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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戏曲剧本-采茶戏剧本   会员:fanhoulai   阅读: 次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2/9/23 9:21:22     最新修改:2012/9/23 9:21:22     来源:中国国际剧本网www.juben108.com 
戏曲剧本名:《《陇塬儿女》大型戏曲剧本》
【原创剧本网】作者:戏曲
专业创作小品、相声、戏曲剧本。 电话:13979226936 QQ:652117037
内容提要:
  秦川西北部、陇塬村的吴氏家族,把龙爪梁下的老坟园看作是庇佑子孙康宁的风水宝地。数百年来、神灵般威严的龙爪梁上,一草一木都被视为家族吉凶的精神符号。渴望改变生存环境的吴立汉要在坟山凿洞引水,招致族人恼怒和家破人亡。立汉无奈出走三年,在外面实现了自我价值之后,带着美好愿望返回家乡。不料,贫穷愚昧又酿出了新的灾难。新旧矛盾交织着梳理不清的亲情、人情和爱情,立汉与叔父(村长)巧妙周旋,摆脱了复杂的纠葛困扰,宗族势力逐步分化,开山引水有了转机。然而,立汉的寡嫂及女儿在漫长的贫苦和愚昧侵害中、命运已到了不可逆转的悲惨境地。巨大的心灵创伤使立汉和女友作出了超越常规的人生选择,同时也使残余的邪恶势力土崩瓦解。
  
  时间: 二十一世纪初期。
  地点: 秦川西北陇塬村。
  
  剧 中人
  
  吴立汉:年轻的复员军人。吴守成:立汉的叔父、村长。
  
  白亦纯:二十多岁的寡妇。丽 梅:立汉“堂妹及女友”
  
  吴守标:立汉的另一叔父。伢狗子:年轻怪诞善良的人。
  
  吴立仁、丽梅妈、吴立雄、守成妻以及群众演员若干。
  
  
  
  第一场: 突变
  
  【幕启。
  【龙爪梁下,古树、荒冢。
  【一座座高低错落的墓碑给人以荒凉恐怖之感。
  【激昂恐惧的音乐声中,吴立汉持斧急上……
  【幕后,吴立仁和亦纯、丽梅急呼立汉、追上。
  吴立汉别管,你们都别管!
  吴立仁立汉,引水工程的事……你跟咱二叔说不到一块儿 去,以后还可以慢慢做工作,你咋能一气之下掂着斧头到这儿发泄怨愤嘛!
  吴立汉哥,你不要挡我。我就不信这老坟园的一草一木都不敢动,我偏要砍它几棵没用的老树桩子,叫他们看看死了的老先人能把咱怎么样?
  吴立仁立汉、立汉啊,不是老先人能把谁咋样,而是家族人多户大,众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吴立汉不要再说。穷日子过够了,这没水的旱塬啥时候才是出头之日?
  白亦纯立汉兄弟,你听我说!
  (唱)好光景年年盼人人都想,
  旱塬上没有水实在惜惶!
  办好事你也该仔细掂量,
  惹恼了家族人要遭祸殃。
  丽梅 立汉哥,亦纯嫂说的可都是实话呀!
  吴立仁走,回吧回吧,你不要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
  白亦纯好兄弟,人家都能过得去,咱又何必招惹是非啊!
  吴立汉我、我当了几年兵,复员回来看到大家的穷日子没有一点变化,我实在寒寒心,咋想咋觉得该弄点实事!
  (唱)老坟园龙爪梁下把路挡,
  千百年西沟河水空流淌!
  苦日子年复一年无指望,
  引甘泉我要挺身迎恶浪!
  吴立仁(唱)开山引水多艰难,
  劝你思量要再三。
  出头的鸟儿有凶险,
  露梢的椽子必先烂!
  贫苦的日子苦平安,
  你莫要倔犟惹事端!
  吴立汉长苦不如短苦,这事我是非干不可……
  【幕后,潮水般的吼声涌来。
  立仁 (急道)立汉,你快避一避,不要硬撑着挨挫哇!
  立汉 (板斧一横)哼!此时退缩,后边的事还怎么干下去?
  【吴守标为首的一群族人冲上、怒斥立汉……
  吴立汉你们来得正好。这把板斧正要砍掉几棵老树桩、叫你们看看……
  吴守标家鬼闹家神,这事还能由了你了?(吼道)立龙、立虎,把他的狗腿打断,叫他从这爬着回去。
  【立龙、立虎等人挥棒子欲打立汉……
  吴立汉(毫不示弱)谁敢?我这板斧可没长眼睛……
  【立仁推着立汉往后退。
  【丽梅、亦纯挡在对峙的人群中间劝阻……
  吴守标女人少管这事。立龙、立虎给我打!
  【丽梅和亦纯被推倒。
  吴立仁(急跪)各位家门父老兄弟,立汉莽撞行事,我替他陪情谢罪,你们饶了他、饶了他吧!(作揖磕头)
  吴立汉哥——不要磕头。我有啥错!我有啥错哇?
  吴守标崽娃子你还嘴硬?我看你是非打不可!给我打……
  【丽梅、亦纯推着立汉:你走、你快走哇!
  吴立仁立汉、立汉——你不走、我就把头磕烂……
  吴守标不行!吴立仁你给我滚开。
  【立仁站起来,左右拦挡着逼向立汉的人……
  【吴守标等人逼进、逼进……立仁后退、后退……
  【吴立仁于后退中猛然一声惨叫——落崖、消失。
  【局势骤变——所有的人涌向崖畔呼喊立仁……
  【收光。
  
  
  第二场:逼 婚
  
  【弯月如勾,夜色朦胧。
  【办完丧事的立汉家。窗里、烛光下,一身素装的亦纯抱着女儿悲哀如痴。院畔,立汉蹲在地上抽烟。
  立汉 (慢慢站起来,瞅一眼窗口,悲凉长叹)唉——
  (唱)心寒不忍残月望,
<  莽撞招灾兄长丧!
  哥嫂永别家已破,
  愧疚无声泪满腔!
  (白)唉!大事未成家先破,寡嫂孤儿怎下场!
  亦纯 (痴呆自语)立仁,立仁啊——你说走就走了,撂下我和咱这病怏怏的巧女……我、我可怎么办啊!
  (唱)不测灾祸从天降,
  亡夫妻儿疼断肠。
  泪洗不尽惆怅事,
  心中苦闷与谁讲!
  丽梅 亦纯嫂子,我以后就天天晚上过来给你作伴!
  亦纯 (哭)嗯、多要麻烦你了……
  丽梅 嫂子这话可就见外了啊!
  立汉 唉!是我连累了这一家子,可是嫂子对我一句怨言没有,反倒叫我……嗨!(一拳砸在自己头上、哭……)
  吴守成(上)呃立汉,还哭啥哩。立仁‘头七’都过了,哭嘛也该哭够了,我来有事和你商量。起来起来吧。
  立汉 啥事,你说。
  吴守成唉……你这失事闯祸的崽娃子,毡也铺下了、床也尿下了,乱摊子还得我来出面收拾啊。
  立汉 要你收拾啥?有话就直说!
  吴守成哎、直说也好。立汉啊——
  (唱)你父亲英年早逝留孤儿,
  我把你兄弟二人捧掌上!
  多年来期望你能成大器,
  没料你无事生非把祸闯。
  闹引水与我翻脸亲情忘,
  二叔我且不与你论短长。
  这个家眼前就得重料理,
  避嫌言必须由我来主张……
  立汉 啊你?你要主张什么?
  吴守成立仁已遭不幸!咱这吴家老大房的长门户下、只留下你这一棵独苗,咱这地方贫穷、娶妻不易,我主张你和你嫂子、名正言顺地转房成婚!
  立汉 啊你、天啊!亏你也说得出口?
  吴守成是的!我已考虑再三。既然话已出口,你就得照办!
  立汉 不——我哥头七刚过,尸骨未寒,你你你……
  吴守成我是真心为了你和你嫂!
  丽梅 (奔出房门)爸,你说的这事,我坚决反对!
  吴守成有你插的啥话?给我滚一边儿去。
  丽梅 我就是反对、反对、反对!
  吴守成你、你给我闭嘴!嫑看你不是我亲生的,可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你心里想的事……哼!绝对办不到!
  吴立汉(躁)这都啥年代了,别人的婚姻你还想一手遮天?
  丽梅 就是、就是。
  吴守成你都给我废话少说。转房这事要是三两天定不下来……哼!别人咋弄你,我可不管。(拂袖而去)
  丽梅 (扶住惶然走出的亦纯)嫂!亦纯嫂子啊……(哭)
  立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家我还怎么呆下去啊!
  (唱)冰雪之上覆寒霜,
  无颜作伴嫂身旁!
  含悲不知生何许,
  有志却难马驰缰!
  倾情偏逢无情事,
  跳出泥潭寻路闯!
  (白)嫂、嫂子,他们要把我往绝路上逼,我看呆在这陇塬村里、也没啥指望了!
  亦纯 立汉你……你想怎样?
  立汉 唉!兄弟不能给你和巧女作伴了!(抱过巧女)乖、乖娃往后要听妈的话啊……(压抑地抽泣)
  巧女 叔你别走,别走嘛、我怕、我怕,不让你走嘛!
  【亦纯一阵晕眩,丽梅赶快把她扶坐到凳子上。
  【幕后唱:夫亡尸未凉,亲人欲它乡!
  叔父心肠狠,逼弟续嫂房!
  从此无依靠,生死两渺茫!
  无语问苍天,千言作泪淌。
  丽梅 嫂子,嫂子,有话你就说出来,这样会把你憋坏的!
  巧女 (声声哭叫)妈、妈……
  立汉 嫂子,兄弟对不住你!事已至此、被逼无奈,我走之后,你就带着巧女寻条活路吧……
  亦纯 (突然恼道)吴立汉啊你——
  (唱)立汉你出此言把我心剜,
  你去留我不管由你随便。
  我却是有脸皮也有心肝,
  为什么要把我人格看扁?
  你兄长辞世去不过数天,
  孤孀人泪未干心似箭穿!
  好象是我已经偷人养汉,
  言后事说改嫁接连不断。
  天下的守寡人举目一片,
  吴家人为什么嫌心操烂?
  走与守原本要由我自愿,
  家虽破情还在何须多言!
  立汉 哎呀嫂子啊!你多心了……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无人照顾、怕你受罪呀!
  亦纯 嫂子还是你的嫂子,侄女还是你的侄女,你出去闯荡,难
  道就永远不回来、永远不管我和娃了吗?
  丽梅 是啊,出去是暂避矛盾,这个家你能就此彻底放弃吗?
  立汉 当然不会。我就是打工要饭,也不会不管嫂子和娃呀!
  丽梅 (羞涩道)哪……哪你也嫑忘了妹子啊……
  立汉 (一声长叹)唉……嫂子;妹子!我不仅忘不了你俩,我还忘不了咱这穷塬上更多的人啊!
  【亦纯。丽梅同声:出门在外,你也要多多保重!
  【立汉噙泪点头:嗯……
  【切光。昏暗中对话继续:
  巧女 叔叔,你真的要走?
  立汉 叔叔我真的不想走啊,可又真的不走不行啊乖!
  丽梅 哥,我等你、等你早点儿回来……
  立汉 好妹子,你想过,等我会有什么结果嘛?
  丽梅 结果就是等到你娶我……
  立汉 唉!丽梅啊……不!
  丽梅 (悲哀地)哥、哥——
  【复光。次日晨。
  【立汉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家门,一步一回头不忍离去。
  【亦纯巧女和丽梅向着立汉频频招手、潸然泪下……
  【立汉慢慢退下。
  【亦纯和巧女丽梅造型、哭泣……
  【哀婉的弦乐声如泣如诉!
  【缓缓收光。
  
  第三场: 回乡
  
  【字幕:三年后。
  【幕后歌声:苍咯茫茫的大山哟——
  那荒咯莽莽的塬!
  趟路的哪个汉子哟哦——
  走过了多少个弯!
  (女声唱)狠心地哪个哥哥儿哟——
  走呀你走得个远!
  撇下了个尕妹子儿呀——
  心呀心窝窝儿酸!
  【光启。
  【山坡,坟前。
  立汉 (跪向坟丘)哥!哥啊!
  (唱)恍然如梦已三年,
  往事悲惨不堪言!
  归途千里祭家兄,
  荒冢一座无亲颜!
  【幕后伴唱:归途千里祭家兄,
  荒冢一座无亲颜!
  【立汉从旅行包里拿出祭品和香烛纸钱……
  伢狗子(袖着双手,冷兮兮地上)哎、哎这……这谁呀?
  立汉 哦?狗子!
  伢狗子(惊恐)啊吴、吴立汉?你、你是鬼嘛是人?
  立汉 呃?伢狗子你咋说话的你?
  狗子 哎呀,我该不是碰见鬼了吧?(赶快擦了擦眼睛,细看)
  立汉 (奇怪道)你这是咋咧?贼溜溜地围着我转圈圈看,到底是看啥哩嘛!不认得了嘛咋咧?
  狗子 立汉!真是立汉!(扔下手中的木棍,扑上前去抱住立汉悲喜交集)立汉、立汉——你咋回来了……
  立汉 今天是我哥的三周年,我咋能不回来看看?再说,我另外还有‘差事’在身……
  狗子 差事在身?哎呀、村里早就传开了,说你在外面死了!
  吴立汉死了?谁放的狗屁?
  狗子 不管狗屁人屁,反正你嫂子……哎!
  立汉 (急问)我嫂子怎么样了?
  狗子 (欲言又止)唉!算了算了,赶快烧纸,回去就知道了。
  立汉 哦?兄长三周年的祭日,嫂子没来坟前祭奠,肯定是家里出了大事了!(急下)
  狗子 (追着喊)哎、哎——纸还没烧哩!(狗子返回坟前)嗨!我这狗子也就是狗贱狗贱,这两年给吴立仁上坟烧纸、磕头下跪的事也得替人家干!没法儿、没法儿,谁叫咱心肠软,瞅着那孤儿寡母的可怜!(想)嗯、跪就跪,奠就奠,我瞅着吴立汉掂的喔包包子大着哩,赶快回去……嘿嘿说不定还能给我抽几根儿好烟!
  【暗转追光:狗子跪向坟丘——磕头、祭奠……
  【主题音乐淡起,幕后再现前面的歌声……(此处词略)
  【歌声中。全台复光。
  【亦纯家。炕边破桌上祭奠着立仁的遗像。
  【如疯似痴的亦纯抱着病怏怏的巧女坐在炕边落泪。
  【幕后歌声转:《板腔》:
  天苍苍,地茫茫!
  魂悠悠,情殇殇!
  灾生不测千日泪、千日泪,
  冷落凄凉儿伴娘、儿伴娘!
  巧女 (有气无力的叫着)妈,妈呀,你又哭我爸,我怕……
  亦纯 (神经质地)乖、乖乖娃,你嫑怕,妈没哭,妈在笑,你爸三年了,叔叔该回家了!叔叔没有死,你爸护着叔叔不会死,你爸要我乖女有人亲、有人抱,有人逗着我的乖女笑……逗着笑——嘿、嘿嘿、笑笑笑,把娃抱,抱着我娃逛街道,逛街道、好热闹,我给我娃也想买个大熊猫!(她说着、哭着、笑着,忽然又唱了起来)竹子开花啰喂——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星星啊星星多美丽,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幕后:童声重复此段儿童曲……
  【歌声中,她把巧女越抱越紧!
  巧女 妈,我渴,我要喝水——我想喝糖水啊妈……
  亦纯 (把娃放到炕上)水、水、妈给你喝水!
  【倒水,暖水瓶空空的。亦纯晕眩,暖瓶落地。
  【巧女哇的一声哭了。
  亦纯 (瘫坐在地上)水!水!水啊……
  立汉 (匆匆上)嫂子?嫂子……(搀扶)
  亦纯 (晃若如梦)你、你是谁呀?
  立汉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哇?我是立汉、我是立汉啊!
  亦纯 立汉!立汉?(抓住立汉的双臂又哭又笑)
  立汉 嫂子,你、你怎么成了这样?
  亦纯 (猛地推开)你不是立汉!不是、不是、不是立汉!
  立汉 嫂啊,你好好看看,我真是立汉!(扶亦纯坐)
  亦纯 (哭笑)立汉说过,他忘不了我、忘不了娃、忘不了这个家呀!可是,立汉……三年没有音信,他真的是死了!
  立汉 哦?我怎么三年没有音信?嫂子你真是病得不轻啊!我每月都给你写信寄钱的呀?噢,嫂子她这神经怕是……
  亦纯 我哪里还有神经!我的神经全都死了啊!
  (唱)夫去阴曹魂不归,
  弟避纠葛也远飞!
  晨昏倚门浮云望,
  梦里常哭无人回!
  几番悬梁儿难舍,
  度日艰难万念灰!
  霜下残荷根未死,
  寸心不泯竞尊卑!
  三年凄苦千日泪,
  徐娘鬓衰堪问谁?
  立汉 嫂子,着实苦了你啊!(欲抱巧女)
  亦纯 嫑动娃,她软得坐不住了……
  立汉 噢?巧女怎么成了这样?
  亦纯 你走之前娃就有病,加上这几年无钱医治……
  立汉 无钱医治?啊这——
  (唱)听嫂嫂一番话疑云顿起,
  三年来常寄钱把你接济!
  亦纯 噢?你、你说寄钱给我了?
  立汉 是啊!为何不给娃治病呢?
  亦纯 啊呀这……这钱嘛……
  (唱)说起钱来揪心肝,
  三年未见一分钱!
  立汉 嫂子,为何发愣?
  亦纯 唉!钱嘛……噢,娃这病要花大钱的。
  (唱)扪心自问自可怜,
  敷衍还得把谎编。
  立汉从来不骗人,
  定是其中有事端!
  倘若说破没见钱,
  倔犟汉子要闹翻!
  久别归来身未歇,
  岂忍叫他心不安!
  立汉 嫂子,你、你又怎么了?
  亦纯 我、我、我这头昏头疼的病又犯了!
  立汉 哪!哪我送你去医院。
  亦纯 好兄弟,我这是老病了、不要紧的。噢,你也坐下歇歇,看病嘛——紧慢也不在眼前,坐下说说家常话吧!
  【立汉扶嫂子落座。
  【收光。
  
  
  第四场:情斗
  
  【光启。吴守成家。
  【堂屋正面的八仙桌两旁、坐着吴守成和吴守标。
  吴守标二哥,我说让那寡妇转嫁吴立熊的事,你到底咋想的?
  吴守成我说过多次了,等立汉回来再说嘛!
  吴守标我也说过多次吴立汉在山西下煤窑死了,他还能回来?
  吴守成世上同名同姓的多得很,你敢肯定就是咱的吴立汉?
  吴守标哪、哪……这两个月咋没寄钱哩?
  吴守成寄钱?
  吴守标(口痴)呃、呃听说从前他给屋里寄、寄过钱。
  吴守成不说这些。反正亦纯改嫁的事还是要等他回来再说。
  吴守标(躁道)哼!他个忤逆不孝、欺祖蔑宗的东西,老坟园闹的那场事,还没好好收拾他、他就跑了,现在吴家的寡妇嫁给吴家人,还有他说的啥?
  吴守成嗨呀、德标!
  (唱)时过境迁已三年,
  往事何须再多言。
  你我膝下都无子,
  亲侄惟独是立汉!
  你我年已半百过,
  门户香火靠谁传?
  纠缠不休是非多,
  逼散骨肉理不堪!
  (白)你我也都这把年纪了,凡事都要留条后路哇!
  丽梅 (喊、上)爸、爸——立汉哥回来了!
  【吴守成、吴守标同声:噢?他回来了?
  丽梅 回来了、回来了!
  吴守标大白天说梦话,怕是见鬼了吧。
  丽梅 哼!……有人怕他回来,他就偏偏儿回来咧。
  吴守成真的回来了、谁看见啦?
  丽梅妈(侧出)丽梅,你咤呼好多次了,你爸这耳朵都听烦了。
  丽梅 (乐呵着)妈、妈!狗子见了。我立汉哥真的回来咧……
  吴守标哼!叫得酸的……好像比你亲哥还亲。
  丽梅 咋不亲?就亲、就亲!
  吴守标亲亲亲!我看背过人你还能跟他亲嘴……
  丽梅 亲嘴就亲嘴。我爱,你管得着嘛嘻……
  吴守成(厉声)行了。老的不象老的,小的不象小的、啥话嘛?
  吴守标啥话?问你女子啥话?都是让你两口子娇惯的。(起身边走边说)带过来的野东西就是养不家……
  丽梅妈老四,你骂谁?
  吴守标骂了,你还咋?
  吴守成(一拍桌子)滚!
  吴守标(眼睛一瞪)羞先人哩……我滚!(下)
  【丽梅扑到妈的怀里哭……
  丽梅妈(泣声)我进你吴家这门,丽梅才三岁,二十年过去了,吴老四还说这样欺侮人的话……
  吴守成哎呀老婆子,你跟那二杆子上啥计较嘛!好了好了,快去准备饭菜,给咱立汉嘛——接风洗尘!
  丽梅 (破涕为笑)还“接风洗尘”哩,嫑逼他再走就行了!
  吴守成唉!有些事我也是经常在想啊!噢,不说、不说了。快去叫你立汉哥过来吧!
  丽梅 哎?爸!你看——立汉哥他来咧!
  【立汉匆匆上……
  【丽梅妈和吴守成迎上:“立汉……”
  立汉 二叔、二婶儿……!
  吴守成立汉快进屋里歇着,我去给咋买酒!(与丽梅妈下)
  丽梅 (奔上前去)立汉哥,你还知道回来呀……
  立汉 (笑)家在这、根在这,还有你在这儿,我咋能不回来?
  丽梅 (撒娇似的)我当你把啥都忘了哩……
  立汉 忘不了、忘不了的——
  (唱)忘不了寡嫂孤儿伶仃苦,
  忘不了叔父婶娘操着心!
  忘不了好妹子痴情牵挂,
  忘不了家乡人凄苦清贫!
  丽梅 立汉哥,回来嘛也不提前来个信,我好去县城接你……
  立汉 噢,丽梅呀,我是趁着出差考察的机会回来看看的!
  丽梅 出差考察?这麽说……你还要走?
  立汉 走与不走嘛……呃这、这要看情况发展和变化的情况。
  丽梅 (噘起嘴巴)不嘛,我不让你再走。
  立汉 (笑)好妹子,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任性?我说了我是出差。噢,你看——我给你带了条‘纯天然彩色丝绸裙子’和‘雄蚕丝绸’围巾!
  丽梅 哎呀——我在城里上学听说过,好贵好贵、几千块呀!
  立汉 目前在国内外上市的,都是我所在的那个工厂生产的!
  丽梅 (惊讶)啊?真的吗!那……我也去!
  立汉 你去?那可不行、不行……
  丽梅 为什么不行?我们再不分开、难道不好吗!
  (唱)朝也想你暮也盼,
  梦里牵手纵情欢!
  挥泪遥想相逢时,
  再续青梅竹马缘!
  哪料得人别三载情似变,
  我看他不冷不热不一般!
  立汉 丽梅,你怎么不高兴也不说话了哇?
  丽梅 说啥说。你如今把事干洋火了,人也好像变了,我还能和你有共同语言吗?
  立汉 唉!妹子啊,你误会了!
  (唱)赤子心扉锁烈焰,
  满腔热望未坦言!
  个人情感须掂量,
  某求大事在当前!
  虽然是别离三载常思念,
  却明知世俗镣铐挣脱难!
  爱情事且沉默任她埋怨,
  我必须要冷静沉着周旋!
  为家乡面貌变再搏一番,
  要抓住好时机改变陇塬!
  (白)丽梅,你在哥的心里永远都是好妹子,有些话、有些事,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丽梅 哼!也许你有你做事的道理。只是我感到委屈。
  立汉 呵呵?立汉哥还是你的立汉哥,你委屈什么?
  丽梅 嫑把我当岁娃哄咧,说不定你在外面有女朋友咧。
  立汉 噢?你真是会开玩笑哇!
  丽梅 开玩笑?你为什么变了!
  立汉 变了?
  丽梅 我看就是变了!
  (唱)言辞闪烁不坦然,
  令我费解心里酸。
  彼此孤雁曾相怜,
  难道往事化云烟?
  我虽不是英台女,
  痴情待你多少年?
  知己须得真心换,
  何事不堪对我言!
  立汉 (笑道)好好好!一会儿我就把心中的大事告诉你!
  丽梅 (转嗔为笑)真的嘛?
  立汉 当然真的,还要你……(耳语)
  丽梅 啊、好哇!(高兴地趁势在立汉脸上亲了一下)
  【幕后,吴守成大声咳嗽两声……
  【丽梅妈喊:丽梅——饭菜好了!
  【丽梅笑着、捂着脸跑下。
  【收光。
 第五场:摊牌
  
  【昏朦朦的空间。
  【许是黄昏、也许是黎明。一弯月亮挂在天边。
  【漫无边际的儿歌声在幕后回响:
  黑驴黑,黄牛黄,
  拽着缰绳进磨房。
  磨白面,炸麻糖,
  麻糖送给丈母娘。
  娶媳妇,入洞房,
  只怕冁事不得长!
  【一群男人的浪笑声将儿歌掩去。
  【亮起一道追光——瘸子吴立熊上。
  吴立熊(瘸着、念着)我是吴立熊、外号叫四能,本事不咋样、邪
  门咱能逞。不偷不抢不经商、捉神弄鬼生意红,陇塬一个村、就咱不受穷。嘿嘿!周易咱不懂、八卦咱不通,看相算命掐八字、阴穴阳宅胡球弄。凭嘴胡唔啦、随手指西东,吃了香的喝辣的、挣了票子腰板硬,可就是缺个婆娘短精神。唉——没人品、没德性、三十多岁没人跟,只说是如今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咱这瞎瞎门道瞎瞎人,从此就要扫进历史垃圾坑,就像喔猪八戒在那高老庄里碰上了个孙悟空、娶不成媳妇认了命、抱定主意打光棍!呃——子丑寅卯时时变、甲乙丙丁轮回中,红爷吴守标、寻上我的门、他要帮我媣那寡妇白亦纯!嘿——白亦纯姿色嫩、被窝还没进、就迷了我的魂,票子整五千、给了大媒人!唉这事就叫做脑子进了水、办事没尺寸、烧香没敬神、信了狐狸精。吴守成他不松口、吴立汉又回了村,这事怕是弄不成、
  我得找他吴守标、不退票子就要人!
  【一直暗随其后的伢狗子咬牙切齿:哼、偷着卖寡妇哩……
  吴立熊寻了半个村,红爷不见人!
  伢狗子肉包子打狗——你还想找他要钱?活该!
  【吴守标掂着酒瓶、醉上——与吴立熊相撞、彼此跌倒。
  狗子(窃笑)把脑壳摔烂了才聊咧!
  【吴守标和吴立熊爬起来——互相斗鸡眼似的瞅……
  狗子两个瞎货,我看他成啥精?
  吴守标嗯?是你!
  吴立熊哦!是你?
  吴守标你跑这儿弄、弄啥哩?
  吴立熊白寡妇那事、咋弄哩?
  吴守标嫑、嫑急,我慢慢给你媣……
  吴立熊媣、媣屁,你把钱还给我……
  吴守标啥钱?谁拿你钱了?
  吴立熊耍赖?你还要脸不?
  吴守标这年头连媾子都卖,谁还要脸。
  吴立熊这件事你要是胡来,跟你没完!
  吴守标心急还想吃那嫩豆腐?等吴立汉走了再说。
  吴立熊吴立汉走了还会回来,这事还是不要办了。
  吴守标不办也行,钱是没了。
  吴立熊你这赖皮,咱去说理!
  【彼此撕扯下……狗子跟下。
  【舞台光启。吴守成家、堂屋。
  【丽梅拿着立汉送的裙子和丝巾在一旁与母亲炫耀……
  丽梅妈(高兴地)梅梅、这值上千块钱的裙子妈还真没见过哩!
  丽梅开眼界了吧妈?
  丽梅妈有钱了、人也显得大方了!
  立汉(笑)古话说得好——饥寒生盗贼,贫苦出刁民!咱这比外面、那可是落后得太远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也都是穷啊!
  吴守成立汉,我听丽梅说你在南方喔厂里当了什么部长了?
  立汉(笑)是经营发展部,管理和研究工厂长期发展项目的。
  吴守成噢,听说你是出差?
  立汉对。因为南方、尤其是江苏的土地面积非常有限,桑蚕业的发展远远不能满足我们工厂的生产需要!为了企业持续性的发展,厂里决定要把战略目标向咱西部转移!
  吴守成向咱西部转移?
  立汉是啊!我此次出差,就是到秦西和陇东一带,考察选择合适的地方、开发蚕桑基地!
  吴守成蚕桑基地!噢……咱这是几千年丝绸之路的起点。从秦汉年代蚕桑业就很兴旺。
  立汉所以,一旦新建的蚕桑基地行成规模,工厂的重要产品生产流水线也要搬过来。这对于当地的人、致富奔小康是大有好处啊!
  吴守成嘿嘿、好处能有多大呀?
  立汉二叔,你听我说!
  (唱)黄土地千百年面貌难变,
  靠农耕度日月辛苦万般!
  红汗淌黑汗流把腰累折,
  风里来雨里去收获凭天!
  好光景眼望穿代代相传,
  鞭梢上缠着命温饱难全!
  趟泥泞睡土炕灰尘扑面,
  破窑洞矮土房健康何言!
  新农村咋建设需要思考,
  没有钱说空话那是胡媣!
  若要想大改变生存条件,
  抓住了好机遇就能发展!
  让乡亲走出那恶性循环,
  用科技去致富文明赚钱!
  脱了贫人的心天高地宽,
  绚丽的好日子幸福灿烂!
  【幕后男女声重复伴唱:
  脱了贫人的心天高地宽,
  绚丽的好日子幸福灿烂!
  吴守成说的也都是实话。呃、不过……
  丽梅不过啥呀爸,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事、就让立汉哥给咱村里办了,那可是造福子孙后代哩!
  吴守成咱村?(思索)呃立汉,你看咱村够人家要求的条件嘛?
  立汉条件嘛一是软件,二是硬件……
  丽梅(抢白)啥软件硬件,你就直说吧。
  立汉说实话,软件是软的。硬件嘛有两条:一是要有充足的劳动力和三千亩左右的土地面积。
  吴守成劳力咱这有的是,土地嘛塬上的平地也就是两千来亩。
  立汉如果加上靠山的半坡地,三千亩左右倒也不成问题。主要是第二个条件:必须水、电、路三通!
<  丽梅咱这不是有电、有路嘛!
  立汉不错,目前的电和路虽然条件不好,,但是可以改造。关键是水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肯定是不行的!
  吴守成哦水?(思索)哎立汉,你绕了一个大圈子,话题又回到了水上!三年前的事,你哥遭了殃、让你逃过了一劫,现在你是不是又要变着花样、在祖坟山上打洞子闹引水啊?
  立汉二叔,你是村长……
  吴守成(抢白)我不仅是村长,更是吴氏家族的族长!家族几百口人的话可是不好说!
  丽梅让大家脱贫致富过好日子,有啥话不好说?
  吴守成(厉声)你少多嘴!
  立汉唉!二叔哇、二叔!
  (唱)世事如棋步步变,
  三农进步势必然!
  莫把机遇轻放过,
  前悔容易后悔难!
  丽梅(唱)三年前为引水大祸凄惨,
  逼走了立汉哥村貌依然!
  劝父亲细思量眼界放宽,
  旧观念打不破困苦无边!
  吴守成(唱)听侄儿和女儿声声相劝,
  却不知我内心左右为难。
  立汉他头脑清卓有远见,
  家族里歪人多固执难缠!
  我也想在晚年做件好事,
  不图名不为利造福为先!
  却惟恐毁祖坟骂名难免,
  年迈人怕惹事只求平安!
  思前后想得失进退两难,
  一团麻绕在心如何了断!
  惹了谁都麻烦后果难料,
  真叫我无良方彼此顾全!
  我的心发熬煎头昏脑胀,
  为什么办好事举步唯艰!
  【忽然踉跄欲倒……
  【立汉、丽梅左右扶住……落座。
  立汉二叔二叔、你怎么了?
  丽梅爸、爸——你是高血压犯了吧,我去给你拿药!
  吴守成嫑慌,没事、没事的。
  【立汉丽梅同声:真的没事吗?
  吴守成我这是心事啊!噢立汉,你就多住几日,让我好好想想!
  立汉好吧。我就多住几日,给我嫂子和娃把病好好看看……
  【狗子幕后喊:吴守标把跛子打失塌咧……
  【立汉忽地站起:我去看看……
  吴守成(厉声)立汉、你嫑去!
  立汉为什么?
  吴守成肯定是为了你嫂子的事……你去只能把事弄得更遭!
  立汉我嫂子?到底怎么回事!
  吴守成唉!真是“饥寒生盗贼,贫苦出刁民”啊!(站起)我去……
  【丽梅和立汉瞅着吴守成匆匆走去的背影!
  【收光。
  
  第六场:殇悟
  
  【光启,立汉家的门外。
  【天幕,乌云涌动、沉雷滚滚。
  【幕后传来汽车喇叭声。丽梅搀亦纯出屋门。
  立汉(抱着巧女随出、向幕后大声道)来了、来了!
  吴守成(上)立汉、立汉,看样子大雨就要来了,立文说咱这黄泥巴路,车要陷在半路上可就麻烦,是不是等明天再去医院?
  立汉(瞅天空焦急地)哎呀、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几天啊!娃一直昏迷不醒,烧得厉害、我怕耽搁了……
  【风起、雨落!众人皆愁……
  【光暗。只见闪电划破黯幕、低沉的雷声不断……
  【静场。字幕:三天后
  【复光——依然是立汉家门前。
  【众村民纷纷奔来……屋里传出亦纯和丽梅等女人的哭声!
  【吴守成抱着完全用黑布裹严的巧女踉跄走出……
  【狗子和另一村民掂着掘头跟着吴守成悲哀地缓缓走下。
  立汉(追出、被人拉住,疼心哭叫)巧女、巧女——乖娃呀、娃啊……叔给你买的新衣服、你看都没看一眼,叔给你带的好吃喝,你尝也没尝一口!你、你、你就这么走了啊巧女噢!
  (扑身跪倒)哥、哥啊——我对不住你,我没有尽到责任、我没有把娃养大……我有罪、我有罪呀哥——哥啊……
  【众人劝他不起……皆是眼泪汪汪、抽泣声一片……
  立汉(跪在地上悲怆呼喊)天!天爷啊!
  (唱)兄长逝女儿亡箭穿胸膛,
  裂心肝惟只能洒泪情殇!
  咬牙关驱痛苦自劝坚强,
  实可怜孤孀嫂怎度时光!
  【立汉被人扶起,回眸向屋里眺望……
  【亦纯几乎是从屋里爬出来……丽梅等强行把她搀起……
  亦纯(哭叫)我要送我娃!我要跟娃一块儿去,我要、我要我娃、我要我娃呀、我的娃呀——啊哈哈……
  (唱)可怜我寡妇抓娃多艰难,
  无情的阎王爷啊瞎了眼!
  娃与我相依为命魂相牵,
  母女爱难叫生死隔两断!
  儿啊儿啊我咋办!
  儿是妈的心尖尖!
  (哭叫)娃呀!天哪!(转韵唱)
  从今后不见乖女只见坟,
  孤灯下谁在怀抱叫娘亲!
  从今后不见乖女只见坟,
  凄凉夜谁抚双鬓把娘吻!
  从今后难见乖女只见坟,
  见我娃除非相会在梦境!
  (哭白)巧女——巧女——妈我只当你还在身边!夜夜我搂我娃睡觉觉——还叫我娃摸奶奶——女儿啊、夜夜给妈托梦、托梦、托梦吧!(哭倒)
  【疼哭涕零的立汉和丽梅左右搀住。
  亦纯巧女——你知道回家的路吗?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啊?
  (唱)泪荡舟船寻不回,
  千户万唤无亲人!
  可怜幼苗风折去,
  粗菜淡饭再不闻!
  贫苦八年一条命,
  为娘愧待你一生!
  无声鸟儿离巢去,
  荒塬脚下埋儿身!
  人间从此无牵挂,
  我随风去伴落英!
  【亦纯一头撞向墙壁、立汉一把拽住……
  【切光。众人于昏黯中一片惊呼……
  【短暂静场。
  【黯幕中,哀婉悲凉的众声合唱淡起:
  多少路啊多少弯,多少心酸不堪言!
  有情常看无情事,悲歌一曲催泪潺!
  【复光——舞台被蓝色和红色隔成两个不同的时间和空间。
  【幽幽荒野,吴守成默默地坐在土坎上注视着巧女的坟丘!
  【阳光下,立汉站在医院外面——眺望远处的原野……
  吴守成唉!三年两件事,好像两把刀、扎在谁的心里谁不疼啊!
  (唱)将心比心都一样,
  骨肉难离非寻常!
  孙女今日过头七,
  爷来坟前望一望!
  强忍悲泪心细想,
  立汉不能再离乡!
  立汉(唱)遥望那莽原上春晓花香,
  心田里依然是寒雪冰霜!
  负重托办大事家逢不幸,
  这几日心绪乱百感愁肠!
  三年前丧兄长被迫出走,
  多亏了好战友提携身旁!
  回故乡欲成就愫愿理想,
  刚登场却又遇当头一棒!
  但愿这惨情事催人醒悟,
  化悲伤为力量走出苍茫!
  【丽梅挽着亦纯侧出——亦纯显然恢复了正常。
  立汉嫂子!你怎么也出来了!
  亦纯吊针挂完了,我想出来见见阳光!
  丽梅大夫说嫂子头上的外伤、已经没事了。
  立汉没事了就好啊!
  丽梅大夫还说;嫂子神经衰弱是营养不良引起的贫血严重……
  吴守成(思索道)……上面经常说:要挖穷根,就得改变自己的造血功能!这话听多了也就成了耳边风!细细想来确有道理!
  (唱)陇塬村多少年死水一潭,
  这几日我心中波澜翻卷!
  当好人怕惹人前顾后瞻,
  到头来只落得愧疚心寒!
  不脱贫想平安如同梦幻,
  我必须作决断挺直腰杆!
  逢机遇再不能畏缩不前,
  帮立汉成大事起锚扬帆!
  【狗子急上:村长、村长……
  吴守成狗子,啥事?
  狗子吴老四……噢不、德标叔说:吴立仁和巧女的死,都是老先人怪罪立汉、不该掂着斧头到坟园里胡闹咧。还说埋巧女的日子不好,不过百天还要死人,他们正在弄柴禾、要在巧女头七的今日下午、到立汉家里烧殃烧邪气……
  吴守成哼!走。回……(想了想说)狗子,去叫立汉回来!
  【狗子应声、跟着吴守成急下。
  丽梅嫂子,我问了大夫,你这病只要要增加营养、再用一段时间的中成药,也就没事的!
  立汉噢,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亦纯立汉,不要再为我操心劳神了,把心思放在大事上吧!
  立汉嫂子,我不会再象从前那样疏忽大意了!大事要办,嫂子我也要好好照管的!
  【亦纯苦笑、摇头……
  【丽梅、立汉同声:嫂子,你?
  亦纯我嫁到吴家整整十年……唉!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立汉嫂、嫂子啊!我知道你心里的疙瘩一时还解不开!人死不能复活,要自己劝自己、把事往开的想,你才比我大一岁,后边的路还很长很长啊!
  亦纯好兄弟,我……(哭泣)
  丽梅(思索、长叹)唉……唉!
  立汉嫂子,身体要紧,后边的事情啥也不要多想。
  丽梅是啊!走,回去歇着。
  亦纯我要出院!
  立汉不行、不行。再住几天!
  亦纯不!住在医院——我这心也是慌惶得象猫抓一样啊!
  (唱)苦命人习惯了自家寒舍,
  旧锅灶老土炕依依难别!
  见草木仿佛是亲人相伴,
  回破屋守残梦自生自灭!
  丽梅你不要尽往窄处想啊!
  亦纯好妹子啊……唉!不说了,给我去办出院手续吧!
  【丽梅与立汉相觑:哎这……
  【亦纯离开他俩——缓缓而去……
  【立汉、丽梅追着亦纯:嫂子!嫂子……
  【收光。
  
  
  第七场较量
  
  【光启。立汉家、门前。
  【吴德标一伙人把许多柴禾往门前和窗下堆放。
  【纷至沓来的人们围观着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吴守成(急上、吼道)弄啥、弄啥、这是弄啥哩?
  【用舞蹈表示搬运柴禾的人们顿时“定格”似的停住。
  吴守成(揪住吴守标训斥)你、你不干好事,尽出瞎点子!
  吴守标不烧殃、只怕还要死人……
  吴守成(啪的一个嘴巴)住口!
  吴守标你、你打人?
  吴守成打人!你还是人嘛?再胡逞、我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在人们的议论和不平声中,立汉和狗子奔上。
  吴守成立汉!眼前这事我叫狗子去跟你说了,你看咋收拾这些货?
  立汉收拾啥哩,让他们烧!烧了有两个好处;一是我可以盖新房子。二是他们也可以到劳改场去住住洋楼嘛、啊哈哈……
  【吴守标一伙人在立汉的笑声中颤抖,其中有人想跑……
  吴守成回来!谁也不许走。我看这围观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大概能有二三百吧,差不多家家都来人了,也好!——本来我是要召开群众大会的,现在就趄这场合、我要说见大事……”
  【众声喧哗:大事?啥大事……
  吴守成安静!都给我听着、好好听着!
  【喧哗声骤止。
  吴守成咱开门见山、不用扯蔓。贫穷就落后、落后就愚昧、愚昧就封建就迷信!封建迷信害死人的事实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了!三年前啊,我要是支持立汉在龙爪梁下打洞子引水,立仁就不会死,巧女也不至于没钱看病而丧命!还有别的好多事情也就不会发生。所以,咱也不说建设什么社会主义新农村,反正咱农民要想过上好日子、过上舒心的冁日子,就得放开手脚搏一搏拼一拼!噢,大家可能要问——咋个拼搏法儿呀咹?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立汉代表“江南丝绸纺织公司”正在选择兴建“蚕桑基地”!之后,一部分工厂也要转移过来,这个好机会我们绝不放过!
  【顿时,众人一片争议声……
  某甲只要村长说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
  某乙只要给钱,弄啥都行。我也赞成!
  【部分群众齐声:就是、就是!穷日子过够了,只要赚钱……
  【另一部分群众:把土地都栽了桑树养蚕,咱还吃啥哩?
  【意见不同的双方争论……激烈地争论起来……
  吴守成立汉、你看、你看这……嗨!
  立汉(笑着)这很正常。让群众改变千百年的观念,既需要讲道理、摆事实,还需要有个思想转弯的过程嘛!
  吴守成我、我怕把事弄砸了……
  立汉二叔,我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件事!
  吴守成噢、好!(转向众人)安静、安静!让立汉给大家说几句!
  立汉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请听我说啊——
  (唱)陇塬上建基地植桑养蚕,
  言得失算细帐心自朗然!
  旱塬上种庄稼收获靠天,
  收成好每亩地三百多元!
  一亩桑养蚕茧四十余斤,
  收购价能卖到一千二三!
  养春蚕只需要七周时间,
  六月后桑园地就是空闲!
  种绿豆和荞麦季节正好,
  市场上需求广价值不凡!
  企业对养蚕户另有补贴,
  农闲时到厂里还能赚钱!
  这笔账请大家仔细盘算,
  每一年每一家收入几万?
  【众人的情绪大变,纷纷都说好事好事……
  【吴守标凑近吴守成:呃二、二哥,这能是真的嘛?
  吴守成真的假的、你自己没长脑子?
  吴守标有这么好的事——那就弄嘛。
  吴守成这事倒是弄定了,只要你不胡搅合。
  吴守标嘿、嘿嘿……一年能弄几万元,我还搅合啥哩嘿、嘿嘿!
  吴守成那就必须要在龙爪梁下打洞子引水的!
  吴守标啥?(眼睛一瞪)引水!
  立汉对!为了确保春季桑园有足够的桑叶,非要水浇地不可!
  吴守标(顿时暴躁)这事弄不成、坚决弄不成!为了钱、就要毁祖坟,这简直是羞先人不要脸嘛咹?
  立汉你骂谁?
  吴守标骂谁?就骂你、你还能把你四老子咋咧?
  立汉哼!骂我不要脸?没问问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如果换个别人、不是吴立汉的话——早就把你揍扁了。
  吴守标(凶着)你揍、你揍、有种你揍哇咹?
  吴立汉(一把揪住领口)你……哼!(猛地一搡)
  【吴守标倒在地上、泼妇似的又哭又骂……
  吴守成起来,嚎啥!
  【立龙、立虎蹿出人群左右抓住立汉:你、你想咋?
  吴守标打、打、打——给我打!
  【立龙、立虎在立汉腿上乱踢……
  吴守成(厉声)放开——不准耍野蛮。
  吴守标松管、山高皇帝远,只管拚!(拚读pan)
  【立龙、立虎仍不放手、继续打……
  【立汉恼起,双臂一展,对方双双仰倒……
  【伢狗子拍着手的哈哈笑……
  吴守标(惶恐)揲不住、拚不翻……快傓。(欲走)
  立汉(厉声)嫑走!走不成着哩……
  吴守成老四,你咋越活越不知道啥了?真不嫌丢你自己的脸啊!
  立汉你、你、你——敲诈勒索吴立熊五千块钱的事,还有这几年、我寄给我嫂子和娃的生活费,钱都弄到哪去了、你给大家说说?
  吴守标不知道——你还咋?
  立汉(掏出一把纸条)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想完事嘛你——
  (唱)汇款单签字人我已查明,
  是你的亲笔字已作鉴定!
  吴守成(唱)立汉他忙大事未言私忿,
  压怒火是为了大局安定!
  立汉(唱)三年来我接济寡嫂度日
  两万元全被你暗中独吞!
  吴守成(唱)牺惶人没能力给娃治病,
  可怜那巧女儿夭折丧命!
  立汉(唱)你这种贪财人心肝黑透,
  为了钱不知耻六亲不认!
  丧人伦无良知天理不容,
  却还要假装是孝子贤孙!
  凭借着护祖坟拉拢人心,
  耍野蛮搞迷信冥顽不化,
  反潮流反人情欲往何从?
  新世纪新风尚不容阻挡,
  作螳臂挡车轮毁灭自寻!
  看天地水东流日向西行,
  我劝你识时务赶快反省!
  【吴守标蹴在地上、双手抱头显得无地自容……
  吴守成立汉,你说得好!太阳往西走、河水向东流!社会要发展,人类要进步,这是谁也挡不住的事情。全面开发陇塬的事,今天当着全村父老乡亲的面、咱就说定了!
  立汉好!说定了,今晚就签合同!
  吴守成对、签合同!
  立汉我让厂里先拨一笔预付资金,咱们开山引水修大路!
  吴守成(向群众振臂高呼)开山引水修大路,大家说好不好啊?
  【众声齐呼:好——好——好!
  【吴守标和立龙、立虎灰溜溜地溜下去。
  【众人欢声笑语涌向立汉和吴守成……
  【收光。
  
  第八场:圆梦
  
  【黯幕。大型机械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机械声淡去。幕后歌声起:
  (众唱)日月向西走,河水向东流!
  春风锁不住,苍塬奔新路!
  【光启:吴立汉家门口。
  【立汉上,眺望远景,新潮起伏……
  立汉多少人的祈盼,多少年的梦幻,多少悲伤辛酸,多少血泪苦难,从今天就要结束了,这是一个新的起点,这是幸福的开端!自然的法则就是不破不立、不改不变啊!
  (唱)引来甘泉绿荫绽。
  从此苍塬变桑田!
  跨越农耕单行道,
  和谐须得致富先!
  穷根不挖愚昧多,
  观念进步从何谈!
  愫愿实现情激荡,
  但忧家事心未安!
  亦纯(从屋里出)噢、立汉回来了!看把你热成啥了,快进屋里凉快凉快!(递毛巾)来、擦把汗!
  立汉哎呀、入伏了还就是热。这一百多天总算把大渠贯通了!
  亦纯(高兴地)大渠通了?
  立汉通了、通了!我把机械施工队刚才送走!只等西沟的拦河坝一成,那清粼粼的河水就哗哗哗地流上棣塬、流进各家各户,流进这世世代代干涸的土地、滋养出千年万代的幸福,咱这塬上的日子可就越过越甜了啊!
  亦纯(又喜又悲)好兄弟,看你高兴的样子、我也高兴!只是……可惜你哥和咱巧女……唉、不说、不说了!(打量立汉)立汉,看你这衣服都汗成啥了,快脱下来让嫂子给你洗洗!
  立汉算了、算了!下午还要到工地上去。
  亦纯到工地上去、又不是没衣服换,你还是人家大厂子的部长哩,把你弄得象个杀牛的样儿,别人不说你嫂是个懒婆娘吗?快脱、快脱……
  立汉(犹豫)暂时不是水还困难嘛,我又顾不上,还要你到别人水窖里搅着往回挑。还是算了吧嫂子!
  亦纯你不脱、我给你脱……
  【彼此争执着……拉拉拽拽……正好丽梅走来。
  【丽梅看着眼前的情景和“脱与不脱”的争执,猛然愣住听!
  立汉(争执中说)……要脱——也得进屋里再脱嘛……
  亦纯行。我给你拿套干净衣服。
  【二人同入室内。
  丽梅(气得一咬牙、一跺脚)哼!原来如此啊?
  (唱)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俩做事恼人恨!
  我真想闯进去撕破脸皮,
  却又怕那寡妇太过伤情!
  怎么办啊——狠狠狠……
  心尖好象扎钢针!
  白亦纯去留难情也可谅,
  吴立汉有此意何不言明?
  木已成舟——忍忍忍……
  让出路来任他行!
  【欲走却又不想走……几番进退不得,哭泣……
  (唱)见此情不由人泪酸心寒,
  好姐妹从小就亲密无间!
  可怜她夫亡故儿又夭折,
  苦命人太凄凉犹似孤雁!
  守空房伴清灯空怀思念,
  三年多无嫌言身影为伴!
  不舍这穷家庭含辛茹苦,
  到也是好女人品行非凡!
  她已经熬过了生死艰难,
  我何必把苦藤死结再挽!
  既然是他二人两厢情愿,
  化干戈为玉帛最是体面!
  今日里遇上了意外变故,
  忍泪水装笑脸成其姻缘!
  世上的好男人信目一片,
  放坦然进屋去红线我牵!
  (故意大声喊)嫂子——立汉哥,你们忙完了没?
  【立汉与亦纯同出:噢、丽梅!
  丽梅看样子你俩高兴得很啊!
  亦纯当然高兴哩……
  立汉办成了一件大事、谁能不高兴啊?
  丽梅是啊、是啊,那就掏钱!(伸手)
  立汉(疑惑)掏钱弄啥哩?
  丽梅掏钱买喜糖啊!
  【立汉、亦纯同声:给谁买喜糖?
  丽梅给你俩买喜糖啊?
  立汉(没反应过来)给我俩买喜糖吃,咋叫我掏钱?
  丽梅你不掏钱谁掏钱?你俩那事……我给咱当‘红娘’!
  立汉(板起面孔)胡说啥哩些……(显得不好意思)
  亦纯(羞赧地)聪明妹子今天咋变傻了?立汉是你心爱的人啊!
  丽梅(故作姿态)我才不喜欢他哩。反正这红娘我是当定了。
  立汉你今日是怎么了?谁叫你开这样的玩笑?
  丽梅歪啥歪?谁跟你开玩笑啦?真的、你俩是最合适的一对儿!
  立汉再胡说、我就掌嘴……
  丽梅(要哭似的)你、你、你——掌、掌嘴啊你……
  亦纯立汉,自己的妹子,何必这样?
  立汉嗨!(唱)她两个是不是一和一唱?
  亦纯(唱)看丽梅今天是突然反常!
  丽梅(唱)装正经却不知我心牺惶。
  立汉(唱)难倒是二叔他旧事重提?
  亦纯(唱)家难舍人难忘前路渺茫……
  丽梅(唱)言难明心黯伤还得坚强!
  立汉丽梅,刚才那话是谁叫你来说的?是不是你爸就是重提?
  丽梅呃这……(机灵一动)呃对、对。是我爸叫我说的。
  【立汉、亦纯齐声:又是他?
  丽梅对、是他。他说;亦纯嫂子把罪受尽了,棣塬村的日子马上就要变样儿了,不忍心让她离开咱吴家,可是村里又没有别的合适对象……所以还想成全你俩的大事。
  立汉他真是这样说的嘛!唉呀这、这……
  丽梅他还说;三年前他是逼你,结果把你逼走了,但是祸中有福,你给咱村带来了好光景。如今,他不逼你,只希望你和他一样改变观念……
  立汉改变观念?
  丽梅是啊!他改变了观念、和你一起为大家办成了好事。你也要改变观念、别嫌嫂子是个寡妇,也为你们这个家办件好事。这样的话——就是大家小家、家家欢喜!这难道不好?
  【立汉、亦纯互相不好意思地瞅了瞅……忍不住笑了!
  立汉丽梅,这样吧,回去跟二叔说,让我们再考虑考虑。
  丽梅你到底还是松口了!快——掏钱、掏钱,我要吃喜糖!
  亦纯立汉,丽梅从小是我白家这边的妹子,后来又到吴家成了你的堂妹!既然二叔把话说道那份儿上了,你就先掏点儿钱、让妹子吃喜糖去吧!
  立汉好!这钱我掏!(掏钱……)
  【丽梅扑到立汉怀里一声哭叫:哥……
  【亦纯扶住丽梅。
  【三人造型。缓缓收光。
  
  尾声
  
  【幕后,嘡嘡的锣声夹杂着狗子的吆喝:吃喜糖啦……喝喜酒啰——立汉请客吃糖喝喜酒啦……
  【全体剧中人一个个神采奕奕从不同位置纷纷涌上……
  【掂着铜锣的狗子最后出场、耍怪……
  【幕后再现本场最前面的歌声……
  【淡淡的歌声中,丽梅、立汉挽着亦纯从屋里走出、谢幕!
  其他演员分主次谢幕!
  【缓缓收光。(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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