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戏剧来得更猛烈些吧 让戏剧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很多人看来，深圳的文艺范儿很不够，娱乐很发达，艺术细胞嘛……

    但偏偏在这个人人都忙的城市，却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做着跟发财有些脱节的事情。比如戏曲，比如话剧。而且一做三五年。不经意间，有了声势，有了影响，让外来者感到纳闷儿，让同行感到惊奇。

    我就亲耳听到外地友人对我说，没想到在北京已经很多年不听戏了，到了深圳竟然能听到梅葆玖的《霸王别姬》，在上海也几乎忘了话剧这回事，来趟深圳还能看到独树一帜的话剧《霸王歌行》。这一土一洋的“霸王戏”，让这个发财之地凭空就透出点“文艺范儿”。

    我是个戏迷，尤喜话剧。但在来深圳的若干年里，我却看不到什么话剧，上档次的更是鲜见。只能不断地反刍早年在北京步行去人艺小剧场看话剧的场景。直到几年前遇到赵佳，遇到她的八厘米戏剧工厂。于是，我又开始走进剧场，重新看话剧。她弄了个“新戏剧之旅”，开始把先锋话剧引进来，于是有段时间。每天晚上八点钟，一群男男女女走进景田北一个不显眼的“ＡＩ剧场”，两个小时后，他们开着车或走着路离去。有欢声笑语，也有零星叹息，夜空因此不寂寞。

    此前虽然也能偶尔看到小剧场话剧从深圳一掠而过，但如此高密度、多场次的小剧场话剧在深圳的不同剧院演出，实属首次。更重要的是，观众的踊跃和媒体的关注，也异乎往年。列数一下剧目单，就可以看出深圳是如何一步跨入话剧金秋的。《我不是李白》、《如果我不是我》这两部“我不是”系列，把大人生浓缩到小空间，重新唤起“我是谁”这样的天问；《东游记》、《达人未爱狂想曲》这几部“形体派”系列，用肢体“说话”，说出了既熟悉又陌生的现实；尤其是２００８年开头与压轴的《哥本哈根》、《霸王歌行》，让我们领略话剧“国家队”的水准，这两部戏在北京是小剧场，而在深圳则登上了大舞台，但保留了小剧场的精髓，又添了大舞台的魅力。

    记得在和剧组的座谈中，北京东方先锋小剧场的傅总经理对我说，你要知道北京人为了看这几部戏，至少用了七八年，而你们深圳人只用了一个月。

    我想还可以再朝前推一点，从１９８２年林兆华在人艺小剧场推出《绝对信号》算起，小剧场话剧在中国的发展已经２０多年，多少话剧人用寂寞的追求，换来了今天日益火爆的局面。他们走了２０年，深圳人只用了一个月。这就是深圳人的幸运。

    还有个更大胆的女性夏运华，她在大剧院搞起来“戏聚星期六”，在一个没有传统的都市弄戏曲，我都替她捏了把汗。但她硬是从各地请来了梨园名角，均为各剧种的名家、一级演员、“梅花奖”得主。３年下来，竟然像滚雪球一样地把戏迷队伍滚得圆不溜秋，老观众自不必说，年轻观众也越来越多。有一回，我见到央视的戏曲频道主持人白燕升，他对深圳市宣传文化基金的公益戏剧，政府花钱为市民唱堂会、实现市民的文化权利赞不绝口而且感慨有加。两个女人撑起鹏城一台戏。

    我曾设想，假如深圳有１０个到２０个“黑匣子”剧场，深圳每天都有戏曲演出，那将是什么局面？晚上有一部分人不再去歌舞厅、夜总会，他们在这里零距离地接近话剧、戏曲。

    其实戏剧和人生本就在同一舞台上。记得第一次在香港看过“黑匣子”剧场演出，那时就羡慕他们的福分。这种福分深圳人其实也该享有。

    我曾设想，假如深圳有一群乃至几群戏剧爱好者，他们也许散落在大学、机关、医院，他们也许曾经做过戏剧，或者纯粹业余。这都不要紧，他们可以排练经典，也可以排练别人或者自己的作品。他们在排练戏剧的过程中，找到工作之外的乐趣。演技不重要，唱腔也不重要，布景更不重要，只要他们热爱，就会打动观众。

    这就是深圳戏剧的土壤，这块土壤本就存在，但需要耕耘。这两个女人像农妇一样地耕耘，现在有了一点收成，哪怕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因此，“戏聚星期六”和“剧汇星期天”，给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几台戏剧表演，他们带来的是一种令人兴奋的艺术空气，是一种与先锋城市相适应的文化温度。戏剧过去曾经是大众艺术，现在却肯定成为小众文化。虽然它没有像卡拉ＯＫ那样地让人Ｈｉｇｈ，但它带给观众的感受，会是长久的、深层的。其他的娱乐方式只有娱乐，而戏剧除了娱乐还有沉湎。

    “戏聚”和“剧汇”让我们重新审视这座城市的文化需要。我们有过“大家乐”，现在还需要；我们有过小区文化，现在还需要；我们有过广场文化，现在还需要。但我们不能满足于“大家乐”、小区文化和广场文化。我们更需要高品质的文化，需要精致的文化，需要探索性的文化。

    本来它们都只在每周的周末静悄悄地开放，但今年它们开始抱团出击了，从戏剧周末居然演化为“戏剧周”，与“世界戏剧日”一道推出。而且试图逐渐做成国际化的“深圳戏剧周”。深圳又一次让大家瞠目结舌，当然是快乐地瞠目结舌。