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e story about our distance】
我想这场雪才是11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雪吧。积的厚厚的，看上去软软的。这是距离你上一次说一起去海边看雪，多久了呢。原谅我的烂记性。我不知道自己会等你多久，也许明天就可以把你彻底忘记，也许未来的时光我都用来等你。
我是苏爱影，美术系刚毕业的无业游民，家里出钱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面，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着日子，直到你的出现。第一次遇见你时，你是那样的狼狈，满脸写满了焦急，慌乱的闯进店里，拉着我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她有好看的眉眼，她梳着长长的马尾，她笑起来嘴角两边会泛起甜甜的酒窝，她叫夏暖暖！”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再想什么，脱口而出：“我只看到了一个男人，他有好看的侧脸，他穿破洞的牛仔裤，他喜欢抽万宝路的香烟，他叫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愣了几秒，尴尬的放开了我，没有歉意，没有愤怒，只是缓缓的走到店里最角落的位置，温暖的光线缕缕的打在他疲惫而落寞的脸上，让我想要拥住他。就在这一瞬间，我知道，这张脸已经像刺青一般刻在了我的心脏，永不忘记。
他要了一打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的喝着，然后会把喝完的空酒瓶整齐的摆在桌面上，排成一排，好似一群训练有素的将士。在这个夜生活无比繁华的都市，大多的年轻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只有他，好像是活在另一个时空一般抽离了这些喧嚣，却又让人不能不被他吸引，至少我是如此。时钟在滴答滴答尽职尽责的转动着，店里的客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而他似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有些不稳的拿起桌子上一直在闪着的电话，差点打翻了他一晚上的“战果”。我想他应该是醉了，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些什么，没说一会，便趴下了。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时，耳边传来了清晰有力的高跟鞋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头，只见一个成熟美丽的女人正匆忙的走进店里，三十岁的样子，衣着华丽讲究。长长的卷发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让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她一眼便发现了趴在角落的他，稍稍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推了推他：“**，**”而他好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似的，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美丽的女子放弃努力，走到我的身边，把碎发挽到耳边，露出了巴掌大的脸，白白净净的，骨子里透露着高贵少妇独有的风韵，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是我们这些女人能够比拟的，她真的很美，连我身为一个同性都被她吸引。她拜托我晚上照顾他，看她的样子，我知道她很着急着要离开，我点点头，我承认我也是有私心的。女子感激的递过一打钱，便匆忙的离开了。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雨声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我扭头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我在想，我是不是疯了。呵呵。我熟练的把店锁好，走回屋里，借着灯光，我仔细的打量着他。瘦削的脸，几缕碎发调皮的落在额头上，眉头紧锁，好像梦里的他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折磨。是因为她吗，那个让你慌乱焦急的女生吗。我伸手抚平那紧锁的眉，找了一条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他醒来时天还没亮，雨还在下，从遥远大西洋席卷进中原的水汽在这座繁华都市的上空回旋，这接连几天的乌云，预示着这必定会是个潮湿且不打算明朗起来的季节。他起来想找水喝，在这个安静的清晨，水声在我的耳朵里显得那样清晰，可是我没有作声，静静的听着他的一切活动。他喝完水走回到角落，蹑手蹑脚的拿起外套准备离开，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好似在思考这什么一般，然后又走回到桌前，摆弄了一阵。然后点起了一根烟，轻轻的走了出去。当脚步声完全淹没在这个清晨的时候，我缓缓的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桌面上用烟拼接起来的谢谢。不知道为什么，我落泪了。
从那天之后，他每晚都会过来，依旧是安静角落的位置，依旧会有那一排排整齐的战士，依旧紧紧的抓住我的目光。有时，那个美丽的女子会跟他一起来，可是却从不喝酒，只是看着他喝，最后搀着醉的不省人事的他离开。渐渐的，我们之间开始熟络起来，我知道他叫**。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他开始在我临近店里打烊或是客人稀少的时候和我聊天，给我讲述他的故事。当然，前提没有那个美丽女子陪同的时候。他喝酒时候的落寞，他絮说过去时候的惋惜，通通落入我的眼中，也埋入我的心里。他好像有着说不完的曾经，让我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他，没有机会参与他成长的时光。
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那个叫夏暖暖的女生，那个只属于他们的故事。那年，他们十六岁，他是学校里有名的人物，篮球打的好，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总是穿的干干净净，人也谦和礼貌。明着暗着爱慕他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可是她却是最勇敢的一个，一直到今天他都这样认为。那是一个午后，他因为拒绝了学校有名的太妹而被人堵在角落。他在一群不怀好意的人中间站的笔直，没有丝毫的惧怕，他们因为人多不断地推搡着他，这时她出现了，聪明的救了他。她扶起他：“你还好吗？”他抬眼看着眼中笑容干净的女孩，好似一阵暖阳落入了他的心中。而后他们经常在一起，读书，听音乐，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的呆一会。可是后来有一天，女生消失了，他找不到她。渐渐的他在学校里听到了很多不好的传闻，说她生活不检点，勾引学校的体育老师，害的老师妻离子散被开除。这在那个年龄，这些传闻足矣可以毁了一个女孩。一开始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样干净美好的女孩会是这个样子。可是女孩的消失，体育老师的离开，让他动摇了。放学后，他无力的往家走去，一个黑影挡在自己面前。是她，那个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身影。她依旧温暖而甜美，她说，**，我喜欢你。他呆呆的愣在原地，脑子不断闪回那些传闻，低下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想对她说这次换我来保护你的时候，抬起头那抹身影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落寞的走回到家中，他一定没有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从此错过了她。
日子依旧平淡的过着，她依旧没有出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看完后，他落泪了。
原来，她整整喜欢了他四年，她用她这个年纪最干净的心喜欢他。然而有一天，体育老师借故找她谈事情强暴了她。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在和他在一起了。可是她愿意为了他留下来，哪怕忍受谩骂和羞辱。因为她怀孕了，所以她消失了。可是做完流产手术，她马上赶去找他。可是他的表现让她明白了他对自己的嫌弃。她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她以为他会保护她给她加油…….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在某个寒冷的早上，人们在学校后面的那条河里捞出她的尸体，他闭上眼都可以想象她死时是怎样的表情。后来的一切都变了，他变得颓废，变得堕落，他不在是那个干净美好的少年，他开始游走于各式各样的女人周围。他说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迟疑，后悔自己当初自己没有走上前去抱住她。也许自己再勇敢一些，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我想象得到，在那个年纪的愧疚，在心里结了一道疤，时过境迁，岁月洗染，那个疤痕蔓延出的一条滕根，深深扎在心里，那滋味，必定折磨着他的灵魂。有时他也会很长一段时间的消失掉，然后会在某个沉闷的午后突然出现，踩着黄昏，满身尘埃而来，花二十分钟的时间喝掉三瓶啤酒。走时和我亲切的打招呼。我会在闲时发呆，猜想他，比如他的酒量，他的工作，他的过往。
他第一次约我吃饭，是一年之后。此时他已经足足消失了半个月之久，邋遢的胡茬，不知哪来的怪异鞋子，想必他一定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带我去一家很高档的韩国烧烤店吃烤肉，喝啤酒。里面消费很贵，吃上一顿起码四五百。他说我有钱，尽管吃。我笑笑说，你做什么工作的？不会是那个很有钱的少妇包养小白脸吧。
他扑哧一声笑了，问我，我像吗？
不像。
他什么都没有说。我们一同傻笑。
那个女人的确有钱，她丈夫是某知名企业的老板，在当地很有名。她也很有能耐。我说，看得出来，一定是个极其精明且又有能力的女人。
我问他，为什么当年那个女生追求你时，你在意她是不是处女。而如今，你却喜欢一位有夫之妇。
这不一样。他说。假如你喜欢的一个女人，她和别人接过吻你都会在意。我只是寂寞，她就是同时有好几个男人，我都懒得去问。甚至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来自哪里，她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只是我年轻，比她的男人有能力。其余的，都无所谓。
我用很长一段时间来回想他所说的话。我不理解，这世界怎么有人会因为寂寞爱上一个人？然而后来，我明白，原来是爱上一个错的人才寂寞。几天之后，他突然在深夜打电话给我，沙哑的声音，发出一阵一阵的呜咽声。他说，我想见你。我说，你在哪。
找到他时，他满身泥泞，天空飘着雨雾，十月的天气冷风刺骨。他坐
在丹尼斯大楼门前的台阶上，周围摆满了啤酒瓶。
为什么打架？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靠在我肩上。
眼泪开始浸湿我的衣服，炙热的眼泪顺着我的肩膀流。心跟着他的眼泪变得莫名的难受。
这座城市的霓虹在视线里渐渐模糊，零星的行人匆匆忙忙的从雨中行走。我们都埋着头，不愿让人们发现我们流着泪的面容。
原来今天是暖暖的祭日，他难过，去找那个女人，不巧的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发现了他们，或许吧，这是早晚会发生的段落。
4.
他又一次消失了，这一次，比往常都要久些，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我仿佛被自己画地为牢，上班，下班，脑子里似乎不能装的下更多的东西。我知道，我爱他，所以开始寂寞。原来女人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奋不顾身不计后果。像是一直厌恶的雨天，有天突然日光晴朗，整个人就这样在明媚的季节里慌乱步伐。
他出现了，同以往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摸样，坏坏的说，服务员，三瓶啤酒，四十串羊肉串。
撑死你。我说。
他向我讲述他又去了什么地方，走过那些风景，遇见些什么人，遇见哪些事。我的情绪开始蔓延忧伤，转眼看向外面，看日光晴朗，空气清香。
他说，他想安定下来了，想好好生活。想重新开始了。他说，给他一点时间，他解决完一些事，便带我回他的家乡看海看雪。我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那天夜里，电话又一次响了，是长烟的号码。那边是个女人抽泣的声音，电话接通后她长时间没有说话。我说，你是谁？你怎么拿着长烟的手机，长烟呢？
她说，你是长烟的朋友吧，他有没有打电话给你！我丈夫现在到处找
他，如果他去找你了，帮忙通知我好吗，就打这个电话。
我像是被什么击中的心脏，猛的疼。我急忙穿上衣服，去上次他喝酒的地方找他，出门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沾满了鲜血，“如果我能回来，我会跟你讲述路上的故事，我会带你去海边看雪。如果没有回来，请你记得想我，哪怕只是偶尔而已。”
眼泪早已流下两行。
或许这段文字背后的含义是什么，我应该懂，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他会如此决绝的离开，不着痕迹，那么清淡的消逝。我不甘心，却又无法提起心里那段恨。
第二天，报纸的某个角落写着，某知名公司老板因打死人被逮捕。有人说他打死的是那个女人，也有人说是打死了那女人的情夫。但没有人知道，报纸上没有说明。然而那个女人再没有出现过。
有时候长烟的出现就像沙漠里的一处甘泉，让人沉迷于他的身上，却又不得不从他的身上离开。因为留恋的久了，难免会依赖，时间长了，却又会饿死其中。我想我是爱他的，爱他的坏，爱他的似笑非笑，爱他的浪荡不羁。可与此同时，我们之间的距离又似乎是不着痕迹的遥远。
但这一次，他的消失比很久还要久。我会在上班时发呆望着玻璃门，但凡每一个穿着白衬衫走进的男人，我都会打起精神仔细的打量。但那个男人再没有出现，亦或许会永远消失不见。但我多希望，他像往常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似的出现了。踩着黄昏，满身灰尘的出现。
偷偷告诉你，昨晚我坐在窗边，看飘落的雨滴，雨滴照耀的那微弱的光芒，让我想到了你。知道吗，我又开始重新画画了，我要把你画在纯净的白纸上，我不要你消失。这个冬天已经过了大半了，你的海边飘起雪花了吗，你过得好吗？那个关于海边的约定我依然记得，你也没有忘记，对不对？我会记得想你，不是偶尔而已。
在灯光的照射下，我胸口的你的名字（刺青）都闪耀了起来。
再见 远去的青春。
再见穆靑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