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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前位置:中国原创剧本网 > 小说 > 青春偶像小说 > 开错季节的玫瑰(1)
 
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小说-青春偶像小说   会员:飙中影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0/12/17 17:25:25     最新修改:2011/1/4 21:48:11     来源:本站原创 
小说名:《开错季节的玫瑰(1)》
【原创剧本网】作者:飙中影
 
第一章    破碎的音律
 
      裹绕洁白浴巾的刘香活像一条肥嘟嘟的蚕蛹,她夸张地抖落粘在曲卷发梢的水珠,纹得跟两条铁丝一样的弯眉下,瞪成三角形的眼睛,射出两道带有鄙视味道的不屑。
      仰躺在宽大席梦思上的张勇衣冠楚楚,川字凝结的额头,耷拉的左手,食指中指尖部勉强夹住的烟已燃入过滤绵,几团卫生纸点缀的木地板上,一簇银白色的烟灰,就像盐碱地里冒起的硝花朵。他凝视着一张泛黄的老相片,相片上站拥一对情侣,男的是年轻帅气的张勇,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名军人,二十几年一晃过去,军装上的帽徽、肩章、领花似乎还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女的是一个身材苗条的瓜子脸,显然不是眼前这个体型臃肿的大南瓜。
      刘香一把扯过张勇手中的老相片,气得哼一声将毛巾砸在张勇的脸上,“好你个白眼狼,都入土大半截的人啦,还念念不忘这个小情人,瞧这狐狸精的样,浑身上下喷放着骚,我让你再看,再看!”老相片在刘香夸张的撕扯动作中,飘成漫天飞舞的雪片,这雪片全部洒落在张勇裂开的心口,化作针刺一样的疼和冰冻一样的冷。
      张勇像一根弯成死角的弹簧,腾得弹到刘香的面前,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刘香捂住火辣辣的脸蛋,发出一声母狼唤子般的咆哮,“你敢打我,为一张相片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抓起化妆台前的凳子扔向张勇,张勇敏捷的缩头,凳子“嗖”地飞在大衣柜的玻璃上。
      “啪”
      张勇一把拽住刘香的头发,通红的眼珠子渗出几缕血丝,刘香被扯得嗷嗷叫,她凶狠地挥起圆球一样的拳头,胡乱的捶打张勇的胸脯。
      刘香拉长一声惨叫,蹲跪下去。
      “捡起来,捡起来,今天你要是不给我重拼回去,老子弄死你,快捡!”
      刘香抖动的手艰难的在地板上抓捏,她绝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共枕半生的男人,因为撕碎一张早就该撕碎的相片而大打出手,二十几年的夫妻感情就像被凳子击碎的玻璃,永远不可能重回到从前的明亮,就像此刻捡到手里碎片,她沉默地捡着,涌出眼眶的泪水无声滴打手臂、滴打地板、滴打恨不得吞入肚子里的片片破碎。
      张勇松开刘香,麦捆子似的投入席梦思上,踢掉尖头老板皮鞋,扯过“太空被”将自己平平的蒙盖。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刘香的轻啜,她慢慢弯下腰捡起一只皮鞋,又走出两步捡起另一只皮鞋,掀起浴巾的底角在鞋面上擦了几下,然后将皮鞋轻轻摆放在床的右侧顶角。
      张勇平躺得像一具死尸,他紧闭着眼睛,却知道外面的刘香刚才做了什么,二十几年,不管他将鞋子脱到哪里,刘香都会找到并擦拭明亮后摆放在那儿,曾经某个时候,还算青春的刘香边擦皮鞋边笑着说,“男人要顶天立天,靠什么?就是上靠头,下靠脚,所以鞋子衬托一个男人的品味,发型映射一个男人的高度。张勇用力掐了掐腮帮子,他不想回忆,回忆是一个美丑合作的死胎,有形有状却没有生命,为什么要回忆呢?如果脑壳可以劈开,如果脑浆可以封控,他将毫不犹豫的停止思想,做一个没有知觉的植物人。
      化妆台前,坐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刘香,桌面上一堆碎片,她老实听话的拼着、摆着,她好怕,难道是怕张勇那句“弄死你”?完全不是。对于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唯一怕得就是失去张勇,其实这张相片她早就知道,那个时候总觉得张勇重感情,已失去的都如此珍惜,那足足能放心的把自己交到他手中。那个时候,张勇总是千万百计的隐藏这张相片,就像藏宝贝似的,生怕别人发现,还经常换地方,刘香半开玩笑地嘲讽,不就一张与老情人的合影吗,多大的事呀,摆在咱们结婚照下面得了,哈哈,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压着你们了。那个时候,张勇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很内疚、很害羞的拒绝。对于这张老相片,最近几年才引起刘香的注意,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寂寞的黑夜,三个月没有跟她做爱的张勇竟然一边握着相片一边“打手枪”,那声压抑的低吼,利刃一般直接捅入刘香的心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不是痛,而是一种羞辱,一种有口不能说的悲伤。
      脊背针刺一样的难受,原本软绵绵、暖乎乎的床,张勇感觉硬得发凉,腰际传出阵阵钻骨的酸胀,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又忍不住翻了个身,化妆台一声长长的叹息,张勇偷偷探出头,望见那个圆厚的背影,暗暗骂了句:他妈的。
      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中,一杯温热的枸杞水呈到张勇的面前,刘香牵强的做出一丝微笑,“正好喝,喝了再接着睡。”张勇鼻子一酸,挥手击在杯子上,“不喝不喝,你自己喝吧。”说完将被子拉过头顶。
      被子再次掀开,“勇,你最爱喝的枸杞水,来听话,喝了再睡。”
      “操!”张勇拉回被子,“你是我妈,婆婆妈妈真是烦死人,相片拼贴好没有?”隔着被子,张勇不耐烦的说。
      被子再次掀开,张勇用力坐起,刚准备骂,看到那张乱纹相接的相片送到他的面前。
      “我努力了,只能拼成这个样子。”刘香小声说。
      张勇瞪大眼睛,激动的捧过相片,重重地躺下去,用相片盖住两眶热泪,竟发出一声嚎叫,“为什么,你放不下?为什么,我忘不了……”
 
第二章    放开不该放的手
 
1.    归来
 
      青青的麦苗,矮矮的草垛,久违的泥土芳香穿过车窗,灌入张勇鼓圆的鼻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才离开军营一天一夜,张勇便忘记了“一二三四”怎么喊了,他兴奋的站在行道中,左瞅右瞧。
      “小伙子,那么多空位你为啥不坐?”被张勇手臂压住的老太太向前探了探身子。
      “坐不住,我太高兴了。”张勇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戴好大沿帽,退到最后一排座位,他轻轻横躺下,用大沿帽遮住脸,咧开嘴傻乎乎笑了。这人离开家乡太久就是会变,尤其是在铁打的营盘里呆了五年,白天兵看兵,夜晚数星星,脑袋瓜漂浮的全是纪律呀、规定呀,领导还动不动给你拉一条高压线,老兵油子们唱戏似的调侃:纪律是铁,谁碰谁流血;规定是钢,谁碰谁受伤;领导的高压线,谁碰谁完蛋。张勇在大沿帽下撇了撇嘴,轻轻念叨:老子今天自由了,都他大爷的管不着了,嘿嘿,嘿嘿……
      “嘎——”
      一个急刹车,将张勇从座位上扔下来。
      “当兵的,太义到了。”大黑脸司机扭头喊。
      张勇尴尬的戴好大沿帽,从行礼架上取下小背包,几大步蹦下车,他望着喷着白烟缓缓远去的大巴车,行了一个“小平式”军礼。
      “大侠——”
      张勇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白杨树下的摩托车上,骑跨着一个戴墨镜的长毛。谁呀?不会是打劫的吧?不可能,明明喊得是曾经威震中学的绰号,妈的,何许人也,打扮得这个鸟德行。
      张勇愣神之时,长毛摘下墨镜,蹬开摩托车,“呜呜呜”直奔张勇干过来。张勇拉开格斗式,莫非此人非友而是敌,好,在部队练得功夫正愁没地方发挥呢,他屏住气,运足气力握了握拳头。
      摩托车“吱”拖出一条黑印,距张勇十公分处停下来。
      长毛甩了甩垂吊面颊的头发,“大侠,连哥们都不认识了吗?”
      张勇的记忆很快识别出眼前的鸟人,“你大爷,雷子,五年没见,咋变成这副鸟德行,咦,你怎么知道今天我回来?”
      雷子重新戴回墨镜,“想当年哥们圈里就走出你一个大头兵,敢情盼望你小子能提个干,混出个人模狗样,等哪天回来也能关照一下兄弟们,说真的,那些老伙计关心就像大陆关心台湾一样真切。”
      “滚蛋,忽悠谁呢?”
      “孙子骗人,我是作为人民代表前来接你,他们都安排好了,今晚为你接风洗尘,来吧,上来吧!”
      “我还没进家门呢,不行,我得给他两老请个假才能出去。”
      “吆喝,好人哪!”雷子一把拽下张勇的小背包,踩下油门蹿出去十米远,刹车回笑,“大侠,来不来,不来,兄弟可就闪了。”
      张勇骂了一句鸟人,无奈的追上去扯下雷子的墨镜架到自己的鼻梁上,用力拉了拉雷子示意让开,雷子哼哼叽叽的松开车把,退出驾驶位置,张勇跳上摩托车,伸展开双臂,“雷子,帮哥拿一下大沿帽。”
      “我操,都没有帽徽了,死难看。”雷子扬手将大沿帽扔进了沟里。
      “雷子,你干什么?快给我捡上来,信不信我揍你。”
      “大侠,一个破帽子稀罕个蛋,明天我给你整一个酷的,你看看,还有你这身破军装,土了叭叽,换,赶紧换了,可惜你的这个光头一时半会变不了样,看哥们多帅、多酷。”雷子甩了甩长发。
      “嘭”张勇一肘顶在雷子的胸口,雷子发出一声闷哼,双手捂住胸口,龇牙咧嘴的说:“大侠,你——下手忒狠了吧!”
      “把帽子给我捡回来,我数到三,更狠的我想你不要再尝了吧,1——2——3——”3音未落地,雷子哧溜跳下摩托车向沟里跑去,一边跑一边骂:“狗日的大侠,你够狠,哥们怕了你!”
      嘈杂的包间里,酒杯碰撞的“叮叮当当”,张勇站在贵宾位置,整个人被昔日故友的热情包围。五年时间,曾经一起逃课,一起打牌,一起抽烟,一起上茅厕的故友已是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时间这个东西真不是个东西,硬是把他们曾经的纯真、梦想活生生夺去了。
      雷子故意碰了碰张勇的酒杯,溅出的白酒落入汩汩冒着雾气的火锅里。“大侠,想什么哪,啊!这老友团聚,常言讲的好,感情深一口闷,来来来,兄弟们干啦,干啦!”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五十六度的烈酒,哥几个都想整趴下是不是?”
       一个叫大头的喳呼:“瞧大侠说的,咋?当了兵怎么还这样扭扭捏捏,上学时的大侠风范哪儿去了,不就三两白酒吗,几年没见这杯酒必须干喽。”
      “还是大头明白,干,谁掉出来一滴罚他一杯,来来来。”
      张勇咽入喉咙的白酒就像点燃一团火苗,火热的气体瞬间在胸膛里爆炸,眼角溢出一滴眼泪,顾不上擦拭,屏住呼吸,强压进一团团火热。
      “啊——”
      “啊——”
      桌上的几个老友倒扣着酒杯,擦抹着嘴巴,他们等着张勇,仿佛所的有感情,所有的忠诚,所有的期待都在那玻璃杯中,而张勇斜视着这帮老友,他好想喘口气,调整一下再来,可触及到道道复杂的眼神,以他的倔脾气,就算闷倒了都不会放下酒杯,此刻,他倒是埋怨起部队来,部队管得严,禁止战士喝酒,看来这酒量就跟枪法一样,都他妈是练出来的。
      “咳——咳咳——”张勇龇着牙将酒杯倒扣,老友们如释重负唏嘘着坐回原位,雷子端起张勇的杯子,一点点满上,“大侠,一会儿还有一个客人要过来,你猜都猜不到是谁,我跟你——讲”搂着张勇的肩膀,“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嘿嘿,谁能想到赖蛤蟆能吃到天鹅肉,我——雷子就吃到了,什么叫成就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成就感。”
      大头站起来将雷子按到座位上,“你怎么每次都吹呢!大侠,你别猜了,这个客人就是他媳妇,我们那一级的班花。”
      班花——王翠翠。那个大眼睛、扎马尾、牛仔裤、白色旅游鞋的女生,那个曾是大多数男生只敢想却不敢追的女生,那个学习成绩逢考必第一的女生,竟然成了雷子的媳妇。雷子何德何能,小时候淘气,上学了逃课,难道是月老醉酒之后为他们牵得红线,怎么可能,新社会的恋爱是自由的,况且那个优秀的女生脑袋又没问题,也许雷子身上具有传说中的魅力或者是超凡的才华吧。爱情、婚姻,有时候不允许推敲,张勇娘常唠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谁该吃谁的饭,谁该拿谁的筷,是上天注定的。
      包间的门“呼”地推开,饭桌上的目光顿时在门框下聚焦,说曹操,曹操到,王翠翠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雷子起身迎上去。
      雷子拉着王翠翠的小手,对张勇做了一番没有必要的介绍,王翠翠挺着略凸起的肚子,坐在了雷子的椅子上,“张勇,不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大侠吗,没记错的话,他在学校政教处的黑名单上是排名第一吧,很能打,这当了几年兵想必更能打了吧。”
      雷子的脸一下红又一下白,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翠翠会如此淡定,不,确切的讲是冷淡,原本将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她请来给自己长长面子,她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一针见血,一步到位直揭老底,好在张勇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于是他赶紧端起酒杯,又端起张勇的酒杯,“哥,你别介意,这女人不会讲话,这杯我敬你,我干你随意。”伸头舔在杯缘上,却被张勇伸手夺下。
      “大侠,这名起的真是到位,怎么说一下子就想急,雷子,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少喝点,十点不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来了我也不给你开门。”王翠翠平淡的语气夹杂着强硬,就像部队里的命令,那意味着一种必须执行的权威。
      雷子跟随王翠翠走出包间,大头眼看场面不对,赶紧举起酒杯,“来来来,咱们接着喝酒,哥几个都把酒端起来,今天大侠光荣退伍,我们热烈欢迎他重获自由、重新做人,噢,是重新开始,我们干,大侠随意,我先干为敬。”
      张勇不知道别人的酒喝干没有,反正他是一饮而尽,酒喝得痛快反而没有痛苦。雷子一去再也没有回来,做为一个丈夫,他能够理解,而做为一个男人他却不能接受。张勇终于明白,不是兄弟不讲感情,不够义气,而是迫于家庭现实的压力,酒可以常喝,可以换着法变着样的喝,而日子呢?有时日子就得一成不变的过,不信,换一个人试试,天不塌下来,地都要陷下去。晕晕乎乎里,张勇想起自己的女人,这会儿她在哪儿?
      张勇走在回家的泥土路上,凉风吹散所有的酒劲,他搓了搓手,扯开嗓子吼起军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战场,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祖国的边疆,向前向前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
      真他妈的痛快。张勇忽地想起热气腾腾的连队,想起那些整天摸爬滚打的战友,今夜的排房前面不知是哪个兄弟站岗。
 
2.    受伤
      娘把张勇送到村西的T字路口,五年前张勇当兵时娘就是把他送到这个路口,只是这一次是送儿子去见未来的媳妇,她高兴地甭不上嘴,眉头那几条弯曲如蚯蚓一样的皱纹,深深刺痛车窗内挥手的张勇。
    “娘,回去吧,风这样大,别冻着您。”
    “没事,记得见了娟子就说我很想她,看看能不能给她请个假,把她带回来。”
    “知道了娘,快回吧。”
      大巴车缓缓移动,娘在张勇的目光里化成一片模糊,张勇望着向后飞去的杨树,怎么每一次远离家门都如此刀割似的痛,人在感情方面,根本无所谓强者,当了兵又怎样,退伍那天,一个个还不是哭得像泪人,生活中太多伪装的强者,这些强者只不过让泪流回心里,笑着将自己硬撑作一种叫坚强的词。张勇闭上眼睛依靠着座背,他收住飘远的思绪,忽地睁开眼睛,拉开包链,取出那张与娟子的合影,低头顶住前面的靠背,偷偷将嘴朝相片凑去。
      摄影师胸前挂着相机,举着手,“嗯,对对,再近点,男同志,还当兵的哪,这点勇气都没有,搂紧、贴紧,好好,就这样子,保持、保持啊。”
      相机“嚓”一声,张勇紧紧拥抱着娟子永远定格。
      大巴车突然跳了一下,张勇猛然抬头,窗口钻入一缕寒风,走出回忆,他将相片放回包里。亲爱的人儿,马上要见面了,想说的话早把心窝窝塞得满满,如果不是部队规定,张勇肯定已把娟子娶过家门,以他的作风,估计革命后代都创造出来了,现实总是让人身不由己,明明爱一个人,却不能娶她,相隔千山万水的日子,张勇时常回味着那次照相时的拥抱,偶尔有那么几天将绿军被狠狠搂紧,幻想着她能走进梦里,愿望达成的时候,醒来裤裆里总会湿湿的、粘粘的。话说回来,如果张勇知道后面的故事,这兵就是不当了他也要跑回来娶娟子,而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事后诸葛亮呢。
      沿途的风景其实不是风景,张勇一路颠簸得出一句话:乘车看风景还说风景无限美纯粹是放屁,就凭人的那双肉眼根本顾不及,还没看出形,“呼”,影都没有了。张勇最想的事是看到心爱的人儿,因为娟子才是最美的风景。
      七询八问之后,张勇终于站在娟子工作的厂子门口,看门的是一个老头,心想喊声大爷就可以进去,谁料到这老头的原则性极强,无论你讲什么理由,他总是冷冷地回一句:“上班期间,外人一律不得入内。”张勇在心里头骂了N遍操你大爷,敢情这老爷子比部队的门岗责任心都强,每年评什么先进优秀工作者,咋就没有发现这位人才呢!看来阿伦的歌唱得没错,“在我地盘这儿,你就得儿听我的儿”。
      张勇扒着铁栏望眼欲穿,他反复设计着两个人见面的场景,众目睽睽之下,彼此张开双臂奔跑,还是慢镜头的,他一把抱起她,她幸福地闭上眼睛被他甩圈圈,然后她酥在他宽厚的怀里,凝视、热吻,长长的热吻,忘记世界的热吻,众人的掌声欢呼声。想到最后,张勇总会忍不住傻笑。看门老头不解的隔着窗玻璃张着嘴观望,琢磨着这小子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电铃“呼啦啦”的拉响,娟子就要出来了,张勇明明知道刚才的设计根本不可能做到,见了她最多呼喊名字,上去牵手还需要鼓起勇气,而这一刻,他感到空气里洋溢着幸福,每一个呼吸都觉得很舒畅,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使他脚后跟离开地面。
    开始有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走出大门,张勇睁大眼睛搜索着,他的敏感神经末稍全部打开,就像演习时监视敌方阵地,不是,还不是,过尽千帆皆不是。难道娟子今天没有上班,要是不上班又是因为什么?病了吗?那她又在哪儿呢?张勇的目光流淌着焦急,经过大门的男女已不能用“群”,而只能用“个”来形容了,最后一个工人走出大门,失望带来的失落令张勇沮丧万分。咦!娟子,是她!张勇高兴地想喊,张开的嘴巴却失了声,娟子的身旁跟随一个男人,男人戴着一副眼镜,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他牵着娟子的手,有说有笑的向张勇走来。一股血顶入张勇的脑壳,大老远跑来看到的竟是这样心碎的一幕,自己心爱的女人却牵着别人的手,而这个人竟是一个可以做叔叔辈的男人。
    在娟子意外的目光里,那个眼镜男人一个劲儿的问他是谁?张勇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阳痿,他该冲上去将男人一顿暴打,以他的身段,放倒三五个“眼镜”绝不成问题,古人视杀父夺妻为不共戴天之仇,虽然娟子没有过门,但已经与他订了婚,在北方的一些农村,订婚比结婚看得还重,男女一旦看对眼,下了财礼订完婚,几乎就是公认的小两口了,至于结婚纯粹是走走过场,图个喜庆热闹。如果这样,这个眼镜就是张勇的仇人,连雷锋这样善良的同志都在日记里写道: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而张勇选择了沉默,他不想在娟子面前失态,如果不爱了,那就没有必要太强求,张勇在娟子的泪水里伤心的走了,身后响着娟子的呼喊,而他没有回头。
    张勇没有回家,他一个人吹着寒风孤独地走在冷清的街头,沿路飘摇的灯火仿佛在嘲笑:还做什么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牵她手的人应该是你、是你。
    张勇借酒浇愁,在一个小餐馆里喝得不醒人事,餐馆的老板是一个四川女人,当所有客人离去,她没有报警,而将张勇抱到后院的卧房。张勇当晚吐了三次,每次女人都从沙发上走过来送纸巾和开水,晕晕沉沉中,张勇看清楚了这个四川女人,女人很瘦小,尖尖的下巴,挺俏的鼻子,一双大眼睛下面挂着两片她这个年龄不该出现的眼袋。其实最后一次呕吐,张勇起身要走的,可女人的双手放在他的肩膀,就像一股电流经过身体,他问我的包呢?女人指了指桌子,张勇便孩子一样听话的躺下睡着了,他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张勇便告别四川女人,离开了小餐馆。倘若你是写电影的编剧,大概会让张勇与四川女人擦出火花吧,然后在这个小餐馆里创造出一系列美丽、浪漫或者是凄凉悲伤的爱情故事。呵呵,小说与电影永远是有距离的。那个四川女人对于张勇来说,就是一个过客,尽管有所停留,但擦肩之后终究注定要成为陌生。人生中总会有那么多的人不期而遇,有的成为兄弟,有的成为姐妹,有的成为一段之情,有的成为一面之缘,人这一辈子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故事呢,正如四川女人,她只是做了一件正常的好事,而张勇离开更是一种正常中的正常。

3.   离家
    连长说:郁闷的时候千万别去喝酒,要找一个没有人的旮旯,往死里吼,不行就骂,骂他个祖宗十八代。
    张勇站在离村三公里的小山头,狼嚎一样的叫,他拼命的吼,吼得脖子上青筋凸显,吼得四肢发麻,吼得脑袋眩晕,连长的话是真理。张勇坐在冰凉的石头上,点燃生命里的第一根烟,其实在部队除了兵味就是烟味,好多兵蛋子在家的时候是不会吸烟的,可到了部队,每天行走在三点一线,想家、想她、想自由,想来想去想得一肚子委屈和寂寞。厕所是大多数兵蛋子开始学会吸烟和今后吞云吐雾的地方,可张勇五年愣是没有吸过一根烟,哦,想起来了,他吸过,那是在退伍前天的晚上,排长硬塞到他嘴里一根,并亲手给点上,那一刻张勇体会到了什么是盛情难却,别扭地吸了两口,便趁排长给其它老兵发烟之时,悄悄放在身后掐灭了。
    这根点燃的烟更多的是自耗,尽管经过一阵暴吼,心里头还剩下几许忧伤,但张勇一直认为吸烟有害健康,花钱买伤害,傻蛋才干这样的蠢事。他端详着与娟子的合影,觉得它没有保留的价值了,因为看到只会勾起内心的伤痛,张勇打燃火机,颤抖的火苗渐渐靠近相片,就在火苗与相片接触的刹那,呼地吹来一股风,火熄了,再打,连打十几下都没有打着,他骂了一句去你大爷,像甩手榴弹一样将火机扔得看不见了。
    张勇想到用手撕,可抖了半天的手还是不忍心发力,倘若撕该从哪儿开始呢?把她撕掉还是撕碎;把自己撕掉还是撕碎;把两个人拦腰撕断还是从头撕开,结果从哪儿撕都是痛,握着相片就像捧着她的脸,张勇怎么舍得去伤害那份美丽,幻想中的撕相片比割自己的肉还要疼。爱一个人真难,不爱一个人更难,对于那些曾经的甜蜜回忆,怎么可能因为毁掉一张相片而忘掉,张勇将合影揣进怀里,面向太阳照射的角度,一缕暖穿过衣扣缝隙,慢慢温热冰凉的相片。
    都说家温馨,可张勇一会儿也不想在家呆了,他怕听到娘忧伤的质问,怕看见娘悲戚的眼神,实话实说往往是一种伤害,而美丽的谎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娘是一个善良纯朴的女人,她太在乎娟子,两年里总是在街坊邻居面前夸这个儿媳妇,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她绝对无法接受。张勇决定选择沉默,然后快点远离家门。
    “你再说一遍。”娘含着泪严厉的说。
    “我想去打工。”张勇低着头。
    “打工,先把婚给我结了,娟子没有过门之前,你就老实的给这个家打工。”娘的声音更大了。
    “我现在不想结婚,趁年轻出去闯闯,等混好了再结婚。”
    “住嘴,婚姻大事容不得你,明天我就找娟子她娘商量,争取在年前把喜事给办了。他爹,你怎么光蹲着吸烟,不会吭一声吗。”
    在张勇的记忆里,爹的生命里只在乎三样东西:家、地、烟。他像一头老黄牛默默无声地耕耘着四季轮回,在爹的生命观里,家人平安,风调雨顺,闲时吸一袋烟就是最大幸福,就是最大的快乐,就是他活着的全部价值。张勇辍学时他说你别后悔,张勇当兵时他说你别后悔,现在张勇要出去打工他却没有吭声,知子莫若父,面对将痛苦强埋在心底的儿子,他作为父亲又能说些什么呢。
    “勇子长大了,想干啥就去干啥吧!”掐灭烟爹淡淡地说。
    后来的一幕,是张勇这辈子努力逃避的回忆,娘哭着摔碗摔盆,用擀面杖打爹的脊背,鸡飞狗叫里,张勇打起背包含泪走出家门,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勇儿,回来!勇儿,你给娘回来……


4.    打工
   人的命运就像天上的流云,遇到什么风就会飘向哪里。
    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张勇从队尾排到队首,返回来又从队尾排到队首,没有目标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不管怎么,既然出来了就不可能回去,平时若问一个人你想要什么?他可能张嘴就是要房、要车、要权、要钱、要女人、要天下,可当问他真正想要什么或者选择一个的时候,他往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富有戏剧色彩,张勇就罩在这个色彩里,一时决定不了要走向哪儿。
    “救命——”
   正是这一声救命改变了张勇的命。
    四个流氓追逐一个女人,女人光着脚丫,头发全跑散了,女人被四个流氓围住,一个大胡子上前揪住女人的头发,“跑,我看你往哪跑。”边说边往外拉扯女人,女人疼得哭着喊救命。
    “住手!”
    大胡子很意外的放开女人,给其他三个同伴递眼色,两个流氓点头叫喊着挥拳打向张勇,张勇头一低,展开双臂,重重的勾拳击打在流氓的腹部,大胡子掏出匕首刺向张勇,张勇撤步的同时抓住大胡子的手腕,用力外扭,大胡子疼得咬牙切齿,张勇上步一个右肘猛击在大胡子的颈动脉处,大胡子“咣”晕倒在地,其他三个流氓呼喊着:毛哥、毛哥。大胡子慢慢睁开眼睛,三个流氓扶起大胡子一边闪一边狠狠地说:你小子有种,后会有期。
    张勇背起背包走向售票窗口,对里面喊:“来一张广州的硬座。”
    “等一下。”女人挤到张勇的前面。
    “广州的票到底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谢谢。”女人说完拉起张勇的胳膊往外走。
    张勇环视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几幅古典油画足足说明主人的品味。女人沏了一杯热茶送到张勇的手里,微笑着在对面坐了下来。
    “大兄弟,今天多亏你出手相救,要不然,后果真不敢设想。”女人说。
    “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唉!这事说来真是惭愧,都怪我那口子不争气,染上赌博的恶习,这些人是地下赌场的打手,我老公输光钱欠下二十万高利贷,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就跑路了。我们家开了一个纺织厂,这些人跑到厂子里要钱,不给他们就闹,还拦在车间门口,不让工人进去做工,没办法厂子只好停了,想不到他们又找上门来,逼我还贷,我四处躲藏,今天有一个老客户过来,我去车站接他的路上,碰上这些人,后来,后来你都看见了。”
    张勇喝了一口茶,“大姐,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别别,你不能走。”
    “我还要去广州。”
    “去广州干什么?”
    “打工。”
    “打工!”女人喜上眉梢,“大兄弟,你就留下给我打工吧,做我的贴身保镖,一个月一千块,吃住全包。”
    张勇一时插不上嘴。
    女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千块是少了点,可我现在只能开这个价了,大姐求你,那口子不在家,晚上我都不敢睡,现在我才知道,这家里头不能没有男人,不管他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
    “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当什么保镖。”
    “大兄弟,以你的身手绝对没问题,就这么定了,晚上你就住在那个房间,冰箱里有饮料,你随便喝,我这就去烧两个菜,噢,没有事做,你就看电视,还有报纸。”女人高兴地走向厨房,丢下不知所措的张勇。
    换了几个频道,张勇把电视关了。人在没有心情的时候,看赵老师的小品都笑不出来,而女人在厨房里,一边炒菜,一边哼着小曲儿。
    “大兄弟,大姐敬你,一是感谢救命之恩,二是感谢护身之义,三是感谢相见之缘。”女人端着一杯红酒。
    “大姐,你言重了。”
    “来来,都别客套了,这红酒呀,慢慢喝才能品出它的味道,不过,这一杯咱姐俩干了,来。”女人碰了一下张勇的杯子,仰脸咕咕喝下。
    张勇躺在软软的沙发床上,望着橙色的墙灯,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梦,只是这梦做得太突然、太夸张。脑海浮现娟子和那个可恶的眼镜,此刻他们在干什么,又能干什么,他不敢想象,但越是控制越朝那方面想,眼镜喘着粗气趴在娟子的身上蠕动。张勇痛苦的将脑袋压在枕头下,为了不再想象,他憋住一口气,直到感觉浑身麻木,将要死去。
    寂寞黑夜显得那样漫长。张勇突然醒来,觉得下身快要爆炸了,他从包里拿出那张相片,急匆匆跑入洗手间。
    张勇走出房间,看见女人翘着二郎腿在悠闲的嗑瓜子。
    “你总算醒了,都十点一刻了,呵呵,姐没舍得叫醒你,赶紧洗一下,把锅里的饭吃了,一会跟我去一趟东方大酒店。”
    “大姐,我不想去。”
    “那不行,你现在是姐的保镖,这打工最讲究敬业精神,况且你的工作是保护姐的安全。”
    “去那里做什么?”
    “见客户,就是昨天来的,他说给我带来一份大礼。”女人兴致勃勃的照着镜子,抚抚眉毛,捋捋头发。
    张勇对这份大礼一点感觉没有,只知道自己现在成为女人的打工仔,当兵的时候,他曾发誓,这辈子做乞丐都不去做保安,他从骨子里鄙视保安,因为保安的行列有许多可称为战友的退伍兵,年纪轻轻却靠站岗看大门为生,张勇觉得,当兵时为祖国和人民站岗,是生命的光荣,退伍后给工厂和老板站岗,是生命的耻辱。保镖与保安到底有什么差别?张勇一时还搞不清楚,至少一点现在干的保镖不用站岗看大门。
    从东方大酒店回来,女人的鼻子都笑歪了,她决定为张勇装备一套西服,但被婉言拒绝,女人开心的像个大姑娘,走路都连蹦带跳的,她觉得张勇给自己带来安全,带来运气,最令女人十分欣慰的是,她那该死的男人跑到以前的客户那里,说来十万现金,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她再不用过老鼠躲猫的日子了,她又可以将两个耷拉的奶子挺成一个极限,斜视四十五度走路了。钱就是他妈的好东西,有人为它四处奔波,有人为它日夜操劳,有人为他锒铛入狱,有人为它丢掉性命,活着的人都知道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又有几个人能够主动停下追求它的脚步呢。
    女人塞给张勇三千块钱,说是三个月的工资,为掩饰小气又包了一个200元的红包。如果说张勇昨天心里还有思想战争,那么今天心里则是一片和平,远离家门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落了脚,那就回家看看吧,张勇给女人汇报了心里的想法,女人很爽快的答应。

5.意外

    张勇娘劈头盖脸骂道:“你个不孝子,还知道回来呀,人家娟子姑娘昨天特意赶回来见你,我们却不知道你去哪儿,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存心气我啊!”
    娘在张勇的沉默里渐变成沉默。对于意外的意外,他从哪儿回答呢,你对她做了什么?这个问题就像一根木棒猛击在张勇的头上,巨撞使他两眼发黑,双耳轰鸣,张勇好想扑在娘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他长大了,他已经哭不出来。
    连长说: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
    张勇将三千块钱偷偷给了爹。爹问钱哪来的?张勇说我自己挣的。爹就不再说话了,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又狠狠地吐出去。记忆里张勇与爹的谈话极少,曾经张勇怀疑是不是他亲生的,七岁那年发洪水,村里很多大男人领着小男人提着水桶,扛着网兜去沟渠里堵鱼,望着人家收获的鱼、虾、泥鳅,张勇动员爹带他去捞一些,爹眼皮都没翻,冷漠地摆摆手说:“不是你的就别打歪主意,想吃鱼让你娘去买。”九岁那年,村里打麦场,好多大男人撅着屁股扶着左右摇摆的自行车,上面的小男人快乐地安全地叫唤,张勇骑着自行一头撞在麦垛上,膝盖擦破了皮,爹对一瘸一拐的张勇说:“摔倒了再爬起来,知道疼你才会努力让自己不再摔倒。”十二岁那年,张勇被几个同学打得鼻青脸肿,让爹为自己出气,爹说:“如果是你的错,就该挨打,如果不是你的错,就该去打,这个世上只有孬种才靠爹娘。”看来将三千块钱交给这个从来不支持儿子,但又从来不拖后腿的父亲,是张勇在战术上的胜利。
    日落西山,夜幕拉下。娘大呼小叫的从外面闯入院子,一把夺下张勇手中的饭碗,眯着眼睛激动地说:“老天爷开恩,娟子还没有回,明天你赶紧过去跟她认个错,年轻人有啥疙瘩解不开的呢,实在不行,娘陪你一块过去,只要娟子能做咱老张家的媳妇,呵,我这老脸也不要了。”
    爹把碗重重摔在桌子上,“这老张家的脸是你娘们的吗,嗯?你不要我要,孩子们的事你瞎掺和啥,强扭的瓜不甜,明天只能勇一个人去,成不成那得靠缘分。”
    “哟,你也知道缘分,你也不睁开眼看看,村里跟勇一般大的,哪个没有成家生娃娃,缘分是人制造的,我就不信,你们在家里坐着,能把我的娟子等来,勇,别听你爹的,我决定了,明天跟你一块过去。”
    “丢死人哪你,不准去!”
    “我就要去!”
    张勇看到了爹娘少有的争吵,他大喝一声:“中啦,别再嚷嚷了,我明天一个人去找娟子把事说清楚。”走向黑暗的西屋,背后传来娘的一串欢笑跟爹的一声叹息。
    “呜嘟嘟,呜嘟嘟……”摩托车轰油门的声音刺穿张勇家的大门,飘入还躺在被窝里的张勇的耳朵里。
    “勇,快起来,是找你的,我说你刚从部队回来咋认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第一眼我还以为是个女的,一个大男人留那么长的头发真难看,我跟你说,今天你必须去见娟子,其它都和你没关系,知道吗?”娘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唠叨。
    外头的家伙不用看张勇就知道是谁,只是搞不清楚一大早登门有何事,为那晚吃饭喝酒的事吗?不可能,估计这小子当夜就忘了。张勇一骨碌坐起,迅速穿衣,趿拉着鞋跑出门去。
看到张勇,雷子拍了拍后座,甩甩头,张勇二话没说直接跳上摩托车。雷子将墨镜戴好,“呜呜呜”摩托车喷着烟雾渐渐远去。
    “勇,你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娘的呼喊被耳旁呼呼的凉风稀薄变淡。
    雷子载着张勇飞驰在田间小路上。“吆喝、吆喝……”两个人放纵的呼喊,这呼喊释放着彼此内心深处的压抑,突然摩托车“嘎”地停止,张勇一下撞在雷子的身上。
    “鸟人,你干什么?”
    “呵呵呵呵,过瘾吧!”
    “一大早找我什么事,哥哥今天还要去见她。”
    “见未来的嫂子是吧,好好,既然这样我就没有事了。”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快点。”
    “没事,真没事,我这就送你过去,大侠,我跟你说,现在的女孩思想都放得开着呢,别把她们想得多么神圣不可侵犯,见了嫂子大胆点,我就怕你当了五年兵脑袋变得僵化啦。”
    “滚一边去,这还用你讲,你自己的一摊子事还没有搞清楚。”
    “咦!定义可不是这样下的,我是过来人,过来人懂吗?”
    “过来你大爷,快点开车吧,算了算了,你下来,让我来开。”
    雷子按着飘散的头发冲张勇的耳朵喊:“今天晚上我安排好了,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不去了,半路你又要给媳妇拽回去。“
    “不会的,上次是意外,今晚咱们不喝酒了,待你与嫂子幽会完,我就来接你。”
    “好啊!晚上看你的表现。”
    “OK!OK!”雷子松开手,长长的头发立即在风中爆炸。


6 旷野
    张勇几次想牵过娟子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他们一前一后走在野地里,近在咫尺,怎么显得那样陌生,张勇真的想从后面抱过去,抱得跟那次合影时一样,紧紧的,用那长满胡茬的下巴轻轻揉搓娟子散着清香的秀发,然后闭上眼睛直到两个人慢慢老去,然而这些都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张勇的眼前不时浮现“眼镜”的嘴脸,那嘴脸肯定经常在娟子的身上游走,就像觅食的狼。
    两个人静静的走了老长时间,来到一条干枯的小河沟里,因为低于地平线总能保存一点暖,就在这个干枯的小河沟里,张勇跟娟子进行了一场近两个小时的谈话,不,确切的讲是谈判,结果两人都赢了。
    “为什么回来?”
    “不为什么,觉得该回来。”
    “你不该回来,更不该来找我。”
    “为什么不找你,那天你一句话不说就走。”
    “呵,我无话可说,因为我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这能怪我吗?如果没有失忆,你说说这两年都干了什么?”
    “当兵。”
    “是,你当兵,可你考虑过我吗?定婚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忘了吗?”
    “没有。”
    “你根本一点都不爱我,你说过给我买金戒指,给我买金耳环,给我买金项链,结果呢,我已等了很久!”
    “难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难道我们的感情还抵不上这三件饰物?”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内心,我承认爱需要精神,但有时候还要物质的啊,当别的女孩子在我面前炫耀的时候,我也想要这些。”
    “虚荣。”
    “你错了,这不是虚荣,是光荣。”
    “我——(收住舌尖上的‘操’),我真是不懂,这几样东西对你来说那么重要,还好意思说光荣,我就不信,戴上它们你的身份就提高了,人就变漂亮了。”
    “你跑题了,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还说爱我,爱不是花言巧语,爱是真实的行动。”
    “我操!”
    “请你文明点,不要说脏话,否则我会看不起你。”
    “呵呵呵……杨娟,你变了,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
    “张勇,难道你没有变吗?记的我们刚认识时你几乎一天给我写一封信,那时候我感到好幸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后来,你一个星期给我写一封信,那时候我想也许是你训练忙,累得不能写了吧;再后来,你一个月才给我写一封信,知道吗,每次收到信我都要哭,为什么哭?因为我想你,当看到别人一双双一对对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羡慕和忌妒吗?”
    “我是一个兵。”
    “我知道你是一个兵,你有战友,你有兄弟,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玩命,而我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我会孤独,我会寂寞,冷的时候也需要一个拥抱,哭的时候也想要一个肩膀。你做不到天天陪我,我不怪你,而你不该那么久一点音迅都没有。”
    “我们搞战备,四个月全封闭式的训练演习,部队不让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系。你想我,我也想你,每次几乎要倒下的时候,只要想起你身上就会有力量。你说等我回来就结婚,可你却选择了别人。”
    “唉!人活着好多时候不是选择,而是被选择!我杨娟不是你张勇的专属,我可以寻找自己更大的幸福,看、看、看,你没有给的,他都给了,他都给了。”
    “啊!不要再说了,你回来就是要对我说这些吗?你回来就是要对我讽刺打击吗?你去找那个眼镜吧,去找那个可以做叔叔的眼镜吧!”
    “你生气了,原来你生气的样子好帅。知道吗,那天你来找我,开始我好怕,怕你乱来,怕你对他动手,可你没有,你就那样无声无息可怜的走了,张勇实话告诉你,其实我真想看到你对他大打出手,因为那样最起码证明你还在乎我,然而你没有,真不像一个男人,亏你还当了五年兵。”
    “够了,你说完没有?”
    “没有,别以为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跟他相处了一年,最多是牵牵手而已,每当他要跟我亲热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蹦出一个你,是你——张勇,我放不下,我给你留着,盼着哪天你把我抢回去。”
    “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爱是自由的,当初你爱我,现在不爱了,这很正常,不要讲的那么好听,你爱谁就是谁,我祝福你。”
    “张勇,你根本不爱我,如果爱我,你就会拼命的去保护我,在爱情面前,不需要什么大度,不需要什么高尚,因为它不是一件商品,你以为想让给谁就让给谁吗,笑话,你根本不懂爱情。”
    “是,是,我不懂爱情,就你懂。”
    “做为一个男人是要阳刚,这没有错,但有时候还必须阴柔,爱一个人就是要说出来、做出来,这不是浪漫,而是现实。你说爱我,那来吧,过来亲我。”娟子闭上眼睛。
    张勇绝没有想到娟子话峰一转竟然让他亲吻,望着娟子白里透红的脸颊,犹豫了。
    娟子忽地睁开眼睛,呵呵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不敢,还说爱我,爱我个屁,太令我失望了,张勇,我鄙视你。”
    张勇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娟子,用嘴狠狠地堵住娟子的唇,娟子挣扎着,用力推却推不开,张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将要流出体外,他亲吻着娟子,两个人摔倒在地上。
    两个人在枯黄的河床上搂抱着滚翻,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忽然停止了。张勇压在娟子的身上,两个人深情的对视着,张勇猛得伸下头去,被娟子用手遮住。
    “呵呵,我们的衣服都脏了,快起来吧。”
    张勇使劲的冲开娟子的手,“我不,我不。”
    “有人,快起来。”
    “骗谁,这空荡的旷野哪来的人。”
    “真的,真有人,快起来呀!”
    张勇抬头,远远的小桥上停着几辆自行车,车子上坐着几个看不清楚模样的少年,估计是几个学生。张勇脸一热,呼啦离开娟子的身体。
    娟子坐在地上呵呵地笑着,她捋了捋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光滑的面颊显得更加红润。

7.上当

    这个世界有些“当”你上了,可能还有弥补的机会;而有些“当”你上了,就永生无法翻身。雷子说要带张勇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其实好玩是一块称钩上的肉,最终张勇犯了一个始料不及的错误,而这个错误直接影响到他与娟子的未来。
    疯狂的DJ就像一架轰炸机冲着疯狂的人群进行一轮轮的轰炸,将寻找感观刺激的善男信女挑弄的尖叫连连。张勇抽身欲走,被雷子伸手拦住。
    “大侠,大哥,我的亲哥,还没有站稳脚你怎么就要走,兄弟——”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张勇打断雷子。
    “是,是啊,你看多好玩啊!瞧!”雷子指着一串手拉手溜旱冰的男女,“多么的刺激,多么的疯狂,多么的过瘾,待会儿咱们也耍它几耍,嗯!”
    “我对这个没兴趣,要耍你自个儿耍吧,娟子还等我呢!”
    “我的哥哥,你可不能重色轻友啊,别忘了咱们一起逃学、一起拉屎、一起打牌的感情啊!”雷子的眼睛忽地一亮,瞅向溜冰场上一个大胡子,拉着张雷跳上围栏上破口大骂:“赖皮狗,我操你妈赖皮狗,老子来了,老子今晚就站在这儿,你他妈不是牛逼的说见了老子就要废了老子吗?你过来弄啊。
    张勇一把扯下来雷子,“雷子,你小子疯了吗?啊?你骂什么人,那个人是谁?”
    “仇人,欺负我的人,大侠,你行侠丈义的时候到了,兄弟的小命全在你手里,我相信你退伍兵,给我好好的修修那个赖皮狗。”
    “雷子,我孙子骗人,敢情今天上了鬼子的当,你的破事我不管,有能耐自己搞定。”转身要走被雷子抱住。
    “大哥,你走了我就死定了,要是我自己能搞定还叫你来做什么,求求你帮我打这一架。”
    大胡子带着三个小青年气呼呼地冲了过来,大胡子一边跑一边捋袖子骂:“活腻味了,弄不死你爷爷就不姓赖。”
    雷子闪到张勇的身后。
    “躲什么躲,跟缩头乌龟一样,有种出来,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咱们单挑。”大胡子满嘴酒气指着张勇骂。
    张勇自然的推开大胡子的手指,大胡子瞪眼,“兄弟,今天爷爷心情好,没有事你快闪开。”张勇听着大胡子嘴里吐出来的爷爷真是不爽,暗暗握紧拳头盯着大胡子没有动。
    “吆喝,又来一个头上长角的,兄弟,别说爷爷没给你机会,我数到三,你再不闪小心连你一块弄。”
    张勇上前一步,冷冷地说:“你再喊一声爷爷。”
    跟大胡子过来的三个小青年摇晃着靠过来,张勇心想,今天这个当上定了,而且没得退路,五年的军旅生涯教给他做人要一身正气,行事要一身正义,此时他并没有怪雷子,遇到这样的鸟人,就算没有雷子他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旁突然响起娟子的声音:你要早点回来,我等你!出神的张勇被大胡子的笑声惊回。
    “是不是怕了,哈哈哈,怕了现在闪还有机会,爷——”大胡子的嘴巴被一拳狠狠地击中,他绝没有想到眼前的陌生人胆敢对他下手,而且下手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大胡子两眼冒着金星,觉得舌头舔到一个东西,什么?门牙呗。大胡子捂着嘴蹲在地上竟然哇哇大哭起来,跟他过来的三个小青年顿时傻了眼。
    部队五年的沙袋可不是白打的,张勇知道这一拳的份量,那个时候一边练拳一边吼叫:苦练本领,保家卫国。没想到穿军装的时候没用上的拳头,脱下军装这么快就检验了它的威力。
    大胡子吐出一团血水,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在血水里找到半截门牙,满眼泪水的望着三个小青年,“给我打,给我的门牙报仇。”
    三个小青年“啊呀”一声握着拳头步步逼近张勇,雷子挥舞着拳头兴奋的喊:大侠加油,大侠加油……雷子都没有看清楚那三个小青年是怎么倒下的,只朦胧地看到张勇左突右击的拳脚,厉害!高手!简直酷呆了!“大侠,牛逼!你太给哥们挣脸了,走我们去喝酒!”
    张勇弯腰扯了扯大胡子,大胡子吓得索性坐在地上。倒霉啊!这是人吗?怎么跟电影里的侠客那样勇猛,早知道现在的惨样,他会选择忍气吐声,难怪老人常说:骂不到你身上,打你身上才揭不下来。
    “不许动,把手放在你的脑袋后面。”一束强光带来一声怒吼。完蛋啦!警察叔叔来了,雷子撒腿就跑,被一个警察扑上去摁倒在地,而张勇识相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8.过错
 
    宾馆里,娟子一身浴巾素裹从洗澡间里走出来,她用毛巾擦拭着长发上的水珠,抬头望了一下墙上的钟表,21:01。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红红的大字就像八团火苗烧烤着张勇的眼睛,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这八个字没什么感觉,觉得这只是一句空洞无物的口号,是警察局为了吓唬犯人才贴在墙上的,而今天当自己戴着手铐坐在它的面前时,八个字映在眼里竟是那样的沉重,以致压得张勇抬不起头来,说实话,此刻内心的不安或者说痛苦已令张勇后悔不已。
    “姓名?”
    “张勇。”
    “姓别。”
    “男。”
    张勇机械但熟练的回答着警察叔叔的问题,这些问题他在电视里不知听到过多少回,曾经他认为这些问题是那么可笑,那么无聊,那么没意思,全是一大堆废话,然而今天这些问题竟真实地落在他的头上。张勇认真的配合完第一轮的审问后,反问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吗?警察叔叔笑了,笑得很不自然,笑得莫名其妙。张勇忽地想起部队搞法治教育时总让观看警示录像,那些罪犯偶尔也会这样问:我可以回家了吗?那个时候张勇讥笑别人是法盲,简直幼稚的荒唐,而今天他亲口问了这个专属于法盲才会问的低级问题。
躺在床上的娟子瞅了一眼墙上的钟表,22:00。
    “警察同志,能交待的我都交待了,让我走吧,我有事。”
    “呵呵有事,这个世界哪个活人没有事,小伙子,你犯了罪知道吗?”
    打架、犯罪竟这样给警察叔叔巧妙的结合起来,张勇知道今晚上出不去了,他开始暗暗骂雷子这个狗日的骗子,骂了几句觉得不对,出拳之前他已经把雷子排除掉了,动手是为了伸张正义,是为了弘扬正气,就冲大胡子一声一个爷爷就该打,可张勇想到不能去见娟子,想到警察叔叔给他扣的那顶罪犯的帽子,最终还是骂雷子这个狗日的。
    娟子翻来覆去,焦灼的眼神再次扫向钟表,23:32。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说好了又不来,娟子的脑袋瓜子就像装入一个蜂箱,嗡嗡……一个个念头钻出来:张勇你是一个骗子,你还在在乎眼镜,你还是不能原谅,要不然为什么不来。娟子拉过被子蒙盖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缕青烟一串咳嗽,审问张勇的警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雷子安静的坐在张勇的旁边,不知何故他的脸上竟肿起一个青块。
    “大侠,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张勇长长吐出一串烟雾。
    “不过说真的,你真厉害,记的上学时,你最多一次干倒三个人,现在估计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大侠,等出去了你教我两手,哎哟!”雷子被张勇狠狠踢了一下。
    “雷子,你害死我了知道吗?”
    “大侠,没那么严重吧,像这样的打架,最多关个十五天,说不准明天他们就把我们放了,对了,我媳妇的一个娘舅好像有点关系,我跟人家警察求情,说明天通知她来局子,我让她找人去。哎哟——”雷子又给张勇狠狠踢了一下。
    “老踢我干什么?大侠,今天我雷子欠你一个人情,哪天会还你的。”
    警察慢慢腾腾抬起头,“吵吵什么,嗯!都给我安静!”
    雷子赶紧闭上嘴巴。
    娟子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梳了几下黑黑的长发,明亮的镜子折射出一道忧怨的眼神。墙上的钟表突然发出一串破烂的铃声,娟子抬头,00:00。
    娟子决定退房走人,她是一个性格刚烈的女人,敢爱敢恨,能爱能恨,她最接受不了男人的欺骗,如果说女人善变,娟子至少算一个吧。白天,张勇在小河沟里狠狠地吻了她,她觉得那份沉死的爱又活回来了,她选择宾馆,就是想把留了几年的东西奉献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相信过了这个黑夜,他们就会有无数个美好的白天黑夜,然而张勇没有来,娟子的心犹如沸点之水瞬间结冰,都零点零零分了,她一个人守着这间用钱买来的空房又有什么意义呢?娟子找了一张纸写了一句话交给了老板娘,让老板娘交给来找她的男人。
    张勇在三天后拿到了这张纸条,上面写着:过错只是一时的痛苦,而错过却是一生一世的痛苦和遗憾。
    张勇回到家,娘劈头盖脸的骂:“你还知道回来啊,人家把财礼钱全退回来了,三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你干脆死在外面算了,还回来干什么?娟子走了,人家不要你了,你现在回来又有什么用啊我的儿。”
    一肚子的苦水能向谁诉说,张勇沉默在娘的哭骂声里,他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过错导致了一个错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不去怪谁,都是缘份弄人,爱情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白天还在卿卿我我,晚上却因失约而各奔西东,难道爱情就这样经不起考验,况且这能算的上考验吗?难道为了赴约,张勇要制造一出“越狱”,什么狗屁的爱情,滚吧,既然没有缘份就滚吧,明天就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令自己心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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