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赣州鏖战正急之际,被刘武元寄予厚望的佟养甲和李成栋却在打着各自的算盘。 这几日,李成栋的心情可以说是坏透了。自从袁彭年带张继世前来劝说李成栋响应江西的金声桓王得仁起事反清后,李成栋就一直在静观情势的发展和变化,当闻得王得仁兵围安庆,李成栋觉得起事时机已到。可就在此时,一直被李成栋倚为谋士的孟文全却不幸染上疟疾重症,以致终日高烧不退,陷入昏迷。 “郎中把脉后说了些甚的?”一直站在孟文全帐外的李成栋待郎中走后,见一直侍候在内的元胤走了出来,于是心情焦急地上前几步问道。 “孟叔仍不见好。郎中说,这几日恰是紧要,若能渡过五六日,方能说性命无忧。若还是烧上三两日,只怕…”说到此地,元胤已是双眼含泪,话不能语。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牛凤梧边说边搓着手也从帐内走了出来。 “如今这呆子说着胡话,真正是急煞俺老牛!”这牛凤梧也是刚刚接令从梧州率军返回广州,听说孟文全突患重病,一大早就赶过来探视。 几人正说话间,就见熊庆一匹快马驰进辕门朝着这边过来,待至面前,熊庆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快步跑至李成栋跟前跪下禀道: “小将在北门值守时,在对进出人等进行盘查之际,见一欲出城门的汉子抽身欲回,小将见其诡异,于是喝喊让其停下,哪知这汉子不停反奔。数名军士见状欲将其擒住,不料这人施展拳脚打倒数人。小将上前将他击倒,正在绑缚之时他却咬舌自尽。小将从其身上搜出书信一封。请大帅过目!”说罢此话,熊庆即将一封书信呈递给李成栋。 李成栋展开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大清汉军参领曾良谨致抚台刘大人: 金、王二贼倡乱南昌,群起附和。前叛明归顺者,亦有不少蠢蠢欲动。小将忠事朝廷,久怀报国之心,动乱之时更不敢懈怠分毫。小将现侦知佟养甲与李成栋沆瀣一气,企举广东之地以叛清。小将心急如焚却无奈手下兵寡。现今广州城内佟、李麾下有兵三千,小将统领军马不满千人。若抚台能暗中派出三千人马火速前来接济,小将将力擒佟、李二贼。如此一来,抚台大人将地连赣粤,后方无忧。 小将切盼。 “哈哈哈!那佟养甲如此抓乖弄俏,简直是欲盖弥彰!”李成栋看罢书信,转头对熊庆问道: “擒拿那汉子时,可是惊动众人?” “小将遵大帅之令,岂敢做下那打草惊蛇之事?那几个看见的百姓都被小将送至城外军营看管了起来,且放出风声,说城外来了一股土匪,掠去了数个百姓作为肉票。小将已在城外数处贴出了索要赎银的告示。” “如此甚好!”李成栋很得意自己的这些安排。就在偷调数路人马返回广州之时,李成栋即叫元胤安排心腹之人把守住广州四门。因为他料定佟养甲已是嗅到气味,会派人出城前往他处求援。 “这狗贼到底是看出了端倪!”此时李成栋脑海里飞快想着:既然佟养甲派人往外送信,那么此时必是做好了厮杀的准备,因为一旦事泄,他须防着被自己的人马攻击。 “不过他眼下还不敢主动出击!”李成栋在心底“哼!”了一声:“只要送信之人的事情不为其知晓,他一定还会等着刘武元的人马!老子就再等上几天!”李成栋之所以不立即起事,一则是还想打探到一些北面的消息,二则是眼下孟文全病重,他真盼望着这呆子能很快的好起来并问计于他。 在提督府内吃罢晚饭,李成栋又前去对病中的孟文全探视了一番,因孟文全仍不时昏迷,心情不好的李成栋只得怏怏地打马回到府中。 “官人回了。”李成栋刚进堂中坐下,小妾赵氏即给李成栋端上一盅热茶: “想必官人又是饮酒,这茶可提神醒酒,官人可早些喝下。”这赵氏自从被李成栋收纳,对李成栋很是感激,因为她原本会被佟养甲索去,她忘不了夫君陈子壮在刑场被残忍锯成两片的惨状,她对佟养甲可以说是恨之入骨。若不是李成栋出手,赵氏必已自尽身亡,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痛恨的狗贼来糟蹋。 “汝去歇息吧。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置。”李成栋说罢,就来到书案后坐下,拿起军报看阅了起来。 “孟先生病情可是好些?”因为寻常那孟文全常到府上,赵氏自是认得,加之近日闻听元胤谈及他的病情,于是赵氏对李成栋小声地问了一句。 “唉!”李成栋将手中军报放置一边,没有回答而只是长叹一气,神情中流露出的是无限失落。 “孟先生病不见好,那官人的反正起事岂不是要耽搁下来?”赵氏言中也露出几丝担忧。 李成栋闻言大惊失色,他不知眼前的这位小妾如何知晓到如此机密之事。 “此话何来?我李成栋乃大清两广提督,安能反叛朝廷?此话可不能乱说!”李成栋感到也许是自己和元胤或是孟文全谈及反正之事时,于无意之间被赵氏听去了壁角。 “官人就休要再瞒妾身了。”赵氏见李成栋低头不语,乃接着道: “那日官人饮酒后被元胤和熊庆熊喜扶回,妾身在为官人脱*衣上*床之际,官人身上掉下一封书信,由是妾身尽知官人之事。” “那汝说说,此事是当为还是不当为?”李成栋问此话时,心底已泛起一股杀意,他心里想着,眼前的赵氏若对自己进行劝阻,就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随着所想,那李成栋将手慢慢伸向了腰间的宝剑。 “清虏乃满族,我辈是汉人!我等何须帮那异族,自戕同种?”说到此地,赵氏觉得一股愤恨涌至喉头,于是接着朗声说道: “妾看反正起事,实乃当行之事!况大帅曾为明臣,如甘做异族鹰犬,则将遗臭史册!” 听罢赵氏所说,李成栋不觉起身高声道: “想不到夫人巾帼不让须眉,竟有着丈夫之气!”说到此地,李成栋放低声音接着道: “只是当下还有犹豫,但恐反正后,清兵到来,胜负难料,万一战败,如卿玉质娉婷,恐受殃及。” “看来大帅是为妾身拖累。”赵氏听罢成栋所言,眼中不觉垂下泪水: “妾身性命原本就是大帅所赐。若因妾身大帅遗臭,实乃妾身所不愿尔!罢罢罢,妾请即死,以成大帅之志!”说罢此话,还未等成栋回过神来,赵氏即将成栋腰间宝剑拔出横向了脖颈,顿时鲜血飞溅,香消玉殒,一缕英魂化烟而去。 李成栋万万没有想到那看似柔弱的赵氏竟会做下如此壮烈之事: “烈女子,烈女子,真烈女子也!”李成栋不禁抱着赵氏的尸身放声大哭了起来,良久方缓缓将赵氏放下,对着赵氏连拜四拜,然后对着厅外大喊一声: “来人啊!” 经连夜布置,东方泛白之际,那李成栋的军马就从广州内外的各个大营里纷纷出动直扑城内的几处紧要之地,李成栋举起了反清大旗。 “他娘的,老子再也不受佟养甲这老狗的气了!”今日一早,牛凤梧即遵照李成栋之令,将全营将士集中于大营的空旷之地。看着台下人马寂静无声且充满探询的目光,牛凤梧高叫道: “弟兄们!我等原本明军,都是汉人!自打归顺那班鞑子后,也是东征西讨!先陷江阴,后过钱塘,再克金华!而后又他娘的进兵福建、广东、广西。人不歇鞍,马不停蹄,打下了无数城池,累得是如牛如狗!”牛凤梧说到此地,见台下将士起了些叹息之声,乃接着说道: “但朝廷待我等如何?汉人和旗人原本都是一个脑袋一张嘴,可那佟养甲的汉旗人马却拿着高饷!同是军卒,你等每月只有纹银二两,可汉旗却拿着五两!战阵之上,老子们冲锋在前,他等却是只在后面督战,死的是我等兄弟,肥的却是他们!如此之状,你等甘心么?!” “我等不甘!”台下将士同时举起了刀枪,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喊! 牛凤梧挥了挥手,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随即又大声地喝问了一句: “既是不甘,今又何办?!” “我等不如反了!”一员偏将在下面喝喊了一声! “反了!反了!”下面的众多军士纷纷再次举起了刀枪。 “好!好!好!”牛凤梧说着,一把将头盔摘下,然后将辫子甩到面前,随即抽出宝剑,一剑就将那金钱鼠尾的辫子割下! “我等今日就反了!而今李大帅已调集各部军马一同行事。我等现就进兵校场汉旗大营,都随老子拿起兵器,取下人头,把那班狗日的斩尽杀绝!”牛凤梧说罢此话,就一脚跳下高台,翻身上马,朝着手下人马大喊一声: “出营!” 李成栋这次对佟养甲的汉旗人马可谓是杀鸡动了牛刀。 就在牛凤梧领军直扑校场的同时,陈甲的骑兵已率先杀到。佟养甲自从派出向刘武元求援的信使后,就一直在观察着李成栋的动静。为了给自己留些周旋余地,佟养甲让麾下参领曾良抄写书信,做好了一旦送信之人被李成栋擒获前来问罪,即将曾良作为替罪羔羊推出的准备。当然,佟养甲也就不敢再呆在总督府了,而是住进了有着大量汉旗人马的校场军营。 “李成栋的军马已杀至军营外面!”听得呐喊声四起,营内的佟养甲情知不妙,正在慌张之时,一巴牙喇护兵急匆匆地进帐跪地,声音颤抖地向着佟养甲禀道。 “总督大人,当下我等应如何处之?”一旁的参领曾良见佟养甲神情惶恐,乃大声催促道: “现情势危急万分,请大人速做决断!” “依本督看,我等不若降了吧。”此时的佟养甲一屁*股瘫坐在帅椅上,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一双眼如死鱼已无了光泽,他只想能留下一条性命。 “我等皆大清官将,岂能投向反贼?!”那曾良虽是品序不高,却因早年在辽东投军,跟随多尔衮征战多年,这一路胜仗过来,倒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强敌,根本就未把这些个明军和流寇放在眼里,对清廷就是一个死忠。如今见佟养甲欲降,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抽出宝剑抵到了佟养甲的喉咙! “本督乃缓兵之计也,缓兵之计也!”抵至喉头的剑尖让佟养甲几乎吓出了屎尿,他何曾见过如此阵势?他怕这曾良要了自己性命,于是在说话间对着一直侍候于两旁的几个巴牙喇护兵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巴牙喇护兵都是佟养甲亲信,见佟养甲眼色使到,即一拥而上,把曾良按翻在地。正在此时,又一护兵冲进禀道: “数路叛军已杀入大营,我等人马已折损不少!现已抵敌不住!” 闻得此言,佟养甲生怕这李成栋的人马即刻冲了进来,因为如此一来,自己项上的这颗人头随时可能掉下。想到此地,佟养甲急切地对擒住曾良的几个巴牙喇护兵令道: “速速将此人推出斩首!” 那些护兵闻言即将曾良拖起往外就推,曾良挣扎着对佟养甲暴吼如雷道: “你这狗贼,竟敢助纣为虐!老子到了黄泉,也会化作厉鬼取了你这反复小人的性命!” 佟养甲等人刚押着曾良出得大帐,就见自己残存不多的手下人马已被杀来的李成栋军马逼至到大帐周围,在呐喊声和刀剑的撞击声中还不断的有人倒地。 “本督志在反清!”佟养甲朝着正在厮杀的人群拖着嗓子高喊了一声。这一高喊顿时让人们停下了手中的兵器。佟养甲虽是声音洪亮,可此时他的浑身已是紧张得索索发抖,他是用尽全身气力发出此声高喊的。 “本督乃汉人,久欲反清!李大帅举事广州,可谓与本督不谋而合!”说到此地,佟养甲侧头看了看被推跪于地的曾良,乃接着道: “可这狗贼不识时务,忘宗背祖,竟敢率兵相抗!实实饶他不得!斩!” 随着巴牙喇护兵的刀光一闪,曾良的人头就滚翻在地。 “总督大人何必如此之急?”陈甲没有料到这佟养甲如此快速地就将曾良给斩了,于是迈过被佟养甲手下弃于满地的刀剑兵器走至佟养甲身边戏谑地说道: “想不到总督大人亦存反清之志!不过,大人去留须得大帅做主。咋的,大人请吧。”陈甲说着就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将手一挥,立时就上前来了几个军校,将佟养甲的前后围定。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佟养甲尴尬地干笑着,随着那些军校,步履踉跄地向着停放在帐外的那顶官轿走去。 不到半天,李成栋即控制了广州全城。 在李元胤牛凤梧陈甲和徐元吉等一大班将校的簇拥下,李成栋径直来到了两广总督府。 “袁彭年!”坐在总督大座上的李成栋面色峻凌地扫视了一眼两旁站立的人等,随后高叫一声。 “下官在!”袁彭年闻声一摇三摆着走出班来,朝着李成栋拱手答道,面容上满是自得之情。 “本帅差你为信使,速速起草给陛下的书信,待我署名后快速送至桂林呈奏给陛下,让皇上知晓我广东之事!”李成栋想着如今广州大局已定,广东除有几处尚不明了之外大都也在自己的大军控制之下,眼下要做的最要紧之事恐怕就是禀报皇上和传檄四方了。 “下官遵令!” “徐元吉将军!”李成栋待袁彭年退下后,对着人丛中的徐元吉喊了一声。 “末将在!” “你速速率本部人马赶往潮州的大埔和饶平一线布防,防阻清军从福建攻来!”李成栋虽然知道福建的清军不多,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末将领令!”徐元吉朝着李成栋一拱手,随即转身离开了大厅。 “其余各将!”李成栋对着众人大喊了一声。 “我等在!”李成栋震耳的喊声不觉使得众将领热血上涌,于是一起上前拱手对着李成栋大声答道。 “现广州已定,陈甲将军还是兵回肇庆,牛凤梧将军仍回梧州驻防。此外,割辫蓄发穿回明服之事也须快办!各位散了吧!”说罢此话,李成栋即起身离座,他这是要赶着前去探视仍在重病之中的孟文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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