头欣慰的对他一笑,少文禁不住在心里轻声赞叹:英子,可真美呀!英子把水递给哥哥李强,李强把水慢慢的倒进井里。
咕噜、咕噜、咕噜......
水,慢慢的往井下走,有才嘎吱嘎吱地使劲压着,一盆水全倒进去了,不见一滴水引上来。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屏息凝视着那个井头。芸香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不停地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快些出水,一边她又在心中恨有才这个犟种,干嘛不听大家的劝告把井管子滤滤呢!可是,有才却满不在乎,他看看英子手中的盆对学文说:
“水太少,去,你用捅拎一桶来。”
“嗯。”
学文痛快的答应着,飞快地跑回屋里拎水,他多么希望他拎来的这桶水能起作用啊!能引上来许多水呀!从此,家里再也不用为吃水发愁了。这小土水井实在太愁人了,冬天,冻得冰厚厚的,每天打水都得用棍子先把冰砸开,然后,才能打上来水。夏天,一连雨天又被水淹没,脏水浑水全进了井里,混混的实在难喝。学文带着期盼把打来的一桶热水递给父亲,有才把热气腾腾的一桶水全倒进井管子里,还是一滴水也没引上来。学文有些失望,在场的人都惊异的看着那个井,谁也不开口。王三实在忍不住了,他手托着猪肠子咧着大嘴,抖动着满脸的胡须大声的说出了有才最不愿意听的话。
“完了,完了。这么多水倒进去都没引上来,肯定是管子漏气了。”
有才听到这话气得直发抖,他拧着眉问王三。
“你咋知道完了呢?你看见有漏的地方了?”
“我倒是没看见,可那咋不出水呢?”
“不出水就是漏啊?还兴许没按好呢!”
“那你就卸下来重按。”
“重按就重按。”
张有才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井管子有毛病,他被王三的话一刺激,拿起板子就卸井头,李凤山咧着大嘴无可奈何地瞪着王三说:
“看、看、看,火了不是,你总是多嘴,真拿你没办法!”
“这老张,毛驴子脾气一上来可真够呛,让他拧下来看看,不是这的毛病,我看他还咋整。”
王三压低声音对李凤山说,李凤山无可奈何的看着王三不知说什么好。大家都只顾看井,谁也没注意芸香在屋里咳的透不过气来,小娟子两只小手冻得通红,她跑进屋里找妈妈暖手,一看妈妈咳的厉害,急忙伸出小手给芸香捶背,她一边捶一边妈妈、妈妈的惊呼着。芸香好不容易吐出了堵在喉咙里的那口痰,她艰难地喘息着问娟子:
“娟子,你爹又和谁吵吵呢?井出水了吗?”
“谁知道他和王三吵吵啥呢?井还没出水呢。”
娟子瞪大眼睛看着妈妈回答,芸香长叹一声说:
“唉,这可咋整呀?这冰天雪地的,那点土还不都冻在里头了,娟子,你说你爹真没法整啊,就是不听劝啊,你妈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妈、妈,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再去看看,现在出水没。你别着急。”
娟子转身就跑,她险些撞到英子的怀里。英子躲过娟子,拿起一把柴禾往灶坑里送,耳谷间又传来云香屋里的埋怨声。
“你说这个死老头子,让他滤滤,他就不滤,你说他就像中邪了似的偏不听,这好不容易刨起那点留了一春带八夏的土,你说这都填里了,这还咋往出抠呀,这冰天雪地的!”
芸香气得一边说,一边捶着胸膛,英子赶紧推开门进屋劝解说:
“婶,别生气啦,别说这些了,都已经这样了,再埋怨他也没有用了,不行就等来年天暖和了再说。你说这井不出水,我叔他也着急啊,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呀!”
芸香听了英子的话,平静了一些,她不停地喘息着,英子又回到外屋烧火。这时的院子里,一群人围着一个井,娟子看不见井到底出没出水,就一个劲的往里挤,好像她能让井出水似的,挤着挤着她脚下一滑一下子扑到有才的怀里,有才见是女儿娟子,气得扬手就给她一巴掌大骂道:
“去,给我滚那边去,养活你们这群废物。”
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小娟懵头懵脑,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有才举起手又要打,李强拦住有才,有才气愤的对着小娟大骂:
“嚎,你嚎啥?这大过年你嚎啥丧,再嚎我就打死你。”
“叔,你和小孩子生啥气呀?快干咱的活吧。”
李强拦住有才,少文抱起小妹娟子就往屋里跑,有才总算没追上去,他气得一边按井头,一边大骂:
“妈来个臭逼的,咋不卡呗一下都瘟死呢,要这些玩意一点用也没有。”
芸香气得直发抖,见少文把哭得泪人似的女儿放在炕上,她心疼极了,娟子一头扑到母亲的怀里抽泣起来,芸香气得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这老鬼,自己把活干坏了,还埋怨别人,你说这又打孩子干啥?”
“妈,你别生气啦,这么多人,多让人家笑话呀!”
少文急忙劝阻芸香,芸香气得牙咬的咯咯直响,她看着儿子泪水顺着瘦瘦的脸颊流出来。
井,无论怎么想尽办法,就是一滴水也不出。有才忽然想起英子劝他的话,不禁在心中骂道:这臭嘴,都是她说的。暗暗地他对英子有了几分反感和想法,觉着她有些不祥之兆,于是,他气急败坏的对着儿子们吼:
“快,拿锹给我挖,给我往上翻土。”
少文看父亲一眼皱一下眉头,低下头不再言语,拿起锹准备挖土。学文瞪着父亲咕噜着说:
“你不是说不用俺们管吗?”
方头方脸浓黑的眉毛长条眼睛的学文,矮墩墩胖乎乎的,从外表上看起来他笨头笨脑,可是他一举一动之间都满是滑稽,他不折不扣的继承了有才的犟脾气,却增添了永远不服输的向上的精神,他倔强而刚强,自尊心相当的强,不允许别人小看一点,哪怕是父母也是一样。他从不怕强者,大一点的孩子要是欺负他,他宁肯吃亏,也要拼命撕打。他正直而不折,从不欺负弱者,总是给弱者以帮助。可他最大的弱点是爱较真爱讲理,哪怕是父母,他也不另外。现在他的那股劲又上来了,有才一听他质问自己更火了,对着他大吼:
“你快点给我挖,听见没?”
有才对学文大吼着,学文垂着头一动不动,少文急得低声叫学文:
“学文,你......”
“你爱挖你挖,我就是不挖。让滤一滤就说不用,这回倒好。”
学文扔下锹转身想走,有才抢步上去抡起手中的锹朝他劈去。
“学文快跑。”
李强看事不好,大喊着告诉学文,用手托住有才劈下来的锹。学文回转身怒视着父亲,他反而一动也不动了,大声对有才说:
“你打吧,打死我你那井就出水了”
“二弟,你干什么?还不快走。”
少文拉住学文往前推。屋里的芸香听见外面的吵嚷声放下娟子,慌忙走出来,她看见三四个人正拉着像雄狮一样咆哮的有才,又见儿子学文犯了犟劲吓得惊慌失措,这时,气急败坏的张有才大骂:
“你个小兔崽子,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我看你挖不挖?”
“不挖,打死也不挖。你就打吧。”
“学文,还不快走,你要气死妈呀?”
芸香脸气得蜡黄,刚要叫有才,见少文怎么也推不走学文,便声音凄惨地喊着儿子。跑到儿子面前用尽全力推学文一把,学文听到母亲凄惨的喊声,看见母亲瘦弱的身体,泪水一下子扑簌簌的流下来,他对着芸香声泪俱下的说:
“妈,我走了---”
学文看芸香一眼,撒腿跑了出去。芸香的心总算放下了,她看儿子已经跑远,就回过身抖动着声音对有才大喊:
“张有才,你想干什么?你们放开他,让他打,我看他今天能不能把俺们娘们都打死。咳、咳、咳......”
一股寒风钻进芸香的喉管,她又剧烈的咳起来,这剧烈的咳让她透不过气来,她的脸被憋的蜡黄,又由蜡黄变成了铁青,又由铁青渐渐地浮上了一片潮红,她的胸膛疼痛的无法忍受,她弯着的腰再也支持不下去了,一下子跪到地上。在一旁一直为云香捶背的英子吓得脸色雪白,少文想背起她,她却摆手不叫他动她,少文只好蹲下来帮着捶背。芸香经过一阵子剧烈的咳后,跪在地下,终于吐出了堵在胸中的那口痰。
“婶,快进屋吧。”
“妈,咱们进屋。”
英子唤着芸香,少文背起母亲就往屋里跑。张有才一见芸香气成这样,站在那也不再言语了。说实话他真的有些傻了。大家见有才不再吼叫了,都各自干自己的活去了。张有才蹲在井旁低着头吸着旱烟,寒风吹动着他凌乱的头发,冻得他不时的流出鼻涕。云香半倒在被和枕头上闭着眼睛,她双目紧闭,瘦削的脸上一点血丝也没有。少文手里端着一杯热水疾呼着:
“妈,妈,妈你睁开眼睛喝口水。”
英子为芸香掐着虎口穴,玉兰的母亲徐桂芬为芸香按着人中穴,小娟扑到芸香身上吓得哭着叫着。好半天,云香终于又从死里逃了回来,她终于又呼出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呼出,两行热泪从芸香那未张开的眼帘中滚了下来。徐桂芬长出了一口气说:
“唉,可算过来了!没事了,芸香,你这体格这么不好你说你生那么大气干啥?这老张三呀,可也真没法整!”
“嫂子,我这命不好啊!”
芸香说出这一句放声大哭出来,少文赶紧阻止:
“妈,你别难过,我爹就那脾气,一会儿就好了!你别哭,别哭。”
“让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让她心里痛快痛快,没事少文,你不让她哭,憋心里就更不好了!”
徐桂芬对少文说,少文疑惑的看看英子,英子点点头,少文这才不再言语。芸香放声地哭出来,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徐桂芬劝着:
“芸香啊,你可千万别动气伤心啊,你这身体受不了啊,再说了,你看这帮孩子都还小啊!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
“是啊,嫂子,我就愁这帮孩子没长大呀,要不你说我有啥可留恋的呀?”
“妈,你千万别难过了,我爹就那脾气,快喝点水吧。”
少文把水递给芸香,顺势给芸香擦着泪水,徐桂芬见云香平静了许多起身回家去了。英子和少文要她送,她说什么也没让,按上门走了。云香喝了口水,叹口气,无力地摇摇头不再言语。
本网所有发布的剧本均为本站或编剧会员原创作品,依法受法律保护,未经本网或编剧作者本人同意,严禁以任何形式转载或者改编,一但发现必追究法律责任。 原创剧本网(juben108.com)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UserData} {$CompanyDa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